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生逢乱世(二十连更通告) 楔子 清末,皇城发生内乱,导致政权分裂,军阀迅速崛起,天下由此陷入混战,手握兵权的将军们各自扩充势力,争夺地盘,全然不顾黎民疾苦,数年间枪声响彻中华大地,留下无数孤坟和妇孺孀妻,一些外族势力更是蠢蠢欲动,他们渗透各路军阀内部,企图加剧混乱,中华进入了军阀统治时期。 北方主要有皇浦中正为首的前清皇族一派,其直接控制着宣政府的中央实权,还有以凌正为首的凌系、以段天鹏为首的段系等地方军阀。 南方以陈少游的粤系独大,其使用“武力统一”手段,企图讨伐前清皇族所领导的宣政府,但终因湘桂滇南方诸系军阀不予积极配合而化为泡影,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究竟谁将布武天下? 正文 雷电相交的夜晚,把漆黑如墨的苍穹映照得一明一暗,伴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彷佛雷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夫人,您快看啊!是个男孩!” 床榻上的女子吃力地睁开眼睛,汗水浸湿了她的发丝,柔柔地贴在肌肤上,她嘴角有淡淡笑意,轻轻抚摸着婴儿光洁的小脸。 “嘎吱~” 房门被一股巨力推开,四名带刀的侍卫左右分开,一个身穿宫廷服饰的少女走了进来,她先是看到了佣人抱着的婴儿,喜道:“男孩女孩?” 佣人恭敬地回道:“回禀大格格,是个男孩!” 少女平复了激动的心绪,走到床前对孩子的母亲道:“夫人,我是受叶统领的嘱托,来接您和小公子上船的!” 床上的女子神情漠然,虚弱道:“不!我不能让他和辕儿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还请大格格转告叶建陵,就说我们夫妻情份已尽,让他忘了这个孩子吧!” 少女涩声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为了您和小公子的安全,请您赶紧跟我走吧!” 女子对少女的话置若罔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支起身子,对佣人道:“于姨,这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佣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急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小少爷何等尊贵,怎么能跟着奴才受苦?” “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就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女子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后面已经没声音。 “夫人!夫人!您不能就这样丢下小少爷走了!”佣人悲声呼唤着,但终究唤不醒孩子的母亲。 少女一阵默然,良久后,她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划破了手指,把鲜血滴在了匕首的刀柄上,对垂泪的佣人道:“把小公子给我!” “大格格,您这是要做什么?求您放过这个没了娘的孩子吧!”佣人死死抱着婴儿,嘶声哀求着。 少女索性直接掀开了襁褓的一角,将滴过血的刀柄印在了婴儿白嫩的后背上,只见一缕青烟升腾,婴儿背部赫然出现一个“婉”字形印记,殷红如血。 “这毕竟是叶家的血脉,若是以后找起来也方便!”少女收起匕首,对身后侍卫吩咐道:“给于姨带些银两,把她们安全送出城外!” 七年后。。。 天空飘着纷飞的大雪,一老一少急行在积雪的官道上,经过一处山岗时,突然从路边跳出了三个盗匪。 “夜晚出没在这里,可是会遇上盗匪的!”一个壮汉手握大刀放肆的笑着,其他两个盗匪也跟着狞笑起来。 老人颤抖着身子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各位好汉,放过我这个老太婆和年幼的孙子吧!” 男孩稚嫩白皙的脸上沾了些许泥污,无限可怜。 “像你这样的老太婆根本卖不了多少钱!” 盗匪说完便一刀斩下,老人身体倒了下去,狂飙的鲜血溅在了男孩的脸上,他怔怔看着倒地抽搐的奶奶,眼中恐惧被愤恨所代替。 盗匪收起大刀蹲在男孩身前,两眼发光地说道:“但是你就不同了,相当可爱的嘛,可以卖个高价哦! 哈哈哈哈哈!” “噗嗤!”刀子滑进身体的声音。 盗匪不可置信地盯着没入胸前的匕首,缓缓栽倒。 其余两名盗匪立时傻了眼,举刀向男孩砍来:“你这个小鬼。。。” 只是他们才刚刚举起刀,突然响起两声枪响,盗匪相继倒地。 男孩抬起双眼,不远处出现了一支军阀部队,为首的一人披着军装大衣,脸上神情漠然,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位身穿白色貂绒旗袍,披着红色披风的妙龄少女,如冰雪白莲般依附在军装男子身侧,队伍在经过男孩身边时,少女拉住了缰绳,她白皙的俏脸在月光更添了几分孤绝,冷冷清清地望着路边的孤儿,从腰部解下一把手枪,桀骜地丢在了男孩身前的雪地上,伴着马匹发出一声的嘶鸣,少女骑术娴熟地策马而去。 男孩伫立在原地,片刻后,他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手枪,望着远去的那一抹嫣红,紧紧地追了上去,无数次摔倒,无数次爬起,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放弃。。。 一个雾雨蒙蒙的清晨,男孩像往常一样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待着,他刚刚进入段系不久,站起来还没有步枪高,只是个烧饭喂马的杂役,每次大小姐回来,他便要立刻伏在地上,让大小姐踩着自己的身体下马,可是那一次,他等了好久。 “不好了,大小姐被毒蛇咬伤了!” 一众士兵抬着担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男孩看到担架上躺着的大小姐秀眉紧皱,十分痛苦的样子,他一时忘记躲闪,被士兵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 由于当时医疗水平落后,军医们看着生命垂危的督军千金都束手无策,只能小剂量为她注射普通抗毒血清,希望能延缓她即将逝去的生命。 段系督军段天鹏一气之下当场毙了两个无能的军医,在全城发布通告重金求医,然而却无人揭榜,男孩远远地看着不断有郎中被军阀拖走,大小姐的病却越来越重了。 他从小就跟随奶奶以采药为生,对山中奇花异物很是熟悉,第一时间便猜出了咬伤大小姐的,乃是素有百步蛇之称的蕲蛇。 所谓毒蛇五步之内,必有克其毒性之物,男孩当下冒雨爬上山去,在督军千金被咬伤的地方找到了一株滴水珠,并将其煎成汤药送到了段天鹏面前,无计可施的段天鹏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勉强同意让他的千金女儿服食草药。 人人心里都清楚,大小姐若是好了,倒也罢了,若服下汤药还是不见效果,以段天鹏此刻的心境,这一向在军中受人欺凌的可怜孩子,就是长八个脑袋也不够被子弹突突的。 男孩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呢?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等死吧!万幸的是大小姐服了第一碗汤药后竟奇迹般好转起来,男孩便每日上山去采药,而滴水珠大多生长在岩石陡峭的山崖边上,为了采到解毒药,他每次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一天夜里,身体渐渐好转的督军千金推开窗子,正看见那孩子在细心地为自己煎药。 火光照耀之下,他明亮的眸子中还倒映着两簇蓝色的火焰,手中拿把蒲扇不时对着明灭的火苗扇上两下,那摸样还真叫一个认真。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温柔细腻的男孩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天真叛逆的风华,少女心性顿发,她悄然向男孩走去。 男孩专心致志地盯着眼前煎熬的汤药,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小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香气,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只站了一小会,便觉得疲劳乏力,脚下不由轻轻晃了一下。 男孩抬头望去,他眼前出现了一张绝美白腻的脸庞,月光照射在她明彻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两点明星,此刻正淡淡地注视着他。 “大。。。大。。。大。。。大小姐。。” 许是真的累了,她扶着头缓缓向房间走去,也不管身后紧张慌乱的男孩,轻轻道:“以后就跟着我吧!” 转眼,又过了十年的光阴,十年前被段系军阀收留的孤儿,现在,他会在哪呢? 发书通告,二十连更,请多多支持温柔冷的《凄伤烽火情》,多多收藏,多多投票。 ------------ 第二章 初见 1921年秋,段系关北军势力范围下的一座城镇————青峰城。 于宇轩巡视着青峰府外围的警戒,交接完毕后,他把马鞭随手递给了一位士兵,忽地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身戎装的段诗婕正快步向他走来。 “给我备马!” 这位北三关省督军的女儿生得格外明艳动人,只是从来都不会笑,仿佛冰山雪块一般,有次江北一位督军的儿子前来提亲,段大帅于军事上的利益同意了这门亲事,新郎却在新婚之夜被她用枪逼得退了婚,这件事在民间流传开来,大家都说清风岗上的老虎可以养,段家的千金娶不得。 自此,再也没有哪路军阀公子敢打她的主意。 于宇轩望了眼布满乌云的苍穹,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出门,但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只有执行命令,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卫兵牵来十几匹健硕的军马,段诗婕轻盈地跃上马背,右手扬鞭,身下的战马便猛然冲了出去,于宇轩不敢有一丝懈怠,立刻挥鞭追赶,其他警卫也都迅速跃上了马背,紧紧跟在他们的副连长身后。 此时街上少有行人,十几人一路奔出城门,段诗婕猛勒缰绳,战马前蹄高高跃起,一阵嘶鸣不停在原地踏着步子,就像刚才的疾速奔驰没有尽兴一般,催促着主人继续前行。 于宇轩慢慢靠近她身侧小声提醒道:“大小姐,就要下雨了!” 段诗婕漫不经心地盯着前方,于宇轩不在多话,只是小心地警惕着四周。 没过一会,前方官道上出现一支约莫一万人左右的队伍,为首一人骑着通体乌黑的军马,眉宇宽阔,棱角分明,尽显军人的刚毅气质。 只见他勒住缰绳大声道:“在下凌啸川,奉父帅凌正之命率部入城,前面的可是段大千金?” 段诗婕双腿轻夹马腹,战马向前迈出几步后伫立不动,她悦声回道: “家父十天前去了江南,我接到家父电令,特在此迎接,府内已备下酒宴为少帅接风!” “大小姐客气了,我等残兵败将,督军大人肯收留我等,已是感激不尽,怎敢有劳大小姐亲自迎接!” 凌啸川虽然口上说兵败,他神情却没有太多沮丧,对于一个征战多年的将领来说,胜败不过是牌桌上一两局的输赢而已。 如今赣系和鲁系军团对中江省已经形成合围之势,而段天鹏的主力部队正在江南与胡系军团激战,表面上他率领残部进驻青峰城寻求避风港,实则却是段凌两系军阀间的一次合作,若没有凌啸川的驻守,青峰城怕是也要危在旦夕了。 凌啸川望着英姿飒爽的段诗婕有些心猿意马,除了刚开始客套几句后,段诗婕就再没理过他,甚至连她的警卫都当他们不存在。 正当凌啸川大为郁闷的时候,忽地从旁边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一个妙龄少女嘴角露出难掩的狡黠笑意,她身穿紫色暗花旗袍,披着洁白的雪貂披风,露出的几分肌肤白若凝脂,大大的眼睛很是灵动,五官也极为精致,根本看不到一点瑕疵,比起段诗婕的冰雪清丽竟也不输几分,在这支队伍中显得格外突兀。 少女对凌啸川戏虐道:“哥!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凌啸川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已经到了百般娇纵的地步,他尴尬的笑了笑,一本正经道:“珊儿!没影的事不要乱说,给那位大小姐听到,哥会吃枪子的!” “哼,那般气质的女子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我若是男儿身恐怕也要动心的!” 凌珊儿娇笑个不停,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进入了青峰城。 喜欢安静的段诗婕并没有出席晚宴,凌啸川对段系派出的师部参谋长不太买账,两杯酒下肚后便装作大醉的样子,任对方如何劝酒也不肯多饮一杯,最后被警卫搀扶着回到客房早早休息了。 在这如水的夜里,段诗婕满脸温和地望着眼前的少年,暗叹一声,道:“恐怕近期要有一场恶战了!” 于宇轩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最后摸到了那把曾经被段诗婕扔在雪地里的手枪上。 段诗婕走远后,于宇轩望了眼天上的明月,只感觉这位督军的千金仿若九天弯月般,冷冷清清、凄凄切切。 “疑?没想到还有人用这么过时的枪,可否借给本小姐一看!” 这突兀的一声打断了于宇轩转的思绪,他转身却见一袭紫色旗袍的少女双手抱肩倚在花坛边上,于宇轩愣了一下,很快认出她便是凌督军的千金凌珊儿,那张秀丽的娇颜上挂着嫣然的笑意,缓步向着他走来。 凌珊儿拔出于宇轩腰上的盒子炮,把枪口指向了未能做出反应的于宇轩,带着几分调皮道:“枪膛都磨平了,我真怀疑它还能不能射出子弹,要不,我们试试?” 于宇轩满头黑线,迅速夺过她手里的枪,退下子弹,冷声道:“凌小姐,打爆了我的头不要紧,误伤了您自己,卑职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这样的玩笑还是少开为妙!” 说完转身欲走,凌珊儿从小便被人惯着宠着哪里受过这样的不敬,何况对方只是个警卫,当下面色一肃,从马靴中拔出一柄小巧手刀对着于宇轩的脖子划了过去。 她倒没有下死手,只想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出出气,于宇轩感到背后寒芒逼近,不敢大意,立刻向前扑倒连续两个侧滚稳住身形。 凌珊儿手握军刀再次逼近,于宇轩没想到一个督军的千金竟会这样阴狠蛮横,但慑于对方身份却不敢贸然出手,只能一味躲闪。 凌珊儿毕竟是女孩,没过多久便气喘嘘嘘,动作也没有先前那般迅速凌厉,于宇轩看准时机闪到她身后,扣住她握刀的右手扳向后背。 凌珊儿吃痛之下娇呼一声,突然灵机一动,喊道:“哥!你来的正好,他欺负我!” 于宇轩闻言立刻松手,却不想凌珊儿突然转过身,一把小刀已然逼在他脖颈之上,他方知上了当。 凌珊儿柳眉微竖,怒意浮现,道:“向本小姐求饶,便饶你小命!” 于宇轩把头一抬眼一闭,一副任君放血的架势,直把凌珊儿气得握刀的手都微微发抖! “好,既然你不怕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凌珊儿冷冷丢下这句话,还不忘对他咬了咬牙,方才气势汹汹的转身离去! 刚才打斗的声音已经引来了几个警卫,一个是凌督军的千金,一个是副连长,这些人纠结了半天,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最后他们还是觉得打酱油比较明智。 瘦高警卫一脸关心地同情道:“副连长,你咋个会得罪凌小姐呦,恐怕这以后的差不好当了哦!” 于宇轩郁闷的挥挥手,不耐烦道:“这没事了,都回去当差吧!” 众人散开了,他用衣襟轻轻擦拭着段诗婕送他的佩枪,心里不胜喜爱。 第二天,警卫连连长对他下达了一项任务,贴身保护凌小姐安全,话里话外透出一丝羡慕,也不管他理解了多少,重重拍了怕他稚嫩的肩膀,道:“小轩,好好干,别忘了老哥哥!” 在他这个年纪想法单纯,无法理解更深层次的东西,对于他来说,不管做土匪还是去当兵都只为了活着,他当然不会和连长一样认为凌大小姐会青睐于他,相反,他觉得自己的末日快要来了。 吃过午餐,于宇轩正准备回去养个神,迎面却碰上了凌珊儿。 看到他一脸惶恐的表情,凌珊儿心里暗爽,巧笑嫣然:“正到处找你呢!” “。。。。。。” 城隍庙集市上,凌珊儿东瞅瞅,西看看,这些摊铺上的东西自然入不了她的法眼,更多的不过是新奇而已,遇到感兴趣的便装进包里,继续逛下一个摊铺。 无奈于宇轩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每个商贩都会在凌珊儿拿走商品后向垂头丧气的于宇轩伸手要钱,他一个月军饷不过才十块大洋,半条街下来只剩下几个铜板,好在这位大小姐逛得累了,不然他真得去打白条了。 回到督军府,凌珊儿一股脑把从集市上买回来的首饰小玩意丢在桌上,对屋内的几个丫鬟道:“喜欢什么自己拿!” 几个丫鬟自然是千恩万谢,只有于宇轩心里暗暗叫苦。 寂静的夜晚响起阵阵枪声,赣系和鲁系军团突然对江北省发起进攻,而且攻势迅猛,已经突破了段凌守军的外围防御阵地,恐怕用不了两日便会长驱直入威胁到青峰城督军府。 此时青峰城内只有两个整编师的战斗力,加上外围防御部队也不过一个军的兵力,若是失去了江北三省,即便段天鹏攻下江南省,段系军阀也会根基尽毁。 在权衡利弊之后,段天鹏电令中江省守军务必坚守十天,同时撤出在江南省的四个师回防,留下一个师的兵力阻击撤退,江南省兵团头子郭峰在得到段系撤退的消息后,倾尽全省兵力进行反扑,企图内外夹击,无形中与赣鲁两系结成了同盟! 青峰城督军府内,段系和凌系守军将领悉数到齐,段诗婕冷若冰霜的坐在会议桌下首,没有表情仿佛是她唯一的表情。 凌啸川坐在她对面,耐心地听着军部参谋长讲解前方局势,凌啸川自幼跟随父亲征战,是天生的帅才,没用多久,心中便拟定出一份针对性极强的作战方案。 他慢慢走到布防图前,徐徐道:“赣鲁军七个师近10万的兵力已对我部形成合围之势,情况很不乐观,我建议打破原有的防御部署,从新组织兵力在外围高山,桥梁,拥有坚固防御的城镇节节抗击,从而拖延他们进攻速度,我已电报父帅,他会从魔都省调出三个师的兵力切断敌军退路,等段督军援军一到,我们立刻对敌军形成反包围,一举消灭赣鲁兵团!” 其余将领都无异议,初步作战计划便定了下来,无论是段系还是凌系,都对这位年轻少帅展现出的惊天指挥才能感到钦佩,望着率先离开的那一抹倩影,林啸川心头泛起莫名的失望。 具体作战方案很快下发到了各个作战单位,于宇轩不在担任警卫连副连长之职,被任命为特务营少尉营长。 特务营没有具体作战的任务,却是危险性极高的作战单位,有时会负责警备,有时也要渗透到敌军内部搜集情报,甚至要执行刺杀的任务。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种解脱的感觉,再危险的任务也比保护凌大小姐安全得多! ------------ 第三章 深入追击 这支临时组成的特务营虽然只有一百多人,大多是从警卫中抽调的精英,单兵作战能力要比普通军 士高出许多,每人配备一把m1922轻式机枪,5枚手榴弹和盒子炮手枪,在全军中已经算顶级装备了,是军部直属部队。 他们并没有被派到外围阵地,而是继续留守在青峰城内负责督军府的警备工作。 这日,于宇轩带着两个警卫连连长在街上巡视,路过一个茶摊,便坐下让伙计上了壶茶水。 “营座!我看这次青峰城八成要失守,就凭咱们这不到三万人的兵力,怎么可能挡得住人家七八万人!”秦武一脸担忧地帮于宇轩续满茶水。 秦武原是凌啸川的警卫员,这次也被抽调出来编进了特务营担任连长,对于这位半大孩子的顶头上司,他心里难免有些不屑,却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敬,毕竟现在段凌合作时期,要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摩擦! 于宇轩目光转向对面桌上的几人,只觉得这几人不管坐姿还是举动都不像寻常的老百姓,秦武见他神色透出些许凌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觉得有些奇怪,轻声询问道:“我叫兄弟们去看看?” 另一个连长闻言把手摸向腰间,于宇轩立刻用眼神制住了他,轻声道:“不要打草惊蛇,混进来的一定不止这几个,派人盯住了一网打尽!” 秦武一口喝光杯里的茶水起身离开,不到一会功夫茶铺的空桌上又多了几个庄稼汉子,全都是特务营的便衣。 于宇轩大大伸了个懒腰,拿起桌上的军帽刚刚戴到头上,便听到身后传来极其动听的声音:“于宇轩,给本小姐滚过来!” 这声音好似晴天炸雷,于宇轩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对着马背上少女恭敬道:“凌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凌珊儿本来极度无聊,想了一肚子坏心思要去捉弄那个倒霉的警卫,倒不是她有多记仇,督军府那些士兵都怕她,哥哥整日都在指挥作战,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个敢对她不敬的警卫又突然消失不见,这让她很是郁闷,没想到竟然让她在这撞个正着,忍不住笑颜如花。 于宇轩本想说军务繁忙,好立刻抽身,只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望着疾驰而去的那一抹倩影,只好牵过旁边一匹军马追了上去,二人一直奔出城外五十公里才停了下来,周围峰峦起伏,远处依稀能听到前方阵地的枪炮声。 “凌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于宇轩目光环视着四周,虽说附近的土匪已经数剿灭,可万一遇上敌方的探子就危险了,凌珊儿此时心情大好,瞧见远处一朵不知名的红花,娇声道:“我要那朵花!” 于宇轩立刻下马快步向草丛走去,一把摘下那朵红花便往回走,他忽地顿了顿身子,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坟地之中,他本就喜欢研究些奇花异草,心里暗暗称奇,原来坟地也可以开出如此娇艳的花朵,而且现在正值晚秋,不由仔细端详起了手中的红花,见那花儿就像是一只张开手掌,煞是好看。 凌珊儿见他对着一朵花很稀奇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心里暗骂一声“呆子!”目光游走之际,看到了不远处啃着黄草的马儿,慢悠悠地转到于宇轩那匹军马旁边,牵起缰绳,挥鞭向来路奔去。 于宇轩猛地抬头,双眼瞪大,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花啊草啊的,凌大小姐看样子是想把他丢在荒郊野外了,赶紧追吧。 于宇轩快步狂追,却不想踢倒了草丛里的马蜂窝,他此时只恨少生两条腿,顾不上眼皮传来钻心的疼痛,一边跑一边挥舞双手,好不容易才甩掉这群愤怒的马蜂。 他恨恨的把帽子扔在地上,嗓子里像着了火一样,右眼也肿得睁不开了,心想下次再遇到这朵奇葩大小姐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第二天上午,于宇轩狼狈的肿着一只眼睛回到了督军府,他几乎走了一整天,双脚都磨出了泡,手里还握着一朵不知名的红花。 门口的警卫看到长官这幅模样都拼命憋着笑,于宇轩此时又累又饿,他走到炊事班门前刚想进去找点吃的,没想到迎面撞见了军部参谋长,他立刻站直身体,敬了个军礼。 参谋长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汉子,一过来便开始破口大骂: “你也是个营级军官,无组织无纪律,竟然把凌小姐一个人丢在荒郊野外,自己去采花捉蝶,成何体统,我看你是活腻了,还好凌小姐安然无恙,否则枪毙你都不够!” 明明是自己被人家丢在野外的,现在又受到参谋长训斥,于宇轩心里这顿委屈。 参谋长看着他肿得睁不开的右眼,大是疑惑道:“你这眼睛怎么了!” 于宇轩挺了挺身体,大声道:“报告参谋长,是被马蜂蛰的!” “采花捉蝶就算了,你还去捅马蜂窝?你还有没有一点当兵的样子,要不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他妈非嘣了你不可,给我先记着,过几天再找你算账!”参谋长恶狠狠训斥完,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滚蛋! 于宇轩大步走向门外,凌珊儿正一脸坏笑的靠在门边欣赏着这一幕好戏,她分明就是跑来幸灾乐祸的。 经过凌珊儿身侧时,于宇轩停住了脚步,目不斜视地将手里的花递给了那个让他吃尽苦头的督军千金,然后面无表情地向宿舍走去! 凌珊儿把花放到鼻前轻轻闻了一下,当她再看向少年远去的身影时,眼中交替闪过的迷乱内疚和异样情愫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陶醉般的表情和惊心动魄的美,! 参谋长一脸媚笑的走过来,神色阿谀,道:“凌小姐,还满意吗?要不要我再关他几天禁闭!” 凌珊儿看着他额头的秃顶,临走时冷哼一句:“看你长得跟个沙僧似的,牵个猴领个猪都能去取经了!” 参谋长摸着头顶边缘稀少的头发,疑惑道:“沙僧?” 战斗打响的第七天,赣鲁军团步步逼近,外围守军已经退到距离青峰城不足三十里的庙王山,坚守着最后的阻击阵地。由于退路被凌正的三个师切断,敌军破釜沉舟,不惜一切代价疯狂进攻,誓要在段天鹏援军到达之前攻占青峰城,段诗婕带领城内两个整编师分发干粮弹药,下午已经开往庙王山增援阻击。 前方战斗异常激烈,双方都在和时间赛跑,于宇轩忙着对军部转移做准备,沿途撤退的桥梁公路都埋好了炸药,一旦青峰城失守,军部转移后便可以立刻实施爆破,让敌军无法追击。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庙王山方向硝烟滚滚,担心着那个冰山般的大小姐。 第八天,段天鹏第一军的三个步兵师和一个警备旅与城内守军会合,其他主力部队也都过了五道口,约莫再有一天的急行军便可以对敌军发动反,赣鲁军团在得到消息后停止了对庙王山阵地的攻击,所有军团都以团为单位分散突围。 于此同时,段凌军团发起了全面反击,于宇轩的特务营解除了警备任务,每人领到四十块大洋安家费后被派去了战斗最前沿,执行渗透和追击敌最高指挥官的任务! 入夜,一队轻装的精锐队伍行走在山路中间,他们穿着敌军的服装沿着敌军溃逃路线疾步行军,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军官看着手中的指南针面色凝重,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英气勃发,他突然举起握拳的右手,所有人都随着这个手势停了下来,只见他单膝跪地,低声喊道:“拿地图来!” 一个矮胖的军士从腰间取下地图,平铺在地上,少年军官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神色疑惑道:“不对啊!难道敌军总部是按照五道口方向撤退的?” 矮胖军士闻言也是一脸惊异;“营座言之有理,照目前来看,我军封锁线最薄弱的地方就是五道口死人山这一带,他们从这里突围我军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少年军官沉思几秒后,轻轻拍了拍矮胖军士的肩膀,道:“秦连长,你立刻派人把这个消息传回督军那里,让他加强对这一带的封锁,在死人山附近接应我们!” 秦武挥手招来两个士兵,对他们吩咐几句后,那两人便按原路返回,这支队伍原地休息片刻,又继续向前方急速行进! 天色微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于宇轩咬了口干巴巴的干粮接过神话递来的水壶,下令道:“都打起精神,已经接近目标了,我们随时都会遭遇敌军,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暴露!” 他话声刚落,前方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于宇轩吞下最后一口干粮,拉开了轻式机枪的保险,下令道:“全体都有,检查弹药,准备战斗!” “咔咔啪啪~”一阵枪械摩擦的声音过后,所有人都是一脸紧绷的神情。 ------------ 第四章 死人山遇伏 “三连长,带侦查连的几个人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于宇轩面色严肃的吩咐道。 约莫一刻钟,三连长和几个士兵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回禀道:“是敌军的一个警卫连和我军遭遇了,我们要不要去增援!” 于宇轩心中暗喜,冷静分析道:“既然是敌方的警卫连,就说明敌军最高指挥部就在附近,我们先摸过去,没我命令,不许开枪!” 枪声越来越近,因为穿着敌军的衣服,于宇轩很快便带着队伍扑到了敌军的右侧,他对敌方警卫官问道:“指挥部在哪里?后面全是追兵,要迅速突围啊!” 敌方警卫官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这位军官年纪竟然这样小,看他身后的士兵个个风尘仆仆,想来也是被追得士气全无,也就没起什么疑心,回答道:“团指挥部在前面,我们负责阻击,你们先撤吧!” “好,你们小心点!”于宇轩刚要撤下来,忽然听到对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这帮饭桶,把机枪给本小姐打下来!” 于宇轩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凌珊儿,他原想绕过这支警卫连直接追击敌指挥部,现在如果就这样走了,凌珊儿恐怕很难脱身,他一边撤出战斗一边打着手势,突然转身对着毫无防备的敌军一顿猛烈扫射,瞬息间,六七十人的精锐警卫连就这样被同样精锐的特务营消灭干净。 对面枪声突然变得密集,然后又没了声音,凌珊儿正万分疑惑,忽听到对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喊声:“我是军部直属部队特务营营长于宇轩,对面可是凌小姐吗!” 凌珊儿大喜之下高喊道:“知道你还问,还不快滚过来!” 这次全面反击除了留守的一个警备旅之外,所有作战单位都被派了出来漫山遍野的抓俘虏,凌珊哪里能坐得住,经过一夜的软磨硬泡之后,凌啸川才答应让她带一个机炮营去五道口加强防御。 由于机炮营携带的都是重型装备,行军速度缓慢,凌珊儿便带着一个手枪连追击溃逃的小股敌军,没想到会在这里遭遇敌方警卫连,若不是于宇轩及时赶到恐怕真要香消在此了。 于宇轩命令部队补充了敌人的弹药后,本想留下一个班的战士护送凌珊儿回机炮营,奈何凌珊儿执意跟随特务营继续追击。 于宇轩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但有个要求,就是不管什么情况下凌珊儿都不能离开他五米范围,凌珊儿欣然接受,部队开始继续急速行进! 眼看就到中午了,于宇轩命令部队原地休息,队伍中突然多出个女人,这让大家多少有些不适应,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向远处走去,凌珊儿大是不解地问道:“他们去哪里?" 于宇轩没有急于回答,也和其他人一样向深处的草丛走去,凌珊儿立刻跟了上来,于宇轩回头道:“我要去嘘嘘,你也要跟来么!” 凌珊儿脸色娇红一片,声音有些结巴地啐了句:“你。。。你下流!” 天色渐暗,越过斜坡就是死人山了,山里各种野兽,常年被大雾笼罩,就连经验丰富的老猎户都不敢轻易进山! “呈攻击队形前进!”林间受惊飞走的鸟儿让宇轩感到四周充斥着敌意,两侧士兵纷纷蹲下身体举枪警戒着周围,中间的士兵缓慢向前移动,凌珊儿也拔出手枪紧紧跟在于宇轩身后。 “啪~” 一声枪响打破了林间的宁静,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应声倒地,灌木丛后浮现出大股敌人,看规模大概有三四百人,一时间枪声大作,于宇轩立刻拉着凌珊儿躲进斜坡上的凹坑中,其他特务营的士兵也都藏进附近的掩体开枪还击。 对方虽然人数众多,我方却胜在装备精良,光前排的十几挺轻机枪就压制住了敌方火力,于宇轩向不远处的秦武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要他从右侧绕到敌军身后偷袭,秦武把拳头举向前额表示明白,只见他挺身高声喊一声:“手榴弹!” 身后周围的士兵立刻解下手榴弹奋力向敌军投去,树干被炸成细小碎片带着敌人的鲜血四处飞溅,秦武趁机带着三十多人悄悄退了下去。 于宇轩刚换好弹夹就看到一个黑点向他们这边飞来,心知不妙,随着黑点越来越近,赫然发现竟是一捆手榴弹。 他来不及多想搂住身边的凌珊儿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手榴弹在他们身边“砰”的一声炸响。 下一秒,两人都失去了意识! 于宇轩只感觉周身疼痛,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满天的繁星,他大概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好四肢尚在,没有被弹片炸伤,只是样子颇为狼狈,裤子被刮开几个口子,头上满是大包还有些干涸的血迹。 凌珊儿坐在地上背靠石块愣愣望着他,于宇轩忙走过去问道:“有没有受伤?” 凌珊儿紧紧捂着胸口轻轻摇了摇头,脸色白的异常,双眼也有些失神,与以往的活泼比起来文静得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于宇轩没有再去理她,先是去生了火,对着上面喊了几声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听不到一点枪声,只好去打了两只野山鸡,见凌珊儿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神色间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于宇轩扔掉退 了一半毛的野鸡,慢慢蹲到她面前轻轻拨开了凌珊儿捂着胸的左手,只见一枚手榴弹残片正插在她的左胸上,伤口周围渗出一小滩血迹,染红了灰色的军装。 于宇轩神色凝重道:“要立刻取出弹片,得罪了!” 说完,他伸手去解凌珊儿胸前的衣扣,凌珊儿举起手枪顶在了他的头上,厉声道:“你敢碰我?” 于宇轩的动作微微停滞,他盯着那张因为痛苦而越发惨白的俏脸和发青的嘴唇,声音透出一丝决绝:“等我取出弹片,你可以杀了我!” 言讫,手下再也没有一丝停顿地迅速拨解着少女的衣扣。 凌珊儿举着枪的手却始终没有扣下扳机,最后无力地垂了下来,她双眼噬满泪水,恨声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取出弹片后,于宇轩撕下了自己两个衬衫袖子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好伤口,凌珊儿长而弯曲睫毛上 轻轻跳动的泪珠仿佛滴进了他心里,如涟漪般向四周荡漾开来,久久不能平静! 看着凌珊儿胸前雪白的肌肤和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颜,于宇轩手心溢满了汗珠,突然间变得惘然无措。 少年的面容渐渐变得朦胧,凌珊儿想努力把他看得更清楚,但很快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竟是昏了过去。 于宇轩赶忙帮她穿好衣服,慌乱中还系错了两粒扣子,他木讷地走到火堆旁边,望着晃动的火焰愣愣出神! 清晨,阳光透进树叶缝隙照射在地上,于宇轩此时才看清周围环境,原来他们是从斜坡上滚了下来,然后落进斜坡下方的断崖中,幸好断崖下是一片茂密的枫树林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凌珊儿仍然处于昏迷中,还发起了高烧,于宇轩不敢迟疑,当下把烤好的野鸡装进行军包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凌珊儿向山坡走去,因为怕牵动她的伤口,于宇轩始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到双臂变得酸麻才会停下来歇上一会,用树叶一点一点把水喂进凌珊儿口中,自己却舍不得喝上一口。 连续走了一天,于宇轩看着对面高耸的山崖喘了几口粗气,感到怀中娇躯有些轻微的侧动,连忙低头望去。 凌珊儿微微睁开双眼,阳光下那张秀气而坚毅的面庞正对着她微笑。 于宇轩轻轻把她放在地上,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关心道:“好点没!” 凌珊儿看着被重新穿好的衣服,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让人看了身子,想到这里,她委屈得双眼再次蒙上一层水雾,于宇轩顿时慌了,连声安慰:“等我带你出去,你随时可以枪毙我,我绝对不还手!” 不知为什么?凌珊儿落泪的表情让他感到莫名心痛,他不怕死,也不怕杀再多的人,唯一让他手足无措的,就是这位督军的千金。 ------------ 第五章 情动 凌珊儿此时身体极度虚弱,又喝了些水吃了点东西才恢复一丝力气,想到于宇轩抱着自己走了这么远,对他的“恨意”也没那么深了。 她把手中水壶递向那个少年,或许在她心里,她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 于宇轩盯着水壶抿了抿干瘪的嘴唇,轻轻摇头道:“我还有一壶!” “爱喝不喝!”凌珊儿索性扭过头不去看他,好像在和谁赌气一样,于宇轩对她的脾气琢磨不透,唯有苦笑。 两人休息一阵,于宇轩重新抱起凌珊儿继续向着缓坡走去,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于宇轩才把她放在桐树边上,捡了几个树枝生起火堆。 凌珊儿默默看着忙碌的于宇轩却不知在想什么?忙完了这一切,于宇轩走到桐树边递给她一把手枪,道:“我去打些野味,很快回来!” 凌珊儿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儿时的记忆中院子里到处都是枪声,母亲把她和哥哥藏在床下,她怕极了,母亲轻声哄着她,说她很快会回来,母亲温馨的笑容便永远停留在了她七岁的记忆中,连同那温馨的母爱也一并消失了。 “别走!” 凌珊儿一声惊呼,那表情带着些许恍惚,些许悲伤,还有浓浓的不舍,于宇轩望着那张动人心魄的俏脸,心瞬间软了下来。 他返身走回到凌珊儿身前,安慰道:“呦!这可不像我们凌大小姐的风格,等我回来,有危险就开枪,我就在附近!” 说完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凌珊儿轻轻点头后才调皮的一笑,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等于宇轩身影完全消失后,凌珊儿把枪轻轻贴在心口,嘴角露出一抹嫣然,仿佛两个人在一起,便不会那么害怕。 随着两声枪响,一只草兔弹了两下后腿便沉默了下来,于宇轩收起轻式机枪,用刀割破兔子动脉,鲜红的血液顺着壶口缓缓流入水壶,他随即用嘴对着放血口用力吸了起来。。。。。。 第二天,凌珊儿的烧渐渐退了下来,身体却依然虚弱,于宇轩吃了口兔子肉,拿起水壶皱眉喝了一 大口,凌珊儿好奇地问道:“你喝的是什么?” “是酒,正宗的中江老窖,你要不要!”于宇轩把水壶递了过去! 凌珊儿小嘴一撇,娇声道:“我不要!” 于宇轩苦笑着又闷了一口兔子血,经过一夜,壶里的血液基本凝结成块,味道无比的“销魂”! 吃饱喝足后,于宇轩抱起凌珊儿继续赶路,凌珊儿有些不自然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有种细微的变化,她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的道:“如果永远这样走下去,倒也不错!” 翻过一座小山之后,于宇轩体力明显不支,开始出现脱水现象,他脚步跟仓摇摇晃晃的跪了下来,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 凌珊儿紧张地倚在他身边拿起水壶一看,哪里是什么酒,分明是凝结成块的血,眼泪哗地流淌出来,她紧紧咬着嘴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把壶中最后一口清水含在嘴里,轻轻吻了下去,一点一点,将那个守护着她的少年紧紧拥在怀中,紧紧地,深深地,抱着! 林间飞过两只杜鹃鸟,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在她们身边,在森林里,轻轻的回荡着——布谷!布谷! “轰隆~”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霎时狂风四起,光秃秃的树枝被吹得哗哗作响,犹如魔鬼在重生中呐喊,最后一场秋雨在顷刻间洒向大地,淹没了两颗在死亡边缘悸动的心。 凌珊儿望了眼天空闪过的火光,无比怜惜地轻抚着少年的脸颊,少年眉头微微舒展,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她笑了,眼泪和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在他脸上,风疾雨急,她在萧杀的天地中绽放出最美丽的笑容,那是她一生中笑得最开心的一刻,从此以后,她的悲,她的喜,她的疯狂任性,她动人的美丽和生命,都只为了眼前这个能让她笑着流泪的人! 天空渐渐放晴,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清新而湿润。 经过这场大雨,于宇轩的体力恢复了七八分,他向旁边看去,只见凌珊儿正依偎在他身边,几缕发丝湿淋淋的贴在她白皙的脸上,似乎感觉到于宇轩的目光,她也转头看了过来,目光越发柔和。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两人嘴角同时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微风徐徐,吹落了树梢悬挂的水滴,吹过了地上的荒草,轻轻波动着小坑中的积水,泛起层层涟漪,阳光透过彩虹,暖暖的洒在两个少年身上! 远处一队人马正在林间搜索着什么?凌啸川已经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他对妹妹的溺爱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人,在他十一岁的时候,父亲手下一个团长发动兵变率兵包围了住宅。 三姨妈为保护他们引开了乱军,临死前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珊儿,后来叛乱平息,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成了他在世上除了父亲以外唯一的亲人,许多年来,他一直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履行着对三姨妈的承诺,凌珊儿失踪后,他几乎派出全部的兵力在这一带搜索,那样货真价实的兄妹情谊。 于宇轩看到山梁上人影绰绰,心中一喜,对凌珊儿道:‘是我们的人来找我们了!’ 凌珊儿明眸流转,微笑着道:“不如你加入我们凌系吧!凭你的才能我哥一定会让你当个师长!” 于宇轩立刻回绝道:“段大帅对我有不杀之恩,大小姐对我有提携之情,你的心意我领了,忘恩负义的事,我于宇轩断然不做!” 凌珊儿脸上闪过失望之色,冷言说道:“看你年纪不大,竟然如此迂腐,枉我一片好意!” 见于宇轩没有说话,她顿时气极,继续道:“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当日你毁我清白,谁知道我昏迷后你对我做过什么?若是我哥知道,他定然不会放过你!” 于宇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位大小姐实在是不讲道理,把自己说得跟个好色之徒一般,他也懒得争辩,冷冷说道:“我问心无愧,你想要我的命,现在就可以拿去!” 见他这样说,凌珊儿心里无限委屈,冷哼一句“谁稀罕!”便不再理他,眼泪又开始在眼圈打转! 凌啸川看着妹妹面色虚弱,胸前还有块暗黑色的血污,心下大怒,拔枪便指向于宇轩。 凌珊儿忙挣扎着从于宇轩怀里跳了下来,只是她毫无力气脚下发虚,没走两步便摔倒在地,却依然奋力挡在枪口之前,阻止道:“哥!我不许你伤他!” 与此同时,另一只枪口正对着凌啸川的后脑,凌啸川斜眼望去,举枪的正是段诗婕,两方的士兵见此情景也都挥枪相向,一场火拼一触即发。 “凌少帅,请你冷静一下!” 于宇轩毕竟跟随了段诗婕这么久,此刻他命悬一线段诗婕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至于后果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凌啸川转头扫了眼周围剑拔弩张的两系士兵,慢慢把枪收了起来,将凌珊儿抱上马背后冷哼一声,带着凌系士兵原路返回。 其实凌啸川未必会真的开枪,凌珊儿从小到大都在他的保护之下,如今伤成这副样子,他既自责又愤怒才会失了冷静,但他没想到为一个营长段诗婕竟会向他举枪,这让他很不爽! 于宇轩慢慢走到段诗婕身前,垂头道:“卑职保护凌小姐不利,请大小姐责罚!” 待他抬起头时,段诗婕已经随一众将领走远,于宇轩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特特,特感动,秦武立刻跑过来搀扶着他跟随搜索的队伍一同退出了林子! ------------ 第六章 酒楼 1920年7月5日,赣鲁军与段凌军的战争以段凌获胜而告结束,这场战斗中,毙敌两千,俘敌六余万人,缴获武器装备无数,赣鲁最高两位指挥官也在死人山外围被击毙,彻底打碎了被俘士兵的士气,俘虏士兵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就尽数归降,段凌各自扩充了两个师的兵力,成为北方诸省中势力不可小窥的两大军阀,与被津城的北宣政府隐隐形成对立之势。 于宇轩的特务营在追击任务中立下了大功,幸存下来的人各赏二十块大洋,身为营长的于宇轩当下被调任到12旅第三加强团任团长,被当做嫡系军官来培养。 几天后,于宇轩正准备去团部就任,刚刚坐上吉普车就听到身后带着惊喜的呼喊。 他转过身,凌珊儿正站在督军府大门外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他快步走了过去,关心道:“你伤好了吗!” 两人经历过同生共死之后,于宇轩对这位刁蛮的大小姐有了些许道不明的感觉,只是他不知道,这些感觉远超于友情之上,已经在他心底留下了浅浅爱的种子,最终会长成深深喜欢的大树! 凌珊儿轻轻道:“好多了,我就要走了,只想再见见你!”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红云!随即抬头看向于宇轩—— “你呢?你想见我吗?” 于宇轩望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竟然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荡漾在流转的眸波中,一时竟然呆了,脱口而出道:“想!” 话一出口于宇轩就感到很是窘迫,立刻转移话题,道:“下次见面,我们可能是敌非友,如果真的。。。。” 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挡在了他的嘴上,感受着绕指的柔情,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中。 凌珊儿静静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开枪的!” 于宇轩好几次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有这美丽女子温柔的笑意在眼前绽放,他笑了笑,转身向吉普车走去,凌珊儿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满的全是女儿家不为人知的欣喜! 次日,凌啸川率部出关,结束了段凌两系间的合作! 因为是指挥部直属部队,加强团就驻守在城门边上,这次部队扩充后,原来一个三百人的团现在至少都有四五百人,于宇轩的加强团就更不必说了,精良的装备,轻重机枪一应俱全,还配备了一辆吉普车,直把同级军官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于宇轩把原来的特务营重新组建了起来,在这些人中,他最器重的就是秦武,有意要把此人招揽过来,可惜秦武已经随凌啸川出关,在这些部下中有个叫刘峰的侦察连士兵,他个头不高,生得如耗子一般,在作战中表现得机警灵活,除神话外于宇轩便对他的印象最为深刻,便提拔他做了警卫连连长。 把一份训练计划扔给团参谋长后,于宇轩带着几个嫡系军官去了清风岗上打猎,有时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在青峰城有家名为“聚义堂”的酒楼,生意很是红火,秋天的草鱼,是温中补虚的良品,这家酒楼的红焖草鱼更是名冠全城,爽滑嫩口鲜而不腥,不管是过路商旅还是本地人,都会在这深秋季节品一品这家店中的主打菜! 这店中的老板娘虽然年过三十,却是风韵犹存,大红色旗袍更是透出她婀娜的身段,引来店中无数双偷窥的目光,她站在吧台里正快指如飞地拨打着算盘,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忙抬头向外看去 。 一辆吉普车已经稳稳停在了门前,从车上走下四个军官,其中一人看似少年英俊,却是这几人中的长官,老板娘不敢怠慢,亲自把这几人迎了进来。 于宇轩从车上取下一个血淋淋的包裹放在桌上,道:“这里有些狼肉和鹿肉,有劳张璐姐给加工一下,把最好的菜来上几盘!” 张璐接过包裹递给身后的小二,风情万种地笑着道:“于长官光临本店,就是我的荣幸,我一定会拿出本店的招牌菜把各位长官伺候好的!” 她本是妓院中的风尘女子,为自己赎身后一个人开起这家酒楼,却经常遭到城里驻军的白吃白喝,有次一个旅长带人酒足饭饱后不但不给钱还要调戏她,正好被于宇轩撞见。 他年轻气盛的性格哪里会管什么上峰不上峰,拔枪打穿了那个旅长的耳朵,那个倒霉的旅长跑去找军部参谋长告状,参谋长在请示过段诗婕之后却没有治于宇轩的罪,而是重重打了那个旅长三十军棍,还立下一道不得扰民的军令。 诸如此类的条令有很多,多半都是过了几天就失去了约束力,但从那以后,在她的店里再也没人敢来打秋风了,张璐想到这里,对这位少年军官就越发的感激。 刘峰殷勤地帮于宇轩续满茶水,开玩笑道:“老板娘如今生意这样好,可不要忘了半年前我们团座为了你差点被降职!” “于长官对我的大恩我是不会忘记的,这就陪各位长官喝上几杯!”张璐从柜台取出两瓶中江老窖坐到了于宇轩身边! 其他两位营级军官也都起哄道:“光喝酒怎么成呢?我们团座每天冒着枪林弹雨保护一方安宁,晚上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作为部下,我们看着都心疼!” 于宇轩神色严肃的扫了几人一眼,这几个属下最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拧开酒瓶对旁边的张璐歉然道:“他们胡说八道的,璐姐别当真!” 张璐有些微微失神,摇摇头道:“没事,都是自家兄弟!我不会生气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隐隐失落,她是个女人,最希望能有个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如果旁边这位少年军官想要一次她的身子,她会立刻脱掉自己的衣服,甚至打心里是愿意的,但他却没有这样做,就连看她的目光也和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不太一样。 如果自己少经历些风尘,如果自己在年轻一些,是否就能做他的女人呢!哪怕只有一次? 于宇轩当然不会想到这些,他除了能体会到孤儿的孤苦外,对亲情爱情和男女间欢愉之事都只是个概念,轻轻抿了口白酒,侧过头看见十多个身穿长袍褂子的人从楼上走下来,其中一个西装男人嘴唇上还留着小撮的胡子,抱着一个小女孩神色麻木的走在最中间,身后的人隐隐有挟持之意。 当西装男人经过于宇轩身边时,他抱着的小女孩眼神哀求的望了眼于宇轩,这十几人走出门口后,于宇轩等人又继续喝起酒来,小女孩的眼神却在他脑中萦绕不散,让他总也静不下心来。 于宇轩沉思片刻,转头对刘峰吩咐道:“去问问刚才出去那些人做什么的,再去问问那个女孩需不需要帮助!” 刘峰往嘴里夹了口鹿肉,拍了拍另一个营长的肩膀,营长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那十几个人刚刚坐上两辆马车就被刘峰拦了下来,一个带着呢帽的人走到他面前恭敬道:“这位长官,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刘峰打量了他一眼,能看得出这是个经常摸枪的人,开口问道:“你们做什么的!” 呢帽男人堆着笑回道:“我们东家是月本国做茶叶的生意人,路过此地,休息一下还要继续赶路!” 因为好多有身份有钱的人都会请一些武行或者民间保安队保护自己,刘峰也就没起什么疑心,掀开 马车帘子向里面探了探头,见马车里坐着四个长袍褂子的人,把西装男人和小女孩围在了中间,他向小女孩轻声问道:“小妹妹,有话对哥哥说吗?” 小女孩睁着双大大的眼睛摇了摇头,他又看向西装男人,西装男人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土豆那里挖一挖一麻袋!”说完还轻轻点了点头。 刘峰刚要放下帘子,看到于宇轩也从酒楼走了出来,便让开了身子。 于宇轩扫了眼车内的几个人,伸手把小女孩抱了出来,轻声问道:“小妹妹,别害怕,想跟哥哥说什么就直接说!” 小女孩忽闪着眼睛,看了看于宇轩腰间的佩枪,附在他耳边用生涩的中州国话说道:“救我和爸爸,他们大大的坏,有大大的枪!” 于宇轩面色大变,就在这时,两辆马车中的十几个人立刻摸出汉阳式步枪对着于宇轩等人开起了火 。 ------------ 第七章 遇匪打劫 于宇轩身手敏捷的在对方举枪时抱起小女孩躲进了路边包子铺中,刘峰在第一时间打死呢帽男后滚进了马车底下,其他两人也都迅速藏了起来。 双方在街头展开了枪战,小女孩挣开了于宇轩的怀抱,不顾外面飞射的子弹向马车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父桑!父桑!” 于宇轩立刻追了出来拉住小女孩边开枪边找掩体,只觉得背上一痛竟然挨了一枪,不远处的警备巡逻大队在听到枪声后快速向这边赶来。 刘峰在马车下对着马屁股抬手就是一枪,吃痛受惊的马匹拉着马车四处冲撞,剩下一辆马中的五人不到一分钟就全嗝屁了,另一辆马车侧翻在当铺门前,看样子是撞在了当铺门口的石狮子上,车轮还在兀自转个不停,马儿早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于宇轩几人小心翼翼地逼近马车,还没等他们走近就听见马车内响起一阵短促的枪声,刘峰跑过去掀开帘子发现车内横躺着几具尸体,很显然是自杀的。 于宇轩探了探西装男人的脉搏,急声道:“还有气,赶快送到医院!” 医院里,于宇轩裸上身,一名军医正帮他治疗着枪伤,因为是跳弹并没有打进身体多深,只停留在了表层的肌肉中,子弹被取出后基本就没什么大碍了。 小女孩紧张的坐在于宇轩身边,在他裹着纱布的背上轻轻画着圈,好奇地盯着他背上三道柳叶印记,关于这三道印记于宇轩没有一点印象,应该是在他记事以前被人刻上去的。 于宇轩穿好衣服后对小女孩安慰道:“哥哥没事,你爸爸也会没事的!”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后对于宇轩叹气道:“病人伤势过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于宇轩立刻走到病床前,西装男人微微看了他一眼,生硬的说了句:“我要见段小姐!” 于宇轩虽然对此人身份疑惑,却不敢再耽搁时间,命人备好马直接去了督军府,但被警卫拦在了门外,说副司令正在主持会议,要他在门外等着。 于宇轩想到那位随时可能断气的西装男人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当下便要强行往里闯,就在这时段诗婕带着几个高级军官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警卫忙跑过去报告道:“报告大小姐,于团长说有急事要见您!” 段诗婕对身旁的军官轻声吩咐几句后,便向于宇轩走了过来,于宇轩把事情大概简单说了一遍,段诗婕听完后神情凝重的跨上马背,挥鞭向军区医院疾驰而去。 段诗婕到达医院时西装男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医生给他打了剂强心针,他才从弥留之际幽幽转醒,段诗婕用熟练的月本话和他交谈起来———— “挖大喜哇,!***!#?” “还以诉苦鲁挖,穷挪库#¥!!!” “。。。。。。” 一旁的刘峰低声对于宇轩费解道:“团座,这月本人说话倒是很奇特,不是挖土豆就是挖大西瓜,就是不知道大小姐他们在说什么!” 于宇轩也是听得一头雾水,小女孩似乎知道父亲就要离她远去,伤心得小声抽泣起来。 几分钟后,西装男人疼爱的用手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向于宇轩感激的一笑,无力的垂下了脑袋,任女孩如何哭喊都没有再动一下。 段诗婕向于宇轩讲出了西装男人的身份,他是月本军事科研所的博士,名叫橙堂次郎,负责秘密研究一种威力巨大的原子能武器,摄于其他列强的压力这项研究被迫中止,他和他的家人却遭到好几伙不明身份的势力绑架,而他的天皇也迫于内部压力赐他自尽。 藤堂次郎通过朋友二天流流主向段系寻求庇佑,并承诺只要他和家人的安全得到保证,那项中止的研究还会再度开启,段诗婕为得到压倒性的核能武器便秘密派出人手潜入月本国,协助橙堂次郎逃了出来,没想到走漏了风声,引来好几股势力围追堵截都想得到这项绝密的研究。 十天前从江南省特高科传来消息,派出去的人手和橙堂次郎都失踪了,段诗婕又派出大量特工人员,始终都没有这对父女的下楼,没想到他们就被挟持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如今橙堂次郎已死,那项研究也化为泡影,段诗婕唯一能做的就是实现对橙堂次郎临终前的嘱托,把他的女儿橙堂惠子送回到二天流流主身边。 这项任务就交给了于宇轩,把段诗婕送回督军府后,于宇轩便带着惠子返回了团部驻地,两天后,于宇轩亲自带领新编特务营的人马由青峰城开往中江省,执行着护送惠子的任务! 惠子因为刚刚失去父亲,神情安静的坐在吉普车上,由于语言不通,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过话,队伍行进到一处断崖下,此处是有名的一线天,最适合打伏击,于宇轩倒没有太多的担心,江南省的兵团势力早已经被消灭干净,而路上的土匪谅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劫装备精良的正规军。 他悠闲的靠在副驾驶位子上啃着一块狼肉干,双腿高高搭在车门上欣赏着路旁的风景,刘峰握着方向盘尖细的嘴上露出两颗大门牙,贼眉鼠眼盯着前方的土路。 突然从道路两旁冲出一队人马,悬崖半坡的石块后也露出许多人影,看人数差不多有四五百人。 这些人穿得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两样,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有步枪,轻机枪,猎枪还有土炮和弓箭,甚至有些人手中还举着大刀长矛。 于宇轩手中的狼肉“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刘峰睁着一对鼠眼结巴的说道:“团,团座,咱们这是遇上土匪了吧!” 于宇轩推开车门走下车,正了正军帽,对着路前方的土匪拱拳道:“抬头有玉帝皇天,埋头有土地老倌,在下给列位瓢把子扔些居米,可否借路?”说完命人扔过去五十块大洋。 他虽然穿着军装,说起绿林中的暗话黑语倒更像是个绺子,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按规矩来,只见路中间的土匪向两侧散开,走出一个体型硕大女子,个头比常人高出半截身子,一脸的横肉,她盯着于宇轩看了半响,嗓音洪亮的说道:“钱,枪,人!全都给我留下!” 于宇轩在她面前就像个十岁孩子一样,连阳光都被她的身躯遮挡住了,他却没有半分惧色,冷笑着道:“瓢把子胃口倒是不小,先问问我这些兄弟肯不肯答应!” 他话音刚落,特务营的一百多个士兵全都拉开了保险,那女子又上下打量了于宇轩一番,根本就没把这支正规部队放在眼里,瓮声瓮气对着身后的土匪道:“这位小长官好生俊俏,我正缺个压寨夫君,一会打起来都给我小心点,谁要是误伤了他,我豹丹丹非撕了他不可!” 于宇轩被这番话雷得外焦里嫩,他好歹也是个团长,这些个不长眼的土匪拦下他的队伍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捉他去做女匪首的压寨夫君,而且女匪首生得那般魁梧,他真没看出哪里像个女人。 刘峰走到于宇轩身边,用枪蹭了蹭脸颊,小声说道:“团座,我看一枪崩了她算了,这些乌合之众看见匪首被打死,肯定会吓得四散逃命!” 于宇轩望了眼四周的环境,此时他们正处于被对方居高临下的包围当中,如果对方拼命跟他们死磕,鱼死网破是唯一的结局,想到这里他低声下令道:“没我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于宇轩缓步走到豹丹丹面前,商量着道:“瓢把子一看就是女中豪杰,不如我们来单挑,我输了原路返回,你输了就要让开道路!” 豹丹丹思索一阵后,摇头道:“不行,你输了要跟我成亲,你这一百多人当做嫁妆在我这落草,我输了就放你们过去!” 于宇轩被气得差点笑出来,无奈道:“好吧!你说怎么比!” 豹丹丹揉了揉粗壮的臂膀,脸上憨厚的一笑,道:“比力气,谁力气大谁就赢!” 一个土匪立刻拿来两根枪筒粗细的钢筋,一根递给于宇轩,一根递给豹丹丹,土匪们面露得意地看着豹丹丹双手握住钢筋的两头准备用力。 “且慢!”于宇轩大量着手中的钢筋,确认的问道:“是不是让钢筋看起来像弯的就算赢?” 豹丹丹重重点了点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军官会有力气掰弯这根钢筋! 于宇轩叫刘峰取来了一桶水,向豹丹丹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开始!”豹丹丹低吼一声后,两条手臂在极度用力下慢慢变粗,手中的钢筋也微微有了些许弧度,相比起来,于宇轩倒是轻松很多,他把钢筋斜插进了水桶中,在光的作用下,水中那部分钢筋看起来呈一百三十度向上翘起,做完这个轻松的举动后,他便坐在地上观赏起豹丹丹表演“大力金刚臂”的绝活来。 约莫两分钟后,豹丹丹手中那根钢筋才彻底弯了下来,她气喘嘘嘘望着于宇轩的杰作,心知对方耍诈,气鼓鼓地板着脸道:“这局不算,我不服!” ------------ 第八章 南下广粤 豹丹丹的反应完全在于宇轩意料之中,知道她必会反尔,他手下的士兵个个神情激愤,谁愿意放着好好的兵不当去上山做土匪呢?在于宇轩答应比试力气的时候,他们都认命了一样垂下头来,没想到这位团长竟然巧妙的赢了,此刻见对方不认账,都举着枪要和土匪们拼了,而土匪们也都毫不示弱的把大刀长毛磕在地上啪啪作响,对于宇轩投机使诈的行为大为鄙视,嗯,还有不耻! 于宇轩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对不甘的豹丹丹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输了,就要接受我部收编!” 豹丹丹本想继续耍赖,可是看到于宇轩那张阴沉的脸和士兵激愤的表情后,只得同意下来,这次她要求比枪法! 于宇轩盯着豹丹丹如瓶颈般粗的手指,他有些好奇究竟什么枪的扳机能塞进去这样粗的手指,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只见一个土匪扛着大铁桶一样的东西跑了过来,豹丹丹把那铁桶抱在怀中,从铁桶后面塞进去一枚炮弹,于宇轩此时才看清楚这原是一门迫击炮炮身,目前这种压制性武器在国内还是极为少见的,不知被哪位大神改装了现在这样的事物。 两个土匪跑到木桩上摆好苹果,豹丹丹用手一指远处的两个木桩,自信满满地道:“一会谁能把树桩上的苹果打得最烂,谁就算赢!” 于宇轩愣愣看着她手持“枪”的样子,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心想这一“枪”下去不要说苹果了。 恐怕连木桩都没了,自己太不划算了。 他从士兵手里取过一支精准度高的轻机枪,两人都把枪口对准了前方的木桩,不同的是于宇轩是举着枪,而豹丹丹是抱着“枪”。 随着刘峰落下的手势,于宇轩没有急着开枪,而是等豹丹丹的炮弹射出炮筒后,他瞄准炮弹飞行的路线精准的一枪击中弹身后侧,然后才对着木桩开了一枪。 炮弹在被子弹碰擦后偏离了原来的打击路线,直接击中了木桩后面的岩石壁:“嘭”的一声爆炸开来,豹丹丹的木桩纹丝未动,苹果仍然立在上面,而于宇轩那颗木桩上的苹果却被子弹打掉了一大块。 豹丹丹很不情愿的扔下枪,拱手对着于宇轩喊了句:“总瓢把子!” 其余土匪一时间面面相觑,也都极不情愿的抱拳喊道:“总瓢把子!” 于宇轩爽朗的一阵大笑后,抱起惠子便往山上走去,豹丹丹一脚踢翻了走在前面的土匪,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给总瓢把子带路!” 休息两天后,于宇轩带队重新出发,临行前交给刘峰一封亲笔书信,让他带着土匪们去青峰城加强团团部报道,一路上还算顺利,到达中江省已是半个之后。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于宇轩已经把惠子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而惠子在遭遇大变后,一路都由于宇轩保护照顾,耐心地教她说中州国话。 在惠子心里早已把这个异国的少年军官当做了唯一的依靠,分别时,她紧紧抱着于宇轩的脖子放声哭喊着:“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于宇轩哄了好一阵,她才乖巧的安静下来,轻轻在他背后画着圈,一圈又一圈。 许久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跟二天流流主上了船,于宇轩看着船身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海港尽头,以后也许都不会再见了吧!他摇头一阵轻叹。 1921年12月17日,北宣政府组成了以皇浦中正为首的内阁,皇浦中正上台后同意月本在国内修筑铁路的要求,借月款大肆购买武器,其卖国行径更遭到全国反对,1921年12月,粤系及南方各省军阀通电声讨皇浦中正,北方军阀派系纷纷响应,表示愿意出兵北伐。 青峰城段军督军府。 “真是不巧,家父身体抱恙,不能出门见客,特吩咐我来接待叶先生!”段诗婕歉意地说道。 风衣男子面露失望之色,道:“既然如此,我改日再来登门拜访,还请转告段大帅,让他保重身体!” 说话这人乃是粤系军内务总长叶轩辕,在南方军阀派系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见段天鹏托病谢客,他不免有些失望。 如今天下纷乱,北方各路军阀割据,常年混战,南方军阀派系却日渐统一,在这个谁强大谁就能得到中央控制权的时代,段系只是一个拉部队抢地盘的军阀而已,段天鹏已经老了,段诗婕必须为段系以后的归附做出打算。 段诗婕微略沉吟了片刻,道:“叶先生请留步,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也一样!” 叶轩辕闻言止住脚步,重新坐了下来,道:“段大小姐是贵军未来的统帅,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贵军何必守一偶之地,逆大势所趋?” 段诗婕何等聪慧,又怎么会看不透当下局势,粤系此举无非是想扩大其在全国军阀中的影响力,等北伐结束后,粤系便可以名真言顺地执掌第二个中央政府。 想及此处,段诗婕正色道:“叶先生所言极是,我等都是中华子孙,必当以国家为重,但我对此次联合讨伐尚有些疑虑,还请叶先生解答我心中困惑。” 叶轩辕道:“大小姐请讲!” 段诗婕缓缓道:“早就听闻贵系内部多有纷争,我真的很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因此不能轻易与贵系表明立场!” 叶轩辕一笑,道“大小姐的担心不无道理,粤系内部两党纷争已不是一天两天,陈少游所代表的共和党一直对我主张的青联主义进行打压,不过大小姐尽可放心,他虽然掌控着粤系兵权,我却是主掌政治外交的内务总长,粤军的装备物资一直由苏俄方面提供援助,至少在眼下的当口,陈少游是不会公开与我决裂的!” 段诗婕道:“凌系对贵部的内部纷争又是作何反应?” 陈少游叹气,道:“实不相瞒,凌系已经向陈少游一方倒戈,只要你们段系保持中立,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待日后我坐稳了大总统的位置,贵部一定不会受城池之累!” 段诗婕不露声色道:“叶先生有几分把握?” 叶轩辕神色间尽显傲气,起身负手道:“我少年时就跟随先父叶剑陵投身革命,长年流亡海外,先父创立的青年军人救国会更是得到了大批爱国志士的追随,其影响力早已渗透到全国各地,即便在国外也得到了苏俄等国的支持,陈少游不过一介土莽,仗着手持利器逞一时英雄罢了,并不知我在暗中与各路军阀达成协议,此次在苏俄的调停下,已经决定由我担任新建军校校长,不知大小姐还有何疑虑?” 段诗婕肃然道:“既然叶先生快人快语,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请叶先生在我这多住几日,等我选好了代表即刻就让他随叶先生南下广粤!” “如此甚好!”叶轩辕收回了桀骜的气势。 两天后! “大小姐!我回来了!” 于宇轩走到段诗婕面前敬了一礼,他如初升的朝阳一般,神采奕奕。 他身后的刘峰和豹丹丹也是十分精神,尤其是豹丹丹单肩抗“枪”的样子,怎一个威武了得。 段诗婕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轻轻点头道:“辛苦你了!” 于宇轩本是心思细腻的人,一眼便看出大小姐似乎有凝重的心事,他挺了挺胸膛,响亮的说道:“卑职职责所在,不辛苦,大小姐若有吩咐,但凭差遣!”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让大小姐烦心的都是所谓的政治,他不懂政治,以他现在的军职也没资格在高层发表意见,他只要听从命令就好。 段诗婕身边的风衣男子忽然爽朗一笑,赞许道:“我对这位小长官倒是很有眼缘,段小姐,就让他随我去广粤吧!” 段系军阀内部的高官于宇轩都见过,观说话这人剑眉星目,相貌英气逼人,他肯定这个人不是出身段系,从大小姐对他的尊敬来看,他绝对是大人物,重量级的那种。 此次和南方军阀派系代表叶轩辕合作完全是段诗婕自己的主张,因此很多事她都要瞒着父亲在暗中进行,关于选派代表一事她纠结了很久,这个人必须是自己的嫡系亲信,要经得住对段系忠诚的考验才行。 段诗婕本来就有意栽培于宇轩,因为考虑到他年纪太小,恐怕难以经得住革命残酷的考验,想来想去还是把他留在身边好,可叶轩辕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同意了。 “宇轩,这位是广粤青联革命军代表叶先生,你现在就随叶先生去广粤,凡事都要听从叶先生的安排!” 面对段诗婕满含器重的目光,于宇轩再次敬礼,道:“是!卑职一定不让大小姐失望!” 就这样,于宇轩带着刘峰和豹丹丹随叶轩辕一同踏上了去广粤的路途。 ------------ 第九章 开学典礼 12月的广粤并不像北方那般凉意渐深,以往这个时节北方已经飘雪了,这边却没有冬天,伴着隔壁房间豹丹丹的呼噜声,于宇轩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陌生的天棚发呆。 房门被人轻轻叩了几下,于宇轩打开房门见来人是叶轩辕的随从二虎,忙让开身子,道:“二虎兄弟,这么晚有事吗?” “是这样的,叶先生找你有事情谈,你穿好衣服就随我来吧!”二虎说完以一副傲慢的姿态望着别处,根本就没把于宇轩放在眼里,他打心里瞧不起这些北方派系的军阀代表,既没有主义又没有信仰,只知道杀人抢地盘,简直和土匪无异。 这是于宇轩到广粤后叶轩辕第一次召见他,叶轩辕把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转过头来,微笑道:“对广粤这里还习惯吗?” 站在他面前的于宇轩微微点头道:“一切都好。” 叶轩辕放下手中的文件,神情自若,道:“你对粤系内部的党派之争和有什么见解,不妨说一下自己的看法!” 这几日于宇轩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粤系内部的政治斗争,主要是来自共产和资本的主义之争,于宇轩看了叶轩辕一眼,但见他脸上神色一片平和,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当下缓缓道:“我不懂政治,不谈政治,一切听从叶先生安排。” 叶轩辕笑了笑,转过身去望着墙壁上“革命救国”四个大字,肃声道:“要想复兴中华,必须打倒军阀,革命是救国唯一之法,唯有把全国的武装力量联合统一,方可摆脱列强的控制!” 于宇轩沉默了片刻。虽然对革命的真理懵懵懂懂,但也觉得叶轩辕的话很有道理,再次朗声道:“一切听从叶先生安排。” 叶轩辕站在那里,也不见有什么反应,过了半晌,他忽然道:“过两天就要创建中央陆军学校了,我们不能只能依靠地方军阀去打北宣政府,我们需要创造革命军来挽救中华的危亡,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军校内深造,从一个学兵做起。” 叶轩辕缓缓转身,又道:“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在人前表露你的政治立场,也不要加入任何主义之争!” 于宇轩点了点头,道:“是!。” 他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伴着几声枪响,两个戴着面罩的黑衣人闯了进来,于宇轩迅速同一个身材矮胖刺客交上了手,另一个刺客则直奔叶轩辕而来。 混战中,矮胖刺客的枪已经对准了于宇轩胸口,他握枪的手却明显一顿,转而改成了用枪托猛砸于宇轩颈部。 于宇轩因为面见叶轩辕并没有带佩枪,此刻打斗中落入了下风,心系叶轩辕安危的于宇轩硬挨了一枪托后,借力猛地扑倒了攻击叶轩辕的刺客。 那名刺客失了手枪,拔刀便朝于宇轩后心刺去,于宇轩急忙躲闪,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刀芒,电光火石间,矮胖刺客很果断的再次对叶轩辕抬起手枪,于宇轩拾起一只钢笔射中了他的肩膀,趁机护着叶轩辕躲进了书桌后面。 危急之时,门外更加嘈杂了,看样子有大批卫兵正在赶来,矮胖刺客知道再难得手,便一枪结果了另一名刺客的性命,飞身跃出窗外,即便负伤身手也是异常灵活,于宇轩从书桌后探出头,只觉得此人竟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叶先生,你没有受伤吧!” 二虎带着一众警卫冲了进来,见叶轩辕除了面色苍白之外,没有一点外伤,这才放下心来,愤愤道:“七名刺客全无活口,一名负伤逃走,我看此事和他陈少游脱不了关系!” 叶轩辕见在场警卫众多,担心二虎祸从口出,厉声责备道:“放肆,没有真凭实据的话不可乱说,更不可污蔑粤军统帅,今夜之事我会亲自向陈总长汇报,相信他会严查此事。” 二虎还想再说什么?最后只得赌气的把头扭到一边,训斥完二虎,叶轩辕又对于宇轩道:“宇轩,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及今夜之事!” “明白!”于宇轩敬了一礼,随警卫们离开了叶轩辕的书房。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叶轩辕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二虎低声道:“看来陈少游已经容不下您了,您此次北方之行获得了大半地方军阀的支持,陈少游此举正说明他对新政府总统之争毫无胜算,所有才会狗急跳墙!” 叶轩辕沉吟了一下,忽然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对二虎道:“虎子,你怎么看这位小兄弟?” 二虎神色间有些迟疑,叶轩辕看在眼底,微笑道:“虎子,你跟随我多年,有话但说无妨。” 二虎犹豫了片刻,道:“我们青年军联确实很需要这样的人才,但此子少了些他这个年纪应有的狂热,又是地方军阀出身,我担心有朝一日他会背叛自己的革命理念和信仰!” 叶轩辕忽地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悠悠地道:“我们途径一线天时,我就看出这少年来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我们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二虎迟疑地问道:“叶先生,您真要发展他加入我们青年军联?” 叶轩辕负手而立,走到窗子边上,向外眺望,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此次代表段系军来粤深造,我们这时候邀请他入会弄不好会遭人猜忌,先放放吧!” 二虎安静地站在旁边,向着叶轩辕望去,身为粤军内务总长,青年军人联合会会长的叶轩辕此刻却突然隐隐有了一分沧桑,他从未见过叶轩辕对某个青年寄予这么大的期望。 1922年1月1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正式成立,它是由无产阶级青联党和粤系右派共和党合作创办的一所军校,是中华第一所培养革命军队干部的军事学校,为日后北伐战争培养了大批军事人才。 “团座,我听说前几天叶先生遭遇了刺客暗杀,整个广粤都震惊了!”刘峰左右望了一眼,见食堂里没 人注意他们的谈话,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据说此事是粤军最高统帅陈少游策划的,他还搞了一个什么特别调查组,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贼喊捉贼!” 于宇轩瞪了他一眼,道:“这种没影的事不要乱传,他们粤系的内部斗争跟我们没关系,你私塾老师没教过你吃饭时不要说话吗?白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不爱吃的豆芽全拨到了刘峰碗里,刘峰无趣地撇了撇嘴,把碗里的萝卜拨给了豹丹丹,相比起挑食的于宇轩和刘峰,豹丹丹把豆芽萝卜吃得像山珍一样津津有味。 “这位贤弟,我可以坐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用餐吗?” 说话的是一位长相斯文的学员,见于宇轩微微点头后,他才将餐盘放在桌上,自来熟的介绍起了自己。 “鄙人是西山王晋军二师三团团长,姓张名楚,不知贤弟怎么称呼?” 于宇轩吃了几口菜,又开始挑起了豆芽,慢条斯理地说道:“西山王徐昌平我听说过,是西北地区比较有名的一路军阀,小弟我和你一样,也是来自北方地方军阀派系,段系关北军12旅第三加强团团长于宇轩!” 张楚啪地一声扔下筷子,把同桌的几人吓了一大跳,肃然起敬道:“原来是关北军的兄弟啊!去年你们和凌军联盟的那场大战我可是听说了,直接把赣鲁兵团打得全军覆没,实在令人钦佩!” “楚兄夸张了,不就一场大战嘛,这几年全国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数百场,拼得你死我活也没什么意思。” 刘峰在旁边正想炫耀一番时,被于宇轩这盆冷水生生呛了回去,继续吃起了不可口的饭菜,张楚重新拿起筷子,不以为然道: “贤弟此言差矣,我们当兵的不能只知道扛枪打仗,到头来死得不明不白,就拿此次创建军校来说,粤系之所以通电全国声讨北宣政府,实际上是为了扩大粤军的影响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各路军阀的政治态度,愿意革命的就派代表来粤学习,日后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参加北伐,那些没有派遣代表的自然就是反革命了,他们甘愿与北宣政府一同腐朽,就是我们的敌人,陈少游这一手可谓是一箭三雕啊!我们以后都得跟着他干了!” 于宇轩有些佩服这位晋军团长看待问题的透彻,但他向来喜欢把问题简单话,什么党派纷争,这这那那的,在他眼里只有一个信仰,一个主义,一个领袖,那人就是段诗婕。 “这位仁兄,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他们粤系表面上心平气和,内里勾心斗角,要说这以后谁能掌权,我看还得非我们桂系莫属!”一个圆脸学员对张楚的看法有些不赞同,索性挤到于宇轩旁边与之讨论了起来。 张楚还未说话,另一个方脸的学员也凑了过来,不屑道:“就凭你们桂系那几条枪,还是别出来现眼了,我们滇军才是名副其实的正统!” “啥子?你们滇军是正统?我看你想太多了,论战斗力来说,我们川军才是卧虎藏龙。。。” “去去去去,你们川军也就是一个保安团的实力,卧虎藏龙?蛤?龙蛇混杂还差不多。。。” 只片刻功夫,于宇轩这张餐桌便被十几个人围了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互相调侃吹嘘,口水和饭粒喷得到处都是,凑热闹的人从十几人发展到了几十人,而且还在持续上升中,于宇轩等人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人堆里爬出来。 刘峰感慨道:“团座,你是对的,吃饭时不能说话!” 张楚也跟着奋力挤出了人群,奈何于宇轩几人已经拍怕屁股走出食堂,他对着几人的背影大喊道:“贤弟,有时间我们坐在一起好好聊聊,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 建校的开学大典上,最先走入高台的是粤系城防司令雷震,然后是校务处处长李晟,秘书长王怀安,内务总长兼校长叶轩辕,最后是粤西军务总长陈少游威风凛凛的在众人注视下敬了个军礼,对着扬声器喊话道:“我宣布,中央共和党陆军军官学校,在苏维埃工农党的爱护帮助下,在中华青联党合作支持下,今天正式开学啦!” 一阵掌声过后,陈少游继续道:“下面由你们的校长叶轩辕叶先生带领大家宣誓!” 身穿深灰色军装的叶轩辕缓步走到扬声器前,举起右拳庄重道:“爱国家,爱人民,不爱钱,不怕死! ” 四句话简单明了的概括了中央革命军的精神,台下800多人的师生教官纷纷举拳向上,齐声道:“爱国家,爱人民,不爱钱,不怕死!” 。。。 ------------ 第十章 酒楼轶谈 开学典礼结束后,于宇轩三人被分到了一期五班,这个班一共十五名学员,班长程大海首先起立,自我介绍道:“我叫程大海,原是粤军十二旅旅长,土生土长的广粤人!” 于宇轩感觉有人在后面轻轻推了他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早上在食堂遇到的张楚,于宇轩不禁在心里暗衬:“与这么一个好事的人同班,以后少不了一堆麻烦!” “贤弟,我们又见面了,咱两还真是有缘啊!”张楚顿了一下,满脸堆笑,道:“贤弟,你知道我们班里的学员大多背景不同,为何偏偏让他程大海做班长?” 被张楚这么一说,于宇轩倒也看出了些许端倪,随即回头对张楚道:“就连一个班长都用了嫡系军官,不难看出粤系想全面控制广粤军校,以防自己培养的人才有朝一日同自己阋墙!” 要不是此时正在上课,张楚真想拍手大叫一声:“知己难求啊!” 其他学员也都低声议论着什么?反正教官还到,闲着没事就聊呗,班长程大海看着学员们散漫的纪律连连摇头,想管好这些山夫草莽还得多下些功夫。 “起立!”程大海当先站了起来,学员们立时停止喧哗,一个身材矮胖,却又十分精壮的男子走进了教室,于宇轩一呆,刘峰当时就乐了,这个人他们都很熟悉————秦武! “我是你们的战术教官,秦武,你们可以叫我秦教官,在以后的课程中,将由我为你们讲解战术的理论知识和实践应用!” 整堂课下来秦武都没有正眼看过于宇轩,就像陌生人一样,刘峰小声对于宇轩嘟囔了一句:“团座,该不会是同名同姓长得一样的两个人吧!” “这位同学,对,就是你,谁允许你在课堂上说话的,为了以肃纪律,我罚你去操场跑20圈!” 刘峰起先还不大愿意,但看到秦武那张严肃的脸后,他还是应允一声,径直朝操场跑了出去。 临近下课时,秦武用手一指于宇轩,道:“下课后去我办公室一趟!” 张楚一脸同情道:“贤弟,你是怎么得罪了这位教官,以后日子可不好过了!” 于宇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懒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学校食堂,于宇轩和刘峰又开始挑起了豆芽和萝卜,豹丹丹照列全部接收,三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不发,只专心吃饭,并且拒绝与张楚同桌用餐。 吃过晚饭,于宇轩走进了校办大楼,找到一期五班教导总队办公室,推门而入,见秦武正坐在椅子上擦拭手枪,他先敬了一礼,一本正经道:“报告教官,一期五班学员于宇轩奉命报到,请教官指示!” 秦武背着手在于宇轩面前渡了几步,忽地搂住他的脖子,笑着道:“指示个屁,别装了,走!喝酒去!” 于宇轩仍然伫立不动,板着脸道:“本校校规禁止学员饮酒,请教官不要诱导学员犯低级错误!” “你还上瘾了是吧!赶紧走,一会酒楼都关门了!”秦武露出了本来面目,拉着于宇轩便朝校外走去。 醉仙酒楼,这是广粤最正宗的粤菜酒楼,两人为避人耳目都换上了西装,在当下新潮革命思想的影响下,要是让人看到军校学员穿着军装在酒楼饮酒,就算不开除学籍,也是要上纲上线批判一通的。 秦武为于宇轩倒满酒,一时感概万千,叹气道:“你我也算生死线上一起滚过的人,废话不多说,但我要提醒你,广粤这边局势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现在所有的政治势力都在争取人才,别看你做过我的长官,可你还是太年轻了!” “哦?我怎么年轻了,你能说的具体点吗?是因为我阻止了你刺杀叶轩辕?”于宇轩突然起身,一只手按住了秦武的杯子,另一只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便看到秦武额头冷汗直流。 秦武扳开于宇轩的手,倒吸一口气,冷声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于宇轩重新坐下,悠然自顾地喝着酒,慢条斯理地说道:“是一位学员提醒了我,在军校内哪怕一个班长都得是粤系嫡系军官来担任,你这个做教官的就更不用说了,如此看来,军务总长陈少游指使你刺杀内务总长叶轩辕也是真的了!” 于宇轩又为自己加了些酒,继续道:“当然,这些还不足以断定你就是刺客,记得那天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杀我的,但你没有,再联想到你这身虚胖的体型,我就知道是你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是为凌啸川做事,还是为陈少游!” “我秦武什么都可以做,唯一不会背叛少帅,本来还挺为你担心的,却是我小看你了!” 秦武尴尬一笑,揉了揉肩膀的伤处,正色道:“你知不知道,叶轩辕是青年军联的会长,这是苏维埃无产阶级在国内的一个分会,同走资本主义路线的共和党对立,已经成了陈少游乃至整个粤军的眼中钉!” “有这事?”于宇轩恍然大悟。 秦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训诫道:“你说你跟他在一起瞎混什么?不是自找麻烦么!” 于宇轩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淡淡道:“就算他是什么这阶级那路线的,现在军校不是两党合作的产物吗?叶轩辕还是你的校长呢!” 秦武也不在意,饶有兴致道:“看吧!用不了多久就要召开两党第二次大会,届时将会选出一位非常大总统领导北伐,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既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你们凌少帅现在就急于站队,恐怕有点早吧!”于宇轩忽然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 秦武抿了口酒,一边往嘴里夹着肉,一边道:“少帅和陈少游之间只是各取所需,谈不上站队,不过你们那位段大小姐,倒是很着急的想把自己给嫁出去!” 秦武这句话一语惊醒了于宇轩,难道大小姐真打算带着队伍归附叶轩辕?还是说,她与叶轩辕之间也是各取所需? “于宇轩,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本小姐在门外偷听这么久,也没见你问过一件关于我的事!” 这声音太熟悉了,于宇轩侧头望去,见雅间缓缓被推开,一个清丽的身影款款走了出来,她上身穿紫色衣裳,下身一条修身黑色长裙,脚下蹬着一双高跟靴子,清逸短发稍显凌乱,激情而不失理智,如水般的目光向于宇轩看来,嘴角扬起一抹美丽弧度,笑意嫣然。 ------------ 第十一 初雪之夜 “凌。。。凌珊儿!” 于宇轩微微错愕,秦武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处境变得万分尴尬,就好似一颗耀眼的点灯炮,闪闪发亮! “咳咳~恩,咳咳~那个。。。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查岗了,你们好久没见了,慢慢聊!” 秦武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小心翼翼地绕过凌珊儿,轻轻带上了房门,距离上次分开已经过去半年多,此刻和凌珊儿独处一屋,于宇轩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 凌珊儿很不客气地在秦武的位置坐了下来,伸手取过于宇轩还没用过的筷子给自己夹了块肉,细细品了起来,笑盈盈地道:“你没话对我说吗?” 于宇轩唯唯诺诺道:“你。。。你怎么会来广粤。” 凌珊儿脸上怒意浮现,似乎对这句不太满意,没好气道:“本小姐爱去哪就去哪,你管我?” 于宇轩被凌珊儿这一呛,更显得拘谨了,随口道:“你该不会也是来广粤深造的吧!你一个女孩子整天舞枪弄棒的,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凌珊儿听完忽地一笑,偏头道:“我若嫁不出去,你敢娶我吗?” 于宇轩一时没有说话,那一刻他忽然有些犹豫,就像突然感觉自己站到了一个路口,不知道何去何从? 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笼罩着他,把他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一望无际的逃避。 但在深心处,仿佛他自己也不愿承认的,他想见凌珊儿,因为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所以有些畏惧,这感觉一闪即过,于宇轩抬起头,吞吐道:“你。。。过得好吗?” 凌珊儿怔了一下,但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还有那双笑意不减,比女孩子都漂亮的眸子,声音也带了几分温柔,道:“你在关心我吗?我很喜欢!” 于宇轩脸上发热,下意识别开了头,一手不自然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却发现是空的,末了,一声讪笑。 面对于宇轩的手足无措,凌珊儿眼中的温柔之意仿佛又浓了些,道:“我现在是广粤军校政治部宣传科长,专门为你这种封建腐朽的学员加强政治教育!” 于宇轩莞尔,正看到窗边飘起了大片的雪花,昏黄灯光下,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这是广粤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也是有时以来第一次下雪。 “下雪了!”凌珊儿推开窗子,伸出玉手感受着一触即化的凉意,欣喜道:“原来这里也会下雪啊!” 于宇轩双手揣着口袋,此时他比以往都要脆弱,每个人身处陌生环境下大概都有这种感觉,不知何时起,他也喜欢上了缤纷飘落的东西,怀念北方飞舞的漫天白色。 “哎呀,第一场雪是要许愿的,我该许什么愿望呢?”凌珊儿双手合十,许久后才睁开眼睛,仰望星空,任凭那麻凉之感落入眼里。 时间在这一刻彷佛停止了它的流逝,于宇轩忽然看得痴了,只见大片的雪花从窗子飘落进来,落在这美丽女子的发上、肩上,落在她的脸上,彷佛九天之外的仙子,带着动人心魄的美丽,踏雪而来。 于宇轩眼中暖暖柔意,没注意到凌珊儿望了过来,见于宇轩不知何时起开始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又是一红,嗔道:“我漂亮吗?” 于宇轩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凌珊儿微笑不语,微风吹动思絮如点点海浪,他们各怀心事在若有若无的暧昧氛围里,一直呆到很晚,在这个初雪的夜晚,刻下了金色年华中的一抹温馨。 训练场上,一期五班正进行着五公里负重奔跑,这些学员在地方军阀部队里没受过正规训练,也没吃过什么苦头,在体能测试中,包括于宇轩在内几乎所有学员都未能及格。 秦武加大了训练力度,从最开始的五公里逐步增加到十公里,唯独对于宇轩格外关照,他的训练标准是其他学员的1.5倍,于宇轩对此也是不折不扣的坚决执行,连同刘峰和豹丹丹也一起捎带上了,作为一名军人,体能素质越高在战场上幸存的几率就越大。 前半个月最为辛苦,于宇轩每天躺在床上小腿都会不自觉的发抖,后半个月则是脚疼,一个月过后,他以体能全优的成绩刷新了军校考核记录,这项记录在今后几期学员中都没有人能够打破。 除了体能这一项,于宇轩在枪械的掌握和射击以及战术方面也是名列前茅,数次射击考核中,他都是以机枪代替步枪来完成,命中率全部在十环之内,射击速度之快,之精准在广粤是有名的神枪手。 闲暇之余,于宇轩也会经常被凌珊儿叫到校办大楼内加强“思想政治教育!”同学们纷纷猜测凌科长是借着教学名义给于宇轩开小灶去了,不然很难解释于宇轩从来不去食堂就餐,可每次回来于宇轩都是一副神情萎顿的模样,这让同学们很是费解,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也只有刘峰和豹丹丹最能体会他的痛苦。 这一日,刘峰和豹丹丹正在食堂吃饭,于宇轩坐到了两人中间,搂着两人肩膀,道:“都别吃了,上我那吃好的去!” 刘峰一副惋惜神情,道:“团座,我看算了吧!今天食堂顿小鸡了,我们都快吃饱了。” “那怎么行,凌小姐给你们炖了一锅鹿肉,还吃什么鸡肉啊!”于宇轩一把夺过了两人的筷子。 “噗~” 豹丹丹一口鸡汤全都喷了出来,刘峰想也不想端起饭碗就要跑,于宇轩拔出手枪大喝一声: “站住,你敢跑我毙了你!” 刘峰回过头哭丧着脸,道:“团座,我上有八十岁的妻子,下有未过门的老娘,你放过我吧!” “我怎么没见过你八十岁的妻子啊!”于宇轩重新别好了佩枪,淡淡道。 “这不是重点,团座,实不相瞒,上次我把凌小姐做的菜拿去喂军犬,原来我只见过人吐,还是第一次看见狗吐!”刘峰煞有其事的说道。 一旁的豹丹丹擦了擦嘴角,也跟着附和道:“吃了凌小姐做得菜会死的人!” 于宇轩无奈之下,往桌子上拍了五块大洋,道:“算我求你们了,这是最后一次。” 见两人仍不为所动,于宇轩也不再跟他们废话,一脚一个,一路从食堂踢到了政治部教员宿舍。 十分钟后,两人盯着盘子里那块焦糊糊的东西,只感到胃里一阵痉挛,于宇轩用刀将它切成了三份分别分给两人,然后把最小的那块留给了他自己。 三人在凌珊儿的注视下吃得极慢,一块小小的鹿肉竟然吃出三种感觉,豹丹丹面红耳赤,刘峰泪流满面,于宇轩则是肝肠寸断,奇怪的是这三人还总能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个微笑,这让凌珊儿不禁为自己的厨艺小小骄傲了一下。 没过一会,凌珊儿又端出一碗汤来,于宇轩殷勤地接了过来,刘峰和豹丹丹对视一眼后,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他们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在碗口上,嘴里还塞满了鹿肉,拼命对着于宇轩摇头。 于宇轩压低声音咬着牙道:“把手拿开,想死啊!” 两人只好万分无奈地让出了碗口,于宇轩均匀地把肉汤分给了两人,把剩下的一口底子倒进了他自己碗里,然后一仰头,没了。 刘峰和豹丹丹顿时睁大了眼睛,在心里把于宇轩突突了一千遍。 凌珊儿见于宇轩只喝了一点汤,便闷闷不乐地道:“宇轩,是不是我做的汤不好喝啊!” 于宇轩言不由衷道:“怎么会呢?每次有好东西,我都是先留给部下的。” 凌珊儿听完忽地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两人。 刘峰二人端着汤碗,神色木讷地点了点头,这顿饭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鸿门宴,心灵和身体备受摧残。 直到临走时,那位凌大小姐还不忘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大包鹿肉,离开教员宿舍后,这二人便遇到了一个乞丐。 “各位大善人行行好吧!我都一天没吃饭了!”乞丐可怜兮兮的乞求着施舍。 两人想都没想便把手里的鹿肉连同盘子一并送给了乞丐,把人家乞丐感动得连连道谢,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自己亲爹娘一样。 等两人走远后,乞丐蹲在地上大口呕吐起来,口中悲叹道: “我以为当乞丐没有什么危险,没想到这一行危险重重啊!” ------------ 第十二章 镇魂歌 实话说,凌珊儿做的饭菜根本就是武林奇毒,还是无药可解的那种,好在这位凌大小姐只是心血来潮偶而下一次厨,其他时候都是从校外酒楼叫的美味佳肴,让于宇轩的极限训练在伙食上得到了保障,不然他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吃不消的。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于宇轩侧耳倾听,只觉得这歌声凄婉低沉,悲切之意萦绕不散,让人闻之心酸,就好像身处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战友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只剩一轮残阳染红了天边。 “是谁在唱歌?”于宇轩疑惑地向凌珊儿看去,只见此刻的凌珊儿神情迷离,也被这低沉的女声深深感染了。 二人寻着声源走去,在一间不大的庭院中,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素衣女子正对着钢琴自弹自唱,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前站立的军装青年和紫衣少女。 不知过了多久,于宇轩二人从迷醉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素衣女子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悦声道:“婉儿不知有贵客光临,想来是歌声惊扰了二位,特备茶点略表歉意。” 于宇轩见这女子衣着朴素,年纪大概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相貌端庄秀丽,举止得体文雅,周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掩饰的贵族气质,让她的真实年龄又平添了几分神秘,却不知是哪家的名媛小姐,当下客气道:“小姐言重了,冒昧惊扰小姐的是我们才对,小姐却如此客气,着实让我们羞愧难当!” 凌珊儿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由衷赞道:“姐姐不但人长得漂亮,歌声也好听,如梦似幻,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婉儿轻抿薄唇,用那天籁般地声音柔和道:“妹妹嘴倒是真甜,你们二位也别站着了,如果不嫌弃,来尝尝我这榴莲酥做得如何,这可是前朝皇宫中秘制的点心,一般人是吃不到的。” “这样啊!那我得尝一尝!” 于宇轩便不在客气,拉着凌珊儿坐了下来,在军中生活惯了的他一口咬掉大半块榴莲酥,俨然一副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样子。 凌珊儿毕竟是女孩子,轻轻咬了一口后,只觉得香气四溢,口齿留苏,称赞不已,于宇轩向来不喜欢甜食,自然吃不出什么好坏,但出于礼貌,他也学着凌珊儿的样子赞不绝口。 婉儿看着这一对青年男女,心里没来由的生起一阵好感,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明眸闪烁间竟有些微微失神。 “婉儿姐,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能教我吗?我真的很喜欢呢!”凌珊儿放下吃了一半的榴莲酥,一本正经道。 婉儿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繁华落尽的寂寥,略带伤感地道:“这本是一位故人留下的歌,我在歌词旋律上做了些改编,原想着用以安抚征战将士心中悲苦,可惜。。。” 婉儿似乎在无意中谈到了伤心事,转而换了副情绪,灿然道:“妹妹若是喜欢,我便把这首镇魂歌教给你,希望有一天可以舒缓将士们在战争中留下的伤痛,也不枉故人对此歌凝聚的心血。”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婉儿姐!”凌珊儿此刻完全是一副少女姿态,就连那欢喜的模样也带着几分娇俏的可爱。 凌珊儿性子骄纵,她的心里从不会留下一点悲伤,可是?如果有天她真的悲伤了,是否上天也会为她而哭泣呢? 于宇轩想着出神,全然没注意到另一双眼眸正注视着自己。 1922年2月,两党第二次代表大会在广粤举行,粤系军内务总长叶轩辕被推举为“大总统”,并组织护法政府,粤系军军务总长陈少游担任北伐军总司令,准备誓师北伐。 第一场雪下过之后,天气变得越发炎热起来,这一日,班长程大海同于宇轩例行巡逻,于宇轩觉得他和许多粤系军官都不大一样,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也没有表现出激进的主义之争,在心里把他当成了一位老大哥。 “宇轩,你和那凌小姐是怎么认识的!”程大海目视前方,小声和于宇轩闲聊起来。 “哪位凌小姐?”于宇轩装起了糊涂。 “咱们军校有几位凌小姐,还不是那位政治部宣传科的凌小姐,很多人都看出来你俩关系不一般!”若非此刻正在执勤,程大海真想照着他屁股上踢一脚。 一提到凌珊儿,于宇轩心里莫名意动,赶忙道:“奥,你说她呀,我们是普通朋友,对,普通朋友!” 程大海一脸的不信,反问道:“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每天跑来给你送水送饭?人家好歹也是凌系的千金小姐,就连陈长官都对她礼让有佳,她怎么不说给我老程送口水啊!” “没意思了啊!老程,你也知道她是凌系的千金,我哪敢高攀啊!去年就因为抱了她一下,她哥哥凌啸川差点没枪毙我!”于宇轩这样说着,嘴角却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 程大海斜了他一眼,道:“别装了,我老程是过来人,感情这事图的就是你情我愿,他凌系虽然有在广粤有很大的影响力,可你于宇轩也不差,前几天陈长官还向我问起你呢?让我务必把你拉拢过来。” “呦!陈总长这么看得起我,真让我受宠若惊了!”于宇轩故作吃惊道。 程大海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屑,也并没有太在意,淡淡说了句:“你也不用这样,我老程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只想做个纯粹的军人,拉帮结派的事我懒得参与!” 于宇轩顿感愧疚,歉意道:“对不起老程,我误会你了,既然叶先生已经担任大总统,我劝你在政治立场上千万不能站错队伍!” “你小子可以,原来早就是青联党的人了,不过我对叶轩辕这个人倒没什么偏见,谁能争取到最广大的民众,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陈长官在这方面确实略逊一筹,人家叶总统代表的是全国无产阶级,共和党代表的只是一小部分资产阶级,胜负早已注定,现在就看陈长官愿不愿意服输了。” 程大海说到此处,面上是难掩的担忧之色。虽然陈少游在选举中落败,但其仍正握着粤系军的核心权力,至于认不认叶轩辕这个总统,还得看他陈少游的心情,倘若一旦决裂,他们这些广粤军官生都会因此而受到内乱的牵连。 于宇轩在广粤这段时间也养成了异常敏锐的政治嗅觉,程大海担忧的问题也是他不愿看到的局面,凌系同陈少游交好已不再是什么秘密,若真发生了什么?凌珊儿和秦武都将被推到他的对立面。 见于宇轩陷入失神,程大海劝慰道:“宇轩,别想那么多了,在广粤我最好看的就是你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军刀归军刀,兄弟还是兄弟,生死难决,情意无价!” 听完程大海这番发自肺腑的话,于宇轩时难平静,恨不得马上跑到凌珊儿面前一表心意,可就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广的“炮击总统府事件”。 ------------ 第十三章 炮击总统府事件 事件中,北伐军总司令陈少游因不甘在总统大选中落选,愤然命令部下炮击总统府,公然背叛革命! 在广粤水域停泊的威锋舰上,叶轩辕召开了以雷震,李晟,王怀安等部分粤系革命将领为首的非常会议,讨论针对“炮击总统府事件”的决断和处置。 “陈少游和他掌控的粤系第一军不会轻易退出舞台,他这样做是在破坏北伐大计,如果他和北宣旧军阀勾结,后果不堪设想,我想听听在座诸位的意见!” 叶轩辕喝了口茶水,把目光转向了城防司令雷震,他掌握着粤系第二军两个师的城防力量,因此他的态度变得尤为重要,但此人一向临摹两可,属于“骑墙党”左右张望,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雷震干咳了两声,面露难色,道:“陈少游掌握的第一军战力强盛,加之地方武装部队,兵力在十万之上,我所支配的城防兵力也不过才两万多人,胜算渺茫啊!” 王怀安是叶轩辕忠实的追随者,现任军政部秘书长,此刻见雷震话中颇有些敲竹杠的意味,在心里把这只老狐狸骂了一番后,开口道:“雷司令的话不无道理,但我们身为军人,励志投身革命,怎能在新政府存亡之际临阵退缩,我看局势未必不可挽回,别忘了我们还有近千名优秀的广粤军官生,还有扎实的群众基础,陈少游纵然手持利器,也不过是逞一时之能,孤军作战!” 新政府财政厅厅长李晟也插话道:“王秘书长说的很有道理,绝不能助长他人志气!”他话峰一转,又道:“当然,雷司令的疑虑也要考虑,革命不是送死,我们不能打没把握的仗,广粤军官生虽然优秀,但其中也有不少陈少游的旧部,并不能完全依仗,此事还需慎重!” 其他几位军官也都发表各自不同的观点,有主张打的,也有主张和谈解决的,但手上都没有可以调动的军队,因此说话也就没了分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最后,叶轩辕缓缓起身,把目光落在了雷震身上,在他眼中雷震就像个索要糖果的孩子,不给他点甜的,恐怕他不会乖乖听话。 想及此处,叶轩辕重重一顿茶杯,会场立时安静下来,他目光扫视四周,总结道:“在新政府成立之初,陈少游公然发动兵变,这不光是对我的挑衅,也是对人民革命军的藐视,必须坚决打掉其嚣张气焰,同时也告诫那些与其狼狈为奸的旧军阀,人民的政府和队伍是不可战胜的,如果他决意勾结北方的腐朽政府,我们就联合段系,桂系,滇系等地方军阀群起讨伐,我意已决,现任城防总司令雷震为东征军先锋司令,即刻率部讨伐陈少游叛军。” 雷震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起身道:“是,我这就去做战前准备。” 叶轩辕顿了顿,吩咐二虎道:“广粤军校中陈少游旧部必须尽快肃清,还有军校内部凌系任教人员要全部控制起来,把他们和公开身份的共和党一同关押,如遇反抗,就地开枪!” “是!”二虎起身应允。 一场由粤军内部引发的派系争斗,由此转变成了牵动全国武装势力的两党之战,蓄势待发。 黎明时分,广粤军校学员宿舍,一声尖锐的号角把整个黑夜都吵醒了,紧接着一队荷枪实弹的卫兵闯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二虎。 “都给我起来,一级战备!” “快,快,紧急集合!” 负责执勤的于宇轩和程大海也被传了回来,一期五班全员列队待命,二虎渡着步子直逼程大海,冷声道:“把他的枪给我下了,派两个人负责看押,其他人跟我来!” 离程大海最近的于宇轩没有动作,二虎再次命令道:“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把他的枪给我下了!” “是!”于宇轩这才夺过程大海的枪挎到自己肩上,张楚和另一名学员押解着他走回了宿舍,其他人跟在二虎身后直接去了教员宿舍。 “于宇轩带队,这间,这间,还有这间全部给我砸开,把里面的人压出来,如遇反抗,就地开枪!” “是!”于宇轩举枪出列,朝着面前这间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房屋走去,刚刚举起步枪,下一秒,他举着枪托呆在了原地。 凌珊儿披着外套怔怔望着他,神情由惊惶变作不可置信,继而被浓浓的哀伤所取代,她就这般望着他,到最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望着他。 “于宇轩,你在那墨迹什么呢?还不赶快执行命令!”二虎在一旁催促着,刘峰心里暗暗着急,忙走上前对凌珊儿道:“凌小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照做吧!” 凌珊儿缓缓移开目光,低垂着眼帘从于宇轩身旁经过,和其他凌系教员一同被压出了宿舍,在经过婉儿的庭院时,于宇轩与那个素衣女子对视了一眼,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打招呼,脚步沉重地走在最后面,直不起腰,连拿枪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凌系所有教员以及陈少游旧部都被关押在食堂内,除了于宇轩,所有学员都用枪对着他们昔日的教官,同学。虽然心里不大愿意,却也无可奈何。 “于宇轩,把你的枪端起来!”二虎发觉于宇轩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这段时间他在军校内的表现二虎都看在眼里,也对叶轩辕做了如实的汇报,可偏偏在对敌立场上,于宇轩的表现十分令人担忧,让他不得不加以重视。 “是!” 于宇轩很不情愿地端起了刺刀,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凌珊儿哪怕一眼,他多希望凌珊儿会骂他一顿,闹也好,哭也好,随便怎样都比现在沉默要强得多。 那明晃晃的刺刀,对着的,可是他最爱的人吗?他们曾经有过机会,而且不止一次地想要把对方拥在怀中,一直以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些所谓的派系,政治,就像这把刺刀,深深刺痛着两颗年轻的心,每每接近,便被无情的刺伤。 凌珊儿抬起头仰望着于宇轩,却发现他英俊的脸庞被一片朦胧所笼罩,不是因为她用错的角度仰望着幸福,而是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打湿了眼底,唯有那把刺刀正对着自己,寒气逼人。 秦武看着凌珊儿拼命忍着泪的倔强表情,暗暗收紧了拳,他极力在确认着同时又否定着一些事情,心里似乎传来一个声音:“如果她肯这样看我一眼,我可以为她去死!” “你们这是迫害,分裂,我们要见叶总统,你们无权扣押我们!”一个凌系教员站了起来,彷佛受了传染一般,更多的人纷纷起身,同手持枪械的学员大声理论起来。 二虎当即拔出了佩枪,警告道:“闭嘴,在喊我就开枪了!” 教员们不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个个跃跃欲试地同持枪学员们撕扯起来,眼看局势就要失控,忽然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教员们立时安静下来,只见凌珊儿双手抱着膝盖轻声唱着那曲镇魂歌,这歌声比起婉儿初唱时更加凄婉伤感,在如诗般的意境中,展现出一幅凄美的生离死别。 越来越多的教员在凌珊儿身前围了起来,缓缓坐下,不在吵闹不休,不在同学员们发生争执,大家围成圈一起守护着他们的大小姐。 于宇轩握着刺刀的手沁满了汗珠,心中不停重复着一句话:“生死难决,情义无价!” 炮击总统府事件第三天,雷震先锋军第二师同叛军于城外展开了激烈交火,陈少游退兵至盐水城,凌啸川亲自粤面见叶轩辕进行谈判,请求释放在押凌系教员,叶轩辕表示只要凌系不参与粤系内部争斗,不与新政府为敌,就可以带走全部凌系教员,凌啸川接受了叶轩辕的提议,将于两日后撤回北方。 “他陈少游太过份了,自己要造反,还拉着我凌啸川做替死鬼!”回到凌军办事处的凌啸川怒气难消,在陈少游落选总统时凌啸川就与他结束了合作,没想到还是受到了牵连,不仅被踢出了局,日后凌系在整个军阀系统中将变得孤立无援,犹如丧家之犬般求人收留。 “此次事出突然,叶轩辕处置非常果断,我们还未来得及表明立场,便被缴械关押了起来,说起来还是卑职办事不利,轻少帅责罚!” 恢复自由的秦武对凌啸川做着汇报,他跟随凌啸川多年,深知这位少帅的脾气秉性,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凌啸川叹息一声,摆摆手道:“罢了,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眼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秦武询问道:“怎么没看见珊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那性子不闹腾一番肯定不会消停,她人呢?怎么没来见我?” 秦武一时不知该怎样开口,但见凌啸川面色不悦,只得如实汇报:“大小姐她去了。。。” ------------ 第十四章 车站惜别 中央军校学员宿舍。 “宇轩,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就要跟我哥回魔都了,你不能出来见我一下吗?”凌珊儿不停拍打着房门,她身后围了一圈一期五班的学员,程大海因为在班上人缘较好,全班同学为他做担保所以被解除了监禁。 那天看着于宇轩用刺刀对着凌珊儿他也很难受,若是换做别人倒也算了,偏偏只有于宇轩,重情重义,负罪感极强,只怕他此刻正在做深度的自我惩罚,觉得自己没脸再见凌珊儿。 “宇轩,我是老程,你先把门打开,人家凌小姐都喊半天了,嗓子都哑了。” 程大海还想再说什么?凌珊儿阻止道:“算了老程,既然他不想见我,你们也别逼他了。” 凌珊儿深深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在众人注视下眷恋不舍地走了出去,回过头,房门却依然紧闭,秀眉间深深的惆怅,恍然离去。 在凌珊儿走后不久,于宇轩打开了房门,夕阳斜照,映得天际晚霞如火,也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此刻已是晚饭时分,学员们都去了食堂,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前,很是孤单。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心中又是一阵惘然。 凌珊儿神情恍惚地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在她前方伫立着一个军装男子,行人和车辆都下意识地从他身边绕行,远远地避开了他和他的警卫。 凌珊儿霍然抬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军装男子,半响,忽然悲声叫道:“哥!。。。”扑进了那人怀里,再也忍不住放声哭泣。 凌啸川彷佛也怔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凌珊儿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只感觉心如刀绞,轻抚她的秀发自责道:“是哥不好,哥让你受委屈了。” 于宇轩这一天下来没有吃任何东西,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老程从怀里掏出两个偷藏的馒头递给了刘峰,道:“去劝劝你们团长,伤心归伤心,饭总是要吃的!” 刘峰接过馒头,在于宇轩的床铺上坐下来,动了动嘴,见于宇轩依然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返身走了回来,摇头道:“团座现在一定很难过,少则个把月,多则三五年,怕是很难再活泼起来了!” 张楚忽然起身道:“秦教官来了,起立!” 秦武连忙摆手,道:“我已经不是你们的教官了,不用在对我这样客气了。” 秦武话虽这样说,却没有一个学员敢有丝毫不敬,抛开主义之争,大家毕竟师生一场。 程大海隐隐猜出了秦武此次是专门来找于宇轩的,便带着一众学员走出了宿舍,好给他们二人留下谈话的空间。 “我不记得得罪过你啊!干嘛这副表情!”秦武在于宇轩隔壁床位上躺了下来。 于宇轩终于开口问了句:“你们什么时候走。” 秦武沉默半响,忽地坐起身体,但不知怎么,看他神情,却似乎有着几分悲怆,只听他缓缓道:“我是个孤儿,承蒙凌大帅不弃收留了我,这些年追随在少帅身边,我只见过大小姐对两个人笑,一个是少帅,另一个就是你。” 于宇轩的深心处,不知哪里,忽地一跳,随即立刻强自镇定下来,仍耐心地听了下去,秦武不缓不慢地继续说着:“我们大小姐心性高傲,其实身边没什么朋友,她有不开心的事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今天她见到少帅忽然就哭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小姐哭,是什么事让她这么伤心,伤心得只知道哭。” 于宇轩紧握着拳,指甲都深深钳入了肉里,爱的冲动有时会比死亡的伤害来得更猛烈,待他回过神来,秦武已经离开了宿舍,这一夜,他彻底失眠了。 第二日,广粤火车站,凌珊儿左顾右盼地一番张望后,她失望地收回了目光,却还是不肯死心,又向身后望了一眼。 于宇轩躲在一间茶摊后面,近近地看着即将踏上火车的凌珊儿,始终没有迈出半步,这可急坏了一旁的刘峰,他灵机一动,忽然高喊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啊!团座,我们干脆别回去了,大不了多请半天假就是了!” 他这一声喊等于直接暴露了于宇轩,凌珊儿目光搜索下一眼便锁定了茶摊后的二人,于宇轩正要转身逃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凌珊儿眼睛一红,眼泪又开始在眼底打转。 于宇轩心里慌乱如麻,好几次想说出他想了一整晚的那句话,但看到离他们不远的凌啸川时,到嘴边的话却变成了:“我。。。我碰巧路过。” 凌珊儿原本欢喜的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过了一会,才听到她低沉了声音道:“哦,只是路过吗?” 于宇轩点头道:“是,我执行军务碰巧路过,那天真是对不起了,我是个军人,我得按照命令去做,希望你能理解!” 凌珊儿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摇头道:“我知道的,其实你心里也不好受,我并没有怪你,我刚才以为你真的不会来了,不会再理我了,但你还是来了。” 于宇轩脑中一片空白,不管他如何掩饰,终究会被眼前少年一眼看穿,他呐呐道:“凌小姐,你该上车了,凌少帅还等着你呢!” 凌珊儿回头见凌啸川正向他们这边看来,除了面无表情之外,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她又转过头凝视著于宇轩的眼睛,轻轻道:“我走以后你要保重自己,打仗的时候别犯傻,千万不要有什么三长两短!” 于宇轩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凌珊儿本想去牵他的那只手也就收了回来,她从脖子上取下那枚贴身的黄暖玉,交到于宇轩手里,静静道:“这是我娘送给我的,你可收好了,下次见面时你要完完好好的还给我!”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于宇轩正要推脱,凌珊儿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道:“你是担心怕被我收买吗?” 于宇轩急道:“哪有的事,你想多了。” 凌珊儿微笑,嗔了他一眼,声音越发温柔起来:“知道吗?在我眼里,你于宇轩是多少钱都买不走的!” 于宇轩只感觉心跳猛烈的悸动起来,仿佛全世界都在此刻安静下来,只有这美丽女子温柔的眼波,款款的情意,包裹着他,簇拥著他。 “珊儿,我喜欢你!”于宇轩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火车不合时宜地鸣了一声笛,凌珊儿只看到他激动的表情,却没有听到那句表达心意的话语。 “宇轩,我得走了。”纵然万般不舍,凌珊儿也只能同心爱人依依惜别。 凌珊儿进入了车厢,凌啸川神色复杂地同于宇轩对视了足足五秒,在警卫的簇拥下登上了火车。 于宇轩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中不觉也有些苦涩,战火纷飞,生死两茫,此次一别,相见无期。 于宇轩和刘峰走后,从茶摊转出了三个人,当先一人是二虎,另有一人是影响全国政坛的风云人物叶轩辕,还有一人却是让于宇轩看见了必定大吃一惊的素衣女子──皇浦婉儿。 叶轩辕慨叹道:“那双眼睛实在太像我娘了,从第一眼见他,我对他便有些亲近之感,如今看来八成是错不了的,父亲若是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二虎道:“叶先生,我们要趁早把他拉拢过来,将来对您的霸业也大有助益。” 叶轩辕道:“这少年的身世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果他真是由于姨带大,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皇浦婉儿回忆似地说道:“一晃都过去十八年了,当年夫人执坳的不肯让我将他带走,就是想要他做个普通人,以他现在在军校中的表现,只怕这少年未必会甘于平凡,将来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她嘴角边露出一丝微笑,看着于宇轩被人流淹没的方向,波澜不惊的淡然神色中,忽然绽放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 第十五章 盐水城 广粤军校经过内部清洗之后,一千多名广粤军官生成为了纯粹的革命军人,奉行着叶轩辕主张的无产阶级主义,高喊打倒旧军阀的口号,积极备战,投入了讨伐陈少游叛军的战斗中。 “五班长,程大海!过来!”二虎在搬运武器弹药的学员中找到了程大海。 程大海放下手中的手榴弹箱,一路小跑而至,敬礼道:“到!长官!” 二虎废话不多说,直接命令道:“紧急任务,五班全体带回!” 程大海知道事态紧急,忙对着身后大喊道:“五班的紧急集合。” “立正,向右看,向前看,向右转,跑步走!” “一,一,一二一。。。。。” 距离盐水城十里处,东征军前线总指挥部。 “报告总司令,二师攻城不顺,遭遇重大伤亡,两名团长阵亡。” 雷震皱着眉头听着部下的汇报,正要大发雷霆训斥一番时,却见几名身穿广粤军校军服的学员走了过来。 “报告!广粤军校一期五班学员程大海奉命报道!” “学员于宇轩奉命报道!” “学员张楚奉命报道!” “学员刘峰奉命报道!” “学员豹丹丹奉命报道!” 雷震扔下手中文件,绕过程大海来到于宇轩面前,赞许道:“你就是我们中央军校的武状元于宇轩?不错,果然一表人才!” “长官过奖了,我们广粤军校全是武状元,不爱钱,不怕死!”于宇轩毫不避讳雷震的目光,朗声道。 “很好,学在军校,历在战场,我倒要看看你们学生军到底有多大的能耐!”雷震侧头对部下吩咐道:“把最新的战报拿给他们!” 半响后,于宇轩率先发言道:“报告长官,从前线情报上看,叛军是准备依托盐水城坚固防御点以拖待变,倘若我们久攻不下,不但会拖慢北伐进程,还会给革命军部队造成重大伤亡,陈少游必会以此作为谈判筹码,逼迫革命政府作出让步。” 雷震微微点头,眼中赞许之意又重了几分,问道:“那依你看,我们应当如何?” 于宇轩挺了挺胸,佩佩而谈道:“卑职的看法和您是一样的,攻下盐水城为当下重中之重,所谓擒贼先擒王,可令正面部队发起佯攻,在派遣一支秘密侦查队乔装成叛军混入城内,伺机攻击敌指挥部,届时城内必然大乱,守城叛军因后门起火而无心恋战,则城可破!” “不亏是我校的武状元。” 雷震听后立时对于宇轩刮目相看,爽朗道:“不过,我雷震不是贪功之人,也不会占你们学生军的便宜,只要攻下盐水城,我亲自向叶总统为你们请功!” 说完,他又对警卫连连长吩咐道:“取几套粤系军服来,命令警卫连全连换上叛军军服,组成临时秘密侦查队,由于宇轩担任队长,如果行动失败,立刻撤退。” 雷震一边说着,又向前走了几步,道:“你们都是老叶的宝贝,折了一个我都没办法交代。”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贴在于宇轩耳边,压低声音道:“尤其是你于宇轩,一定得给我活着回来!” “是!长官!”几人齐声应允,都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盐水城外的土坡,于宇轩用望远镜侦查着敌军外围工事内的火力分布,并绘制了标记图,他把图纸交给豹丹丹,道:“把这个传回指挥部,你身形高大不适合潜伏作战,战斗打响后就留在外围接应我们!” 豹丹丹小心翼翼地收好图纸,瓮声道:“知道了团座,你们小心点!” 张楚看着豹丹丹笨拙的退了下去,调侃道:“就这身形,在战场上没有一个班的人恐怕放不倒她!” 想起初见豹丹丹时的情景,于宇轩感慨道:“此人骁勇并不在她的身形,如果有天你看到了她的武器,必定会惊得你闭不上嘴!” 张楚松了松领口,担忧道:“贤弟,你这套战法到底行不行啊!我怎么心里没底呢!” 刘峰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得意道:“我们团座是沿用同赣鲁大战时的潜伏战术,当时敌方部队都打散了,我们团长只带了一个特务营的兵力孤军深入,一举歼灭了敌方最高指挥官,你说行不行!” 张楚听完后伏在地上五体膜拜,把于宇轩视为了仅次于叶轩辕的偶像。 夜晚,先锋革命军对盐水城守军发起来新一轮进攻,外围守军逐步向城内靠拢,于宇轩等人也混进了叛军队伍,在快要进入外围工事时,于宇轩忽然制住了走在后面的几个士兵和一名军官,逼问道:“说,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那名军官见对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军服,紧张道:“兄弟误会了,我们是粤军第一军四团三连的,大家都是自己人!” 程大海照着那名军官就是一枪托,骂道:“老子是革命先锋军的,谁特么和你是自己人了,老实交代你的职务和姓名!” 那名军官顿时傻了,连忙急道:“长官饶命,我是三连连长赵大宝,奉长官部命令向城内回防!” 于宇轩和程大海对视一眼,同时举起军刀刺入了叛军士兵的心脏,张楚一手捂着叛军军官的嘴,正准备下刀呢?那名军官竟然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什么情况?”程大海问道。 刘峰探了探那名军官的鼻息,道:“怂货,吓昏了!” “时间紧急,我们得尽快入城!”于宇轩指挥着密侦队把叛军士兵的尸体拖到了大树后,刘峰担心那名军官昏得不彻底,刚举起枪托,那名军官竟然坐了起来,求饶道:“别打了,你们不就是想进城嘛,我带你们进去”。 “擦,你小子装死了,差点就被你骗了!”刘峰正要把他没干完的活干完,又听那军官道:“长官部就怕你们这样的奸细混进城,在城内部有专门的编制官,负责把残缺的部队重新编制,没有暗号你们是进不去的。” 于宇轩抬手阻止了刘峰,在那名军官面前蹲了下来,警告道:“顺利拿下盐水城,你保荐你去雷长官手下当差,若玩什么鬼心眼,第一时间便把你打成筛子!” 那名军官吞了口口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正了正歪了的帽子,带着于宇轩一众人等大摇大摆地朝工事走去,在城门不远处,果然看到一名军官手拿纸笔在对进城官兵询问着什么。 于宇轩暗暗心惊,起先还以为只要报出正确的部队番号和姓名职务,便可以轻松混进城内,没想到叛军布防竟如此严密谨慎,好在没把那名军官灭口,不然密侦队这几十人就都得交代到这了。 “部队,番号,口令!”编制官对经过的士兵军官一一进行着排查,每个单位的口令都不一样,很快便轮到了于宇轩这组人,赵大宝暗自镇静地走上前去,对部队番号口令一一作出了回答,编制官却并没有立刻放行,打量了于宇轩等人一番后,疑惑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兵?” “是的,长官!”赵大宝回答。 编制官眼中满是鄙夷,道:“别人的部队都打散了编制,为何你们全连都在这里,一点伤亡都没有!” 赵大宝此时已是骑虎难下,眼睛余光撇到于宇轩的枪口正对着自己,面对编制官的质问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作答,正暗自着急时,却见于宇轩迈出一步,道:“我们是按照长官部的意思,尽量保留最大的战力,敌打我退,敌退我扰的战略,不伤亡一兵一卒!” 编制官冷哼一声,不屑道:“贪生怕死之辈,还找了这么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若不是看在眼下战事吃紧,你这种畏战行为是要受军法的!” 赵大宝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堆着笑讨好道:“是,卑职知道错了,还请长官宽宏大量,别把这事捅到长官部去,我等将来一定报答,一定报答!” “滚吧!”编制官不再理会这些人,开始对下一波进城官兵进行核查。 于宇轩等人彷佛放下什么重担一般,都不由自主呼了口气,一直走到城墙拐角处,赵大宝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老刀牌香烟来,恭敬的递给于宇轩,道:“长官,我可都是按照您的意思做了,您可千万别卸磨杀驴啊!” 于宇轩像模像样地抽出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呛得连连咳嗽,把剩下的那些分给了秘侦队的队员们,搂着赵大宝肩膀道:“你是对革命有功的人,我们革命军怎么会杀你这样的功臣呢?把心放在肚子里,反正你现在已经没路可走,以后就跟我们干吧!” 赵大宝见于宇轩言辞诚恳,没来由感到一阵安心,重重点了点头,道:“长官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的恩情我赵大宝一辈子都不会忘,我这就带你们去长官部!” 在赵大宝的带领下,秘侦队很容易便找到了叛军驻扎在城内的指挥部,只见楼上轻纱粉帐,不时传来女子欢笑之声,于宇轩抬头一看,三个大字的牌匾悬挂当中——“胭脂楼!” ------------ 第十六章 崭露头角 “有意思,叛军竟然把指挥部设在青楼之上,作战娱乐两不耽误啊!”程大海打趣道。 “难怪陈少游号称十万大军,却被我们几万人打得连连后退,粤军如此腐化,焉有不败之理?”张楚望楼兴叹。 “长官,我们怎么打!”一个秘侦队队员请示道,他们这些人现在都以于宇轩为首是瞻,对这位少年军官的机警和战术不禁暗暗佩服。 于宇轩对程大海一笑,道:“你说呢?老程!” 程大海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宇轩就这样在众人注视下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革命军打过来了!” 见于宇轩已经暴露在叛军警卫面前,众人只得跟着演起戏来:“快跑啊!革命军攻城了!” 叛军警卫当下拦住最为慌张的张楚,喝问道:“在哪?他们从哪个方向攻进来的?怎么没听到枪声!” 于宇轩用手一指身后,道:“在那!” 程大海手指前方道:“在那!” 张楚手指晃了半天,最后定格在了西北方,道:“在那!” 其他人也都乱指一气,直把警卫看得晕头转向,骂道:“奶奶的,这都是哪跟哪啊!” 忽然,他的身体直直倒了下去,于宇轩抽出带血的军刀,转而向着另一名警卫捅去,秘侦队全员同时动手,不下片刻功夫,这支十几人的警卫排便全数沉默了,于宇轩一脚踹开楼门,秘侦队数十条枪对准了里面的士兵,两方人立时对峙起来。 于宇轩跨步走了进去,见一楼只有七八个警卫,开口道:“我们是第一军四团三连的,奉命强制接管这里,保护各位长官的安全!” “我们没接到这项命令,我得去楼上请示一下长官!”一名警卫对于宇轩的身份很是怀疑,枪筒随着于宇轩走动的身影晃来晃去,于宇轩不急不慢地走到他面前,一手把他枪筒抬高,一手扭断了他的脖子,道:“不必了,我亲自上去请示!” “啪啪啪~” 又是一阵枪响,淬不及防的警卫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楼上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谁在打枪,发生什么事了!” 于宇轩拎着驳壳枪缓步爬上楼梯,轻松道:“陈长官不必惊慌,我们是革命先锋秘侦队的,贵部所控制的盐水城已大部沦陷,陈长官是聪明人,即然事已至此,还是保全自己性命要紧,也给弟兄们留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陈长官?陈长官?” 于宇轩像猫捉耗子一样带人搜索着二楼房间,张楚见房间内有几个女人蒙着被子瑟瑟发抖,毫不客气地掀了开去,伴着一叠声的惊叫,于宇轩等人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朵,那是何等香艳的一幕。 青楼女子们显然是被吓坏了,顾不得裸露的身体抱在一起大叫起来,程大海暗骂晦气,众人纷纷把目光望向张楚,张楚忽然间成了众矢之的,结巴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会有女人。” “报告!我们在西屋和东屋抓到了几个正搞腐化的粤系军官,最大的还是个师长!”几名秘侦队队员押着四五个衣衫不整的军官走了进来。 于宇轩对那名师长询问道:“你们陈长官在哪!” 那名师长“哼”了一声,一副准备就义的架势,于宇轩也懒得看他,对刘峰吩咐道:“把他那东西割下来,看他以后怎么搞腐化!” “别别!我们陈长官在几日前就已经离开盐水城,现在这里的粤军各行其政,我只负责守卫盐水城,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大宝也凑了过来证实道:“我们确实已经很久没看到陈长官了!” 于宇轩见已经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又问了一句:“你们其他主力部队在哪?” “在东江上游,往东面撤退了!”师长如实回答。 “还真是群龙无首,四分五裂了!”于宇轩低低说了这么一句,对刘峰吩咐道:“去找个能用的电台给雷司令发报,就说陈少游下落不明,粤系各自为战,大部已撤往东江,可派兵扫荡至东江上游!” 程大海忽觉有些不妥,便把于宇轩拉到一边,道:“我看后面那句就不要加了,万一他会错了意,认为你是在教他打仗,这样的祸根可是万万不能留的。” 经程大海这么一说,于宇轩也察觉到很是不妥,点头道:“是啊!幸亏你提醒,这点是我考虑不周,多亏了你老程!” 程大海憨厚一笑,道:“我拿你当小老弟一样,客气什么?等把这点活干完,我还想请你喝酒呢!” “要喝也得喝他雷司令的酒啊!”于宇轩和程大海同时笑了起来,张楚见两人嘀嘀咕咕有说有笑的,提醒道:“我说二位,这仗还没打完呢?要说庆功也得先把残局收拾。。。” “报告,有一队粤军包围了我们,应该是听到了刚才的枪声,我们怎么办!”秘侦队队员惊惶道。 “慌什么?没看我们手里还有个师长呢?把他带下去洗把脸,穿好衣服!”于宇轩对部下吩咐完,又从赵大宝那要了根烟,亲自为师长点着,和气道:“长官,该怎么做不用我教您了。虽然您生活腐化,但城内布防做得却是十分到位,希望有一天能和您并肩作战!” 那名师长还有些不服气,可是看到自己落得这般境地,只得一声叹气,被两名秘侦队队员压了出去。 接到电报的雷震开怀大笑,口中赞道:“于宇轩这小子真是难得的将才,我们几万人攻不下的城池,他仅凭几十人就拿下来了,此事我要通报全军,记他头功!来人啊!给我备马,通知各作战单位全线开拔,扫荡东江至陈少游叛军!” 东江前线,炮声四起,枪声大作,捷报频频由先锋军指挥部传入新总统府,不到十日,东征军已跨过东江潮汕,广浦军官生斗志空前高昂,他们不仅受过良好的政治和军事训练,而且武器装备也优于各军,很快便成为东征主力部队,于宇轩破格提拔为先锋团中尉团长,军衔连升三级。 “一营长,带你的人从后路包抄!” “二营长,从侧面对敌军进行袭扰,压制敌军的机动性!” “三营长,组织兵力从正面进攻,务必在天黑前消灭这伙顽敌!” 于宇轩在枪炮中对部将进行着部署,在数次战斗中他的先锋团始终冲在第一线,战果卓越,上至总统府,下至军旅部都给他发过嘉奖令,连远在北方的段诗婕都发来电报勉励,表扬其在战斗中英勇无畏,为段系东北军争得了无上荣耀,一时间,于宇轩和先锋团名声大噪,屡屡受到各大报社争相报道。 “团座,军部发来急电,让你结束这场战斗后立刻将部队带回,于盐水城进行修整,由新编第二旅接管阵地!”警卫连连长刘峰为于宇轩宣读了指挥部的命令。 于宇轩接过文件看了一眼,不解道:“打得好好的,为何要把我们调到后方去!” 刘峰对此项命令也是困惑不已,他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朗读道:“另外,先锋军雷总司令以个人的名义 ,让你务必去一趟军部!” “以个人的名义?”于宇轩越来越糊涂了,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事?” 刘峰摇头道:“电报上没有写,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战斗结束后,于宇轩连战场都顾不得打扫,便连夜率部撤回了盐水城,他自己更是一路风尘仆仆疾驰赶到军部,这几仗打下来,他明显感觉到军部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人,平日里鼻孔朝天的这参谋,那处长看自己时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李团长,雷司令正在开会,恐怕您要等一会了,具体要等多久,我也说不好!”军部秘书一脸难色。 “我都等了两个小时了,贻误了战机,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一名团长等得没了耐心,就差硬往里闯了。 军部秘书只得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开导道:“面见雷司令的人实在太多了,都快排成一个班了,个个都说有紧急军务,可是再紧急也得分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啊!司令他又不是神人,他也吃饭睡觉的!” 正说着,军部秘书忽然两眼一亮,立马变作另一副嘴脸,殷勤道:“于团长来了,您稍等一下,我这就进去通报雷司令!” 还没走两步呢?军部秘书索性回过头道:“不用通报了,您直接随我来吧!” 只留下会客厅中一众将领面面相觑:“这。。。。” ------------ 第十七章 一顿家饭 此时雷震正在办公室内同李晟谈论着军情,说着说着又提到了于宇轩,雷震顿时来了精神:“于宇轩这小子,连我那些警卫都对他称赞有佳,二师师部对他的评价更高,你回头可得跟叶总统说一声,这个人我要了,他一毕业就编入我们第二军作战序列,我提拔他做参谋长。” 李晟笑了笑,道:“叶校长的墙角你也敢挖?雷老弟,不是我说你,堂堂一个先锋军总司令,怎么竟干些贪小便宜的事。” 雷震从茶几里取出一支烟袋,道:“我老雷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当初他陈少游风头正劲,可我一眼就看出此人办事无序,重内轻外,任凭他如何拉拢,我都不为所动,现在他陈少游还威风得起来吗?我看重的人,必定是一代天骄,我看不上的人,始终难成大器。” “好了好了,知道你雷司令慧眼如炬,不过你这次看上的人叶总统比你先惦记上了,昨天他还跟我提起这事呢?德国特种作战军事学院有我们的一个名额,叶总统已经决定让于宇轩赴德深造,将来学成归国,必定前途无量。”李晟说起此事时,也是赞叹不已。 军部秘书敲门而入,道:“雷司令,于团长来了,是否方便让他进来。” “说曹操曹操到,你们聊着,我还得给叶总统送份文件!”李晟起身告辞。 雷震把他送到门口,对门外的于宇轩道:“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是!革命先锋军第二师。。。”于宇轩敬着礼,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雷震打断了。 “宇轩啊!以后没人的时候不用把部队那一套搬上来,咱们老雷家没那么多说道。” 于宇轩一怔,心里暗想:“我什么时候成老雷家的人了!”嘴上还是应允道:“是!” 雷震敲了敲烟袋中的烟灰,对这位崭露头角的军官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那**裸的目光简直就是在看自己未来的女婿。 “别站着了,坐吧!”雷震重新装了一袋烟。 于宇轩坐定之后,说出了心中疑惑:“我在前线打仗时,突然接到军部急电,命我立刻率部退至盐水城修整,不知军部是何用意,还是说有新的任务要委派给我?” 雷震老成持重道:“年轻人,目光要放得长远一些,我看你也出尽了风头,这些蝇头小利的功劳就让给别人吧!要想得到更多,咱得先学会放下。” 于宇轩微微皱眉,道:“卑职不是很明白!” “好玉不雕难成器,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雷震言罢,起身走到窗前,缓缓道:“这次东征陈少游,除了我们中央军官生战功卓著,桂系滇系都没怎么投入战斗,这些部队旧军阀习气颇重,别看平时口号喊得响,一旦真打起来个个蔫头怂尾,生怕打光了部队以后难以在军界立足,你们学生军是革命之本,毕业后起步军衔都是上尉连长,自然比地方军队要金贵,打光了你们,叶轩辕以后就是光杆司令了!” “照这么说,叛军就没人打了?”于宇轩脱下军帽,似乎明白了什么。 雷震吐出一口浓烟,道:“打还是要打的,得看怎么打,让谁来打,叶轩辕是个难得政才,收服这些旧军阀很有一手,只是现在刚刚当选总统,又遭遇陈少游兵变,迫于形势,他必须迁就那些军阀大佬!” 雷震转身,带着几分得意,道:“但现在不同了,你们学生军争气啊!几场仗打下来那些军阀都服了,他们还敢不听话吗?” “也是,我们开局打得这么好,后面的交给他们,如他们再敢按兵不动,战势一落千仗,就算叶总统不追究,他们自己也说不过去。” 于宇轩慢慢品出了些意味,又道:“那我们学生军怎么办!” 雷震笑着道:“其他人都回去上课,至于你么,政治部最新决议,让你出国深造,保留军衔!” 于宇轩愣了一会神,忽听雷震道:“还没吃饭吧!跟我回家吃饭,也好认认门!” “这。。。不好吧!”于宇轩本想推脱,但看到雷震器重的目光,只得应道:“是!” 广粤市区一栋豪宅,周围守护着十几名持枪卫兵,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是新政府鼎鼎大名的先锋军总司令的府邸,其奢华程度堪比总统府。 “雷司令回来了!”佣人赶忙开门迎接,一个二十出头,长相俏丽的洋装女子走了出来,拉着雷震的手,撒娇道:“爹,你回来了!” 雷震慈爱地刮了下女儿精致的鼻子,道:“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小女孩似的,婷婷,你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娘听你说今天有客人来,在厨房亲自做菜呢!”雷婷看到父亲身边少年军官,心里不禁奇怪,爹从来都不会把军队上的朋友带到家里,今天却是例外。 “婷婷,快去给客人倒杯茶水!”雷震脱下军服递给佣人,示意于宇轩坐下,道:“自家人不必那般拘谨。” 于宇轩接过雷婷递来的茶水,轻道一声:“谢谢!” 雷婷瞪着一双美丽的凤眸,不由好奇地多看了这位少年军官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娘,爹今天好像很高兴呢?是不是又升官了!”雷婷轻轻搂着一位中年妇人的肩膀,满心欢喜的样子。 那妇人虽然已到中年,端庄却不失伍媚,浅笑着道:“我怎么看你比你爹还高兴呢!” “来宇轩,陪我下盘棋。”雷震在于宇轩对面坐了下来,立刻有佣人端来摆好的棋局。 “宇轩,我听说你和凌系的千金走得很近,有这事吗!”雷震当头一炮,不咸不淡道。 于宇轩跳出一马,点头道:“是。” 雷震眼中复杂一闪而过,问道:“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于宇轩落寞之色尽收眼底,叹气道:“我们每天走在枪林弹雨中苟延,有些事不能想,不敢想,索性不去想。” 雷震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缓声道:“宇轩,你今天坐在这里,我就没把你当外人,大是大非的问题我必须提醒你,凌系因为受到陈少游兵变牵连,日子很不好过,凌啸川是个从不会低头服软的人,日后北伐他凌系首当其冲,若事情没有转机,一旦北宣政府覆灭,凌系那几万人也是早早晚晚的事。” 于宇轩虽然不愿去想,但这毕竟是事实,也是时局发展的必然,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让他带着部队去讨伐凌啸川,他如何能对凌家兄妹下手? 雷震见于宇轩此刻内心极度纠结,在他落棋失误之际,一炮端掉了他的老将,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因一时冲动而失足千古的事我见过不少,年轻人嘛,难免有犯二的时候!” 雷震把炮摆放到原来的位置,又将于宇轩的老将还了回去,一语双关道:“知错能改,又是一片活路!人生犹如棋子,有时要被别人操控,有时操控别人,能让我们悔棋的时候却并不多。” “司令,开饭了!”中年妇人向雷震喊道。 “输赢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中我们能悟到什么?这才是象棋的乐趣。”雷震扔下象棋,朝餐桌走去。 于宇轩望着那盘散棋,看到的是一片残尸断臂,心中感慨良多,人生之事,又哪能看得透彻,又哪能放得利落? “喂!你快点来吃饭吧!我娘做了很多好吃的呢?凉了就不好吃了!”雷婷笑意盈盈地为于宇轩盛了一大碗米饭。 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氛围感染了于宇轩,自小他的内心就缺了一角,多少次他幻想着与家人一起吃饭时的情景,向往着那样的温馨。 “淑华,咱们女儿也不小了,也该定门亲事了!”雷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对着于宇轩笑了一下,叫淑华的妇人哪能不知道自己丈夫的意思,初见这位少年军官时也觉得他惊才风逸,又见女儿总是盯着人家偷看,莞尔一笑,道:“难不成你已有了中意的人选?” 雷震干脆直言道:“宇轩,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但也算乖巧懂事,男人在外面风雨飘摇,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今天我替你父母做回主,把你们亲事定下了。” “爹~”雷婷娇羞一声,凤眸流转间,不时向于宇轩看去。 于宇轩脑中轰地一声炸响,起身道:“雷司令,万万不可!” 雷震脸色立时难看起来,低沉着声音道:“怎么,我雷震的女儿配不上你吗?” “不。。。不是,我一介草莽,是我配不上令千金,还请雷司令收回成命。”于宇轩一脸激动地说着,今天纵然身首异处,他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淑华见气氛冷了下来,赶忙圆场道:“司令,你老糊涂了,咱们女儿还小呢?你着什么急啊!” “吃饭!”雷震冷冷说了一句,也不再看于宇轩,自顾地吃了起来。 雷婷彷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丢下筷子跑回了房间,淑华叹了口气,道:“这孩子,都是让我给惯坏了,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她!” 于宇轩刚刚坐下,只听隔壁房间却传来一声带着嗔怒的娇叱:“来我们家提亲的人都快踩破了门槛,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与我们家攀上亲事,偏偏就他不自量,我雷婷又不是嫁不出 去!” “好了好了,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外面还有客人呢?小声点。。。” 于宇轩没想到一顿饭吃下来会变成这样,偷偷抬眼看去,却见雷震满脸怒气,不知何时都化作失望之色,于宇轩心里着实愧疚,望着一桌丰盛菜肴,没了半点胃口。 雷震吃完饭后直接去了书房,淑华安抚好女儿后又陪于宇轩闲聊了一会,知道于宇轩几天来都在前线指挥作战,见天色已晚,淑华便做主为他准备了一间卧室,让他早点休息。 于宇轩躺在床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脑中凌珊儿的笑意时常浮现,脖子上那块带着体温的暖玉,暖暖的,驱散了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恐惧。 另一间卧室,淑华披散着头发伏到丈夫身边,嗔怪道:“司令,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点,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弄得多尴尬啊!” 雷震翻了个身,搂紧妻子,道:“你看这少年怎样?” 淑华莞尔,道:“我和他聊了一会,这少年人品才貌都是上乘,配咱女儿卓卓有余,而且。。。” 雷震不耐烦的口气,道:“怎么吞吞吐吐的,不能一次说完?” 淑华嗔了他一眼,道:“哎呀司令,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咱女儿什么时候这样过,我看啊!八成是对那少年动了心了,你是没瞧见她委屈的样子,我这个当娘的都心疼了。” 雷震闷声一笑,道:“咱女儿随我了,会看人,你还不知道吧!他是名震广粤的先锋团团长,德国军事学院唯一一个名额都是给他留的,日后的成就肯定要超过我。” 淑华惊叹一声:“难怪,既然你这么看好他,咱得抓紧了,别让别人先惦记上了。” 雷震抬手关了灯,哼道:“我雷震的女婿,谁敢惦记!” ------------ 第十八章 野外遇袭 第二天,雷震早早去了军区开会,雷婷在客房门前不停地徘徊走动,现在已是上午时分,那名少年军官一直都没有走出房门,可他总是要吃饭的,雷婷这样想着,对那扇房门又有了几分期待。 淑华见女儿六神无主,摇了摇头,宽慰道:“他这些天都在前线打仗,怕是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等他睡够了自然会出来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谁担心他了,娘,你再这样女儿可生气了!”雷婷嘟着小嘴,不悦道。 淑华疼爱地拉着她修长的手指,笑道:“咱们家婷婷长大了,越来越漂亮了,可你别忘了,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那点心思娘还不清楚么,你长这么大,娘还没见你对哪个男孩子这么上心过,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雷婷想否认,但不知怎地,对那少年若有若无的牵挂在此刻竟渐渐明朗起来。 雷婷欲言又止,还想继续否认:“我没有。。。” “婷婷,一直以来你都是个有修养的孩子,昨天你发脾气也就算了,你既然不喜欢人家,干嘛在人家门前晃了一上午?” 见女儿没有说话,淑华眼中疼爱之色更重,继续开导道:“你爹昨天还说呢?说他雷震的女儿会看人,我也很喜欢这孩子,你们要真是成了,那可是一门不错的姻缘。” 人总是会被一些莫名的感觉左右情绪,当你承认了这种感觉,这感觉便被无限倍的放大,它不但会影响你的情绪,你的认知,还会让你为之疯狂,甘愿为某一个人放下矜持,这是从喜欢到深爱一个人的必经过程,是为心动。 雷婷已经无法否认这样心动的感觉,那少年带给她的一见钟情,此刻占据了她全部的身心,想到昨天于宇轩的表现,雷婷凤眸忽然暗淡了几分,怅然道“可是他并不喜欢我,昨天还在父亲面前当面拒婚。。。” 淑华理了理女儿的披肩秀发,道:“你既然喜欢人家就得主动些,男欢女爱的事,只有真心相对,才能走得更远,我的宝贝女儿这么优秀,他若真不喜欢你,咱们也不强求,娘只是不希望你在这个年纪留下遗憾!” “娘!女儿知道了!”雷婷含羞地点了点头。 午后,天气阴了下来,异常闷热,宇轩艰难地从床上爬起,若不是饿得实在难受,他真想倒头睡个几天几夜,一觉到天荒。 走出房间,一个长相娇俏的佣人已备好了热水毛巾,平日里都是警卫伺候他洗漱,他对此倒没有太多不适,况且雷家是权贵大户生活上奢靡一点也不为过。 “官爷,请洗脸!”佣人递来了香皂和毛巾。 “这位女同志,麻烦你了!”于宇轩礼貌的接过香皂。 佣人脸颊一红,小声道:“夫人和小姐都叫我小铃!” 洗完脸,接过毛巾,用完后随手扔了回去,忽听一声娇柔的惊叫,声音虽不大,于宇轩却有种闯祸的感觉,本能望去,只见那条湿毛巾正搭在雷婷的肩膀上,染湿了一片衣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团里习惯了,平时用完毛巾都是这样丢给警卫的!”于宇轩毛手毛脚地收回毛巾,帮雷婷擦拭着印湿了的衣裳,却是越擦越湿。 “我怎么看你就是故意的!”雷婷撇着嘴,微带笑意,言语姿态中凌人之势呼之欲出。 于宇轩心道:“果然虎父无犬女!” “你饿了吧!娘说你是北方人,所以我特意请了几个会做东北菜的厨子,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 雷婷半坐在桌上,双手支撑着身体,修长纤细的玉腿在半空轻轻摇曳,白色高跟鞋包裹着她曲线优美的玉足,尽显女性柔情的独特美感。 “那就承蒙雷小姐盛情款待了!”于宇轩在餐桌前坐了下来,望着这一桌丰盛菜肴,不禁食指大动,大口吞咽起来。 雷婷居高临下的侧头看着他,表情恬静淡雅,就像欣赏着艺术殿堂里的绝世佳作,不知不觉间深深沉浸其中。 于宇轩在她目光注视下如嚼泥块,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仰头道:“是不是我吃相太难看了?我们当兵的都是粗人,雷小姐可不要见怪啊!” 雷婷别过头去,脸上淡淡温馨笑意,道:“我爹他军务繁忙时也是你这般吃相,记得小时候我爹还只是一个营长,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不是烂醉如泥,就是满身鲜血,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呆不了多久,便又拿起枪出去与人拼杀。” 于宇轩心里变得沉重起来,那样的生活不就是现在的自己吗? “那时候我不理解他,长大了,懂事了,才渐渐明白他每日里出生入死全是为了我和我娘,为了给我们拼出现在这样的家!” 雷婷目光扫过这座华丽豪宅的每一处角落,忽地淡淡一笑,道:“从那时起,我告诉自己说,以后我一定要嫁个像爹一样的军人!” 于宇轩默然不语。 “陪我走走吧!”冷场之下,雷婷忽然一阵心闷。 “去哪?”于宇轩放下筷子道。 雷婷嘴边露出了微笑,悦声道:“你猜?” 广粤市区西郊一处马棚,雷婷轻抚着一匹健硕军马的鬃毛,道:“这是我爹最爱惜的一匹军马,性情温顺,我们去兜风吧!” “好!”于宇轩跃身跨上马背,拉过雷婷伸出的手将她提了上来,一声呼哨,策马扬鞭向远处旷野飞奔而去。 雷婷迎着风微微睁开眼睛,回头看去,那张清秀俊美的脸颊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他狂野的呼吸撩动着她的心弦,轻轻地,柔柔地。 于宇轩放慢马速,让马停在了一处土路上,两旁都是金灿灿的油菜地,雷婷从马上跃下,缓缓步入其中,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像是卸下了所有包袱,任风吹麦动无限轻盈,又是那样诗情的画意。 于宇轩迷离着神色,只是这画中的人,在他眼中却是一身紫色衣裳,清丽无双的深情女子。 “听说你就要去德国深造了,一个人离家那么远,会孤单的吧!”雷婷与于宇轩并肩走在一起,远处的军马悠闲地啃着青草,在碧绿草芒刺激下,偶尔甩出一声响亮的鼻息。 雷婷似乎每句话都能说到于宇轩的心坎上,他们有着同样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恐惧每天都在习惯不能成为习惯的习惯,夜夜都在撕扯突如其来的孤单。 “难过的时候总会过去的!” 于宇轩自嘲的说道,更像是在自我安慰,雷婷忽然有了种冲动,她想成为这少年身边知冷知热的人,让他在迷茫的时候,可以带给他更多的温暖。 “雷小姐,你平常出门都会安排人手在暗中保护吗?”于宇轩神情万分疑惑地止住了脚步,向雷婷询问道。 雷婷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回答道:“平时会有警卫跟随,但今天。。。” 雷婷说到这里,眸光中满是信任地望着于宇轩,微笑道:“有你陪着我,还要警卫做什么!” 于宇轩脸色沉了下来,从刚才起他就注意到身后有异动,如果这些人不是雷婷的警卫,他们的身份和意图就很值得怀疑了,只怕是善者不来。 雷婷感受到了于宇轩的不安,也变得害怕起来,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了靠,紧张道:“宇轩,我们不会有事吧!” 有风吹过,油菜地被压倒了一大片,一时间所有的杀气都以两人为中心席卷而至,原本安静的旷野忽然间人影绰绰,缓慢向于宇轩二人逼近。 于宇轩举目四望,微闭着双眼,周围的一切都由风传入了他耳中—— “三点钟方向两人,手持驳壳枪。。。” “五点钟方向六人,手提式轻机枪,相距三百二十米。。。”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很快恢复了镇定,可这荒郊野外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掩体,四下搜索之际,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军马身上,当下便拉着雷婷走了过去。 这期间,于宇轩不停计算着对方枪械精准射程的范围,不急不缓地走着,他总是能把学校里学到的理论知识和实践战术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因而总能出奇制胜。 但这次,他也仅有三分把握而已,对方一共一十七人,火力配备有轻机枪手枪和手榴弹,他的枪里不过才十发子弹,没有任何备用弹夹,这对他来说纯粹是个偶然事件,事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于宇轩轻而易举就让军马卧了下来,训练军犬和军马也是课程中的一部分,再加上这匹军马原本就受过严格训练,可惜它并不知道主人是准备拿它来挡子弹的,仍然温顺地甩着尾巴,耸拉着脑袋趴在地上。 雷婷虽然是出身军旅世家,她却从没有上过战场,见于宇轩拔出了手枪,不由把他的另一只手握得更紧了。 对方显然是战场上经验老道的职业军人,走位和攻击队形散而不乱,一个个都弓着腰把身体受弹面减少到了最低。 于宇轩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先发制人抬手就是三枪,干掉了火力最猛的三个轻机枪手,军马听到枪声后正要跃起,因为训练时潜意识里枪声代表着驰聘冲锋,可是眨眼间枪声大作,这匹军马后退还未支起,半个身子便已血肉模糊。 紧接着两枚手榴弹落在五米开外应声而爆,于宇轩把雷婷压得很低,用身体尽量护她周全,在对方更换弹夹时开枪还击,如此一来,对方原本密集的火力渐渐势微,而于宇轩也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他拔出军刀,对一手捂着耳朵的雷婷道:“我数一二三,你就拼命向前跑,一直跑,不停跑,这里离城防警备部队不远,他们听到枪声一定会赶来查看,你只要跑就行了!” 雷婷脸上挂着泪珠,不知是因为太过害怕,还是因为被手榴弹震得思维混乱,她紧握着于宇轩的手点头又摇头。 “一。。。。二。。。。三!” 于宇轩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也不管雷婷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甩开手扑了出去,那把明晃晃的军刀当先挑断了一名敌人的喉咙。 与此同时,雷婷大步狂奔地跃了出来,险些与一个敌人撞了满怀,对方一时手忙脚乱,正不知该向谁开枪的时候,于宇轩刀光闪现接二连三地从敌人身旁掠过,每一刀都干净利落,刀锋切入动脉两厘米深度鲜血喷涌,无声剥夺着敌人鲜活的生命。 “一直跑,不停跑,一直跑,不停跑。。。” 雷婷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跑着跑着她猛地停了下来,望着空空如也的左手,身后一声枪响惊得她停止了喘息,缓缓回头,她看到了什么? 她一步一步朝着那少年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原来她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可就这十几步的距离,她却走了很久。 天空中乌云肆意变幻着形态,太阳挣脱了束缚破云而出,阳光下于宇轩的侧脸线条分明,手中握着的军刀还有鲜血不停滴落,他敞开上衣露出的白色衬衫也沾染了几点血丝,尤其胸前那一抹猩红格外妖娆,不断地扩大着。 雷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硬生生接住了他倾倒过来的身体,在他倒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还挂有淡淡笑意。 有泪悄然落下,打在被军马啃掉了嫩叶的青草上,空旷的原野上又恢复了祥和的宁静,风轻了,云也淡了。 ------------ 第十九章 伤心雨 广粤陆军医院,近日来战事频繁,每天都大批的伤员从前线转来,不管前方战况多么惨烈,这间医院总能有条不紊地对各类伤员进行救治。 可自从下午接收了一名重伤团长,整间医院都在围着他一个人忙碌,在化验出这名伤员是hr血型后,雷震总司令发布通告于全军紧急征血,叶总统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亲自献血,好在经过五个小时的全力抢救,这名伤员总算脱离了危险。 “爹!他万一挺不过来怎么办啊!” “没事的,医生都说他脱离危险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这孩子,怎么伤得这么重,上午还好好的呢!” “团座,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跟大小姐交代啊!” “宇轩,我是老程,你能听见吗?” “贤弟啊!你是我们中央优良传统的继承者,我等在黑暗中前行的启明灯,你会永远活在我等心中~呜呼哀哉啊!” “。。。” 昏迷三天后,于宇轩从病床上悠然转醒,第一眼看见的是雷震那张被放大镜放大了的老脸,近在眼前。 “醒啦?嘿!我就说这小子命大,准能挺过来!”雷震一手掐着腰,心情别提多舒畅了。 于宇轩支了下身体,心口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雷婷忙阻止他道:“医生说你伤到了心脉,现在还不能动,以后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不过还好,你总算醒过来了!”雷婷满脸喜悦,眼睛都笑成了一轮弯月! 于宇轩脑子还有些发懵,只听雷震道:“向你们开枪的那些人我查清楚了,全是陈少游在广粤的旧部,他们是直接冲你来的,想通过除掉你挫一挫我军锐气,我已下令戒严全城,捉了几个参与此事的右派反动分子,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广粤的残余叛军势力一网打尽。!” 雷震笑了笑,又道:“你好好养伤吧!我女儿就喜欢带伤疤的男人!” “爹~你说什么呐!”雷婷嗔怪道。 “看见没,嫌我烦了,行,我走,唉!女大不中留啊!”雷震拿起军帽走了出去,那表情别提有多得意了。 病房中只剩下了于宇轩和雷婷两个人,良久,雷婷凤目含羞道:“爹他就是那副老玩世不恭的样子,你不要往心里去。” 她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声音透着温柔,继续道:“你这伤没有一两个月是好不利索的,我爹帮你延迟了去德国的日期,正好我有在德留学的经历,可以帮你辅导你德语交际。” 于宇轩看着她因为担心自己而略显憔悴的脸,苦笑道:“雷司令和雷小姐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了!” “谁要你报答了,你把伤养好就是对我们雷家最大的报答!”雷婷细心地把苹果皮盘成一圈,凝视着于宇轩的眼睛,又是一笑。 于宇轩动了动唇,道:“你能把大夫叫来吗?” 雷婷一怔,见他面色微有些难为情,随即醒悟,道:“怎么,你想方便吗?” 于宇轩轻轻点头,再次道:“你能帮我把大夫叫来吗?” 雷婷俏然微笑道:“你是要我帮你叫男大夫呢?还是女大夫?” “当然是男大夫了!”于宇轩着急道。 “男大夫没有,女大夫倒是有一个!”雷婷狡黠一笑,从床底取出一个尿壶,就要去掀于宇轩的被子。 于宇轩急得险些跳起来,忙按住她的手,道:“不,这不合适!” 雷婷瞪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还挺封建,你昏迷时候的病服都是我帮你换的!” 于宇轩死死捂着被子,坚决不让雷婷帮忙,雷婷不悦道:“我都没说什么?你矜持个什么劲啊!” “看什么看!不愿意?那你忍着吧!”雷婷转过身去,把尿壶递了过来,见身后没有动静,她只得又向前走了几步,随手拉上布帘,道:“现在看你倒更像个大男孩,一点也不像个革命军人,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三纲五常!” 于宇轩自己解决完生理问题后,把尿壶放回床下,心里忽然有了种不明的愧疚之感,是什么? 半个月后,在雷婷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于宇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这段时间里,他对德国文化和德语也有了一定的认识,前来送饭的淑华经常会看到两人在病房里用德语进行交流,在一个母亲眼中,女儿此刻的笑容竟是那般甜蜜,幸福。 医院走廊上,雷婷搀扶着于宇轩,欣慰地说道:“医生说你的伤恢复得很快,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也不枉我娘每日辛苦熬制那些补品。” “是啊!还要多亏了雷小姐的照顾,我才能好得这么利索!”于宇轩缓步而行,雷婷低头灿然,忽听于宇轩又道:“你教会了我德语,我便教你打枪吧!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能保护好自己。” “恩!”雷婷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笑意更深。 一星期后,射击训练场上,于宇轩站在雷婷身边指导着射击技巧: “三点一线,屏住呼吸,手指轻扣扳机,自然发力!” 雷婷连发五枪,于宇轩挡在了雷婷身前,故意不让她看到靶纸,面无表情道:“五发。。。” “全部脱靶!”说这句话的时候,于宇轩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雷婷垂下枪筒,不开心地道:“你们男孩子玩的东西,我不玩了!” 于宇轩走到她身后,重新抬起了她手中的枪,道:“刚才教你的只是基础动作,对一个用枪高手来说,重要的不是瞄准,而是感觉!” “现在,你目视前方,想象着前面的敌人离你很近,很近!”于宇轩轻轻遮住了雷婷的眼睛,雷婷按照他在潜意识中的指引,缓缓移动枪口,意由心生,对着她臆想出来的敌人连发五枪。 “不错,一枪中靶,四枪脱靶,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于宇轩由衷赞道,对于初学射击的雷婷来说,能做到这样确实不易。 接过雷婷递来的枪,于宇轩更换了弹夹,连靶纸都没看一下连发十枪,枪枪中靶,呼了口气,道:“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必定百步穿杨!” 别好佩枪,于宇轩就地躺了下来,一手枕着胳膊,不知在想什么?雷婷侧身对着他,轻轻地道:“你就要出国了,在你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喜欢我吗?” 于宇轩面露苦涩,沉默良久后,歉声道:“雷小姐,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我知道,从我看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了!”雷婷在于宇轩身边躺了下来,和他一起盯着头顶的天棚。 于宇轩转头向她看来,直到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竟是那样的舍不得,而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曾照顾过自己二十多天,更是因为某种无法割舍的情感,见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有淡淡忧伤,他声音更加柔和了一些,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雷婷依偎在他身边,目光移动,落在了于宇轩胸前的鹅黄暖玉上,伸手手去轻轻爱抚,道:“这是一枚女儿家极为贴身的玉饰,若非心意暗许,她是不会把这枚玉饰赠与你的!” 雷婷说完,解开了洋装领口上的两个衣扣,从里面取出一枚与于宇轩这枚大小差不多的紫色玉饰,一看就不是凡品。 “雷小姐,对不起。。。” “宇轩,你认认真真的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动心?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雷婷再次打断了于宇轩,她的眼中满含着祈求,在那温柔眼波后面,隐藏的却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失望。 “对不起!”于宇轩断然道,似乎伤口处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回音在空寂的射击场上传出很远,很远。。。 过了不知多久,雷婷一边强抑制着又终于抑制不了欲出的泪水,声音平静道:“是啊!我是喜欢你,喜欢的快要死掉,但我雷婷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你也不用觉得对我有内疚,你不欠我们雷家什么!” 雷婷一边走,一边哭,一边伤,于宇轩看在眼里,心里又是一阵莫名疼痛。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若有所觉地朝身后看去,但见空旷的射击训练场上,除了他之外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影。 于宇轩视线被阻隔的隐秘角落里,幽幽响起一声轻叹,似惋惜。 走出射击训练场很远后,雷婷才发现外面正下着雨,行人匆匆掠过,冰凉的雨顺着发丝沥沥滴落,打湿了头发,打湿了白皙的面颊,她缓缓蹲下身体,在漫天飞扬,如丝,如雾,如烟的风雨中,紧抱着双肩瑟瑟发抖,凄怜无助。 ------------ 第二十章 远赴德国 “呜——————” 海港码头上,宇轩在悠长的汽笛声中踏上了远赴德国的轮船,船身渐渐驶离港口,他深深望了眼身后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上承载了太多的伤痛,还有让他割舍不断的牵绊。 天空中几架德式飞机在距离地面三十米的高度低空滑行,下面是一片沼泽地,有些地方看似柔软,可是一旦踏入其中,便会立刻沉入泥浆,许多灌木中还爬有毒蛇,让这片沼泽地变得危机四伏! 随着飞机与地面的高度越缩越小,上百个头戴钢盔,手持突击步枪的军士陆续从飞机上跃下,他们趟着半腰深的河水,向着沼泽另一边的丛林行进。 突然,不远处一个德国士兵发出一声惨呼,当同伴赶到他身边时,他已经沉入了泥浆中,只在水面上冒出数十个气泡,之后便再也看不到一点痕迹。 于宇轩停下了脚步,看着从身边游过的一条毒蛇,对身后学员道:“把手都连起来,纵向前进!” 一天的实战演练结束后,全身因危险而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疲惫的学员很快进入了梦中,鼾声四起。 于宇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所想全是凌珊儿那清丽的容颜,挂在胸前的暖玉隐隐有些温暖之意,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合眼睡去。 一年后,转眼到了毕业考核期,学员们已经完成了全部课程,其中包括体能、游击战、反游击战、心理战和高难度野外生存能力训练,以及潜水、爆破知识、处理炸药、驾驶特种作战车辆飞机等技能。 此时,德国同挪威爆发了一场稀有金土资源争夺战,德国陆军特种作战军事学院高层决定把学员派遣至挪威前线,让学员在实战中完成毕业考核任务。 “你们都是柏林陆军学院的优秀学员,是精英中的精英,这次考核任务由我霍斯特中校全程打分,希望你们能在这次考核中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 霍斯特中校训话完毕后,在场学员齐齐敬礼,在教官的带领下登上了飞机。 挪威首都法内布机场,数十架德军运输机在机场强行降落,上千名士兵从机身内跃出,与机场挪威守军展开了交火。 于宇轩带领的这组人由二十名德国步兵组成,担任上尉排长,考核任务是在五个小时内占领市中心的a区广场。 “下士,你认为我们从哪条路走能最快到达a区!”于宇轩开了两枪后,用流利的德语对旁边的士兵问道,那名士兵随即掏出地图,用钢笔在图上一阵涂抹后,拿给于宇轩道:“长官,我们应该从这里到这里,然后再到这里!” “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做,带路!”于宇轩掩护着士兵们越过了火线,端着枪最后一个跟了上去。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很轻易便到达了a区,此处距离广场只有两条街道的距离,于宇轩指着远处挂着国旗的高层建筑,道:“那栋建筑是做什么用的!” 士兵翻出地图,答道:“那是敌军政府办公大楼!” “很好,全排听令,目标十点钟方向敌军政府办公大楼行进!”于宇轩下令道。 “长官,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到达a区广场!”士兵提醒道。 于宇轩正了正钢盔,道:“我们国家有句话,将在外军令所有不受,如果你想成为上尉,就按我的话去做!” “可是长官,我们不能违抗命令!”士兵很偏执地说道。 于宇轩不耐烦道:“这是我的命令,我会跟上级解释,你只管照做!” 这支小队摸进了政府大楼对面的一栋建筑,每隔一会都有几十人不等的敌军从他们面前经过,朝着机场方向集结。 经过简单的侦查,于宇轩做出了一份进攻方案,他如鬼魅一般出现悄然出现,扭断了一名卫兵的脖子,另一名卫兵刚刚转过身,于宇轩一步挎到他面前,一手捂着卫兵的嘴,一手把军刀捅进了卫兵的心窝,又转了两下方才拔出军刀,挥手间,二十名德军士兵蜂拥涌进楼内。 一阵枪声大作,德军士兵在二楼拐角处遭遇了抵抗,有三四名淬不及防的士兵倒在了地上,两方人在楼内僵持不下,德军士兵进不得退不能,尤为被动。 这时,两枚手雷在敌军脚下轰然炸响,于宇轩从楼顶天窗纵身跃下,只见他手起刀落,眨眼间,身边就已尸体忱藉,**之声不绝于耳。 “下士,去把外面的国旗换成我们的!”于宇轩没有放过倒地的敌军伤员,看见没死透的都会上去补一刀,这是他来到德国学到的第一课————不能让敌人给自己留下挨黑枪的机会。 一名士兵指着缩在墙角的西装男人们,请示道:“长官,这些人怎么办!” 于宇轩端起一杯刚刚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道:“放松点士兵,他们是你们升官的本钱。” 楼下又经过了几队敌军士兵,但看到政府楼上挂的是德国军旗,遂放弃了增援的念头,掉头撤退了。 前方正在苦战的德军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轻松,枪声由远及进,很快便占领了个个街道要点,挪威守军全线溃败,当日便向德军投向。 “你们的长官在哪里,带我去见他!”霍斯特中校推开车门,望了眼政府大楼上的军旗,对面前的军士道。 “是!长官!” 军士引领着霍斯特中校来到一处民房,于宇轩坐在桌边啃着鳕鱼排和蜂窝饼,偶尔喝上一口葡萄酒,悠哉闲哉的样子。 一位妇人紧紧搂着她四岁的孩子,满眼恐惧地望着这位正大吃特吃,身穿德军军服的东方人,尤其他手边的那把军刀,还有着斑驳的血迹。 “立正!”负责在门口警戒的士兵大喊一声,于宇轩见霍斯特中校走了进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敬礼道:“柏林陆军军事学院上尉学员于宇轩报告,我部已攻下目标政府,请中校做进一步指示!” 霍斯特中校拿起葡萄酒瓶闷了一口,扎扎嘴,道:“据我所知,我并没有给任何人下达过攻击政府大楼的命令,不过你们完成的很出色,算你通过考核!” 于宇轩高喊一声:“德国意志万岁!” “葡萄酒很不错!”霍斯特中校说了这么一句话,临走时还拿走了最后一块鳕鱼排。 德国陆军军官俱乐部,一个可以让男人得到满足,让女人找到乐趣的交际性场所,在这里,你可以大胆的去搭讪心仪的姑娘和军官,邀请他渡过一个浪漫之夜。 闪耀的灯光让舞会变得极具魅惑,十几个军官士兵正围着一个性感的金发女郎高声喝彩,只见女郎一把撕开蓝色的连衣裙,露出黑色皮质的抹胸和超短裤,加上她动作大胆而火辣,惹得台下男人血脉喷张,惊叫连连。 不时有人向她送上啤酒,女郎看着这些色眯眯的表情,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女郎更加大尺度的表演着性感热舞,将气氛推向了高chao,在极具魅惑的狂欢后,女郎走到一位德国军官面前,目光暧昧地望了眼角落里穿着德国军装的东方男子,妖娆道: “中尉,可以让你的士兵送我回家吗?” “当然,我的士兵会很乐意效劳,我也愿意效劳!” 军官殷勤的回答并没有赢得金发女郎的青睐,他失落地走到于宇轩面前,神色轻佻道:“轩上尉,你一定要把这位美丽的小姐安全送到家里!” 于宇轩心事重重的样子,起先并不想理会,军官伏在他耳边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正好于宇轩也想早点离开这里,便起身朝门外走去,金发女郎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举止间一点都不觉得生疏。 “轩,希望你明天还能爬得起来!”军官对着两人的背影调侃道。 回到家后,金发女郎很随意地将高跟鞋甩了出去,一只砸在了墙壁上,另一只却落在正在酣睡的斗牛犬头上,它愤愤不平对着主人吼了几声,也只能自认倒霉地走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继续睡觉。 于宇轩环视之下,见房间里杂乱不堪,空酒瓶更是随处可见,也不知多久没打扫过了,真是一个邋遢的女人。 “亲爱的,干嘛不去洗个澡呢?”金发女郎慵懒地说着,脱下了上衣。 于宇轩拉开房门,道:“我的任务是送你回家,现在你已经到家了,我该走了!” “你们东方人总是这样含蓄,不过我喜欢!”金发女郎一手关上了房门,并拔出了钥匙,双臂环抱着于宇轩的脖子,醉眼朦胧道:“小宝贝,你逃不掉了!” “来嘛,别害羞嘛!”金发女郎看着眼前俊美男子羞涩闪避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燥火,强横地把于宇轩摁压在了床上,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对于宇轩狂拥热吻起来。 于宇轩情急之下摸到了腰间别着的电棍,这种300万伏特的电棍是德国纳粹党护卫队最新配备的装备,威力不算大但足以致人昏迷一段时间。 “啊~啊~啊~” 于宇轩一连按了三次开关,金发女郎软软地安静下来,斗牛犬好奇地向床上望了一眼之后,又继续睡起了大觉。 ------------ 第二十一章 狙击朝鲜 第二天,就在于宇轩准备踏上回国的归途时,他却意外接到了霍斯特中校的召见,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上校,于宇轩上尉就在门外,是否请他进来!”卫兵报告道。 因为在这场战争中,军事学院的学员们个个表现出色,为顺利攻下挪威首都起到了必不可少的作用,也大大降低了德军的伤亡,霍斯特也因此由中校军衔升至上校,参与此次战役的学员也都官升一级,于宇轩除外,他是中华保送来的学员,并非德军正式在编军官,所以他的军衔没有任何意义。 “让他进来!”霍斯特上校离开了办工桌,等于宇轩进来后他又对卫兵吩咐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接近!” “恭喜你上校,请问召见我来所为何事?”于宇轩直奔主题。 霍斯特上校对他点了点头,道:“这次毕业的学员里,你的表现十分令我满意,要不是你和你的士兵率先占领了挪威政府,我们也不会赢得这样轻松,我要给你颁发一级战功十字勋章!” “谢谢上校的夸奖,德国意志不可战胜!”宇轩跺了下右脚,敬礼道。 霍斯特上校望着面前这位即将载誉而归的东方人,欲言又止道:“轩上尉,我想以个人的名义请你执行一项暗杀任务!” 于宇轩不解道:“上校,贵国培养出了大批特种军事人员,为什么要选我?” 霍斯特上校如实说道:“因为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了,这项任务极其危险,如果你不幸被捕,或是被击毙,你的立场都与我国政府无关,你今天所得到的荣誉也将不复存在,当然,你有权利拒绝!” 于宇轩犹豫了一下,脑中突然萌发一个念头,假若他接受了这项任务,霍斯特上校等于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到时他就可以向段诗婕提议,对国内稀有金属资源进行挖掘,同德国交换先进的军械装备,不管日后形势如何,段系也能在群雄并起的中华站稳一席之地。 “上校,我愿意执行这项任务!”于宇轩干脆道。 霍斯特上校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可能他自己都没想到于宇轩会这样痛快地答应下来,他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份绝密档案,交给于宇轩,道:“现在就把它看完,再决定你要不要做,如果你想反悔,我希望你能把今天你看到的一切烂在肚子里!” 于宇轩拆开档案袋,表情由讶异转为震惊,随后变得平静,再次道:“我愿意执行!” “年轻人,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霍斯特上校再一次得到确定回答之后,从办公室相通的会客厅中走出了一个身穿苏式军装,头戴船形帽的苏俄女子,她露出的脖子上有一小块焦糊状的伤疤,头发也不在是金色而是深棕色,正浅浅笑意地看着于宇轩。 霍斯特上校介绍到:“这位是全世界一流的情报特工,人称千面间谍的——贝姬·伊万诺夫娜·伊万诺娃!” 于宇轩先是一怔,随即微笑道:“你好,贝姬少校!” 贝姬轻轻摸了下被电棍击伤的颈部,对这个不怎么绅士的男子伸出手道:“你好,轩上尉,我将协助你完成这项绝密任务!” 于宇轩出于礼貌,也伸出手同贝姬轻握了一下,就在他准备收回右手的同时,贝姬却挑逗性地在他手心挠了一把,侵占性十足。 朝鲜,它是位于东亚半岛北部的小国家,首都为平壤北部与中华和苏联接壤,西临黄海,东临日本海。 “每隔两小时对我报告一次情况,狙击手要确保三角点位置都是双重分布!”一个面容冷艳的短发女子对护卫队成员吩咐道。 “是!”护卫队成员们齐声应允。 熙妍是护卫队直接负责人,她们今天接到一项保护别国使者的重要任务,为确保万无一失,整个沿途都部下了护卫狙击手,但她仍有些不放心,凭着多年来狙击生涯的敏锐直觉,她总觉得今天会有刺客来袭。 熙妍站在会议厅中央来回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埋伏刺客的角落,她忽地目光一凝,猛然转身向9点钟方向看去,似乎有道黑影迅速蛰伏下来,她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了那里。 片刻后,她转过身对护卫成员询问道: “这里的居民还有居住证件呢!” “都确认过了,包括过去半个月内出入这里的所有人都做了登记!” 护卫成员的汇报让她很满意,但刚才那道黑影实在有些可疑,她带着几个护卫人员上到三楼查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 她从窗户俯视着会议厅外面来往参观的游人,皱起秀眉,道:“这里也要部下狙击手,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放心吧队长,我们会尽责的!” 熙妍深吸一口气,凝重的自语道:“希望不要发生什么!” 此时外面参观的游人中,一个苏俄女子手持相机,不停地对身边长相俊美的男子介绍着什么?他们和其他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离得近一点,就会发现他们之间谈论的内容竟不是旅游景点。 “这个女子有点棘手,刚才差点让她发现了!”贝姬压低声音说道。 俊美男子没有说话,眼角余光却瞥向了熙妍伫立的窗口,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说不出的温柔。 午餐时间,周围餐厅坐满了前来就餐的游人,外国使者车队再有半个小时就会抵达会议室,熙妍精神处在高度紧绷状态,实在没有一点胃口。 和她同桌就餐的,是一个外表俊朗的男子,朝鲜安全局局长,不仅是她的亲哥哥,也是她的顶头上司。 “多少吃一点吧!这里的面包是从苏俄进口的,听过黑面包吗?”男子拿起一块黑面包自顾地吃了起来。 索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闻言微微抬起眼帘,轻轻摇了摇头。 男子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回忆似地说道:“黑面包是苏俄人最长吃的面包,我22岁到苏联执行任务的时候,用那个又硬又难吃的面包撑了一个月,苏联的夜格外地寒风刺骨,我在一个没有暖炉的房间里瑟瑟发抖,那时支撑我熬过来的唯一动力,就是活着见到你!” 熙妍眼眶有些湿润,哥哥为她付出了太多,从很小的时候两个人便相依为命,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今日的生活全是哥哥用命换来的,她在感动之余,也拿起面包吃了起来,兄妹两相视一笑,彼此勉励着对方。 他们对面的桌子上,一个陌生男子正悠然地允吸着杯中的果汁,他的侧脸那样柔和,轻谧,嘴角挂着浅浅笑意,就连那弧度,竟也是那般温馨。 熙妍目光不由一呆,心跳不自觉快了起来。 “威武威武威武。。。” 一阵警车声由远处响起,待她回过神再向对面桌子看去时,却已经不见了男子的身影,只剩下残留了小半果汁的杯子。 美国可谓是军事强国,此次他们派出使者访问朝鲜隐隐有拉拢之意,对于朝鲜这样的小国来说无异于找到了靠山,因此迎接车队的排场十分隆重,安保护卫工作也是极为慎密。 会议室外面的道路上两旁站满了人群,军警们更是面容严肃的警戒着四周,以防暴徒从人群中冲出。 熙妍带着一众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员迎了出去,最前面是五辆开路nash小汽车,中间是两辆黑色高级美式轿车,最后面还有十辆武装运输车,这支车队在音符嘹亮的美国国歌声中缓缓向会议室驶来。 熙妍拉开黑色轿车车门,一个高鼻梁的美国人从里面探出了身子,对着迎接人群连连挥手。 与此同时,一个黑衣人动作迅捷地从天窗跃进了会议厅,出手熟练狠辣,一招便扭断了护卫狙击手的脖子。 他从狙击手尸体旁重新架起狙击步枪,替换了原来狙击手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 会议厅外,熙妍全神警惕的护卫着美国使者,其他护卫队成员也都分散在两边,警戒地观望着四周建筑。 从黑衣人瞄准镜的角度看,熙妍一直护卫在使者身前,挡住了使者大部分要害部位,黑衣人故意抬高了瞄准镜,反射来的亮光直直照射在了熙妍的双眼上。 熙妍微怔,脚步不由慢了一秒,就在这一秒内,美国使者脱离了熙妍身体护卫的范围,完全暴露在黑衣人狙击视线中。 “全员戒备,小心8号狙击手方位!”熙妍一声惊喊,猛地朝美国使者身前挡去。 电光火石间,一枚14.5毫米狙击枪弹头紧擦着熙妍的手臂打进了使者胸前,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熙妍支起身子,见西装胸前的白色衬衫已经被染上一大片血迹,使者睁大眼睛,瞳孔扩散,当场毙命。 周围护卫人员立刻乱作一团,熙妍拔出手枪对着护卫成员连指三个方向后,便独自朝着8号狙击手位置跑去,急救车几乎转眼而至。 当她们兵分三路赶到楼上时,刺客已经不见了踪影,熙妍拿起地上的狙击枪连爬两层楼梯,看见神秘男子上了一辆黑色汽车。 她迅速架起了狙击枪,就在她准备开枪时,那个男子却突然回头向她望了一眼,笑容温暖。 ------------ 第二十二章 载誉而归 黑色汽车内,贝姬把档案袋向后抛了过去,侥幸道:“这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本来打算等你被击毙的时候销毁掉,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后座上的于宇轩透过玻璃望向窗外,道路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向后移动着,正如他此刻的心境,归心似箭,但他却并不知道,他此次执行的暗杀任务,直接导致一个小国家变成了日本帝国的殖民地。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贝姬无聊地哼着苏俄小调,点起一支香烟,打趣道:“你帮了霍斯特上校这么大一个忙,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先黑他八十架飞机,一百辆坦克,还要五百个姑娘!” 于宇轩见贝姬口中没一句正经话,也懒得再搭理她,靠在座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哦,我差点忘记了,你对姑娘没兴趣!” 贝姬从后视镜中撇了眼假睡的于宇轩,越来越不正经地说道:“你喜欢男人对吗?霍斯特上校那样的老男人?” 于宇轩换了个姿势,微瞌双目道:“距离苏俄边境还有一百二十多公里,如果你肯安静点的话,我保证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哼着歌,抽着香烟,开着汽车!” 贝姬轻蔑一笑,在汽车经过一处路况危险的断崖时,脚下故意加大油门,挑衅道:“老娘在间谍行业中可是传奇人物,信不信我动一下手指就能让你粉身碎骨!” 于宇轩猛地睁开眼睛,从贝姬身后握住了方向盘,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电棍贴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一声似曾相识的惨叫过后,于宇轩把汽车停稳在路边,取出绳索将昏迷的贝姬绑在了汽车顶上,再次发动引擎,汽车所过之处皆被掀起一阵狼烟,他悠闲地燃起香烟,口中欢快地哼唱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1923年4月,在拥护叶轩辕的各路军阀联合组成的东征军攻击下,陈少游部被分化瓦解,同月,叶轩辕在广粤组建北伐大军,以前粤军旧部雷震为司令,联合晋绥军徐昌平、桂军萧远山、滇军李应、川军董青城、关北军段天棚共抗北宣政府,共产国际派出代表到广粤为叶轩辕顾问,以苏共为模式重组中华青联党,成立青联党中央政府,由叶轩辕担任军政主席,誓师北伐! 八月,秋。 “雷处长,这是北伐第一军发来的战报,需要叶主席尽快批阅!”一名机要处工作人员把一叠文件轻放在桌上,对雷婷道。 雷婷现在的职务是中央政府机要处处长,中校军衔,负责保障统帅部通过密码电报实施对全军作战指挥和领导部队建设的重要任务,也是以叶轩辕为核心的青联党重要人物。 整理完这些文件,雷婷像往常一样走出政府大楼,目光忽地一凝,带着几分激动,欢喜表情立显无疑。 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一个英俊挺拔的男子轻靠着车门,他身穿深绿色中央军二代军装,帽徽上的红色五星庄严肃穆,正浅浅笑意地向她看来。 可不知怎么,雷婷忽然掉头就走,前一面和后一秒反差如此之大,于宇轩瞬间凝住了笑容,快步追了上去。 “雷小姐!雷小姐?你又不欠我钱,干嘛见我就跑啊!” 雷婷一把甩开于宇轩的手,道:“别对我动手动脚的,我跟你又不熟!” “额。。。雷小姐!我刚回国就跑来找你,你别这样冷言冷语啊!” “谁要你来找我了,你还是去找你那位凌大小姐吧!”雷婷嘴上这样说,这一次却没有甩开手。 于宇轩怅然道:“我们总归还是朋友的,你又何必这样!” 雷婷原本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他,听到他这句话,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对着于宇轩亮出军衔,讥讽道:“朋友?你还不配!” 于宇轩呐呐说不出话,就在雷婷刚刚转身的时候,忽听身后一声枪响,回过头来,于宇轩已经倒在了地上,她顿时慌了神,紧张道:“宇轩,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啊!” 于宇轩偷偷睁开一只眼睛,雷婷一时气结,用力在他腰上拧了一圈,骂道:“才一年多不见,你怎么变得这样没脸没皮了!”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于宇轩痛得呲牙咧嘴。 雷婷侧过身子,半响后,她忽地抿嘴一笑,又垂了于宇轩一拳。 夕阳西斜,两人漫步在潮阳湖边上,于宇轩手揣着裤兜,雷婷轻挽着他的手臂,司机驾驶着汽车远远地跟在后面,碧波荡漾的湖水也彷佛染上了几分残红,随着风轻轻摇曳。 “北伐战争以来,我们四路大军全线北进,我爹的第一军已突破湘江,徐昌平和董青城的第二军也已兵临襄阳城下,萧远山和李应的第三军正在攻打杭州,连你们段系东北军都在积极备战,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政府!” 雷婷为于宇轩介绍着国内的战局,身为机要处处长的她自然比其他人了解得多。 “是啊!相比列强们,我们进步得太慢了!”于宇轩似乎很喜欢这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感觉,模糊了界限,再难分辨。 雷婷欲言又止道:“你。。。还喜欢那位凌小姐吗?” “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些了!”于宇轩像是一只受惊的鸵鸟,稍有危险靠近,便会立刻把头插在土里,掩耳盗铃的以为危险都远去了。 雷婷观察着他的表情,淡淡“恩”了一声后,岔开话题道:“我爹和我娘一直都记挂你呢?我爹提前把你要到了第一军,为这事他运作了好几个月,我娘前几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带你回家吃饭!” 于宇轩摸了摸肚子,道:"好久没尝到雷夫人的做的菜了,你刚一说我都饿了!" “亏你好意思说,我娘对你的关心都快超过我这个亲生女儿了!”雷婷挥手招来了身后的司机,二人乘坐汽车朝雷家豪宅驶去。 “娘!你看谁回来了!”雷婷还未进门就先喊了一声。 淑芬从厨房中探头望去,惊异道:“是宇轩吗?哎呦,真的是宇轩啊!这孩子变化可真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雷夫人您越来越年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和雷小姐是姐妹呢!”于宇轩嘴上像抹了蜜一样。 “哎呦,瞧瞧这孩子,可真会说话,难怪婷婷今天这么高兴,我还以为是司令回来了!” 淑芬不理会雷婷不满的眼神,拉着于宇轩坐了下来,道:“以后就叫我伯母吧!一家人不用见外的!” “娘~你怎么老往我身上扯,明明是你和爹天天念叨这小子,干嘛非要把我也捎带上!”雷婷瞪了眼傻笑于宇轩,嘟着嘴道:“来也不说带点礼物,一点规矩都不懂!” 淑芬看着这对打情骂俏的青年靓女,站起身道:“婷婷,你跟宇轩先聊着,娘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 厨房外不时传来女儿的轻声笑语,淑芬嘴角不觉露出一丝欣慰,这一年来,雷婷已经很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佣人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却迟迟不见淑芬下楼,雷婷上楼去催促,见淑芬换了一身旗袍,她疑惑道:“娘,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啊?” 淑芬提起手包,眼中尽是母亲对女儿的慈爱,道:“我约了张师长的五姨太***麻将,晚上就不回来了!” 雷婷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颊飘起两朵红云,羞怯道:“娘,女儿不理你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宇轩已经回来了,你可要把握住了,那种事只要你主动点,他就是我们雷家的女婿了!”淑芬把男女欢愉之事说得如此直白,只把雷婷羞得低下了头,耳朵发热,心跳也快了起来。 “娘,女儿真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瞧瞧你像什么样子,娘还会害你不成?以后他身边女人多了,有你哭的时候!”淑芬理了理女儿的秀发,疼爱地把她搂在怀中,柔声道:“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幸福了,娘和你爹也能放心了!” “恩!” 雷婷声若蚊蝇地应了一声,娘两又聊了十几分钟的私房话语,雷婷方才挽住母亲的手下了楼。 于宇轩等了又等,终于看见雷家母女从楼上走下,正要说话时,却听淑芬先开口说了句:“宇轩啊!你和婷婷先吃着,伯母要出去办点事情,楼上客房都空着,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吧!” “伯母,那您小心一点!”于宇轩起身相送,淑华临行前留给雷婷一个鼓励的目光,坐进了车里。 于宇轩回头见雷婷表情很是古怪,想喊她一起吃饭,可她又走回了房间,于宇轩只得望着满桌菜肴继续 等待。 偌大的房子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记得一年前还有个叫小铃的佣人,怎么这次回来也没看见她,许是嫁 人了吧!于宇轩东想西想,大概过去半个多小时,他眼前一亮,瞬间惊艳了。 ------------ 第二十三章 虚度一夜春宵 一袭纯白色的露肩长裙,美丽的锁骨若隐若现,裙子的衣料白得仿佛透明,微微反光,就像天使的翅膀,却一点也不暴露。 裙子的下摆是由高到低的弧线,优雅地微蓬起来,露出她那双如玉般洁白修长的美腿,裙角坠满钻石,星星点点的钻石,恍如无数美丽的晨露。 “雷小姐,你真美!”于宇轩早已不在是青涩的少年。虽然倾于雷婷展现出的魅力,但他的心性始终是理智的。 雷婷的脸上彷佛快要滴出水来,在橱柜中一阵翻腾,取出一瓶包装华丽的伏特加,轻轻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几年前从国外带回来的洋酒,爹说要等到我出嫁那天拿出来招待客人,今天就先开一瓶吧。” 雷婷表情上从容镇定,放在桌子下的手指却纠结到了一起,那种事情光是想一想都会让人面红耳赤,除了紧张之外,莫名期待的感觉尤为强烈。 于宇轩看着雷婷举止怪异,关心道:“雷小姐,你身体不舒服?” 雷婷莞簟嫣然,一双玉腿搭在桌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盯着桌上的桂鱼,道:“我想吃这条鱼!” 于宇轩被她含笑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悚,小心翼翼地把鱼盘推了过去,雷婷对面前的桂鱼视而不见,只是盯着他淡淡地微笑着。 “这双筷子我还没用过呢!” 于宇轩唯唯诺诺地夹起一块鱼肉放进了雷婷碗中,雷婷这才拿起筷子小小品尝了一口,又将鱼肉丢回到了于宇轩碗中,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不好吃,给你吧!” “额。。。不好吃,你给我?” “额。。。好吧!” 在雷婷目光注视下,于宇轩不知道该不该吃这块被她咬过的鱼肉,吃?显然不合适,不吃?又担心会让雷婷误会自己嫌弃人家,还是吃吧!于宇轩这样想着,把那块鱼肉吃了下去。 雷婷满意地笑了笑,将两只酒杯斟满烈酒,举杯道:“庆祝我们即将迎来的新政府!”说完一饮而尽,呛得练练咳嗽。 于宇轩半信半疑地拿起另一只酒杯,总觉得今天的雷婷大是反常,轻抿一口后,又见雷婷再次斟满酒杯,道:“宇轩,这一杯庆祝你学成归国!” 又是一口灌下,于宇轩瞪大了眼睛,夺过雷婷的空杯,道:“雷小姐,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吗?” 雷婷是第一次喝酒,还喝得那么急,两杯酒下来经不胜杯杓,她醉眼迷离道:“宇轩,你知道吗?我娘让我同你共渡春宵,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了。。。” “这一年是我从小到大最不开心的日子,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以为能把你忘了,但我做不到,我是雷震的女儿,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你一定觉得我很没用,我也这样觉得。。。” “宇轩,我真的好喜欢你。。。” 雷婷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挂满了泪珠,她离于宇轩那么近,近得可以看清他瞳孔倒映的自己,吐气如兰,羞涩地,轻轻地道:“宇轩,你知道该怎么疼爱自己的女人吗?” 于宇轩感觉自己的心跳乱了节奏,任由雷婷亲吻着自己,因为没有经验,还经常会碰到牙齿,他的手举起又放下,却始终没有力气推开怀中娇躯。 渐渐地,他的眼变得迷离,不由自主回应着这嗜血的温柔,轩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白皙玉颈,轻轻解开了雷婷的两粒衣扣,那胸前的雪白,傲起的双峰,灯光柔和,残酒烨烨,他心口却突地一痛,突然在脑海里翻腾起来。 曾几何时,自己竟然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死人山,断崖下,清丽无双的娇颜,噙满泪水的眼眸,却在不经意间,涌上心头。 于宇轩微怔之际,雷婷眉心舒展,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微闭的双眸却似有笑意,垂下了粉唇,如满足的孩子一般睡着了。 于宇轩快速整理好雷婷的衣领,拿起面前的酒杯,开始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然后大口大口的灌,到最后整瓶的吹。 夜色醉人人自醉,一个酒醉男子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夜的最深处,他歪靠在一颗繁茂的梧桐树下,大口地吐了起来。 “这是谁呀?要吐也不分个地方,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一个身材略显臃肿,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嫌弃地用丝巾帕捂着鼻子,折扇有些不搭的张弛着.走近一看,立马献媚道:“哟~这位长官,您这是打哪来啊?” “要不来这我们歇一歇,看您喝成这样子,还是先进来醒醒酒吧!”那人涂抹厚重脂粉的脸上堆着笑,对身边的光头男人连连使出眼色。 光头男人会意,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弯腰道:“长官,里面请!” 于宇轩勉强站稳脚步,抬起头,视线由模糊向上延伸,只见一块大红牌匾格外醒目——“胭脂楼!” “我又不在盐水城,怎么这里也会有个胭脂楼?”于宇轩几乎是被光头男子架着走了进去。 楼内歌舞升平,香烟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最底下一层排满了十七八桌接待寻常客人的桌子,每桌都有一两个女子同客人言谈欢笑,若与客人聊得投缘,则会同客人上到二楼房间“接客!”最小的只有十多岁。 三楼是招待尊贵客人的场所,但凡上了三楼的客人都要当一次新郎,与婚房里的新娘入一次洞房,这些新娘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全是因为各种原因沦落至此的纯洁少女。 “您慢点,先喝点茶解解酒!”老鸨子扶着于宇轩上了三楼,端茶倒水地伺候着。 里屋传来一阵嘤嘤的哭声,于宇轩透过帘子,看见一个身穿红色衣服戴着盖头的女子正端坐在床边,身体一颤一颤地小声抽泣。 “她哭什么啊?”于宇轩醉意朦胧道。 老鸨子笑道:“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个不哭啊!” 于宇轩不以为然道:“这不就是花钱睡女人的窑子吗?还弄得像娶亲一样!” 老鸨子脸色一拉,道:“哟,你也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们这是黄花大闺女,这部就是您的洞房花烛夜吗!” “黄花大闺女?”于宇轩笑了笑。 老鸨子撩起珠帘,狠着声音对新娘道:“我可告诉你啊!好好伺候着这位长官,人家这位爷可是花了大价钱,要是伺候不好,别怪我撕了你的脸皮!” 新娘哭得更厉害了,于宇轩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道:“黄花大闺女,你别哭了行吗?” 新娘仍旧小声抽泣着,于宇轩爬到床上把军帽往脑袋上一扣,淡淡道:“我好歹也花了二十块大洋,就想安安静静的睡一觉,咱不吵行吗?” 新娘哭着哭着声音忽然小了下来,她偷偷掀起盖头朝床上撇了一眼,见那位长官已经沉沉睡去,脸上扣着军帽,看不清他的面容,总算放下心来,随即又是一阵心酸,过了今夜,明天又该怎么办呢? 日头高升,于宇轩从床上爬起,昨天顾着陪雷婷喝酒都忘了吃饭,现在只觉得饥肠辘辘,他昏昏沉沉地走到桌边,大口吃起了隔夜的饭菜,全然没注意到床角戴着盖头的新娘。 吃饱喝足,于宇轩他伸手去拿落在床上的军帽,忽然发现身边有个大活人,摸了摸脑门,依稀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摇了摇头,向门外走去。 新娘听到他推开房门的声音,猛地摘下了盖头,疾呼一声:“官爷,请留步!” 于宇轩闻声回过头,见那女子有几分娇俏,努力回想着什么?道:“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你呢!” “于团长!”新娘也是一怔。 于宇轩不禁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女子,道:“你认识我?你是?” “于团长,您不记得我了?我是雷司令家的佣人小铃啊!”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于宇轩吓得赶 紧合上了房门,结巴道:“小。。。小铃!你怎么到这来了?” “我。。。” 小铃一开口,泪水夺框而出,看那样子没有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于宇轩从兜里掏出七八块大洋,手忙脚乱道:“身上就剩这么多了,不够的话我在回去取,我昨天真是喝多了,咱有事情就解决事情,你先起来!” 小铃没有去接他手中的大洋,摇头道:“官爷昨夜安分得很,从没有碰过小铃一下,这钱小铃不能收!” 于宇轩重重呼了口气,道:“你早说啊!我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官爷,求你救救小铃,小铃不想接客,不想和那些女子一样,小铃当牛做马都会报答您的!”小铃一把抱住了于宇轩的大腿,哀求不止。 于宇轩虽然很同情身世可怜的女子,但世界上可怜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又能帮得了几个呢? 看着小铃可怜楚楚的样子,他还是把她扶了起来,道:“你先起来,报答的话以后再说,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铃擦了擦流不完的眼泪,哭诉道:“我哥赌输了很多钱,把我卖到这里来的,您要是不帮我,就没人能救得了小铃了!” 于宇轩看着她那副可怜的样子,毕竟是从雷家出来的佣人,再加上他见不得女人落泪,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安慰道:“好吧!我这就去给你赎身,你别哭了!” 于宇轩给了小铃一个放心的微笑,又安慰了好一会,才走了出去,小铃也不再哭了,暗自庆幸遇到了贵人。 ------------ 第二十四章 冤家路窄 “哎呦,这都几点了,长官这一晚上可折腾不轻啊!回头我让伙计再去给您送碗热汤,补补身子,我们这得姑娘那叫一个赛一个的美,保证让您每晚都满意。” 于宇轩刚出门就撞上了老鸨子,不耐烦道:“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鸨子讪讪闭上了嘴,于宇轩指了指房门,道:“你这黄花大闺女我要带走,说吧!多少钱!” 老鸨子迎着笑脸,探了探身子,伸出五根手指在于宇轩眼前晃了晃。 “五十块大洋?”于宇轩道。 老鸨子一撇嘴,摇头道:“五百块!” 于宇轩吃了一惊,淡淡道:“看在大家都是同行的份上,便宜点吧!” 老鸨子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问道:“长官也是开大寨的?” 于宇轩弹了弹衣领上的灰,煞有其事地道:“我是抢钱的!” “长官,您可真会开玩笑!”老鸨子掰扯着手指,精算道:“小铃这模样在我们胭脂楼可算得上是花魁了,每天接十几个客人都是正常的,一个月下来也不止这个数了,五百块大洋您觉得多吗?” 于宇轩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故作底气十足道:“好,五百就五百,我回去取钱,你不许再让她接别的客人!” “放心吧长官,我一定把人给您洗得干干净净等着您来接!”老鸨子站在门口对着于宇轩喊了一句,乱颤着腰枝出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于宇轩答应的倒是痛快,对他来说钱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他正团级一个月军饷才五十块大洋,之前缴获的十几万敌资也都留在了旧部队,因为刚刚回国,他还没来得及去政治部报道,现在真是一文钱逼倒了英雄汉。 找谁去借呢?雷婷?于宇轩想都没想就把这个念头抛出了脑后,程大海?中央军校一期学员早都毕业了,还不知道在哪个部队带兵打仗呢。 就在于宇轩一筹莫展时,有七八个巡逻的士兵从他身前经过,于宇轩忽然有了主意,喊了声:“站住” 一个士兵敬礼道:“长官,您有什么吩咐吗?” “临时征用你们执行紧急任务,全体都有,立正,向左转,跑步走!”于宇轩喊着口号朝来路返回。 “一二一,一二一,立正!”于宇轩拔出手枪,下令道:“把这家妓院给我砸了!” 士兵们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去执行命令,于宇轩顿时诧异道:“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啊!” 士兵脸色为难道:“长官,这家妓院不能砸!” “为什么不能砸?”于宇轩有些不解。 士兵回道:“这家妓院是汤兆恩汤旅长开的,砸了会有麻烦!” 于宇轩一手扶着腰,盯着“胭脂楼”的牌匾,道:“谁是汤旅长!” “汤旅长是去年被我军俘虏的粤军师长,上峰赏识他善于守城,让他做了广粤警备旅旅长!”士兵向楼内望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在看平时和他相好的姑娘。 胭脂楼内,伙计急急忙忙跑到老鸨子面前,气喘吁吁地道:“不好了,外面来了几个当兵的,说要砸了我 们的胭脂楼!” 老鸨子扔下手里的瓜子,对伙计吩咐道:“快去通知汤旅长!”又对养在楼内的打手道:“你们几个跟我出去看看!” 于宇轩正暗自纳闷呢?这汤旅长会不会就是他在盐水城俘虏的守城师长?再联想到胭脂楼的名字,十有**就是他了。 “是谁在门外撒野!” 一个尖锐刺耳的嗓音从楼内穿了出来,老鸨子双手掐腰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四五个身穿黑色褂子的打手站在她身后,个个手持板凳木棍,气势逼人。 于宇轩不由向后退了两步,生怕她一个九阴白骨爪挠过来,或是被她口水溅到身上,再平白招来一身恶心,他昂首道:“本团长怀疑你逼良为娼,要查封这家妓院!” 老鸨子哼了一声,道:“我们开明档做生意,你个穷当兵的没钱找姑娘,还敢来这强抢民女,我看你是活腻了,知不知道八王爷有几只眼睛?” 于宇轩单手抱臂,玩味道:“我当然知道王八有两只眼睛,难不成有四只?” “你。。。” 老鸨子被气得一窒,正要耍泼时,两辆汽车停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票士兵,一个军装汉子从车上探出头,粗犷着声音道:“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来找我的晦气!” 于宇轩回头之下差点昏倒,站在他身后的巡逻士兵一股脑地全跑到了对方阵营中,连身后看热闹的百姓都跑去了对面,可想而知于宇轩此刻是多么的“不得人心”啊! “旅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的这些姑娘们奉公守法,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长官,非要捉我们去游街,挂破鞋,还有没有天理啊!”老鸨子像条狗一样扑了过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了起来。 于宇轩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正是被他俘虏的师长,很是不屑的样子,道:“是我!” 汤兆恩也很快认出了于宇轩,心里顿时犯了难,先不说他的军衔还停留在少尉团长,就凭他显赫的东征战功也能压自己一头,况且军中多有传言,说他是雷司令的准女婿,如果真较起劲来,自己肯定讨不到便宜。 可是当着下属的面他又不好服软,故作恼怒道:“我当是谁呢?既然你茅坑里打灯笼找死,我就成全你!” 他话音刚落,身边士兵立刻端起了步枪,于宇轩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当先制住了汤兆恩,淡定道:“别忘了你能当上这个旅长还有我一半的功劳,没想到你本性难移又干起来了腐化的勾当,现在给你一次机会,立刻关闭妓院,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汤兆恩瞪着眼睛,愤声道:“别拿个小鸟吓唬老子,带种你就开枪啊!” “啪”地一声枪响,汤兆恩单膝跪在了地上,右腿血流不止,他硬是咬紧压根没哼出半声,握着于宇轩发热的枪口道:“打死我才算你本事!” 于宇轩心里暗暗佩服,真是一个要女人不要命的主,他放低枪口,对准了汤兆恩的裆部,这回汤兆恩没了硬气,心道这小兔崽子也忒无耻了,又来这招,连忙求饶道:“算我怕你了,你说怎么样都成,我汤兆恩认怂!” 那些士兵装装样子还可以,没有汤兆恩的命令他们哪敢对这位嚣张的团长开枪,见旅长都服软了,他们只好垂下枪口,不敢轻举妄动。 于宇轩扶起汤兆恩,低声道:“看你也是条汉子,妓院可以不关,但不能再去逼良为娼,让楼里的姑娘自己决定去或留,这样可好?” 汤兆恩连连点头,语气却丝毫不软,道:“随便你,我汤兆恩言出必行,谁要想走我绝不拦着!” 于宇轩收起佩枪,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周围士兵道:“还不快把你们旅长送到医院治治伤,以后要是变成了瘸子,你们还得抬着他上战场!” 唐兆恩心想你别再让我遇上你了,当粤军被你欺负,现在做了中央军还是被你欺负,我特么咋这么郁闷呢?但他嘴上却不敢在说什么了,在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一滴血地坐进了汽车。 老鸨子见靠山就这样走了,她泄了气一样萎顿在地上不敢说话,小铃双膝跪地又哭了起来,感激泣零地道:“于团长,小铃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走到哪小铃就跟到哪!” 于宇轩蹲下身体,帮她擦干净泪水,轻声道:“这哪成啊!我上前线打仗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着多不方便,还是去找个好婆家嫁了吧!” 小铃破涕为笑,柔声道:“于团长,你是个大好人,小铃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你,不过你的大恩大德小铃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于宇轩又劝慰了一番,这件事才算过去,立刻跑去政治部报道,不过才一年的光景,从门口站立的警卫到后勤文职人员全换了新面孔,这里竟找不到一个熟人。 在部队政工厅做了登记后,由秘书引领至秘书处,再由秘书处处长亲自引领到候客一室,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才被通知得到了叶主席的召见。 于宇轩刚刚起身,便看到二虎正和一个戴眼镜的人走了出来,那人于宇轩也是见过的,现任参谋部总长王怀安。 由于军衔相差太大,王怀安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却有着几分示好,又和二虎有说有笑的客套一番后,方才离开。 “前线吃紧,主席最近都很忙,让你等得久了点,快进去吧!” 送走了王怀安,二虎看于宇轩的眼神已有了明显不同,是一种认可的目光。 于宇轩敲了门,听到一声沉稳的“请进”后,整理了一下军容,推开了房门,道:“叶主席,我回来了!” 叶轩辕惊与他的变化和隐隐刚毅之气,点点头,道:“恩,越来越像个军人了!” 在叶轩辕示意下,于宇轩坐了下来,汇报着关于留德期间革新特种战术的实用性,以及西方国家对战略贮备资源的一些军事行动。 叶轩辕耐心地听着,时而陷入沉思,时而微微叹气,等于宇轩汇报完后,他满眼笑意地说道:“宇轩,你对国内目前的形势有什么看法,不妨也说一说!” 于宇轩佩佩而谈道:“在欧洲国家为争夺资源而战的时候,中华的内乱还未得到平息,人家夜以继日地挖掘着各种稀有金属,而中华却荒芜了大片土地,没有开发任何一项资源,一旦侵略的战火烧至亚洲,中华免不了成为第二个挪威。” ------------ 第二十五章 奔赴前线 “继续说!”叶轩辕神情更加专注起来。 于宇轩顿了顿,道:“要真正摆脱列强环绕的局面,我觉得有必要先稳定一下国民经济发展,这样才能建立起一支抵御外敌的国防力量!” 叶轩辕喝了口茶水,赞赏道:“青联党召开了数次大会也不及你这几句话总结的透彻。虽然中华陷入了军阀割据统治,但是这些掌权者无不是革命党人,立宪派,北宣军阀,在加上实业救国理念已经深入人心,纺织业、面粉加工业为主的民族轻工业都得到了迅猛发展,可以说在这个时期,也算民族资本的一个繁荣期!” 叶轩辕说到这里,微微一叹,可惜道:“受北伐战争的影响,国家经济全面倒退,民族资本,民族实业进入全面破产阶段,恐怕没有几十年是恢复不过来了!” 于宇轩欲言又止,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没有把挖掘稀有金属资源同德国交换军事装备的提议说出来。虽然这项提议可以有效地解决经济衰退的局面,但他却很清楚地知道,由他说出来也只能归功于他个人,最多不过换来个师长军职而已。 但如果由段诗婕来提出,则可以把功劳归于段系全军,再由段诗婕负责执行这项提议,已经是关北军副司令的段诗婕挂个国防部副部长职务也不为过。 叶轩辕此时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打着一把精细的算盘,见他不自觉地傻笑了一下,误以为他在想着儿女情爱之事,失笑道:“见过雷小姐了吧!我说你怎么现在才来报道呢!” “啊?” 于宇轩一愣,刚要开口辩驳,只听叶轩辕又道:“雷婷是个好姑娘,办事细心沉稳,老雷的优点全被她继承下来了,你能做雷震的女婿,也算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主席,你误会了,我哪里敢去高攀雷司令的千金,不过是一些好事之人嚼出来的瞎话而已,反倒毁了雷小姐的清誉,当不得真的!” 于宇轩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叶轩辕摆手道:“我是很看好这门婚事的,老雷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运作你了,本来我想把你安排到参谋部,结果硬被他要到了第一军!” 叶轩辕端起茶杯,见里面只剩下了茶根,放下茶杯道:““第一军就第一军,老雷的嫡系部队打仗不吃亏,你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于宇轩拿起水瓶帮他添了热茶,又将烟灰缸清理干净,放回原位,这才坐回沙发上,道:“段副司令说过,让我一切听从叶主席安排!” 叶轩辕微微皱眉,脸色一沉,轻轻吹了口杯中漂着的茶叶巧妙地掩饰了过去,于宇轩这句话无疑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虽然听起来并不矛盾,但潜在意思却是“我只听段副司令的话,我服从你的安排也是出于段副司令的指示!” 两人都陷入了缄默,对叶轩辕来说,中央政府只是实现了名义上的统一,还有大部分手握重兵的军阀身怀异志,段系就是其中之一,不肯轻易俯首易帜。 而在一年之前他为于宇轩输血的时候,叶轩辕就已经确定了他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弟,他不想在政治斗争中与自己的弟弟对立,不管什么党什么派,也一定要把他拉拢到自己的身边。 于宇轩的想法相对简单,他出身段系,忠于段诗婕,一切都会以段诗婕和段系的利益为重,况且,他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哥哥的存在。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时,门外响起了叩击声,叶轩辕用低沉浑厚的声音道:“进!”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雷婷抱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于宇轩身上一带而过,礼貌地对叶轩辕道:“主席,这是于团长的调任文件和军官档案,请您签字审批!” “放下吧!还有其他事吗?”叶轩辕看了看雷婷,又看了眼捂着半边脸闪闪躲躲的于宇轩,表情疑惑。 “没有了,主席!”雷婷对叶轩辕微微一笑,转过身“啪”地一声将文件摔在了于宇轩面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带上房门的时候也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叶轩辕笑了笑,道:“怎么?惹人家雷小姐生气了?” 于宇轩放下遮脸的手,苦笑道:“可能有些误会,我会解释清楚的,其实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能辜负雷司令和雷小姐的厚爱了!” “是那位凌系的千金吧!”叶轩辕面色一肃,语气中却带着几分亲切之感,道:“你的个人情感问题我本来不便多问,凌系已经得到了美国的支持,隐隐有倒向北宣政府的迹象,你希望不要和那位凌小姐走得太近,不要以儿女私情误了国事,更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于宇轩没有说话,脸色却很难看,叶轩辕点到为止,转而简单问了几个关于他身世的问题,在得知于宇轩自小没有爹娘,奶奶又死于盗匪手中,就感叹了几句,说了些劝慰的话。 过了几分钟后,见叶轩辕脸上有浓浓的倦意,于宇轩赶忙拿起叶轩辕签过字的调任文件起身告辞,叶轩辕居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亲自将他送到门口,伸出手掌用力地和他握了一下,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宇轩,你是唯一一个受过西方军校教育的指挥官,是中华军队战术革新的希望,如果前线过得不如意,就回来总参部做个参谋长!” 于宇轩当然知道叶轩辕暗暗透露的意思,能进总参部的都是中校军衔军官,在加个“长”就是上校军衔,前面又特别提到了“战术革新的希望”,总体意思是离国防部部长的职务不远了。 于宇轩并没有一丝的心动,也就没有回话,而是迅速离开。 机要处一科。 “他就是雷处长的未婚夫吗?” “听说他在东征时指挥过先锋团,盐水城都是他打下来的!” “这么年轻就当了团长,还留过德,以后肯定是大人物咧!” “小声点,都散了吧!别看了,散了吧!散了吧!” 雷婷听到门外传来隐约的窃窃私语,不禁莞尔,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权贵大户的千金已是名花有主,心碎了一地倾慕的青年俊杰。 熟悉的感觉随着心跳的节奏缓缓接近,雷婷微微侧头,就连他的脚步声都是那样熟悉,潇洒随意。 于宇轩背对着雷婷靠在桌边,接下来,他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了雷婷的耳中,轻轻地,低低地,如针如芒: “我的心已经装满了,长了很大的一棵树,再也装不下除了她以外的一点东西,如果真的难过,就拼命去想我的不好,我也会努力忘了你!” 于宇轩表情纠结,硬是狠着心肠把这些绝情的话说了出来,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到身后一声低低地“哦”了一声。 于宇轩转过身来,望着那张恬静的侧脸,声音又柔了几分,道:“没有不能习惯的事情,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回到应该属于我们彼此正确的位置!” 雷婷把头埋得很低,于宇轩看不到她的脸了,也不知道她此刻有着怎样的表情,她手里的文件却已经模糊了大片。 似乎又过了很久,雷婷猛然抬起头,于宇轩似有所感地顿住了脚步,但也仅仅是停滞了一两秒钟,终究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雷婷抿着唇,大颗大颗的泪滴滑落下来,她最后的尊严和骄傲全在这一刻龟裂成片,就好像在心里揉进了一把碎玻璃,会有多痛? 八月的秋天凉意渐深,蚂蚁随着树叶飘落在碧波荡漾的朝阳河水面,开始了用生命中最后一天的奇幻之旅。 于宇轩驾驶着军用吉普车猛踩油门,飞快地沿着河堤岸向北方而去,那里的天空弥漫着滚滚硝烟,他要穿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去迎接期盼已久的爱情和至死不渝的信仰,金戈铁马声中傲视群雄。 距离河岸不远的小路上,芳草青青,蜿蜒的土路向北方看不到尽头的延伸而去,一个着白衫长裙的女子放轻了脚步,她的脸是异样的苍白,白得毫无血色。 “大格格,我们也该上路了!”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对身边的白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对被人称为“大格格”处之坦然,深深望了眼于宇轩消失的方向,目光抬向天空,迷蒙的雾霭渐渐消散开去,朝阳终于露出了它那刺眼的光芒,映射着大地。 皇浦婉儿! 致各位读者,本书前面章节处于快进状态,可能会让读者们觉得行文过快,跳来跳去,连不成片,这种快进式还会持续几个章节,直到段系关北军出关为止,特发此声明,请继续关注,多多收藏,送花,和评论,争取让这部书早日签约,再次感谢大家! ------------ 第二十六章 升任旅长 北伐第一军军部,雷震接连拍了三下于宇轩的肩膀,大笑道:“时隔一年多没见,越来越有我当年的风范了!” 于宇轩对这位威震三军的总司令有着说不出的敬重,从他还是个学兵的时候,雷震就对他视同己出,将处事之道、策谋决断,一一相传,甚至有意将女儿委身于他。 雷震越是对他期望有佳,于宇轩心里就越来越愧疚,他站在凌系,雷家,段系交汇的中心点,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管往哪边走都是错的,只能艰难地随波逐流,而命运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冥冥中操控着一切,一切的爱与恨,对或错,生到死,离别伤,全都由不得他做主。 “我都想好了,把你调到二师去!”雷震装好一袋烟,思索道:“职务嘛,就从旅长做起,你有意见吗?” 于宇轩挺直了身体,道:“没有!” 雷震笑了笑,道:“以你的资历做个副司令都绰绰有余,但你别不服气,让你去做旅长一来是去去你身上的呆气,躁气,二来嘛,是你树立自己的将威!” 雷震手托着烟斗,指了指沙发,以长者的口吻敦敦教诲道:“我们第一军小到排长,大到军长,你除了我这个总司令之外没有一个熟识的军官,这要打起仗来,底下的人怎么会服你?如果一个将军调动不了自己的军队,还没等敌人打过来,你自己就先死于兵变了!” 于宇轩脱下军帽,坐了下来,继续听着雷震的教诲:“二十七旅是我在东征时的老底子,战斗力强,用着顺手,趁这段时间跟你的上下级军官搞搞关系,打几个漂亮胜仗出来,在军中有了威信之后,我再逐步对你进行提拔!” 于宇轩想都没想,开口道:“雷司令,我不想捡现成的便宜,我要去战斗力最弱的部队!” 雷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思衬良久,赞赏道:“有志气,既然你有信心,我就把你调到暂十六旅,这支部队纪律散漫,鱼蛇混杂,有粤系旧部,也有刚刚俘虏的北宣政府兵,战斗力堪比土匪,你要能把这支部队带出来,我立刻升你做师长!” “卑职定不负雷司令厚望!”于宇轩起身应允。 雷震含笑道:“小宇啊!该改口了,以后就叫我岳父大人,抓紧时间和婷婷把婚事办了,也不枉我老头子一年多的苦等!” 于宇轩苦口难言,却不忍佛了他的心意,点头道:“等仗打完了,我一定给令千金一个交代!” 雷震乐不拢嘴道:“那我们可说定了,再有个一两年我就能当爷爷了!去吧!” 第一军九师下辖暂十六旅作战部。 “立正!” “敬礼!” 于宇轩穿过警卫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几名旅参谋长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对这位新任旅长行了一个军礼,于宇轩象征性把手微微一抬,也算回了一礼,道:“谁是副旅长!” 一名瘦高军官上前一步,道:“报告旅长,我是暂十六旅少校副旅长周其全,暂代旅长之职!” 于宇轩手揣着口袋四处转了一下,道:“周副旅长,其他部队都在前方攻城,为何我们没有作战任务?” 周其全面露苦涩,道:“您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宇轩在周其全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团的驻地,士兵们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连个放哨的都没有,一些士兵看到长官过来巡查,最多也只是看上两眼,便又继续睡觉的睡觉,吸烟的吸烟,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压得多赢得多,回家买个小老婆,压得少赢得少,回家买件小棉袄!”一个光头团级军官一边摇着色子,一边高声吆喝着,在他身前围了不下十七八个营连级军官,手中举着大洋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压大!” “我压小,再买个豹子彩!” “我也压小!” 光头汉子把色盅往桌上一扣,道:“都压好了吧!我可要开了!” “等一下!” 这突兀的一声让众人立时安静下来,纷纷回过头看去,下意识地往两边让出了一条通道,周其全紧跟在于宇轩身旁,对军官们训斥道:“军中明令禁赌,你们竟敢公然开设赌局,不怕军法责罚吗!” 光头汉子爱搭不理地哼了一声,显然没把周其全这个副旅长放在眼里,捎带着连于宇轩也一起藐视了。 于宇轩不愠不怒地打量着光头汉子,直把光头汉子看的心里有些发秫,两人对视了不到十秒钟,光头汉子最先移开了目光,怪眼一翻,吞了口口水。 于宇轩直勾勾地盯着他,众目睽睽下从口袋里掏出十块大洋,在赌桌前拍了下去,道:“我买大!” “旅。。。旅座!”周其全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他参赌军官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把目光后一致落在了光头汉子身上,光头汉子扫了于宇轩两眼,掂了掂手里的几块大洋,吊儿郎当的样子道:“长官给我们送钱来了,我们再不收就是不识抬举,你们说是吧!” “想要我送钱可以,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于宇轩把话说得很慢,将大衣交给警卫,在赌桌前坐了下来。 “那我可开了!”光头汉子自顾地说完,把袖口一鲁掀开了色盅。 “切~” “一二三小!” “孙团长好样的!” 众军官一阵喝彩,光头汉子把桌上的大洋全部收了过去,得意道:“长官,还来吗?你要是没钱了我可以借你点,等你发了饷再送到我团部来!” 于宇轩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次我们赌大点,我要赌你桌子上的全部,还有你们一团一个月的军饷。” 光头汉子看看自己身前差不多有了二三十块大洋,又看看输光了钱的于宇轩,算算全团的军饷差不多也有七八百块大洋,哼道:“你拿什么跟我赌?打白条吗?” “用我这身军装,你赢了让你当旅长!” 于宇轩很淡定地说着,旁边的周其全暗暗着急,这位空降来的旅长不但纵容下属违抗条令,还带头参与赌博,现在更是把自己的军衔都当做了筹码,这万一要是输了,上峰怪罪下来,他这个副旅长恐怕也要跟着倒霉了,忙阻止道:“旅座,这可万万使不得,如果您真有兴致,我这就让人回旅部去取钱!” “是爷们说话就得算,长官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你们说是不是!”光头汉子生怕于宇轩反悔,拿起色盅大力摇晃起来。 围观的军官也跟着起哄,有的甚至直接管光头汉子叫起了孙旅长! 于宇轩凝神静听,在战场和训练场上练就的敏锐听觉捕捉着色子发出的声响。虽然听不出具体的色子点数,却也能猜出个大概,随着光头汉子将色盅重重一拍,于宇轩把军帽扔在了小的一面。 大大大!” “开大,大!” “大啊!开大啊!” “吵什么!”光头汉子向左边吼了一声,又转头向右边吼道:“都给你闭嘴!”然后看了眼处之坦然的于宇轩,缓缓揭开了色盅,众军官都伸长脖子把头探了过去。 几秒后,在一阵唏嘘声中,于宇轩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拿起军帽,对身边一脸紧张的周其全道:“通知旅部,除了一团之外,暂十六旅全旅改善一个月的伙食!” “他娘的,你耍诈是不是!”光头汉子一脚掀开桌子,一下输了全团的军饷,全团七八百号人他是没办法去交代了,此刻真后悔头脑一热答应了这场赌局。 于宇轩挥手间挡掉了飞来的色子,周其全拔出手枪对着光头汉子,冷声道:“放肆,你敢对旅座不敬,想吃枪子吗?” 于宇轩起身,警卫为他披上了大衣,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大洋,轻轻一弹,那枚大洋在空中翻转着重新落回了他的手心,带着一众警卫返身走回,刚走出几步时,他忽然抬手将那枚大洋向后抛了出去,光头汉子下意识接住,只听那位年轻旅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起来:“是爷们,说话得算!” 原本散漫的士兵彷佛受了传染一样,在于宇轩所过之处纷纷站起身体,直到他走远后,那股无形中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一名军官小声地对正在出神的光头汉子道:“团座,要不要通知孔团长和齐团长,这位主怕是来者不善啊!” “你懂个屁,愿赌服输!”光头汉子狠狠瞪了眼那名说话的军官,目光中有少许狂热。 暂十六旅旅部。 周其全倒了杯热水放在于宇轩身前,道:“旅座,您可真行,一下就把孙大彪给震住了,那小子混起来连师参谋长都拿他没辙,还有孔杰和齐书桓,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连点肉都没有,你们每天就吃这些吗?”于宇轩咬了口馒头,把青菜和土豆推到了一边。 周其全苦着脸道:“上峰已经对我们失望至极,暂十六旅好几个月没有作战任务,连押运物资都怕我们被土匪给打劫了,更别提去缴获战利品了!” 正说着,警卫跑了进来,报告道:“报告旅长,一团团长孙大彪,二团团长孔杰,三团团长齐书桓请求面见长官!” “让他们进来!” 于宇轩喝了口热水,接过周其全递来的军事地图看了一会,用钢笔在图上画了一个圈,道:“派侦察连对这一区域进行侦查,我要清楚的了解敌人武器配备,守军人数,以及增援部队!” 最先进来的光头汉子一听要打仗,兴奋道:“旅座,这是要打哪啊?” 一名壮实军官手指着地图,道:“湘潭县?旅座干嘛不去打离我们最近的火宫县呢?” 另一名年纪稍大的军官把地图重新放好,道:“齐团长,到底你是旅长还是旅座是旅长,一点规矩都没有!” 经他这一提醒,光头汉子立刻站直身体,敬礼道:“暂十六旅一团团长孙大彪向旅座报到!” “二团团长孔杰报到!” “三团团长齐书桓报到” 剩下两名军官亦同时做出反应,于宇轩仍旧盯着地图,彷佛他们三个人不存在一般,三人面色尴尬地用眼神求助周其全,希望副旅长能为他们解解围。 周其全也摸不透这位新任旅座的性子,一边为于宇轩的杯子加满热水,一边道:“既然进攻目标已经定下来了,还请旅座给三位团长部署一下作战任务!” 于宇轩擦了擦留德时在国外买的手表,淡淡道:“我只说三条,第一,服从命令,第二,不能打败仗,第三。。。” 于宇轩走到三人面前,用眼神与他们完成了一次短暂的对接,一字一顿道:“不要忘记第一条和第二条!” “是!”三人齐声应允。 ------------ 第二十七章 进驻湘潭 距离湘潭县五里处,张大彪手举望远镜观察着工事内的北宣守军,一旁的团副嘴里衔着一根青草,闷闷不乐道: “团座,兄弟们整日里无忧无虑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跑来打仗流血呢!” “好个屁!”孙大彪放下望远镜,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不爽道:“接连吃了几个月的青菜土豆,我他娘的都快吃吐了,没鱼没肉就算了,没有女人你受得了?” 团副听完立时两眼放光,满心期待道:“团座,打完了这仗真有女人玩?” 孙大彪深吸了一口烟,扎扎嘴道:“旅座承诺过了,只要打了胜仗,前面的赌约作罢不说,还给我们嘉奖一个月的军饷,到时候弟兄们就有钱去逛窑子了!” “团座,有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我得赶紧去告诉兄弟们!”团副说完,飞也似地跑了下去。 孙大彪傻笑一阵,忽地举起望远镜,见湘潭镇涌出了大股的北宣守军,忙对传令兵道:“通知全团,准备战斗!” 火宫县阵地,暂十六旅二团三团正对北宣守军发起第一轮正面攻击。虽然有机枪连火力掩护,士兵们却很难突破外围防线,开战十分钟下来已有了一个连的伤亡。 “老孔,你说我们跟着他能占到便宜吗?”齐书桓躲避着头顶飞来的子弹,对身后的孔杰道。 孔杰放了两枪道:“旅座在一年前就已经是先锋团团长了,东征陈少游时战功卓著,又有留德经历,以后何止是师长军长,我孔杰跟定他了!” “轰~轰~” 两声炮响过后,北宣守军的机枪堡垒被炸得粉碎,齐书桓探出头望了一眼,问道:“这炮是谁打的?” “肯定是咱旅座放的,咱们的炮兵没有这样精准的技术,没经过试射就直接命中目标!”孔杰由衷叹道。 “嘿!姜还是老的辣,跟着旅座算我一个!”齐书桓举枪冲了出去,孔杰随即命人吹起冲锋号,两个团的人马争先恐后地冲过硝烟,直扑进了敌军残破的工事。 两小时后,在二团三团的猛烈进攻下,共歼灭北宣守军五百余人,俘虏七百余人,缴获武器物资数千,击毙敌军旅长一名,银元一万枚,烟土两箱! 同时,湘潭县也发来了捷报,一团趁湘潭县守军增援之际,对兵力空虚的湘潭县发动了攻击,歼灭城内三百守军,俘敌一百零六人,缴获武器物资上千。 “报告旅座,所有俘虏都已安置妥善,我军伤员也得到了及时救治,请旅座指示!”周其全拦住了于宇轩所乘的汽车,汇报道。 于宇轩仰靠在吉普车上,帽子搭扣在脸上,懒懒地道:“劝降俘虏的工作就交由政训处去做吧!缴获的银元按每人三块分发给所有参战人员,剩下的拿出一部分搭建粥棚,救济一下本地贫困百姓!” “是,我马上吩咐人去办!”周其全顿了一下,又道:“旅座,还有两箱烟土是否就地销毁?” 于宇轩摇了摇手指道:“不用,此物虽可令人吸食成瘾,但只要控制用量,不但不会上瘾,还提神醒脑之奇效,我在德国时士兵常用此物作兴奋剂,以提高战斗力和缓解畏战情绪之用,把它交由救护队妥善保管吧!” “是!” 周其全请示完毕后让开了身体,吉普车继续向前缓慢开动起来。 临近下午,火宫县街道上随处可见黄色军服的中央军士兵,或三五成群,或两人同行,餐馆、酒楼、小摊铺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这些士兵已经很久没进驻过城镇了,于宇轩最大限度地放宽了他们自由活动的时间,只要不扰民,不犯原则性错误,于宇轩就尽量不去约束他们。 “火宫县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便宜的咧,只要三文钱一串!” 小贩心里美滋滋地吆喝着,要不是中央军攻进了城,他的生意也不会这样好,本来一天都卖不掉的臭豆腐,现在只用了半个小时便被中央军士兵抢购得差不多了。 于宇轩闻声摘下军帽,从车座上跳了下去,走到冒着屡屡油烟的摊铺前对小贩道:“伙计,剩下的全卖给我吧!” “唉!好嘞!长官您稍等,马上就好!”小贩乐呵呵地把最后十几串臭豆腐丢进了锅里。 “麻烦给我也来几串!” 这声音极其悦耳,于宇轩侧头望去,声音的主人竟让他吃了一惊,姣美的容颜白若凝脂,一身白色雪纺长衫在人群中显得那么超凡脱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亭亭而立。 于宇轩试探性地喊了声:“婉儿姐?” 婉儿回过头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诧,轻轻一笑,道:“不曾想竟在这里遇见了熟人,真是巧了!” “真是你啊婉儿姐!”于宇轩喜道:“自炮击总统府事件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你,这一别有两年了吧!” 婉儿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越发挺拔的于宇轩,还有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桀骜与不驯,心中一叹,难道我已经老了吗? “婉儿姐,你怎么会来湘西的,你这是要去哪啊?”于宇轩接过小贩递来的臭豆腐,转手交给了警卫。 婉儿望向北方,眼波柔和道:“我要去北津城见个朋友,顺道途径这里!” 于宇轩目光微动,见婉儿身边伫立着一位老者。虽然已年过六旬,却没有一点老态龙钟的样子,正微微打量着自己,眼神中精光四射。 于宇轩顿觉此人深不可测,奇道:“婉儿姐,这位是?” 婉儿介绍道:“他叫九叔,对我有养育之恩,不是亲人却胜过亲人!” “哦!”于宇轩心中还有疑虑,却也不好继续追问,提了下大衣,道:“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多危险啊!正好我的部队也要北进,不如随我们一起走吧!” 婉儿不假思索地应道:“如此也好,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婉儿姐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于宇轩拉开车门把婉儿和老者让了进去,警卫很有眼色地让出了驾驶位,他亲自驾车朝湘潭旅部驶去。 城内中心地段的一处民宅中,警卫们正忙着往外搬运原主人留下的家居用品,这本是敌军旅长的私宅,现在被征用为暂十六旅旅部,也是于宇轩的临时住所。 “这宅子挺大的,一共有四间房屋,你和九叔住东西两间,回头我让人把床铺被褥全换成新的。” 于宇轩说完,对门外大喊一声:“警卫连长!” 一个士兵立刻跑了过来:“到!” “这是我的警卫,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他!”于宇轩一抬手,对警卫道:“去忙吧!” “是!”那名警卫又跑了出去。 婉儿掩口轻笑道:“当了大官就是不一样,呼来喝去的好威风!” 于宇轩讪笑道:“婉儿姐说笑了,我还有军务在身,你自便吧!” 见婉儿微微点头,于宇轩重新披好大衣,在警卫的跟随下坐进了吉普车,拐进了街道。 婉儿手扶着门框,看着忙忙碌碌的士兵身影,回想起了十九年前的自己,不管到哪里都有一众带刀侍卫跟随,横行于北津皇城之中,人见人畏的前清大格格。。。 湘火两县虽然已经完全由暂十六旅接管,但城防警备和行政治理还是比较繁琐的,在上级派来政府代表之前,所有事务都要由于宇轩亲自裁决,好在有周其全从旁协助,他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天色刚暗时便赶回了住处。 于宇轩解开军装扣子,有人从背后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于宇轩随口道:“张连长!有吃的吗!” “忙了一天饿坏了吧!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婉儿把军服抱在怀里,言语中尽显关怀。 于宇轩赶紧转过身,抢过军服,道:“婉儿姐,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我还以为是我的警卫呢!” “人家也累了一天了,我让他去休息了,伺候你的活让我来吧!”婉儿伸手去拿被于宇轩抢走的军服,拽了几下却没有拽出来。 于宇轩连声道:“不行,不行,这怎么使得,还是我自己来吧!” “松手!”婉儿表情一肃,于宇轩只得松开了抓着衣服的手。 婉儿把军服板板整整地挂在墙上,细心地抚平衣角,柔声道:“你们男人一个个粗心大意的,这种事当然得由我们女人来做!” 于宇轩傻笑着坐到桌边,婉儿把一盘盘热气腾腾的民间小菜端了上来,又帮他盛好一碗米饭,轻声道:“快吃啊!嫌我手艺差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于宇轩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他盯着那块肉可怜兮兮道:“我在德国吃了一年多的牛排,那时真怀念我在国内的日子,不用去习惯自己不愿成为习惯的习惯,该死的牛排,该死的纳粹意志!” 婉儿坐在他对面,微笑地看着他把肉咬进了嘴里,就像是姐姐在看着弟弟一样,眼中流露的关怀备显无疑。 “恩,你做的菜很好吃啊!要是以后每天都能吃到你做的菜就好了!”于宇轩把肉放到嘴里,轻轻咀嚼着。 婉儿的手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轻轻一笑,舀了一瓢金黄的鸡汤,用调羹搅匀,半响才道:“你和那位凌小姐还有雷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于宇轩像是被人踩到了痛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苦笑道:“你怎么会知道雷小姐的?” 婉儿没有说话,依旧微笑着。 “也是,我和雷小姐的事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珊儿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吧!”于宇轩自嘲一笑,放下了筷子。 “在感情这方面,女孩子起先都是迷茫,可一旦认准了,便会不管不顾地勇敢去追求,不像你们男孩子,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又害怕伤害到别人,最后却伤害了所有的人!”婉儿声音平静地说着,金黄色的鸡汤从勺羹上翻滚又落下,香气诱人。 于宇轩重新拿起筷子,脑中浮现着往昔里的点点滴滴,那些醉倒在绵长岁月里的温馨烂漫交替闪现,一个清丽无双,另一个笑意温婉。 在记忆深处,在白雪皑皑的山路上,隐约中还有一个伫立在风雪中的披风少女,从很久以前她就在那里了,如盛开的雪莲,孤绝冷艳! “婉儿姐,你有过喜欢的人吗?”于宇轩情意涌动之下,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又道:“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有些话不能说,却还是做了,也说了,伤人伤己,在万千人中找到自己的那一个,却不能与之携手,这份痛苦,你可知道?” “喜欢一个人纵然辛苦,断人肝肠,可是如果没有爱过,人这一辈子也就白活了!”婉儿话语中隐隐透着一份不为人知的苦楚,明眸中眼波如水,彻雪道:“宁愿万劫不复的爱错一个人,也比一个人品尝着孤独到死要强过百倍!” 于宇轩有些失神,这看似洒脱的女子,竟比他的心事还要重了几分,那份淡然不惊的外表下,又掩藏着怎样的温柔伤呢? 婉儿脸上神情变幻,片刻后归于平常,更不见有丝毫悲喜之色,只是一派漠然,将手中的鸡汤倒回了锅中,低声道:“汤凉了,我去热一下!” 月光幽幽,洒下银辉万丈,一个老者手持利斧在庭院中机械般地劈着柴禾,如果有人在近处观察,便会看到诡异的一幕,斧刃还未接触到柴禾,柴禾就已经破为两半,切面平整光滑,绝非外力所能造成。 求收藏,求鲜花,还有三章内容就到关北军出关,一系列情节紧奏的大事件将会连成一片的逐一发生,情节跌宕起伏,主角的命运也会在那里发生让人预料不到的转折,天摇地动,风云变幻,一转身山河崩裂,轰动了这时代,他为谁而挽狂澜于既倒,又是为谁解燃眉之倒悬?滴血的温柔浇筑彻心的疼痛,谁为他擦去回忆的血泪,谁来守护他的孤单?让我们期待吧。。。。 ------------ 第二十八章 孤独血 一晃又过了半月,于宇轩经常在部下的汇报声中昏然大睡,醒来之后又早早回到府邸同婉儿聊天谈心,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枪林弹雨,享受那一份独有的轻松愉悦。 不知怎么,他跟这位身份神秘的女子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一聊就是一夜,可能是因为不熟悉的信任,于宇轩才可以对她无话不谈。 大多时候,婉儿只是耐心地倾听着,有时也会被于宇轩讲出的奇闻异事逗得掩口轻笑,这个仿若来自九天之外仙女,也只有在这男子面前放佛才能展现些许少女的心性。 这一夜,他们又聊了很久,很久。。。 “旅座在吗?睡下了吗?我有紧急事情要面见旅座!”周其全急急忙忙的样子,连声对警卫询问着。 于宇轩推开门走了出来,问道:“出什么事了?还要劳你老周亲自跑过来!” 周其全加快了脚步,连军礼都没敬就直接道:“旅座,上峰派来了党代表和政训督察长,我本来已经把他们安排在了旅馆休息,准备明天在和你汇报,可没想到老孙他们。。。” 于宇轩皱眉道:“怎么了?他们又闯什么祸了?” 周其全看了眼伫立在门口的白衣女子,对于宇轩耳语了一番后,静候在了一边,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张连长,给我备车!”于宇轩返身走回屋内,婉儿取了军装外套帮他穿好,系好扣子,却没有多问一句。 “我要出去一趟,晚上可能不回来了,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吧!”于宇轩丢下这句话后,匆忙坐上了预热中的吉普车。 湘潭县一家青楼内,孙大彪被五花大绑的押了出来,一同被押出来的还有孔杰和齐书桓,除了这三名团级军官外,营连级军官也有七八个。 二虎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被缚军官身前,冷声道:“督察长,公然违背军纪,参与赌博,下窑子,给我军声誉造成恶劣影响的团级以上军官该如何惩办!” 督察长回道:“官降一级,受五十军鞭,令扣除三个月军饷!” 孙大彪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不服道:“不就是五十军鞭吗?来,往你爷爷头上抽,皱一下眉头就是孙子!” 二虎一脚踢倒了横眉竖眼的孙大彪,踩着他的脑袋道:“对长官不敬,以下犯上者,再赏三十军鞭!” “让开,快让开,旅座来了!” 吉普车刚刚停稳,于宇轩便从车上跳了下来,他走到二虎面前先看了眼被束的一众部将,又看到二虎那张铁面无私的黑脸,心里一紧,这个人平时本就不苟言笑,为人正派死板,老孙他们犯在了他的手里,怕是很难去讲通情面了。 于宇轩一边担心着,一边对二虎敬礼道:“中央军第一军暂十六旅旅长于宇轩向党代表报到!” 二虎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礼,公事公办道:“这些都是你的兵吗?” 于宇轩道又看了眼孙大彪等人,无奈的气道:“是!” 二虎把脚从孙大彪头上移了开去,铁面无私道:“你治军不严,纵容部下违反军规,今天当着暂十六旅全体官兵的面,给你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由你来执行军法!” 于宇轩心知这几十军鞭若真落了下去,就算这些兵匪不造反,以后驾驭起来也不会那么顺手了,不管怎样自己都得为他们开脱一下,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义正言辞道:“我的部下顶着炮火攻城夺寨,这一路拼杀下来九死一生,过了今天还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他们不偷不抢,不欺民霸女,所有交易都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偶尔犯点军纪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党代表念在他们浴血奋战的份上,绕过他们这一回!” 二虎面色冷峻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是你一个革命军人该说的话吗?包庇部下我可以连你一起治罪!” 于宇轩据理力争道:“这支部队没有经过革命教育,他们大多是出身粤系和北宣被俘士兵,思想觉悟自然不能同受过革命教育的正规中央军相比,如果党代表一定要以军**处,我这个做旅长的也难脱渎职之罪,我愿意代为受罚!” 二虎微微皱眉,贴近于宇轩耳边低声道:“别以为仗着主席器重你,雷司令宠着你,我就不敢动你,现在立刻按我说的去做,我就当你刚才说的没发生过!” 于宇轩见有说情的余地,表情一松,也压着声音道:“一将有一将的带兵之法,这支部队匪气颇重你不是不知道,还请党代表体恤一下卑职的苦衷,别把刚刚建立起来的士气给打没了,以后更难驾驭。” 二虎面色依旧冷峻,声音却软了下来,道:“你小子知道我要来,也不收敛一点,刚刚住进旅馆就接到了匿名举报信,我总得做做样子啊!别让我下不了台!” 于宇轩近日来把一切军务都交由周其全代为打理,周其全因为时间关系未能及时作出汇报,再加之周其全军威有限,难以有效地约束孙大彪等人,不想只一夜就撞到了枪口上,此事若真说起来,于宇轩确实负有一定的责任,他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没事,五军鞭我还是受得起的!” 见于宇轩执意要偏袒部下,二虎也不好再说什么?高喊一声:“督察长!” 督察长应道:“有!” “上军鞭!”二虎给了督察长一个眼神,督察长立刻会意,接过了士兵递来的军鞭。 “谁敢动旅座,我一枪崩了他!”孙大彪见于宇轩要代为受罚,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的脸颊上还印有一个清晰的鞋印,表情十分激动。 孔杰也起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孔杰皮糙肉厚挨几鞭子没什么?若是打伤了旅座,只怕将士们心中会有不服,请长官三思啊!” “请长官三思,别打我们旅长!” “请长官三思,别打我们旅长!” “请长官三思,别打我们旅长!” “。。。” 二虎看着士兵们情绪激动的齐声求情,眼中破多赞许,如果每个军官都能把部队带成这样,他这个党代表也就不用跑来强行灌注革命思想了,以后国家统就一指日可待了。 “执行!” 二虎一声令下,于宇轩以军姿向后转身,面对着眼眶微红的暂十六旅全体官兵,生生受了五记军鞭,一声一声在黑夜中回响。 明朗柔和的烛光下,于宇轩双手垂在床下,赤着上身,五道粉红色血痕触目可见,这还是督察长手下留了情,放轻了力道,不然免不了皮开肉绽。 婉儿自然是一夜未睡。虽然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心疼得很,目光所及的地方,在左肩上方,那个暗红的“婉”字上,婉儿的目光停便留在了那里,再难移动。 伸出手轻轻去碰触,在即将触摸到肌肤时,婉儿像是触了电一样,迅速收回了手掌,呼吸急促之下竟失落了手里的药瓶。 于宇轩见她一反常态,魂不守舍的样子,转过头关心道:“婉儿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害怕见到血!”婉儿拾起地上的药瓶,脸色越发惨白,几如白纸。 于宇轩歉意道:“真是难为你了,这种粗活就让警卫来做吧!” 这时一个老者走了进来,他接过婉儿手里的药瓶,均匀地把药膏摊在掌心上,缓慢地抚过于宇轩背部血痕之处,手掌所触及过的地方淤红尽散,只留下几条淡粉色的痕迹。 于宇轩顿觉一股清凉之感缓解了伤处灼痛,肃然起敬道:“老先生应该是练气的武行出身吧!这份功底没有几十年怕是练不出来的,小子之前有什么怠慢了老先生的地方还望勿怪!” 老者并不答话,上完药膏后便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于宇轩既吃惊又疑惑,难不成他是聋哑人?这样一样,他不由更加疑惑地用眼角余光扫向了婉儿,这看似轻忽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婉儿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心绪,和他的目光接触不到两秒钟,轻笑道:“九叔不善与人交流,人却是很好的,你别放在心上!” “长者为尊,我只怕怠慢了老先生!”于宇轩收回目光,也没有太在意刚才的事,联想起一句俗语———高手都在民间啊。 婉儿自顾地笑了笑,拿起于宇轩破了的军装穿针引线,细细地缝补起来,于宇轩脸上多了一份少有的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婉儿,那个心细为自己缝补衣裳的女子,竟让他看得有些朦胧恍惚。 一声鸡鸣断了两人间的沉默,婉儿用牙咬断线头,笑道:“怎么了?盯着我看了这么久,一句话都不说,像个呆子似的.....” 月光透进窗子与烛光相互交织在一起,于宇轩看着婉儿在月光映照下略显清谧的脸颊,心情有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儿时的记忆中,烛光下的奶奶也是这般温馨地帮他缝补着衣裳,那时,奶奶是为他撑起了全世界的柱子,他现在都还记得奶奶死时的情景,猩红的血喷洒在他稚嫩的脸上,那血尚有余温,腥的味道,他的世界开始一片片坍塌,眼前只有流动的红色,愤恨,绵绵不绝,无尽的恨意,在那毁天灭地的暴戾之前,悲伤都已经来不及了。 “你知不知道,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滋味,是怎么样的吗?”于宇轩空洞着声音突然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什么?”婉儿神情微微一变,看了看于宇轩,只见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脸上浮现出一种一时难以控制的情怀,那是婉儿从来不曾在他身上看到过的畏惧,远超于人类对死亡的恐惧。 于宇轩眼角的肌肉仿佛抽搐了一下,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对着这个半月来无微不至照顾着他的女子,他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怀,甚至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飘渺: “从我记事起身边除了奶奶就再没有别的亲人了,奶奶死后,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兄弟姐妹,凄苦的孤儿!” 于宇轩低低地说着,彷佛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反观婉儿有些心不在焉,想开口又不敢开口,只能静静地听着。 “孤儿就孤儿吧!反正人怎样都会活下去的,只要活着就能幸福,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我得到了大小姐的赏识,追随在她身边出生入死,那时我时常闻到死亡的味道。。。” 婉儿越听脸色就越惨白,脸色越惨白心跳就越快,这个孤儿一般长大的孩子,他的父亲可是身披战甲,手握钢枪,驰聘于千百人之中,护卫着她与皇兄抵死拼杀的三十万御林军统领叶建陵吗? 如果当年不是自己极力劝谏,或许那场宫廷秘乱便不会发生,叶将军也不会落得远离故土,流离海外的下场,他的儿子更不会从小孤苦无依,风雨飘零,是她害了他家破人亡,害了叶家骨肉分离。 于宇轩并没有察觉到婉儿的异样,低沉而缓慢,知足地轻声道:“婉儿姐,你知道吗?我喜欢上了你身上的味道,像家人一样的味道!”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暖心的话,竟让婉儿心绪如潮,血脉再度喷张起来,目光呆滞了片刻,情难自制地颤抖了一下。 几乎是在于宇轩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看见婉儿眉头皱了一下,不小心被针尖刺破了指腹,一滴鲜血滴落在了那件原本就沾染了血迹的衣服上,就好像落在了烧红的铁块上,瞬间蒸发。 于宇轩从他的角度上刚好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光线影响,但凭借他神枪手的良好目力,他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一缕蒸腾的血气。 “婉儿姐,你。。。。” ------------ 第二十九章 回归段系(两连更通告) “婉儿姐,你。。。” 于宇轩的声音后续无力,刚刚支起半个身子又重重倒了下去,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影,手掌还保持着刀一样的形状,显然打昏了于宇轩的,正是那位叫“九叔”的老者。 婉儿面色一肃,斥责道:“九叔,你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些!” “大格格,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日,不能再节外生枝了!”老者的声音低缓而沙哑。 婉儿起身走到床榻前检查了一下于宇轩的伤势,见他只是昏了过去,语气柔和了些,道:“我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经历了这么多的苦楚,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当初就应该把他带走的。” 老者低缓着声道:“大格格,老奴知道你对他爱屋及乌,但那人已经走了这么久,就算是他的儿子,你对他的关心也有些过了。” 婉儿不说话了,这个房间内的气氛忽然变得粘稠起来,无形的寒意仿佛从那个白衣女子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你是不是说,我竟然对他的儿子,有了情愫?”她一字一字地吐出。 老者对着前方的寒意仿佛习惯了一般,神色也不曾变化,只慢慢地道:“老奴自幼进宫侍奉贝勒爷,以残缺之身活到这把年纪,孤孤单单的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大格格心中所苦,老奴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见婉儿面色一痛,老者一声叹息,又道:“大格格从小修习南巫奇门秘术,虽非你本意,却也尽得海公公一身真传,数十年如一日的以毒养血,才得以修成这百年不老,百年不死的剧毒体质,孰知这功法竟是不能与心爱之人交姌相伴,远避生人,孤独百年!” 说道这里,他深深望着婉儿,叹声道:“即是如此,你又何必再受那情熬之苦?” 婉儿此刻的目光似乎突然柔的如水波一般,比那月光还要清绵,轻轻柔柔地流淌在于宇轩俊秀的脸上,仰首望向窗外,那轮明月似乎也变得有些凄婉了。。。 雾蒙蒙的清晨,于宇轩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大亮,房间里却空无一人,那件沾有血迹军装被缝补得完好如初,板板整整地盖在他身上,提醒他昨夜看到的一幕并非是一场梦境,甚至连脖颈处传来隐隐的疼痛都那么真实。 于宇轩披着衣服走下床,打开了屋门,见来人是副旅长周其全,揉着脖子问道:“又怎么了?” 周其全道:“旅座,有一位自称是关北军姓刘师长的人要见您,他说和您是老相识了!” “让他进来!”于宇轩换了身干净的军装,脑子里就在想姓刘的师长到底是谁,难道是。。。 “团座!你可想死我了!” 周其全身后闪出了一个身穿草黄色军装的军人,直接给目瞪口呆的于宇轩来了个熊抱,不是刘峰,又是何人? 于宇轩照着他胸口就是一拳,笑道:“你小子行啊!都当上师长了,比我的军衔都大,我得叫你长官了!” 刘峰难看的一笑,道:“你在中央军当旅长,比我这个旧军阀的师长可威风多了!” 周其全很有眼力地关上了房门,同时撤走了大门外的警卫,于宇轩这才收起笑脸,道:“现在没外人了,说吧!是不是大小姐让你来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刘峰神情凝重道:“大小姐让你立刻回东北,具体我们路上再说,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段大帅病逝了!” 于宇轩脱离段系已有两年之多,对目前关北局势只有一些的大概了解,段天鹏死了,他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恐怕段系现在已经军心不稳,内忧外患了,否则大小姐不会这么急着召他回关北。 于宇轩不敢耽搁,立马命人起草了一份电报发给雷震,回电上不但批准了于宇轩的请求,还升任他作为联络关北军的党代表,并保留其在中央军暂十六旅旅长军职。 于宇轩任命任周其全为代理旅长,又嘱托了一些暂十六旅驻防事务后,便和刘峰驱车北上,火速赶回关北。 从刘峰口中,于宇轩得知了关北的形式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严峻,日本在很多年前就开始对关北三省虎视眈眈,为此还专门扶持了一些地方军阀派系,为其援助军饷和武器物资,在计划、财政、人员、武器等方面都做好了在关北举事的准备。 北伐战争以来,这些日本培养起来的傀儡军阀与段系摩擦不断,同时也在暗中收买段系高官,策动关北军进行独立,由于段家父女一直采取强硬态度,抵制日本的侵略行径,使得日本在关北制造混乱的设想没有得逞。 随着段天鹏的撒手人寰,段系内部却出现了分裂的迹象,一些元老级将领仗着兵权在手,公然违背段诗婕的意愿,暗中则与日本人互通声气,逼迫段诗婕同日本签订亲善条款,将关北森林资源租给日本政府进行开发,段诗婕断然拒绝。 面对来自于内部的压力和日本人的咄咄相逼,她这才想到把于宇轩从前线召了回来,一方面是身边嫡系将领多半资历浅薄,只有段军一半的实际兵权,一方面是想借助他的中央军总司令准女婿的身份,来让这些段系元老们有所收敛,至少在当前的形式下,还没有谁敢有这个胆量,同百万北伐联军公然叫板。 比之气愤,段诗婕更多的是伤心,段系能有今天的规模,与那些元老们的功劳是分不开的,他们不只一次地救过自己和父亲的性命,那份忠心也是段诗婕从来不曾怀疑过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父亲死后不久,这些忠心耿耿的叔叔辈竟会公然违背自己的意愿,其间日本人又多次上门挑衅,段诗婕悲愤交加之下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一整天下来不吃不喝,任谁劝都不肯出来,只把警卫急得在院子里来回渡步。 “张参谋长,你去劝劝大小姐吧!”警卫一脸愁容。 “大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能劝得动啊!”张参谋长摸了摸他秃顶的脑袋,苦笑着摇头。 警卫还想说些什么?忽然身子一震,像是发现了什么?转头向那里看去,只见一位中央军将领正向这边走来,他立刻迎了上去,涩声道: “于长官,您终于回来了,大小姐这般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了呢?她一向器重你,快去劝劝大小姐吧!” 于宇轩接过丫鬟手里的饭菜,走到段诗婕房门前,默然片刻后,慰声道:“大小姐,你生气也要吃饭的,不然哪有力气生气啊!” “进来吧!” 房门中传出一声柔弱的女声,于宇轩轻轻推开房门,将饭菜放在桌上后站直了身体,道:“大小姐如果觉得饭菜不可口,我再让厨房准备别的!” 段诗婕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籍,但那眸光之中分明透出一股温柔,轻轻的彷佛从未出现一般,柔柔的让人不易察觉。 片刻后,段诗婕微微抬眼,细细地打量着她唯一可以依靠和信赖的部下,这两年间他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越看越像个大人了,不,应该说他已经是个大人了。 当她看到于宇轩脖颈上戴着的一枚暖玉时,眼中的温柔逐渐退却,这块暖玉的主人不就是凌系的那位千金吗? 段诗婕神色一暗,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她还能信任他会保护自己吗?就好像再次经历了背叛,甚至比父亲旧部的所为更不能让她忍受,这是一种怎样的失望? 段诗婕低下了头,目光重新移回到书籍之上,淡淡道:“不用了,你出去吧!” 于宇轩却是没有丝毫的察觉,微笑道:“大小姐,还是先吃饭吧!一会又凉了。。。” “滚!” 于宇轩呆立当场,嘴边笑容也凝固住了,这一声轻轻的滚,竟是出自段诗婕的口中,不要说对他,就是对普通士兵段诗婕都没有说出过这样的话。 她,让他滚! 于宇轩从呆讷中回过神来,胸口像被压上了千金巨石,苦涩道:“我的命是大小姐和大帅救的,既然大小姐要我滚,我便滚,就是大小姐让我死,我也绝无二话!” 他看了看手边的饭菜,又望了眼冷漠如冰,依旧在看书的段诗婕,声音低了下来: “不管让我滚也好,死也好,大小姐千万要记得吃饭!” 段诗婕猛地把头抬起,于宇轩已经走出了房门,她嘴角动了动,却是终究没有喊出声来,愣愣看着桌边的饭菜,神情恍惚。 于宇轩快要走出宅院时身体突然一僵,只听从身后传来了饭菜被掀翻的声音,忽地他长吸一口气,仰首看天,屏息片刻之后又徐徐吐了出来,心情却更加烦闷。 司令部不远处一家餐馆内,于宇轩一杯接着一杯,他心里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堵得莫名其妙,他好像能理解段诗婕发脾气的原因,仔细去想又摸不到头绪,越想不明白还偏要去想,几杯酒下肚,不多时便伏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段诗婕独步走在街边散心,她绝世的清冷容颜上,还透着几许忧愁,这个时间酒楼都已经打洋了,不知为什么前方竟还有一家小店灯火通明,她漫步向前走去。 “本来我们小店已经打洋了,可是这位军爷非要来喝酒,现在喝成这个样子,叫都叫不醒。”酒店掌柜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从进门的一瞬间,段诗婕的目光便落在了小店深处,在昏暗的角落中,那里正伏着一个酒醉的男子。 为庆祝本书被七天频道连退六天,稍后还有一更,请大家继续关注温柔冷的《凄伤烽火情》,辛辛苦苦存了十几万字稿,切法且珍惜吧! ------------ 第三十章 关北军出关 次日,艳阳高照。 “有人吗?给我倒杯水!” 刚刚醒来的于宇轩头痛欲裂,用力撕扯着头发,一只白皙的手将水杯递到了他身前,于宇轩下意识地接住水杯猛喝一口,窗帘被突然拉开了一道缝隙,原本幽暗的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于宇轩本能地用被子遮住眼睛,将醒未醒道:“是谁让你拉开窗帘的,一大早上扰人清梦,出去!” 见窗边的人没有回话,于宇轩懒懒地翻了个身,想继续睡个回笼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透过指缝偷偷向窗前望了一眼,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精神一振道:“大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段诗婕直接把整个窗帘全部拉开,伸出纤细的手指对着太阳缓缓转动,玲珑煦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如同洒下了一层金亮,连她那恒久不变的冷艳表情也彷佛渐渐被融化,有点小蛮霸地回头道:“这是我的房间!” 于宇轩赶紧把断了片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找了回来—————— 夜色清凉,一个军装女子搀扶着酒醉的男子漫无目的地走着,有看到的士兵似乎是想过来帮忙,但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开去,月光拉扯着她们的影子,走走停停,在寂静的街道上,在小巷的深处! “想起来了吗?” 段诗婕朝着床榻走去,于宇轩立刻对床铺进行一番整理后,站到了一边。 “知道为什么召你回来吗?”段诗婕看了眼经过整理还稍显凌乱的床铺,没有坐上去,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于宇轩曾经是段诗婕的警卫,知道她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尤其对卧榻的洁癖尤为敏感,只怕这张檀木床是不会再用了。 他心神恍惚地望着那张大床道:“回来的路上刘峰已经和我说过了!” 段诗婕理了理耳边垂下的发丝,叹声道:“如今内忧外患,我也是实在没了办法,才让你回来的!” 于宇轩从床上收回目光,抬起头,自信从容道:“攘外必先安内!请大小姐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 段诗婕闻言向他看来,呆了片刻,渐渐从于宇轩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半晌才缓缓起身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于宇轩神色一凛,道:“这不单单是政治斗争,也涉及到了段系的民族立场,再拖下去很可能会让日本人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 段诗婕本就是很有主见的烈性女子,她也曾想过借鉴炮击总统府事件中,叶轩辕清洗政敌势力的铁血手段,但她一来是念及旧情不忍下手,二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担心会寒了部下的心,引起士兵哗变,所以才隐忍吞声。 见段诗婕仍在犹豫不决,于宇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站在一边等待她做最后的决定,因为凭他对段诗婕的了解,他知道她终究会舍弃小仁,取之大义。 权衡利弊后,段诗婕再次望向了于宇轩,目光中带有询问之色,于宇轩坚定地点了点头,段诗婕又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有风吹过,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那些叶子的离开,到底是追随风的自由?还是树的不挽留? 上午时分,段诗婕在巡防途中遭遇了枪击刺杀,子弹是从一层楼的窗口里射出来的,但由于刺客枪法不准,再加之卫兵拼死护卫,段诗婕骑技娴熟,马驰如飞,迅速逃离了刺客的枪击范围。 司令部门卫见段诗婕所骑的马通身是汗,后腿正淌着血,不知出了什么事,赶紧在门口架起了机关枪,卫队紧急集合,处于戒备状态。 司令部如临大敌,警备部队紧急出动,立刻封锁了事发地点周围的地区,经过一番搜索和盘查后抓到了行刺的刺客。 审讯室内,一个手戴镣铐的年轻人神色淡然地坐在椅子上,于宇轩问一句,他便答一句,显得十分配合,旁边的记录官不时地在本上写写划划,细心地做着笔录。 “长官,他说的话我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了,请您过目!”记录官把笔录递给于宇轩,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审讯室。 于宇轩只是大概扫了一眼,装装样子,在即将关上铁闸门时忽地回头一笑,对那名年轻人说了句:“辛苦了!” “咣当!” 铁闸门应声而闭,刘峰和豹丹丹在审讯室外早已等候多时,于宇轩表情一松,对豹丹丹吩咐道:“立刻切断青峰城与城外驻军联络的电话线,封锁所有出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豹丹丹领命道:“是!” 于宇轩又从怀中取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信封,交给迫不及待的刘峰道:“从司令部直属警备部队抽调一些人手,按上面的名单抓人,一定不要惊动城防部队,速战速决,如遇反抗,开火!” 于宇轩在说“开火”两个字时放出了狠声,刘峰明确会意并领命道:“是!” 自段诗婕遇刺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青峰城此时也已进入一级戒严,各城门出入口均有卫兵把守,机关枪严阵以示,出入城的百姓们虽然多有疑惑,颇多怨言,却也不敢去触卫兵的霉头,只能悻悻地打哪来回哪去了。 同一时刻,城内数处军师级军官府邸遭到了卫兵的包围,周润生军长的私宅门前,两名警卫正在站岗执勤,不远处的地方,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由刘峰带队,气势汹汹而来,不由分说便下了两名警卫的枪械,鱼贯而入。 “啪”地一声,内宅房门被强行破开,午睡的周润生猛然惊醒,跑到墙边取了手枪,刚刚拉上枪膛便被一众卫兵围了起来,刘峰缓步走出,故作惋惜道:“刺客的口供对老军长十分不利,恐怕老军长得跟我们走一趟了,还请配合!” 周润生这一天下来右眼皮跳个不停,没想到真的出了事情,这把火居然还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他镇定地坐下来,神色激动地说道:“刘师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我袭击了大小姐?我周润生对大帅对大小姐的忠心天地可见,想拿我开刀可以,但不能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老军长是段大帅生前最信任的几个元老之一,我也觉得其中一定有些误会!”刘峰对身后卫兵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老军长单独说几句话!” 卫兵出去后,刘峰眼中杀机一闪,周润生随着一声枪响从凳子上倒了下来,他手捂着胸口,满脸不可置信,又十分不甘地道:“告诉大小姐。。。小心身边的人。。。小心张。。。” 刘峰蹲在尸体旁把周润生的枪塞进了他沾染血的手心里,伪装成了反抗拒捕的样子,他看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微感疑惑,自语道:“小心张?” 城内不时地响起枪声,这些元老的住宅距司令部离得都不是很远,段诗婕已不复以往的沉着冷静,每一声枪响,她的手便又收紧了一分。 于宇轩坐在一边擦拭着手枪,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做了段诗婕想做又不忍心做的事,内忧虽已解除,但日本人绝对不会放弃企图对江北三省的全面控制,段系的命运又该归于何处? “大小姐,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段诗婕凝眸望了过来,见于宇轩还穿着中央军的深绿色军装,忽然一阵心烦意乱,话语中暗含了几分讽刺之意,脱口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呢?日本人如此强横,若真要动兵,只怕关北三省数月内便会烽烟四起,倒不如全军易帜,托你于党代表的福,没准还能在叶轩辕手下做个旅长,也好过关北三省沦为日军铁蹄践踏下的废墟。” “大小姐,你可以怪我怨我猜忌我,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是你的人!”于宇轩面色微苦,当初他南下广粤也是应了段诗婕的意思,大小姐这样冷言冷语地猜忌他,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的人?”段诗婕不屑地别过头道:“你如今已名动江南,日后帮叶轩辕清除异己的时候,千万要记得对我段系将领手下留情,不要满门尽诛才好!” 于宇轩动了动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利用大小姐来染红自己的顶子,是这样的吗?” 段诗婕蓦然回首,脸色也苍白了几分,折磨他,刺痛他,真的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吗?如果真的可以,为什么她此刻的心境却更加难过了呢? 过了很久,段诗婕略显疲倦地轻叹一声,道:“你起来吧!” 于宇轩闻言并没有站起身来,他抬起头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彷佛一座漂泊在海洋深处的冰山,似乎又过了很久,才听到她犹如断冰的声音截铁般地传来:“我已经决定举全军之力向关外进发,争取在中央军之前攻占北津城,就是做妃,我关北军宁做皇妃,不做室妾!” 于宇轩原本想着先稳住北关三省的局面,再通过政治手段强化关北军在中央政府中的地位,他甚至已经制定好了与科斯特上校关于华内稀有金属的交易计划,但此刻面对段诗婕的不信任,他也只能顺从她意愿,以一片赤血丹心忠诚道:“任凭大小姐差遣!” 面对北伐联军的大举进攻,北宣政府就真的日落残阳了吗?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第三十一章 煌煌北津城 两个月后,初春。 北津城是北方最大最繁华的一座城市,它坐落在北宣政府军势力范围内,拥有无懈可击的防御工事,在城墙外围还有一条护城河,河岸边上残留着没有化透的冰碴,是北宣政府的都城,更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军事战略要地。 北津城一共有四座城墙,分别为玄武门、朱雀门、青龙门和白虎门,这四城墙不同于普通岩石那般一炸就碎,要问世界上什么石头最硬,有道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北津城墙头却比茅坑的石头还要坚硬许多,整座墙面都由金刚岩堆砌而成,物质密度排列紧凑,子弹打在上面最多能射出个划痕,炮弹炸在上面不过是掉两粒石屑,常规武器根本无法对其造成直观破坏性。 城防司令藏长生为让它变得更加无懈可击,以硫酸进行腐蚀,动用了大量工匠日夜穿凿,历时三个月才在四座墙面上洞穿了上百个防御机枪口,发炮口,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中华第一坚城,他还曾对外界吹嘘过这样一句话:“只要城内补给充足,他可以用一个师的兵力御敌百万!” 自关北军出关后,于宇轩担任调查通讯处处长,在北津城内布置了数个情报站点,但屡屡遭到破坏,得到有价值的情报也是少得可怜,这一次,他决定亲自出手。 身穿一身黑色中山装的于宇轩看着城墙上百个机枪孔和火炮口,对身边的刘峰叹道:“此城当真易守难攻,只能从城内下手了!” 刘峰专门负责这一区域的情报搜集已有两个多月,盐水城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天宫之一偶,他沉默了一阵道:“这里毕竟不是盐水城,就算从城内下手也绝非易事,且不说城内戒备森严,光城防部队就有四万多人,一旦北津城告急,四方皆有援军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赶来驰援,这两个月来我们好几处情报点都被捣毁了,要拿下此城,确实比登天还难!” 城内有所名为“青年之家”的舞厅,来这里的大多是一些年轻军官和本地富商名媛,这家舞厅环境优美,完全是按照西方风格装修的,一楼是舞厅,二楼餐厅,三楼四楼均为客房,华丽而又尽显贵气,是城内屈指可数的高档娱乐场所之一。 舒缓的音乐萦绕着整个大厅,军官小姐们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于宇轩坐在舞池下方的玻璃桌前,拒绝了几个莺莺燕燕的邀请,品着杯中浓烈的威士忌,刘峰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不时为他介绍着一些军官的职务背景。 这时,一个窈窕身影吸引了于宇轩的目光,刘峰神色变得凝重,低声道:“这位便是北宣大总统的三千金皇浦明月,至今尚未婚配,黄埔中正对她视如掌上明珠。” 于宇轩微微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皇浦明月身穿一袭淡粉色贵族纱裙,脚下是一双暗紫色的高跟鞋。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却也生得极为秀丽大方,总是一副平易近的样子,黄埔中正对她最是疼爱,一直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她很喜欢这种欧式浪漫的环境,一有空闲便会来这里坐上一会,有时会坐上一整晚,酷爱国外文学典籍,那段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曾让她无数次落泪,她保留着对爱情的幻想,在心里一直坚信会遇到陪她一卧百年的王子。 她如痴如醉般地沉浸在音乐中,思绪渐渐飘荡开来,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已经坐到了她面前,等她察觉出来时,那双如皓月的眼眸正静静望着她,那样轻柔,带着些神秘。 眼前这个男子让她感到有些突兀,甚至莫名的紧张,他只是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男子向她伸出了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她正犹豫要不要接受的时候,那双手已经牵着她向舞池走去,不容她有一丝拒绝。 男子轻轻抚着她的腰部,两人在音乐中晃动着身影,她太紧张了,脚下一慌竟然崴了一下,但她并没有跌倒的机会,一双有力的手把她身体牢牢托住,等她站稳后,男子慢慢蹲下身,轻轻握起她小巧精致的玉足,轻柔的帮她穿好高跟鞋,这举动看似轻浮又无比暧昧,她可是大总统的女儿,还没有一个男人敢这样对她。 于宇轩重新站了起来,把她拥在了怀中,皇浦明月惊恐地挣扎着逃了出来,她忘了自己是总统的女儿,忘了别人对她应保持该有的敬畏,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头也不回地跑上了三楼,靠着墙大口喘息着,心头如群鹿在乱撞。 深夜,皇浦明月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想着昨晚发生的那一幕,男子英俊的面容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窗外下起沥沥细雨,雨点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隐约中传来一阵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春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她披起衣服走近窗前向下望去,只见蒙蒙细雨中,一个男子背靠着树轻声唱着:“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他敞开胸前的衣扣,露出雪白的衬衫,隐隐有种洒脱之意,歌声悲沧又凄婉,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男子也抬起头向她望了过来,刚一接触到那如水般明亮的眸子,她立刻侧身躲进了墙边。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渐渐消失,她再次踱到窗前向下望去,却不见了男子的身影,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 这一夜,她在怦然心动中彻底失眠了。 自从那次偶遇,接下来许多天皇浦明月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子,他像神秘的幽灵般一现而逝,突然间消失不见,十天,二十天。。。她开始相信自己出现了幻觉,决心把那个神秘的男子忘得一干二净。 北津城玄武门擂台。 “咚咚咚咚咚咚咚……” 街道上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鼓声,紧接着家家的门窗纷纷打开,百姓们伸出脑袋向鼓声处望去,不一会,整条街上乃至全城大部分的百姓都走了出来,不时有人边走边谈:“快走吧!打擂要开始了,去晚了可挤不到好位置了。” 北方每年一度的武行盛会都会在这里举行,南拳,北腿,硬气功,螳螂拳,自由搏击术。。。不论何门何派,但凡能打入前三十强者都能领到丰腴的奖金,还有机会进入军队混个一官半职,对寻常百姓而言,这绝对是个翻身的大好机会。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管外行还是内行都愿意来凑凑热闹,不一会功夫,擂台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从高处看去,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空前拥挤。 擂台的四个角站有持枪的士兵负责维持秩序,玄武门城墙上从昨天开始就已戒严,北宣大总统皇浦中正在一众官员将领的簇拥下登上了城门,他身边还陪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轻挽着她父亲的胳膊,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于宇轩在刘峰的引领下找到登记处,差不多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才终于轮到了他们,一个负责记录的士兵看了两人一眼后,问道:“你们俩都要参擂吗?” 刘峰忙从队伍里跳了出来,用手一指于宇轩道:“我是陪他来的!” 记录士兵淡淡看了于宇轩一眼,问了句:“叫什么名字,擅长什么?” “林轩,擅长自由搏击!”于宇轩道。 “下一个!”士兵丢给于宇轩一块牌子,继续对后面的人做起了登记。 于宇轩边走边看着手里的出场牌,见正面写着“林轩”两字,背面则是出场号码——“三十七号!” 阳光炫目,他眯着眼睛向城楼上望去,皇浦中正两父女在搭有遮阳伞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众将领也都一一落座,谈笑风生地准备观看接下来的高手对擂,他慢慢收回目光,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擂台之上,民间那些所谓的高手们人影晃动,鼻血飞溅,不时有人被打翻在地,或是被推下擂台,大多都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架子,最厉害的一个也不过才撑了三个回合。 “猴子摘桃!” “披星戴月!” “我摘。。。” “哎呀我擦,你敢挠我?” “哎呀妈呀,你这人咋这下流呢?能不能按套路来啊!” 。。。 大约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于宇轩把出场牌往刘峰手里一丢,翻身跃上了擂台,就在他刚刚站稳之际,城墙上的皇浦明月竟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地望着台上的男子。 “明月,你认识这个人?”皇浦中正仰头问了句,随后又低下头对于宇轩开始细细打量起来,见他穿着一身白色中山装,眉宇间英气勃发,挠了挠头发,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有点样子!” “不认识!”皇浦明月掩饰着慌乱,重新坐了下来,她的心却砰砰地跳个不停,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 ------------ 第三十二章 皇宫禁地 擂台上,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单手呈掌举在胸前行了一礼,谦逊道:“在下师出武当,请问阁下何门何派?” 于宇轩回头望着城墙上的皇浦明月,看都不看道士一眼,口气狂妄道:“无门无派!” 道士有些恼怒,也不再废话,双手结成道家掌印:“呀呀伊伊”地怪叫着扑了过来,于宇轩抬臂照着他面门就是一记老拳,道士惨叫一声,脚底下拌蒜,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歪倒在了擂台上,鼻子一酸,两管鲜红的鼻血刷地涌了出来,如蚯蚓般地蜿蜒向下。 “你看,你看,你看你都把我鼻子打出血了,你咋这么不斯文呢!”道士捂着鼻子,愤愤不平地对于宇轩质问着,抗议着,还有谴责。 台下百姓哄然大笑,道士在一片阵“嘘”声中灰溜溜地下了擂台,一直走出了好远,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口中悲泣道:“师傅啊!不孝徒孙给您老丢脸啦!师门不幸啊!太不幸啦。。。” 又有一个大汉走上擂台,他赤膊着上身,二话没说先对众人秀起了肌肉,不时变换着各种姿势,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胸肌,腹肌。。。 于宇轩等得有些烦了,也不知道他还要卖弄多久才算完,直接走过去对准他背上第三根脊椎骨捏了下去,那根骨头正是连接大脑的中枢神经骨,大汉立刻像座大山一样倒了下来,怪眼一翻,伸出老长的舌头,吧唧一声晕了过去。 台下爆出一阵喝彩声,两个士兵上到台上一人一条腿把大汉像拖死猪一样拖了开去,对受过柏林军事学院专业训练的于宇轩来说,这些人简直太弱了。 “扑通!” 于宇轩转过身来,见一个长相猥琐的精瘦男子从台下爬了起来,看样子是刚从台上摔下去的,真是出师不利啊! 精瘦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一片唏嘘声中重新爬上擂台,指着于宇轩的鼻子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万中无一,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万中无一的绝世武林高手!” 他自夸地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起了花哨的拳脚功夫,左空翻,右空翻,单手抱腿翻,前踢翻,侧身翻。。。 “扑通!” 于宇轩皱着眉摇了摇头,城楼上的皇浦明月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不忍去看,台下又爆出一阵唏嘘声,只见那精瘦男子此刻正大头朝下,嘴歪眼邪地摔得七荤八素,不省人事了。 接下来上场的是一个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他对于宇轩一抱拳,也不说话,抬腿便向于宇轩攻了过来,于宇轩抬手去挡,只觉得这一腿之力竟犹如千金之重,硬是把他踢了一个趔趄。 不等于宇轩站稳脚步,男子又接连对他发起了连环攻击,腿,肘,拳轮番上阵,打得于宇轩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城楼上的皇浦明月暗暗为他捏了把冷汗,着急的快要跳下来了。 于宇轩肯定这人是真正练过的外家高手,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击都是奔着要害来的,于宇轩甚至觉得他的套路根本就是杀手的攻击手法,没错,这个人是绝对的职业刺客。 于宇轩想到这一点后,立马以搏击术闪身避到了五米开外,男子并没有再度发起攻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就这样短暂的对峙之后,男子再度对于宇轩发起了攻势,这次于宇轩化被动为主动,以同样精简凌厉的招式与之拳脚相对,几个照面过后两人竟不相上下,势均力敌。 台下的看客全都屏住了呼吸,皇浦中正也向前倾斜着身体,目光炯炯地看着擂台上一白一黑的两个身影左右游走,全掌相交,皇浦明月看起来却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擂台上,于宇轩抬手挡开了男子一记掌刀,一个侧转扣住了男子的下腋,肩头一沉,奋力将男子从肩上摔了出去,男子凌空之际一把搂住了于宇轩的脖子,落地后扎稳马步,向前微微一带,硬是把于宇轩拖了过来。 两人均倾斜着身体,相互扣着对方的手臂,一个目光阴寒,另一个也是杀气隐现,在暗中较起劲来,于宇轩钢牙一咬,抬腿攻其下盘,男子亦不甘示弱,再次跃起以肘部向于宇轩头部砸去,于宇轩侧身避开,转身一个回旋踢踢在了男子肩胛骨处,男子也同时凌空一腿踹在了于宇轩的肚子上,二人皆连向后退去,再度拉开了五米的距离。 台下顿时喝彩不断,城楼上的皇浦中正也站了起来双手鼓掌,连声称好,他这一站立刻暴露了上半身大部分要害部位,身边的警卫却毫无所觉。 于宇轩瞳孔骤然收缩,男子背对着阳光的脸隐有一丝笑意,在他将手摸向腰间的同时,于宇轩亦欺身扑上,两人在擂台上滚来滚去,争夺着男子手中的手枪。 “砰!” 台下忽然间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阵骚动和混乱,反应过来的警卫忙护在了皇浦中正身前,将他的身体压了下去,皇浦明月双手捂着耳朵,短暂害怕之后,只见她猛地站了起来,对着擂台上抵死相拼的于宇轩脱口道:“你小心!” 于宇轩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她的呼喊,在猛磕男子手腕几下没有磕掉他的枪后,抬手一拳朝着男子面门挥去,男子双腿缩紧,以一招兔子蹬鹰奋力踢出,两人在互力的作用下再度分开。 于宇轩滚了两滚单膝跪地,稳住身形,男子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见皇浦中正已被警卫挡住了身体,他悲凉一叹,转而看向了面前的中山装男子,心道此人年纪轻轻,身手胆识却非常人可比,只是可惜了这等人才竟甘愿为腐朽的北宣政府效命,他又是一叹,遂把枪口一转对准了于宇轩,连连扣动扳机。 可是那枪竟是不响,于宇轩缓缓站起,摊开手心,露出了手中的弹夹,一颗一颗地把子弹退了出来:“啪啪啪啪”地全掉在了地上。 这时候,从四面而来的士兵也抢上了擂台,枪口全部对准了举着空枪的男子,他放声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把刀来,斜斜地插进了胸腹,一头栽倒。 城墙上的皇浦中正站起身体,把警卫推到一边,居高临下地望着擂台上的白衣男子,极有威严地点了点头。 春末夏至,天气越发炎热起来,皇浦明月总是有事没事地往司令部跑,这一个月间,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那个名叫林轩的男子,每次都是迎面而过,男子对她格外冷淡,与在舞厅初见时判若两人,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叫住他,若真的站在他面前,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一个炎热的午后,父亲在楼上接见国外的客人,他面无表情地在楼下侍岗,皇浦明月翻动着一本普希金诗集,不时向他看去,起初是偷偷的看,后来索性就站到了他面前与之对视,男子仍是一副无视的表情,皇浦明月转身拿起一个苹果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你要吃苹果吗?” 又拿起一根香蕉:“你要吃香蕉吗?” 接着是橘子,葡萄,梨。。。。。 “你看我性子软好欺负是不是!”皇浦明月眼中溢出泪水,男子这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皇浦明月哭着跑了出去,突然被一双手拉了回来,他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容足可以将她融化,那双眸子深深凝望着她,深邃而情迷。 下一秒,男子对着她的樱唇吻了下去。 皇浦明月在慌乱中想推开他的身体,只是没过多久,她的双手便不由自主环抱着他的脖子,发出一声嘤咛,娇羞的闭上了眼睛。。。。。。 前清皇城,那华丽的楼阁被华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飞檐上的两条金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这座皇城虽然已经废弃多年,但是未得许可,寻常百姓是不能进出的,我七岁前一直生活在这里,后来军阀崛起,我们皇族也就渐渐没落了!”皇浦明月同于宇轩手牵着手,漫步在迷宫般的皇城之中。 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间来到一处不起眼的老宅前,十米之内寸草不生,只有一颗在极寒之地才能看到的云杉树,却生长得枝繁叶茂,树下堆积着一层厚厚的鸟毛,上面还有一些不知死了多久的麻雀尸体,肢体僵硬地散落在鸟毛之上。 皇浦明月忽然止步道:“这里是禁地,就是连我也不能随意靠近!” 于宇轩好奇道:“莫非这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嘎吱~” 一个身穿宫廷褂子,脸色泛着病态苍白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的头发和他的脸色一样竟是全白,原本在空中盘旋的鸟儿一下子消失不见,那股凶戾之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身处百步之外的于宇轩和皇浦明月不约而同感到一阵寒意。 中年男子手里攥着一块丝巾,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远远地朝皇浦明月点了点头,便又驼着背走回了屋里,合上了房门。 皇浦明月赶紧拉着于宇轩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道:“以后看见他要躲得远远的,千万不能离得他太近!” 于宇轩回过头匆忙一撇间,见那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云杉树尖上,一手捂着嘴连声咳嗽,另一只手握着琉璃杯,给人很怪异的感觉,而且那颗软塌塌的云杉居然在承受了一人体重后依然笔挺,仿佛那站在树上的人没有重量一般,更像是一个幽灵魂魄般的存在。 于宇轩瞳孔紧缩,看到那人高高翘起了兰花指,杯中似有什么粘稠的胶状物,冒着屡屡轻烟,他仰头喝了下去。 震惊诧之下,于宇轩不由联想到了婉儿和她身边的老者,这三人的举止气质居然如此相似,只是中年男子的脸色要比婉儿更加苍白,举止却和九叔如出一辙,周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的阴柔气息。 皇浦明月见他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呼了口气道:“你也看出来了吧!他在北津城中是个危险的存在,我父亲都对他敬畏有佳,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不相信!” 于宇轩回过神来,道:“什么?” “从我出生到现在,他的容貌从来都没有变过,有次我好奇的问父亲海叔叔为什么不会老,父亲大发雷霆,还把我狠狠苛责了一顿,让我不要再问关于海叔叔的事情。” 皇浦明月拉着他停了下来,此时二人已经走出很远,于宇轩心中震骇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切听起来实在太过耸人听闻,完全违背了他对唯物主义的认知,在心里不停地问着:“婉儿她到底是什么?她到底是什么?” 本书已经通过申请签约审核,将于后天邮寄合同,希望大家继续关注,后续章节更加精彩! ------------ 第三十三章 镇压学生运动 “你怎么了?”皇浦明月伸手在于宇轩眼前晃了晃。 于宇轩收敛心神,笑了笑道:“北津城果然卧虎藏龙,不世出的奇人异士怕是都归隐在这里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皇浦明月揉了揉发痛的脚踝,漫不经心地道:“我父亲还是前清八贝勒的时候,身边至少有十几个大内侍卫,可惜都死在了十几年前的内乱中,我大姐也是在那时候失踪的!” “很疼吗?我背着你吧!”于宇轩半蹲下身体,皇浦婉儿轻轻压在他的背上,似乎那背上的铁骨有了可以承载世界的重量。 于宇轩背着皇浦明月缓步而行,完全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那一夜婉儿的不辞而别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他无法左右自己做的事,有些事无能为力,有些事勉力而为,对的、错的、喜欢的、不喜欢的。 但对于婉儿他却生不出一丝嫌隙,早已把她当做了姐姐一样看待,只是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应该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就像现在的自己,违心地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战略目的。 他心里又一阵恍然,不动声色道:“你大姐叫什么名字?” “我大姐和我一样复姓皇浦,名清婉,是前朝的清婉格格,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快有四十岁了,不过父亲不常提起她,也不许我问!” “我二姐皇浦清怡在我十岁时去了日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时常会给我寄来一些书籍,都是我喜欢的国外文学典故。” 皇浦明月把这些当成了聊天的话题,对于宇轩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倾尽自己所知来解答他所有想知道的事。 于宇轩“哦”了一声,道:“既然你父亲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们就早点把婚礼办了,也好给前线的将士冲冲喜!” 皇浦明月羞涩一笑,满脸幸福地道:“你急什么呀,我早晚都是你的人,将来我们皇浦家的基业也是你的,你可要好好对我,要一直对我好,不能骗我,不许让我哭!” 皇浦明月伏在心爱人的背上,轻声低诉着那些甜蜜的话语,渐渐远了。。。。 一个月后,面对中央军的势如破竹,北宣政府为了进一步讨好日本,以求得日本的全力支持,与其签订“亲善条约”,允许日本在北宣政府管辖范围内进驻警察部队,其卖国行径已经从幕后摆到了前台,举国震愤! 晴空万里的北津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风平浪静,尤其在段系出关后,各方势力的间谍特务人员集聚于此,使得这座皇城变得暗流涌动。 皇浦中正为消除来自都城内的隐患,防范青联党和敌对势力的地下组织,在警察机构内特设的特务机关,破格提拔亲信警卫长林轩为安全局局长,加强了安全局对全城的监察力度,同时对“反宣抗日”活动进行镇压和破坏。 “驱除日寇,捍卫领土!” 一队游行的学生高举着横幅,喊着反日的口号,上千人的队伍从西直门出发,横穿全城,直逼北宣政府总统府而来。 四十多辆巡铺车几乎同时出动,数百个警察手持警棍,步枪挡在了游行队伍的前面,于宇轩身穿一身黑色白边帽的警服从车上走下,这身人厌人恶的老虎皮穿在他身上竟别有一番威凛之气。 “同学们,请你们立刻返回学校,停止这无意义的游行,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于宇轩话还未说完,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学生挤出了人群,振臂愤慨道:“你们都是中华子孙,枪口应该对准日本人,而不是对着自己的同胞!” 于宇轩有些欣赏她的青年热血,抬了抬帽檐,道:“你们的任务是学习,而不是在这里制造群体事件,只要你们立刻解散队伍,我会保证诸位能够平安到家,乖~听话,回家吧!” “呸,狗汉奸,你们就是黑恶势力一方的打手,与人民为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女学生情绪越发激动起来,身后上千名学生更是情绪激昂,有的喊打到北宣政府,有的喊打到帝国走狗。 “狗又没招你们,你们骂人就骂人,干嘛老把人家狗也捎带上呢!” 于宇轩眼看形式就要失控,借着为狗鸣不平的同时也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声“跟这帮狗汉奸拼了!” 游行人群如潮般地向前涌了过来,于宇轩见情势已然失控,急忙下令道:“只许镇压,不许开枪!” 警察得到命令后挥舞着警棍扑了出去,前面一排学生顿时被dd在地,于宇轩在混乱中把那名女学生拉了过来,本意是想保护她,却不想直接挨了一巴掌,还好他躲得快,只被掀掉了警帽。 “你想死吗?”于宇轩一把将她推到了墙边。 女生学毫无惧色,伸手去夺于宇轩的手枪,于宇轩又哪里会让她得手,抬腿便向她踢了出去,将至未至时,又险险收了回来。 女学生却是不依不饶,抠抓撕咬无所不用其极,对着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少女,于宇轩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索性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粗暴地将她锁紧了巡铺车中。 刚一回头,只见一个警察捂着喷涌的鼻血跑了过来,狼狈道:“局座,他们人数太多了,让弟兄们开枪吧!不然弟兄们会被打死的!” 于宇轩看着警察一个个地被掀翻在地,抱着头打滚,几乎每一个警察都有四五个学生在群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焦灼之际,远处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列队而来,看规模不下一个旅,于宇轩从他们来的方向判断出了这些都是来自西大营的城防部队。 这些士兵不同于安全局下辖所属的警察,他们是只听从命令行事的职业军人,只要接到开枪的命令,不管老弱妇孺一律枪杀。 眼看士兵把乱成一团的警察学生通通围了起来,于宇轩情急之下奋力挤出了厮打翻滚的人群,走到一名军官面前,急道:“童军长,念在他们都是学生,可能是受了青联党的蛊惑利用,千万别让你的部下开枪!” 童建军是西大营警备军军长,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也算是心狠手黑的人物,他虽狠但不傻,也担心贸然开枪会引发事态严重,不过他倒是很乐意去看这位安全局局长的热闹,幸灾乐祸道:“林老弟,不是我说你,区区几个暴动的学生你都收拾不了,要是让总统知道了,恐怕他会很失望吧!” 于宇轩知道他在有意讽刺自己,也不生气,把手枪别回到腰里,微笑道:“你我都是为总统办事的人,将来你童军长荣升司令的时候,可别忘了知会老弟一声,我也好带着三小姐一起去为你庆贺升迁之喜,以后彼此多多关照吧!” 于宇轩这番话的拉拢之意十分明显,先是抛出了司令这块诱饵,紧接着又搬出了他和皇浦明月的关系,可以说直接把话摆到了台面上。 童建军听完暧昧地一笑,对身边的军官道:“石旅长,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林局长解解围,把事干得漂亮点,让林局长能在总统面前有个好的交代!” “是!” 石天赐对士兵一摆手,士兵们立刻冲散了人群,拳打脚踢,枪托猛砸之下,学生队伍四散而逃,只有少数伤重者倒地**,警察们这才得以喘息,开始四处抓捕窜逃的学生,横幅纸片彩旗散落了一地。 于宇轩陪着笑脸和童建军又是一番客套,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瞥向了石天赐,心想若能把此人策反,西大营这两万警备部队便能为己所用,在城内举事便又多了一分把握,想及此处,他对童建军道:“此次多亏了童军长才没有闹出大笑话,晚上我在酒楼设宴,以谢童军长和石旅长解围之情!” 童建军满眼笑意,道:“林老弟盛情难却,我就却之不恭了!” 于宇轩也跟着笑了笑,同童建军一起朝着巡铺车走去,他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瞥间,看到被自己关进后面一辆车里女学生,此刻正神情萎顿地坐在车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番气势,他嘴角的笑容换了一个弧度,更深地笑了。 ------------ 第三十四章 宴请西大营军官 游行事件最终得到了有效的镇压,抓捕暴动学生五十三名,受伤的和没受伤的全被关进了牢房里,于宇轩如约在酒楼备下了酒宴,西大营旅级以上军官基本到齐,童建军也算给足了他面子。 几个人聊了约莫半个多点,一桌子菜就端上来了,于宇轩把白酒打开,刚要往杯子里倒,童建军忙按住他的手,冲着一名旅长嚷嚷道:“换大碗,别用杯子,今天得喝个痛快。” 那名旅长赶忙站起来,把桌子上的几个杯子撤了,换了大碗上来,童建军抢过酒瓶,哗哗地往碗里倒,随后端起一碗酒站起来,对着于宇轩道:“自打你到了总统身边后,这是咱俩第一次喝酒,我得讲两句,说句话你可能不太爱听,刚开始我是真没瞧得起你,为啥,你岁数太小,跟我儿子差不多,我始终都觉得你就是个半大小子,别说当保安局局长了,当团长都不够格,可没想到你这么能耐,硬是把三小姐哄得非你不嫁,咱得说这叫本事,在座的哪个不是拼命上位,去揣测总统的心思,只有你林老弟一脚踩在了总统的命根上,以后我西大营全体军官就都指望你在总统他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了!” “是谁在说我和父亲的坏话呢!” 童建军正仰头大口喝着大碗酒,忽听门外传来一声满是笑意的女声,他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众军官连忙起身,恭敬道:“三小姐!” 皇浦明月微笑示意,在于宇轩身边坐下,她本来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又担心于宇轩酒醉伤身,所以才会盛装出席,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童建军的那番豪言壮语,嗔怒道:“童军长,你好大的胆子!” 童建军可怜巴巴地向于宇轩求助,见于宇轩把目光望向了别处,只得再次倒满碗中酒,赔罪道:“我童建军口无遮拦,三小姐别和我一个粗人一般见识,这碗我认罚就是!” 于宇轩听后端着碗站起来,笑着道:“老童,我今天能来这,就没把大家当外人,不为别的,今天你和石旅长帮了我的大忙,这碗酒替你喝,但你得先应了我一件事。” 桌上的几个人听了都面面相觑,皇浦明月也疑惑地抬起脸,怔怔地望着于宇轩。 童建军皱皱眉头,瞪圆了眼睛开口道:“啥事?” 于宇轩友好地望了眼石天赐,道:“石旅长这人不错,当个旅长太屈才了,老童你怎么也得提拔一下啊!” 童建军哈哈一笑,道:“林老弟,你这是拿我的职权做人情啊!难脱挖墙之嫌,不过你既然说了,石旅长也跟了我好几年,这事我应了,明儿就去政治部打申请,提拔他做师长!” 石天赐也站了起来,举起碗道:“谢林局长赏识,谢童军长提拔!” 三人这才撞了一下酒碗,咕咚咕咚地把酒干了下去,一名师长在旁边叫了一声好,皇浦明月帮于宇轩擦了擦嘴角流下的酒水,拿起筷子给他加了口菜,柔声道:“先吃点菜,压压酒气。” 于宇轩这一碗酒下去就觉得胃里有点翻腾,最近没怎么喝酒,状态不太好,瞅着童建军那架势,看来这次是想来个不醉不休,他赶忙扯起话题,想让这酒下的慢点,就冲着对面一位师参谋长道:“前面的战况怎么样?听说雷震的第一军已经打到安徽了,徐昌平和董青城的第二军正在攻打济南,萧远山和李应的第三军正向上海集结,是真的吗?” 那名师参谋端起酒碗喝上一口,拿筷子夹了口菜,才点头道:“没错,上海那边打得很吃紧,但威胁最大的还是段系关北军,前两天承德告急,总统调了两个师过去增援,这才守住了承德,山东那边且战且退,估计也顶不住了,总统现在把兵力都调整到了安徽和上海那边,如果凌系再插上一脚,真是一点辙都没有了。 童建军听了点头插话道:“是啊!这仗真他娘的没发打,成了墙倒众人推,要不是有日本人一直在调停,这中华早成叶轩辕的天下了。” 石天赐点头叹息道:“那是没办法的事,小日本也挺不是东西,光想着染指关北三省,这下可好,把段系那位冰美人给逼急了,直接奔我们来了,算了,不扯那些事了,喝酒,喝酒,林局长,我敬你一碗……” 皇浦明月听了赶忙摆手道:“他今天没状态,以后不管谁敬酒,都是只喝一口。” “那成,咱们慢点喝。”童建军轻轻抿了一口酒,有些扫兴地偷偷看了皇浦明月一眼。 皇浦明月的话让一众想灌倒于宇轩的西大营军官不得不有所收敛,饶是如此,于宇轩也架不住车轮战术,一次一口喝了不下四五碗。 吃完饭后,于宇轩和皇浦明月先行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石天赐追了过来,吐着酒气道:“林局长三小姐请留步,让我送送你们吧。” 于宇轩笑了笑,道:“你都喝成这样了,别在把我们都给送上西天了!” “这。。。林局长说的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让我送你们到门口吧!”石天赐帮着皇浦明月一起把于宇轩扶了出去。 两人上了车之后,皇浦明月把司机赶了下去,直接发动车子,慢慢地在路上开着,于宇轩手扶着额头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小车在路上缓缓地开了二十几分钟,才开到了总统府府邸,于宇轩却没有下车,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不说话。 皇浦明月吩咐警卫把他搀了下来,一直搀到了卧室,于宇轩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睡去,有下人端进来一盆热水,皇浦明月遣走了下人,温柔地帮他脱下鞋子,把他的脚泡在水盆里,又取来了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虽然动作不是很熟练,却是她第一次尝试着照顾一个人的开始。 后门,有一双盈如流水的眼眸在静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忙忙碌碌,开心而快乐地为他卸去一天的疲乏。 做完这一切后,皇浦明月忽然有所警觉地回过头,手缓缓摸向了枕下暗藏的手枪,冷声道:“谁那在里!” 一只手轻轻合上了房门,在房门关闭的那一刻,一个身穿白色雪纺长衫的女子缓步走出,请唤一声:“明月,是我,我是姐姐!” 皇浦明月拔枪相对,半信半疑道:“别过来,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从腰间解下一只象征着皇族信物的令牌,举在身前,上面四个火红的大字——清婉格格! 皇浦明月一窒,盯着那张白皙得毫无瑕疵的玉面,不可置信道:“大姐,真的是你,你居然还活着,可为什么你的样子。。。” 皇浦婉儿收起令牌,目光落在了于宇轩的脸上,叹声道:“对我而言,活着比死更不易!” “果然,你和海叔叔一样,以血练毒!”皇浦明月一边说着,又向后退了两步。 皇浦婉儿抬起眼帘,轻道:“你不必怕我,我是来带你走的,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皇浦明月摇头,看向皇浦婉儿道:“我不会跟你走,二姐常年生活在国外,父亲身边只剩下我一个女儿了,何况。。。” 她轻蹲在床前,抚摸着昏睡男子的面颊,整理着他齐眉的刘海,柔和着声音,道:“何况,我爱的人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皇浦婉儿迈出一步,忍着目光不去看于宇轩,急促道:“你还年轻,我不想你有什么事!” 皇浦明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站了起来,道:“虽然不清楚你和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平时也不常提起你,但我知道父亲在心里还是挂念你的,你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能去看看他呢?” “明月,有些事情你不懂,我只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皇浦婉儿再迈一步。 皇浦明月依然坚定地道:“我不走!” 皇浦婉儿见她如此执拗,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一声响动,一个极具威严又苍老的声音低沉响起:“明月呢?” “回总统,新姑爷喝多了,三小姐正在房内侍候!” 皇浦婉儿面色一惊,飞身落于窗前,在即将跃窗而出时,对身后轻声道:“不要把我来过的事告诉任何人!” 皇浦明月走到刚刚她伫立的窗前向下望去,一抹白影几个起落间便不见了影子,窗外只剩下了无边的黑暗。 第二日,于宇轩早早地去了警察署,他把警帽往刑讯室桌上一扣,对副局长庞文龙吩咐道:“去把昨天抓来的学生全都放了,再把带头起事的女学生提过来,我要亲自审讯!” “好的!”庞文龙应允一声后关上了铁门。 不多时,一名女学生便被两名警察推搡着押了进来,经过这一夜的拘押,她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害怕,可看到墙上挂着的各类刑具时,她还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畏畏缩缩地望着于宇轩。 ------------ 第三十五章 学生运动领袖 一名警察道:“报告局长,犯人已带到!” 于宇轩斜了女学生一眼,冷声问道:“姓名!” 女学生倔强地盯着桌上的警帽帽徽,硬着口气回答道:“顾芳芳!” “年龄?” “十七岁!” “性别?” “性别。。。” 于宇轩接连问了两声,少女转正了身子,横声道:“你明知顾问啊!不会自己看吗?” 两名狱警见长官吃瘪的样子,都在拼命憋着笑,于宇轩左右望了一眼,斥责道:“很好笑吗?” 两名狱警立刻站直身体,表情严肃起来,于宇轩继续问道:“性别!” “反正不是男的,你看着写吧!”少女扭过头去负气地道。 两名狱警憋得肚子都疼了,于宇轩又接着问道:“是谁指使你们闹事的!” “是伟大的无产阶级劳苦大众,还有全中华所有反日的人中华人民!你抓得完吗?”少女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样子。 于宇轩哼笑一声,把桌上警帽拿在手里掂了一掂,佯装思索,转身出了牢门。 他前脚刚出去不到一分钟,两名狱警便不顾少女的反抗,拿毛巾封住了她的口,五花大绑后又强行在她头上扣了一块黑布套,押着她上了巡捕车。 少女坐在车里害怕极了,她不知自己会被带到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会把自己怎样,就这样一路忐忑地走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于宇轩拉开车门,揪着少女的衣领把她从车上直接拽了下来,她的衣领在昨天就被扯过一次,中间扣子已经脱落了两颗,经于宇轩这一拽,领口最后一颗扣子也掉了下来,露出了红色的肚兜。 于宇轩顿时乱了手脚,想帮她把衣服系好,可少女却因为他要对自己施暴,一双腿乱踢乱踹,口中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怕,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于宇轩将她头上的罩子摘了下来,见她一张俏脸上挂满了泪珠,模样好不凄楚,正惊恐万分地盯着自己。 于宇轩从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一边帮她解着束缚,一边轻声安慰道:“我可以放了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喊不能闹!” 少女本来就已经惊恐到了极点,这时见自己的衣领已被撕破,更是羞愤交加,急得小脸通红。虽然发不出声音,但手脚却得到了自由,赶忙扭动着身子,那十根修长指甲不停地在于宇轩的眼前晃动,几次险些抓到他的面皮。 “你干什么呀,你捅着我眼睛了!” 于宇轩也被吓得心惊肉跳,唯恐一个不小心,被她给抓破了相,那可真是没法出门见人了,他双手齐出,闪电般抓住少女的两条胳膊,使劲地按在地上。 少女这时胳膊动弹不得,嘴巴却得了空闲,就开始张开小嘴扯着嗓子尖叫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在这荒郊野外里于宇轩倒不怕她叫,只是觉得这身下的少女委实也太难缠了些,只好从腰间解下镣铐,直接抱起她的身子,在少女的乱蹬乱踹中,快步走到一颗树边,将她双手反锁在了树后。 于宇轩总算松了口气,拍打着身上的泥土,平躺在地上,随手从旁边的草地上拔出一根纤细的嫩草,叼在嘴里,少女仍在兀自不停地叫喊着,挣扎着,手腕都被磨出了血痕。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彩,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青青的草地,被铐在树上的少女,席地而躺仰首望天的保安局局长,这所有的一切构成一幅温馨但不太和谐的画面。 少女喊得累了,见于宇轩正枕着胳膊,安静地躺在五米之外,跷着二郎腿抬眼望天,那两条腿还一荡一荡的,显得那样地悠闲惬意,像是把几米外的自己忘掉了一样,她就忍不住有些生气,恶狠狠地道:“你这个帝国的走狗,要杀就杀,现在这样算什么意思!” 于宇轩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撇了她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到别处,懒洋洋地伸手在兜里悉悉索索翻弄了半天,才掏出一根烟来:“啪”地一声点上火,抽了两口后终于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可还是背对着少女,一言不发地抽着闷烟。 少女眼里露出愤愤不平的目光,又骂他了一阵子,终于软了下来,把脸偏向一旁,低低地哀求道:“求你放了我吧!我娘还在家等着我去照顾呢!” 于宇轩听罢摇摇头,转过脸来,道:“我说过可以放了你,但在放开你之前,你要耐心听我说几句话,事实上我和你一样,都是反日的爱国志士,我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不日内便会在城内发动起义,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少女狐疑地看着他道:“你是革命军青联党?” 于宇轩用力地点点头,一脸正气地点头轻声道:“对,我以我血荐轩辕!” 少女有些不太相信,她就又追问了一句,道:“既然你是青联党,为什么还要镇压我们学生运动?” 于宇轩吐出嘴里残留的烟丝,道:“镇压你们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如果昨天换做是城防部队去镇压,你们这些学生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少女听后呆呆地愣了半天,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于宇轩,过了好一会,才长长出了口气,轻声道:“好吧!我相信你,放了我吧!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于宇轩见她答应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就把身子转到树后,打开了镣铐,道:“昨天抓的学生我已经全都放回家了,你是学生联合会的运动领袖,光靠游行抗议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 少女揉了揉疼痛的手腕,羞惭惭地将衣领勉强别好,轻声道:“我们学生手无寸铁,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于宇轩把镣铐重新挂回到腰间,肃声道:“如果我给你们一批枪械,你敢不敢带领那些学生配合我们起义?” 少女听后愣了半晌,心中热血翻滚,随后坚定地点头道:“具体怎么做,我听你的安排!” 于宇轩从车上取了纸和笔,写了一个纸条交给少女道:“你按着这个地址去找上面的人,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少女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收在了贴身之处,于宇轩忙道:“这上面的内容你看后要立刻烧掉,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如果行动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管在任何环境下都不能说你认识我!” 少女听后赶忙把纸条上的内容记在心里,当着于宇轩的面把那张纸条吞了下去,娇然一笑,道:“放心吧!我死都不会出卖你的!” 那沸腾的青年热血和无上的革命信仰在少女眼中静静地燃烧着,于宇轩深深慨叹,时下有太多的年轻人抛洒热血,就只了为两种东西献身,一个是信仰,另一个是爱情。 可他呢?他又是为什么什么? 于宇轩把车停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对后面的少女道:“这里人少,你就在这里下车吧!” 少女眼中含媚,娇然道:“现在看你穿这身老虎皮,倒是顺眼多了!” 于宇轩笑了笑,伸手关上了车门,刚刚走出没多远便看到少女向前追出几步,手放在嘴边大喊道:“其实我不叫顾芳芳,我的名字叫唐嫣月!” 于宇轩把手伸出窗外,随意晃了晃,驾驶着巡铺车拐出了小巷的路口,唐嫣月望着已经走远的车身,在残酷的却也是最美好的岁月里,懵懂徘徊。 仁和当铺,刘峰装扮成掌柜的模样拨打着算盘,不时地在账本上涂涂抹抹,一旁的伙计曹小猛也有模有样地清点着典当物品,他是由于宇轩亲自选拔出来的通讯调查处成员,原职务是段诗婕的警卫连长,心思缜密,机警灵活。 从外表看来,这家当铺除了生意冷清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实则却是段系安置在北津城内的情报总站点。 “掌柜,我要典当这支钢笔!”少女把一支普通的钢笔拍在了桌上,有些紧张地盯着刘峰。 刘峰淡淡看了眼兀自滚动的钢笔,头也不抬地道:“小姐,我们这里不收钢笔!” 少女呆了一下,彷佛不死心般地压低了声音,道:“我以我血荐轩辕!” 刘峰手下一顿,毛笔上的墨汁滴在了账本上,染黑了一个字迹,他赶忙合上了账本,把毛笔搁置在砚台上,走出柜台道:“小姐请随我来!” 曹小猛忙在门上挂了一个“掌柜外出”的牌子,关上了房门,刘峰轻轻推开一个货架,露出仅容一人侧身而入的暗阁,贴着墙走了进去,少女迟疑了一下,抬步跟进。 半小时后,曹小猛重新打开了房门,热情地把少女送出门外,取下了“掌柜外出”的牌子,柜台内却不见了掌柜的身影。 暗阁内,幽青的灯光下,刘峰打开了一个木箱,把电台搬了出来,在他手边还放有一本全新的账薄,里面记录了几个起义的首脑名单。 “运工会会长周峰鸿,工人李强。。。步枪四百支,弹药三千发!” “商会会长王朝喜,伙计孟晓渡。。。步枪一百支,弹药二千发!” “农贸所交易代表。。。” 最后是一行墨迹未干的字迹“学生会运动领袖唐嫣月,学生顾芳芳。。。所需步枪五百支,弹药四千发!” 刘峰戴好耳机,将手放在了发报机上,调好频率——“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帮忙给个收藏,也不费多少功夫,谢谢! ------------ 第三十六章 邂逅凌姗儿 魔都是凌系势力范围下所控制的一省之会,与段系所控的北关三省不相伯仲,凌啸川在得到了美国的支持后,广招兵马,军力日渐强盛,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拉拢的对象,连势如破竹的中央政府都不愿与其交恶,尽量用政治途径与之交涉安抚。 凌系司令部,凌小川正在接见来自美国的大使,段天鹏病逝后,凌正也很少再去过问军政大事,这些名负一时的督军大帅们都相继退出了军阀的舞台,把自己用命拼下来的基业全权交由后辈继承,凌啸川虽然还是副司令之职,但军中一切事务都是由他来进行决策,和段诗婕一样,他已经成为了地方军阀中新一代掌舵者。 “凌副司令,我国政府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美国人同凌啸川握了握手,走出了会客厅。 “海伦先生,我就不送了,慢走!” 送走美国大使,凌啸川来到了一处花园中,此处假山林立,水声绵渤,在花园的中心有座鱼池,一个神情安详的老人正坐在池边垂钓,怡然自乐。 凌啸川站在老人身后,难得的露出一丝亲切,轻声道:“父亲,刚才美国方面的代表又来了,北宣政府已经穷途末路,这里面涉及到了美国人的利益,他们希望我们能及早做出准备,与之共抗强敌,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想来问问您的意见!” 老人把刚刚钓上的鱼儿放进鱼篓,连饵都没有下就直接将鱼钩扔回了池中,目光平静道:“川儿,我的痴呆症越来越严重了,只怕大去之期不远矣,以后这些事你自己拿主意吧!珊儿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要记住,非我血脉,其心必异!” “知道了父亲!”凌啸川又陪老人聊了会家常,对身旁的秦武问道:“小姐去哪了,一整天都看不到她的影!” 秦武回道:“大小姐早上去了城外,我这就派人去接她回来!” 城外沉睡的大地刚刚呈现一点绿色,她伫立在一片馨红的花海中,越发精致的娇颜清丽绝俗,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荡漾着如诗般梦幻的青春,身体轻轻旋转起来,半透明的紫色裙摆随着微风飘动,蝴蝶伴在她身旁轻舞飞扬,在那片不知名的花海中,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几日后,北津城,上午。 于宇轩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来参加临时通知的重要会议,他还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在椭圆形的会议桌边,捡了最后面的位置坐下。 又过了两三分钟,皇浦中正才和一众官员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他坐好后就远远地冲着于宇轩笑了笑,于宇轩也点头微笑,心想北伐各部已经快要打进北津城了,他居然还能谈笑风生,到底是前清皇族的八贝勒,光凭这份气度也不比叶轩辕差了多少。 其他人都到齐后,皇浦中正带头鼓掌道:“有请凌系代表入座!” 于宇轩脑中嗡地一声,意识到了这是一次北宣政府与凌系间合作的会议,而且能代表凌系的必定是军级以上高官。 因为几年前段凌两系曾有过一次合作,中央军校成立之处也有不少凌系的将领担任过战术教员,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遇到熟识的凌系将领会暴露了自己。 于宇轩的担忧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钟,接下来走近会场的人却让他呆滞当场,甚至在对方即将踏进会场时,他隐隐感应到了她的出现。 黑色的美式夹克军装包裹不住她成熟的曲线,向后盘起的长发上戴着一顶船形帽,他屏住了呼吸,向她看去,她亦转头,深深凝望。 短暂的几秒过后,于宇轩首先移开了目光,凌珊儿心神不宁地坐在了皇浦中正的下首,两人不约而同地再次将目光重叠在一起,阔别了近两年的时间,邂逅在宣政府的会场,他们静静凝视着彼此。 他长高了,他的面容更是俊美得有些不真实,她竭力打听着有关他的只言片语,她幻想过无数次她们再见面时的情景,却不是像今天这样,不是在这里。 她的无双容颜印烙在记忆深处,还有那刻下了爱的见证的小树,如今也长成了大树,他不敢去想有天再见面时的场景,但绝不是现在,也不是在这里。 秦武也随之坐了下来,目光扫视一周,忽然间发现了什么?神色惊异地撇了眼故作淡然的于宇轩,张了张口,感觉到旁边凌珊儿带有警告的目光,终究没有喊出声来。 会议召开了三个多小时,凌系代表对此次合作表示会拿出最大的诚意,美国方面也会在军事,政治,经济方面会予以全力支持,然而会议进行到一半时,凌系代表却时常失神,经常性的答非所问,这让北宣高层们颇不以为然。 会议结束后,于宇轩抢在凌珊儿之前,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胸口像压上了一辆坦克,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从刚才的会议内容上,他明确地了解到了凌系的立场,在此之前他也曾做过设想,倘若北宣政府倒台,中华逐步趁向独立统一的局面,那么,美国在亚洲的利益势必会受到影响,而作为受美国扶持的凌系军阀,也就理所应当地和美国人站在了同一角度上,和北宣政府日本人也坐在了一条战线上。 这样一来,不管处于段系还是中央政府,于宇轩都必须面对和凌家兄妹对立的现实,残酷的现实,就像雷震曾经预言过的一样,这一天还是来了。 于宇轩刚一走出会议室,皇浦明月便站到了他身边,两人原本相约去紫云庵抽签选出个良辰吉日,结果于宇轩被临时叫了回来参加会议,皇浦明月只好在门外等到会议结束。 此刻见于宇轩第一个走出来,还以为是他心系和自己的约定,皇浦明月幸福满满地挽着她未婚夫的胳膊,对随后走出的皇浦中正不满道:“父亲,你们怎么开了这么久的会啊!女儿都等不及了!” 皇浦中正抬手梳了把白了一半的头发,对呆立在门口的凌珊儿介绍道:“这是小女皇浦明月,小婿林轩,几日后便是他们的大婚之日,凌代表可要赏个脸,来喝杯喜酒啊!” 凌珊儿的目光从于宇轩脸上转到皇浦明月,最后落在了他们互挽着的手上,面无表情道:“我一定来讨杯喜酒!” 言罢,凌珊儿转身离去,秦武神情大是复杂地望了眼这对情侣,对皇浦中正客套几句后,亦快步跟上。 皇浦明月却在凌珊儿即将转过身的瞬间,意外地发现,那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竟然带着恨意,是那样深深的恨!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身边的男子也变得陌生起来,就连他此刻的表情都有些强颜欢笑,还那么明显。 下午,闹市区拥挤异常,车来车往,行人穿流不息,几个黄包车夫坐在祁门酒店的路口四下张望,十分不客气地赶走前来搭乘的客人,一双眼睛只盯着几十米外的酒楼。 这时,一个穿着古怪的人同羊皮贩子大声争执了起来,似乎是羊皮贩少给他了几个铜板,他看起来十分气愤,争吵没几句便和羊皮贩子大打出手,顿时引来一群好事者的围观。 阿苏本是一名游牧民族的蛮人,牧羊在百山外的西土城中,只在每年的四五月份来北津城交换一些生活用品,他虽然天性淳朴,但脾气一上来也会变得格外暴躁,貌似羊皮贩子今天是惹错人了,他不该欺负老实人的,尤其像阿苏这种有脾气的老实人。 开始的时候,羊皮贩子只是想坑阿苏几个铜板,明明钱没给够偏要说人家阿苏敲竹杠,还仗着自己口舌灵活不停地羞辱嘴笨的阿苏,结果直接把人家给惹恼了,活该他招来一顿拳脚,把他揍得哭爹喊娘,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替他说话,反而有不少人都在鼓掌叫好,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他被打死呢! 黄包车夫只向这边看了几眼,便又把目光集中到了祁门酒楼,密切注视着从那里走出来的餐客,没过一会,一个头戴皮帽的男子从酒楼内走出,黄包车夫立刻尾随跟进。 皮帽男子并没有走大路,而是径直穿进了围观的人群,黄包车夫也跟着挤了进去,只一眨眼的功夫,皮帽男子就不见了踪影,黄包车夫把帽子往地上一摔,暗骂晦气。 于宇轩和皇浦明月所乘的汽车也被阻在了这里,他摁了几声喇叭,见人群仍没有散开的意思,正欲下车探个究竟时,意外发现了几个装扮成黄包车夫的保安局特务在附近蹲点,就走了过去,问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特务一看到于宇轩,当即恭敬地回道:“局座,我们是奉了副局长命令在这里蹲守的!” 于宇轩回头望了眼渐渐散开的人群,搜索之际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只有被打翻在地的羊皮贩子不知是昏了还是装死,连穿着怪异的蛮人也走得远了。 本书已经邮寄了签约合同,还是那句话,大家在观看的时候千万记得给个鲜花和收藏,你们的支持是温柔最大的动力! ------------ 第三十七章 紫云庵 于宇轩接过特务递来的烟,淡淡问道:“副局长让你们盯的是什么人?” “这个人我们已经盯好几天了,他从盐帮手里购买了几百支步枪,副局长让我们密切监视此人的动向!”特务帮于宇轩大着了火,心里也在奇怪,通常都是他们不清楚上峰的意图,很少有上峰不知道他们行动的原因。 于宇轩皱着眉头吸了口烟,平时有什么行动副局长都会事先跟他知会一声,这次却是直接绕过了他在暗中部署,难道皇浦中正对自己已有所怀疑? 车里的皇浦明月本来就已经等得很是焦急,见他久久没有回来,居然和黄包车夫聊了起来,摁着喇叭不停地催促着他。 于宇轩向车内的皇浦明月看了一眼,扔掉只吸了一口的香烟,心情复杂地坐回车里,行驶了四十几分钟后,汽车进了老城区,这里的路况很差,许多路面都是坑洼不平,尽管车速已经降了下来,汽车还是在不停地颠簸着。 于宇轩透过车窗,望着街道两边破烂不堪的建筑,随处可见的流浪汉和弃儿,以及满目萧条的景象,心情变得格外沉重,久久无言。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皇浦明月微微一笑,轻声道:“林轩,你说那位凌小姐和我比起来,哪个更漂亮!” 于宇轩像是被踩到了敏感的神经,敷衍着微笑道:“都漂亮!” 皇浦明月叹了口气,有些不开心地道:“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要惦记人家盆里的!” 于宇轩笑笑,轻声道:“是啊!男人都这样,有本事你别喜欢男人啊!’” 皇浦明月轻笑了几声,意味深长地道:“别的男人我不管,你若敢背着我养外宅,就算我不计较,我爹他也不会饶你的,你是不是要考虑清楚在和我结婚?。” 于宇轩假意地一笑,便眯了眼睛,手握着方向盘,不再吭声。 小车又开了十几分钟,来到了坐落在东郊的紫云庵前。虽然午后,但庵堂没有对外开放,门前也就显得很是冷落,并没有香客经过,门口处,除了几个站在石狮子边嬉戏玩耍的儿童外,再无别人。 皇浦明月引领着于宇轩走了进去,大殿外面,几个女尼正在照常扫地,两人经过时,几人都只是抬头一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 于宇轩见了,就对这座庵堂里的出家人又高看了一眼,心无牵挂,行事自然,不趋炎附势,这才是出家人的本分,不管烽火烧到哪里,这里仍是一片净土。 这座庵堂很是简陋,正殿里供奉的佛像也很少,体型也小,看起来虽是寒酸了些,却都被精心擦拭,显得极为洁净,一尘不染。 经过功德箱边,于宇轩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大洋,丢了进去,笑着道:“聊表寸心,意思意思。” 皇浦明月已经把手伸进了手包,见于宇轩丢了几块大洋状,也摸出几块大洋丢了进去,两人出了正殿,走到后院,就听到一阵诵读经文的声音,伴着木鱼声飘了出来。 于宇轩立于禅堂之外,静静地聆听半晌,只觉得那声音竟有些许飘忽之感,过了许久,他才笑了笑,转过头去,望着皇浦明月,道:“看来我们又遇到一位不世出的高人了!” 皇浦明月微微一笑,点头道:“你不是一直不肯相信迷信吗?一会我不点明你的身份,让她测试一番,怎么样?。” 于宇轩有些心虚,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明月,亏你想的出来,这种玩笑不太好,做人要厚道,不能存心戏弄人家,我们求个良辰吉日就走吧!不然天都黑了!” 皇浦明月却笑着说:“没关系,我这是对大师有信心,你若是见识了她的本事,只怕也会变得迷信起来的。” “也许吧。”于宇轩叹了口气,此时却想到了那个阴气森森的“海叔叔”,只怕此人也不是易与之辈,要多加提防才好,但他仍相信,任何所谓的高手在子弹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快进去吧!人家拂尘大师已经等了好久了!”皇浦明月见他兴致不高,眼珠一转,就又笑着强拉着于宇轩走了进去。” 两人品着茶,直到外面诵读佛经的声音停下来,没一会,房门打开,一个满脸皱纹的尼姑出现在面前,她只向屋子里扫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于宇轩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道:“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拂尘失礼了。” 见这尼姑走进屋后在上下打量着自己,于宇轩忙站了起来,温文尔雅地道:“拂尘大师,久仰大名,今天特地前来拜访。” 拂尘大师莞尔一笑,目光温润地落在于宇轩的脸上,注视良久,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施主言重了,贫尼只是寻常的出家人,‘大师’两个字着实当不起。” 拂尘大师再一笑,把目光转向皇浦明月,轻声道:“三格格,许久不见了,一切可好?” 皇浦明月点点头,笑着说:“大师好,数月前,多亏了您的指点,才让父亲躲过一劫,还。。。” 她说到这里,目光如水地望了眼于宇轩,继续道:“这次过来,是专程致谢的。” 拂尘大师拉了椅子,坐在两人对面,淡淡地道:“三格格长说笑了,那只是句玩笑话,当不得真的,贫尼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哪里会知晓过去未来,所谓指点,就更是无从说起了。” 皇浦明月却不以为意,转头望了于宇轩一眼,递了个眼神,笑着说:“拂尘大师,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父亲的警卫,想劳烦大师,帮忙测测运势。” 拂尘大师静静地听了,嘴边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她摸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摇头道:“三格格,您就不要欺瞒了,这位施主,面相奇佳,贵不可言,又得真龙信宠,将来必定是统领万军的将相!” 皇浦明月望着表情愕然的于宇轩甜甜一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这回你相信了吧!还不快让大师测一测!” 拂尘大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微微摇头道:“三格格,乱世浮沉,最是难料,贫尼修为有限,不敢再露天机。” 于宇轩却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笑着道:“拂尘大师,能够相见,既是有缘,大师不妨随意测试一番。” 有皇浦明月在旁边央求,拂尘见推脱不过,就展颜一笑,站了起来,走到身侧的香案旁,取了笔墨纸砚,放到茶几上,淡淡地道:“施主,请您把生辰八字写上,我就勉为其难,试上一次,假如说的不准,也请施主莫怪。” 于宇轩点点头,摸过狼毫笔,饱蘸墨汁,在纸上写了生辰八字,把毛笔放在砚台上,捧纸递了过去,微笑道:“拂尘大师,你只管放心去测,无论准与不准,我都不会计较。” 拂尘大师接了纸,定睛望了半晌,又蹙起眉头,目光不断地打量着于宇轩,沉吟良久,忽地转头道:“三格格,可否请您移步西厢房?” 皇浦明月立时会意,拂尘大师这是想让她先行回避,尽管有些不情愿,她还是站了起来,笑着道:“好啊!我就在隔壁等一会好了。” 于宇轩望着她出了门,一颗心就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有些狐疑地望着拂尘大师,试探着问道:“拂尘大师,难道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拂尘大师淡淡一笑,摇头道:“施主不必多心,这是贫尼多年的习惯,在卜卦之时,不喜有外人在场,免得宣扬出去,对事主不利。” 于宇轩一愣,表情骇然,目光落在她发皱的手上,杀机一闪,不动声色道:“还是拂尘大师细心,想得周到。” 拂尘大师把纸放回茶几,手指微动,半晌,才悠然道:“施主,你天魔乱相,又是破军坐命,北津城乃天龙榻穴,若动干戈,必会触动大凶极煞,引阿修罗王只手遮日,天地无光,尸骸成山,若能早日收手,蹋浮萍逐流于乱世,则可安享人间之天伦,施主今后的命相就全系于煌煌北津之城了。” 于宇轩陡然一惊,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定睛瞧着对面的老态尼姑,只觉得对方的一双眸子深不可测,似乎能把自己的过去将来看得通透,他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拂尘大师,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拂尘大师双手合十,慈悲道:“施主不必如此杀气凌人,贫尼只是一介凡人,信口胡言罢了,若施主一意孤行,只希望有朝一日,施主念在苍生疾苦,能放下心中业障,不要沉沦魔道,逆天下之法!” “故弄玄虚!” 于宇轩不屑地一笑,收敛气势,吹了口茶花,淡淡道:“我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又哪能逆天下之大趋,拂尘大师,你今天说的话我全当没听过,你年纪也大了,应该不会记得太久吧!” 拂尘大师低眉垂叹,手指拨动着佛珠,口中低声诵经,不肯再说一句话,手指拨动佛珠的速度却是更快了。 于宇轩叹了口气,把玩着茶杯,言语中警告之意深长地道:“我道即是天道,大师在这小小紫云庵中待得太久了,又岂知外面的世界都在拿枪说话,只要大师能本本分分念好你的经,我保证这紫云庵还是一片净土!” 言罢,他再不看老尼姑一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皇浦明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也跟着推开房门,挽着于宇轩,问道:“大师怎么说?” 于宇轩很假地一笑,道:“大师说了,四天后举行婚礼就是吉日,可保皇浦基业不倒!” 皇浦明月笑了笑,有些得意地道:“是了,我们就听大师的!” 于宇轩自打出了屋子,神情就有些恍惚,在走出大殿的时候,他深深望了眼身后缭绕的香火,随手关山了车门,调过车头,一路向西北方向开去。 香堂内,不知何时出现的白衣女子手扶窗棂,眺望着远方,只见残阳西落,竟让着昏黄的天际变得更加云诡波谲,她眸中忽然闪过一丝痛楚之色,再回头看时,拂尘大师已经闭了眼睛,手上的佛珠哗啦一声散落了一地。 ------------ 第三十八章 暗许 从紫云庵回来后,于宇轩直接去了保安局档案室,一一查阅着近期以来他没有经手过的行动记录,起义时间定在了四天后的八月十一日,也是他和皇浦明月的大婚之时,他只有五天时间去做完剩下的部署,因为没有失败的资本,他必须做到一百二十个小心谨慎。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起,监察科小李接了电话就喊:“局座,凌系代表下榻的公馆打来电话找你。” 于宇轩手下不觉用力,手上的卷宗也被抓得一皱,在这个节骨眼上,凌珊儿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 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的北津城夜景分外迷人,而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街道、拥拥挤挤的路口,更令这座集北宣政府中心权利的城市充满了活力。 凌系公馆门前驻守着一个连的警备部队,在公馆内每个楼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打扫房间的下人都是凌珊儿从魔都带来的。 在公馆方圆百米内,保安局部署了几十个特务在附近蹲守,一来是对凌系代表安全的重视,二来是为了更方便地对其进行监视。 客厅里,幽暗的灯光从蓝色的台灯罩中溢出,凌珊儿身着白色的睡裙,安静地坐在钢琴旁,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着雪白的琴键,仿佛是触摸着遥不可及的记忆。 伴着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她的手指轻轻挥动,在键盘上轻灵地弹奏着,如水的钢琴声倾泻而出,每个音符都如同跳跃的火焰,孤独而清冷,在风中摇曳着,忽明忽暗,恍恍惚惚,忧伤的旋律弥漫开来。 于宇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茶杯,默默地凝望着光影之中,那个孤独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早已心意暗许的两个人,此刻陶醉在这纯美的钢琴声里,浑然忘我,那些凝结成冰的温馨记忆却不曾有一丝脱落,琴声戛然而止,于宇轩蓦然睁开眼睛,从进入这座公馆,在进到这间房间里,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因为想说的话太多了?或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位雷小姐,她一定很漂亮吧!”许久,凌珊儿轻柔地打破了这醉人的沉默,转头道:“她有我漂亮吗?”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于宇轩深深地望着她,那么深,那么刻骨,生怕一转身便会忘记她的样子。 凌珊儿微恬眼帘,轻笑道:“你对多少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了?” 于宇轩垂下眼眸,又再次抬起头,道:“有过,只有对你说出来,才是最真的!” 凌珊儿嘴角一荡,道:“中央军党代表兼暂十六旅旅长,关北军调查通讯处处长,北宣政府保安局局长,人家做官你也做官,你却把官当得五花八门,不会手忙脚乱吗?” 于宇轩笑意微苦,他又何尝愿意呢?就像拂尘所说,踏浮萍流于乱世,他根本就是个打酱油的,没有哪件事可以让他为自己做主,但此刻却彷佛卸下了厚重的防备,对着面前的女子,会心地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凌珊儿言不尽意道。 于宇轩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笑意,低声道:“谢谢你还是那么在意我,牵挂我!” “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还能让我活着见到你,现在可以把玉佩还给我了!”凌珊儿起身走过来,伸出了纤纤玉手,只是一瞬之间,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于宇轩望着她,感受着她用心痛堆积出来的坚强,皱眉道:“送给我的东西,怎么可以收回?” 凌珊儿硬着心肠道:“这块玉是我娘留给我的,对我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放在你那里已经失去了意义,请你还给我!” 于宇轩皱眉道:“换个理由!” 凌珊儿眼圈泛红,目光里带着不容拒绝情绪,冷笑道:“姑奶奶我拿回自己的东西,还需要理由吗?” 于宇轩心肠一软,把目光转向别处,言不由衷地道:“好吧!” 他轻轻解开警服的扣子,缓缓将鹅黄暖玉从脖颈上取下,他却没有立刻还给凌珊儿,而是万分不舍地看着那块在绳摆下来回晃动的玉佩,转过头,凝望着她的脸,那样深情地,轻轻地道: “东征陈少游时,我被一颗炮弹炸昏,醒来时不见了这块玉,我翻开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找,让我的部下也跟着找,足足找了两天。。。” “广粤郊区,我遭遇了叛军旧部伏击,我以为我会死,当子弹打进我胸口的那一刻,我想到了你,光是想一想你的脸,我都可以微笑着去死!” “远赴德国时,我每天晚上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也只有这块玉可以带给我片刻的温暖,我便每夜每夜的想你,让想你变成习惯。。。” “在执行一次特殊任务时,所有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都被销毁了,只有这块玉。。。” 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凌珊儿的脸上已经满是斑斑泪痕,倔强地望着,猛烈地拥抱住了心爱的人儿,哭着道:“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现在才说!” 是什么?此刻占据了他全部的身心,那沁入鼻端的幽香,夹杂着深深的喜欢,在那一片轻谧的温柔之中,他亦将她紧紧拥抱。 窗外,最后一盏街灯已然熄灭了,夜色正浓,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席卷而来,它就像是沉默的怪兽,于无声无息间,轻易地吞噬了一座城。 于宇轩望著远处繁星点点的苍穹,伸手摸过凌珊儿带来的档案袋,打开后,取出厚厚的文件,低头看了起来,半晌,他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哥这次是真下了血本,准备调集十万精锐之师驻防北津城右翼,可谓倾尽了全军之力!” 凌珊儿依偎在他身边:“嗯”了一声,心不在焉地道:“北津城是北宣政府的政治中心,不光日本人在这里驻守了一万人的警察部队,美国方面也在国际上对苏俄方面施压,如果苏俄方面做出妥协,则不会再为中央政府提供军事物资,再加上我们凌系十几万精锐助臂,任中央军再怎么所向披靡,也只能止步于北津城外了!” 若非是于宇轩,凌珊儿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机密资料泄于外人,她是真心希望他能知难而退,她不想他出事,不想看着他身陷囫囵。 凌珊儿微笑,望着他的侧脸,收回目光,向窗外远处看去,静静地道:“宇轩,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随便哪里,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怕苦!” 于宇轩苦笑着摇摇头,叼了一根烟,皱眉吸了起来,凌珊儿看着嘴边飘出淡淡的烟雾,丝丝缕缕地缠绕着逸散出去,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之中,他的声音低沉地传来:“北津城必须拿下,段系十几万关北军将士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我现在走了,就会置大小姐乃至整个段系于万劫不复之境,我不能走!” 凌珊儿的情绪在瞬间激动起来,从他的怀中支起身子,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我全世界都可以不要,我连最疼我的哥哥都可以舍弃,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可是为什么你却这样贪心,为什么你要这样固执!” 于宇轩把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柔声道:“珊儿,你不能自私的总想着一件事,那样会很容易钻进角里!” “我自私?我自私是因为我在意你,我任性是因为不想失去你,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会拿枪指着我,那样的时候我再也不想经历了!” 凌珊儿说到后面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歇斯底里,双手拉扯着秀发,嘤嘤地哭泣着。 于宇轩看在眼里,抬起她梨花带雨的俏脸,心疼道:“不会的,不会再有那么一天的,相信我!” 凌珊儿却连连摇头,泪眼婆娑地,近乎哀求地道:“不要管你那位大小姐了,不要去怜悯天下苍生了,求求你为了我自私一次好不好!” 于宇轩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水,把她拥入了怀中,信誓旦旦道:“待此间事了,我就和你远走天边,为你自私一辈子,生一个加强连的孩子!” 凌珊儿脸色微红,啐了一口,蹙眉道:“谁要和你生那么多孩子呀,去找你的段大小姐,雷大小姐,皇浦大小姐去吧!” 于宇轩笑了笑,轻声道:“别再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 凌珊儿咬着手指,吃吃地笑了几声,又叹了口气,垂下头,柔声道:“女人是感性动物,有时大哭一次,反而会舒缓情绪,你不懂的。” 于宇轩莞尔道:“长这么大我还没哭过呢?都不知道哭的滋味!” 凌珊儿抬起头来,拂了拂秀发,双手捧腮,美眸中闪动着动人的光彩,柔声道:“从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哭的滋味,自广粤以后,只要我一哭,我哥便什么都依着我,如果哪天你想哭了,我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没准也会依着你的!” 于宇轩微微一笑,伸手抄向她的腿弯,将凌珊儿抱在怀中,温柔地注视着她,悄声道:“我现在就想哭,你跟我一起去生一个加强连的孩子吧!” 凌珊儿立时惊慌失措,忙挣扎着道:“宇轩,快放我下来,小心被秦武瞧见。” 于宇轩见房门关着,就掂了掂怀中的妙人,笑着道:“珊儿,既然怕,就乖些,我们先生个连长出来。” ------------ 第三十九章 唐嫣月被捕 凌珊儿双腿乱蹬乱踹,气呼呼地道:“不行,我们还没成亲呢。” “先生孩子再成亲!”于宇轩抱着凌珊儿进了卧室。 凌珊儿伸出粉拳,在于宇轩胸前使劲地捶打着,红着脸道:“放手,快放手啊!你这浑小子,再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喊人干什么?难不成你要喊人看我们生孩子?”于宇轩把凌珊儿轻放在柔软的床上,解开了自己的两粒衣扣。 凌珊儿没有挣扎,而是闭了眼睛,眨动着弯弯的睫毛,悄声道:“宇轩,你把门关上。”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秦武的声音透过房门穿了进来:“大小姐,保安局来电话说有紧急事件要找林局长处理!” 凌珊儿的双肩轻轻耸动起来,缓缓转过身子,脸上一抹娇羞的嫣红,注视着苦着脸的于宇轩,娇笑连连道:“你那一个加强连的孩子只能改天再生了!” 于宇轩扫兴地从床上爬起,系好两颗敞开的衣扣,随手关上了卧室的房门,推开客厅的外门,对秦武道:“什么事?” 秦武向卧室内望了一眼,见卧室房门紧闭,语气不善道:“好像是抓了一个学生领袖,正在连夜审讯!” 于宇轩骤然睁大了眼睛,额头上排满了细密的汗珠,不住地用手背拍打着额头,口中低念着:“完了,完了,这回出事了!” 此时凌珊儿也已换好了凌系军服,隐约听到秦武的话,从卧室内走了出来,见于宇轩神色凝重,皱眉道:“她是你的人?” 于宇轩点头道:“她是学生会运动领袖,是我亲自接的线,她的被捕极有可能会暴露我的身份!” “她会出卖你吗?”凌珊儿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每天都在看着他们用各种酷刑折磨犯人,没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理论上讲,没人能受得了那些酷刑,所以没人会相信被捕的人!”于宇轩习惯性地摸出一支烟来,如果唐嫣月真的叛变,不但他会暴露,他辛辛苦苦布置的成果也将毁于一旦。 凌珊儿戴好船形帽,整理了一下衣领,宽心道:“我和秦武先去看看情况,这里很安全,只要你不乱跑,他们是不敢拿你怎样的!” “老狐狸精得很,不管怎样我都得去看一看,免得引起他怀疑!”于宇轩大步从容地走了出去,附近全是保安局的特务,对他而言北津城已经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了。 保安局内设监狱。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犯人披散着的头发遮盖了她的面容,狱警手拿着钳子拔掉了犯人的指甲,食指还在滴淌着鲜血,从指间一直流到了脸上。 “什么情况!”于宇轩手揣着裤兜站在庞副局长身边,对这种刑讯犯人的方式早已见怪不怪。 庞文龙回头看了眼正朝这边走来的凌珊儿和秦武,面露疑惑,低声道:“凌系代表怎么来了?这种地方不应该让外人进来的!” 于宇轩盯着犯人隐约露出的痛苦容颜,淡淡道:“庞副局长,我看你不用操心这个了,我刚刚才从凌系公馆回来,那边已经谈妥了,估计明天就会有个具体结果,岳父大人终于可以放下心头一块大石了!” 庞副局长知道于宇轩在警告自己,让他不要越级行事,在说“副”字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最后还提到了总统来压自己。虽然他并不想和于宇轩把关系搞得太僵,与上峰争功和架空上峰的权利是官场大忌,但他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皇浦中正现在对所有亲信都安排了副手进行监察,以防敌对势力的奸细混入高层,尤其在眼下的敏感当口,就连于宇轩也不能例外。 “这名犯人怎么有些面熟,把她的脸抬起来!”于宇轩走近了几步,对狱警吩咐道。 “是特别行动队刚刚抓回来的,在她的马车里还搜到了一支枪!”庞副局长回道。 狱警粗暴地拽起犯人的头发向后一扯,露出了一张惨白的俏脸,那双眼睛夹杂着血丝,惊恐地看着对她施刑的人。 她的目光一一掠过,当她看到于宇轩那张俊秀的英俊脸庞时,忽地不那么害怕了,嘴角微微一动,表情也跟着一松,彷佛在说:“放心吧!我死也不会出卖你!” 于宇轩望着那张沾染了血污还带着些许天真的脸庞,却展现出了革命军人都很少具备的钢铁毅力,他盯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对庞文龙冷着声音道:“是谁让你们动她的?” 庞副局长愣了一下,理直气壮道:“是保安局一科特别行动队刚刚抓回来的,在她的马车里还发现了一支步枪,配有一发子弹!” 这时,凌珊儿和秦武也走了过来,庞副局长热情地打了声招呼,秦武与之客套了几句,凌珊儿则直接无视他站到了于宇轩的旁边,感受着他平静目光下压抑着的不安。 “胡闹!” 于宇轩忽然转过身,对正在同秦武交谈的庞副局长斥责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庞副局长被于宇轩吼得一愣,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吞吐道:“她是学生会运动领袖,还发现了枪。。。” 于宇轩两步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庞文龙,怒声道:“我不知道她是运动领袖吗?难道我不知道她私藏枪械吗?” 庞副局长此时完全懵住了,他看了看正对自己冷笑的受刑犯人,心里感到一阵恶寒,畏畏缩缩道:“局。。。局座,卑职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局座明示!” 于宇轩双手插着腰,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道:“那次我亲自提审了她之后,发现游行事件绝非一次偶然,你也不想想,若非仗着身后有大势力,她们学生敢这么闹腾吗?” 庞副局长额头已然见汗,倒不是因为于宇轩所说的事情,而是被他的气势所压,隐约觉察出这位年轻上峰大发雷霆的背后,一定会借题发挥地给自己扣上一顶大帽子,至于那顶帽子有多大,他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于宇轩侧过身,深吸一口气,再次转了回来,语重心长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暗中秘密布置了人手,对她接触过的人和情报站眼看就要所有掌握,因为你突然抓了她,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哈哈哈。。。” 满脸血污的唐嫣月忽然一声大笑,那笑中尽是讽刺和幸灾乐祸,配合着于宇轩把戏演得唯妙唯俏,就跟真的一样。 庞副局长衣衫湿了一半,用袖口不住地擦拭着额前的冷汗,于宇轩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不由感到腿软:“此事已然惊动了总统,他命我立刻查清枪械来源,肃清幕后黑手,消除城内学生武装暴动的隐患,若三天之内没有结果,你庞副局长就等着写报告吧!” 庞副局长猛然醒悟,对狱警命令道:“把从日本最新引进的电刑搬过来,一定要撬开她的嘴!” 于宇轩从水桶内捧出一捧清水,洗了洗手,淡淡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老爷子现在神经敏感,这个人犯是唯一的线索,千万别给弄死了,不然,你我都难逃灭口之嫌!” “这。。。” 庞副局长看着冷笑不止的唐嫣月,那表情彷佛在说“我已经做好为革命现身的准备,有本事你咬我啊?” 他求助地把目光望向于宇轩,可人家压根就装成没看见的样子,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反正有庞副局长这个替罪羊,何乐而不为呢?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暗自摇头的秦武,最后望向那位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凌大小姐身前,颓然一叹。 “让我来吧!我们都是女人,交流起来容易些!”凌珊儿在背后小指勾着中指,转身走了出去,只在经过于宇轩身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这声悦耳的女声立时让庞文龙看到了希望,赶忙对一名女狱警吩咐道:“把犯人的伤口包扎一下,再取来一身干净的衣服,送到秘侦刑讯室!” 在凌珊儿走出刑讯室不久,秦武便紧紧跟了上来,恭敬地提醒道:“大小姐,你这样帮他等于跟少帅为敌,万一北津城出了差池,我们凌系也会唇亡齿寒的!” “有什么关系,我哥有美国人罩着,还有十几万精锐大军,退一万步说,即便没有了北津城,没有了我哥,北宣政府也不会轻易垮掉!” 凌珊儿一副无所谓的口气,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看得出她现在的心情十分欢悦。 查了快递单号,合同已经到北京了,不日内就会通过签约,还请各位看官多多投票,收藏,送花,温柔拜谢! ------------ 第四十章 温柔的刑讯 新的刑讯室内,凌珊儿双腿搭在审讯桌上,悠闲地用军刀修着指甲,台灯发出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她清丽地面颊,站在她旁边准备亲自记录口供的庞副局长感到一阵压力,而这种压力却是来自多方面的。 “咔~咣!” 铁门开启,伴着一声金属相撞的脚镣声,唐嫣月身穿着一身崭新的囚服,在两名女狱警的看押下走了进来,她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血污,受伤的手指也得到了包扎,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精神状态比之刚才好了许多。 当她看到墙上的各类刑具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身后的狱警又推了她一把,语气不善道:“磨蹭什么?快点进去!” 凌珊儿熟练地把军刀在手中抖出一圈刀花,别回了腰间,看了眼局促不安的唐嫣月,对庞副局长吩咐道:“我不喜欢墙上的东西,把它们搬出去!” 庞文龙是狱警出身,有着丰富的刑讯经验,献媚道:“凌代表,您看您这就是外行了吧!对待这种顽固性犯人,不用点刑恐怕是不会说真话的,就算挂在墙上也能起到摧残犯人心理防线。。。” “那你来审?”凌珊儿落下搭在桌上的腿,转身欲走。 庞副局长连忙对狱警抬了抬手,催促道:“按凌代表说的办,动作都快点!” 一众狱警立刻涌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拆着墙壁上的刑具,不一会时间,一百多平米的刑讯室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庞副局长与凌珊儿拉开了五十厘米的距离,生怕自己的口气喷到这位凌大小姐的脸上,再惹得她不高兴,怯生生道:“凌代表,您看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凌珊儿这才满意地笑了笑,摘下头上的船形帽,轻轻把玩起来,慵懒的声音道:“带犯人进来吧!” 庞副局长微微鞠了个躬,转头对狱警道:“带犯人进来!” 这次狱警倒没有再去催促,唐嫣月拖着重重的镣铐在凌珊儿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位美丽又跋扈的女子,手指不觉间攥紧了裤子。 庞副局长把自己的声音调到了一个相对磁性的语调,恭敬地道:“凌代表,可以开始了吗” 凌珊儿抿了抿唇,又对庞副局长吩咐了一句:“给我拿杯拿铁咖啡来!” 庞副局长连忙去交代了狱警,不多时,有狱警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庞副局长殷勤地接过咖啡,一杯放在了凌珊儿面前,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 凌珊儿侧了侧头,微笑着对略显紧张的唐嫣月道:“你要不要放糖?” 庞副局长正往自己那杯咖啡里加着糖,闻言,手停在了半空,原来凌代表压根就没把自己算在内,尴尬地把咖啡推到了唐嫣月面前,面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唐嫣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她一个阶下之囚竟得到了凌系千金如此礼遇,对凌珊儿凭空生出一股好感来,她本来是按照刘峰的指示,为了在起义前让同学们熟练对枪械的使用,她独自与皮帽男老冯接头,用马车藏了一支示范枪械,不想在回来的途中遇到特务盘查,这一查之下就搜出了步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她目光不由看向了门外,那里却没有他的影子。 凌珊儿撇了眼门口,以为她在害怕门外的狱警,不悦道:“审个犯人需要这么多人看着吗?担心犯人跑了不成?” “是!是!” 庞副局长对身后甩了甩手,狱警关上了铁门,他假意咳嗽两声,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凌珊儿品了口咖啡,在放下杯子的时候故意加了些力气,杯中有少许褐色液体洒了出来,她用手指沾着水在桌上轻轻写了一个字,见唐嫣月会意,随即移过杯子盖住了字迹,一本正经道:“姓名性别傻子都问过了,我只问你几件事!” 庞副局长正在专心地做着笔录,听到凌珊儿这句话时眉头一皱,心里暗暗苦笑,略过了犯人基本信息这一栏。 他忽然发现两人都有椅子坐,自己却只能站着,举目之下,偌大的刑讯室里再无任何一物,心里暗骂这些狱警太没眼力,一点都不懂得体贴上级,摇了摇头,继续做着笔录。 凌珊儿向后靠了靠,柔声问道:“你的枪是哪来的!” “从警察买的!”唐嫣月回答道。 庞文龙笔尖一顿,一脸不信的表情,但还是在枪械来源后面写了几个字:“从警察买的!” “是谁卖给你的?他长什么样子?”凌珊儿再问。 “不认识,他穿着警服,拿着一把步枪问我要不要买!”唐嫣月继续信口胡掐。 “你们是不是要武装暴动?这类枪支还有多少?”凌珊儿继续问。 “枪是买来准备暗杀总统的,只有一支,除了我以外没人参与!”唐嫣月编出一句,已经在想着下一句了。 “你三天内都去过哪里?”凌珊儿对唐嫣月的回答感到有些好笑,听起来也越来越像真的了。 “学校,车站,祁门,西城门,平顺街,九江饭店。。。” 唐嫣月一连报了几十个地名出来,庞副局长一张纸都写不下了,甩了甩酸痛的手,不信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三天内你怎么可能去那么多的地方!” 唐嫣月把头一扭,冷冷道:“信不信随你!” “你。。。” 庞副局长一时气结,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凌珊儿凤眉一皱,瞪了他一眼,娇喝道:“你审还是我审!” “当然是您了,我闭嘴!我闭嘴!”庞副局长顿时如温顺的小狗一样,假意抽了自己两个巴掌,笑呵呵地道。 凌珊儿一只手轻轻转动着桌上的杯子,轻声道:“这三天你都接触过什么人?慢慢想,不要有一个遗漏!” 唐嫣月微略思索了一阵,庞副局长攥着笔的手心开始沁出汗珠,谁知道她会一口气说出多少人呢?只怕没有三五十也有百八十了,果然。。。 “长寿街卖鱼的张寡妇,杀猪的李屠夫,讨饭的赵瘸子,卖切糕的王麻子。。。” 二十分钟后,昏昏欲睡的凌珊儿见唐嫣月终于说完了最后一个名字,对一旁咬着钢笔帽,神情已近崩溃却仍在拼命做记录的庞副局长问道:“都记下了?” 庞副局长机械般地点了点头,手下不停,狠狠瞪了眼正在喝着咖啡润口的唐嫣月,恨不得把所有残酷的刑罚通通在她身上用上一遍,以解心头之恨! 凌珊儿矜持地抻了个懒腰,站起身体,对唐嫣月伸出了漂亮的手掌,微笑道:“辛苦你了,谢谢配合!” 唐嫣月望着那只如葱般的玉手,指尖隐晦地夹着一粒白色药片,眸光轻动,那个身穿黑色夹克军装,飒爽英姿的美丽女子娇然一笑,可爱地眨了下右眼,这表情便定格在了她的心里。 唐嫣月缓缓抬起束缚着镣铐的左手,轻轻握住,把那枚小小的白色药片捏在了掌心,娇俏的脸上嫣然一逝,这逆向的温柔,竟让她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凌珊儿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情愫,收回了右手,抿着嘴微笑着离开了刑讯室,唐嫣月看着她离去的幽幽背影,神色一暗,似乎有一种比指甲脱离指尖还要彻心裂肺的痛,让徘徊在懵懂和成熟的边缘她瞬间长大了! 多年后,你还会记得吗?在你身陷绝境时,那一抹美丽的笑意,那一只光洁的玉手,以及那傲到骨子里的蛮霸,还有她曾带给过你的温暖,你还会记得吗? 保安局局长办公室,于宇轩一只手拿着文件,另一只手搭在椅子上,随意地敲打着椅子靠背,发出“哒哒哒”的轻响,那乱了的节奏却难以掩饰他内心的焦虑! 审讯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携枪支密谋暴动足以在时下的北津城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唐嫣月现在就像一颗威力绝伦的炸弹,而于宇轩就是手捧炸弹的人,既然事情已经被捅了出来,他在尽可能为唐嫣月拖延时间的同时,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在炸弹爆炸前把她踢给别人。 “叮铃铃!” 电话急促地响了一声后,于宇轩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能直接打进这部电话的只有一个地方,一个人,他抬手将电话接了过来。 “是,正在审讯!” “是!” “明白!” “请您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彻查清楚!” 秦武靠在沙发上微瞌双目,眯起眼睛观察着强作镇定的于宇轩,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和他之间的话渐渐少了,秦武表面上是在闭目养神,嘴角却分明带着一丝冷笑,还有幸灾乐祸。 挂掉电话,庞文龙敲门而入,递上了一叠整理过的名单,于宇轩接过名单只淡淡扫了一眼,推开窗户,长出一口气,从桌上拾起警帽,在这个寒风飕飕的早晨,他顶着凉意的侵袭,开始了一场血腥的抓捕。 求鲜花,求收藏,求各类贵宾票! ------------ 第四十一章 全城搜捕 八日上午,北津城全城戒严,保安局各科室,特别行动队,警察厅全线出动,在驻华警察的协同配合下,对城内挨家挨户逐一进行搜查,但凡名单上涉及到的人全部被关进了巡捕房,稍有抵抗者,就地打倒。 盐帮运输站仓库,数十个帮众正往马车里搬运着枪械,外面的马车已经做好了伪装,上面的麻袋里装满碎盐,下面的麻袋则是步枪和子弹。 在北津城内,盐帮可谓是势力最大的地下组织,帮主藏洪光是城防司令官藏长生的侄子,**白道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日本驻华警察厅厅长大门五郎也和他称兄道弟。 如今的盐帮,实质上已经转变成名副其实的军火商,在北伐之前,臧洪光和藏长生这对叔侄经常虚报枪支配额数量,把多领的枪支拿去高价卖给土匪,再让正规军去剿匪,这一来一去枪械就又回到了臧洪光叔侄的手里,钱包也随之鼓了起来。 藏长生利用这些不义之财为皇浦中正参选总统时赢得了决定性的一票,成为皇浦中正第一宠信的亲信,由此担任了北津城城防司令的重要职务。 臧洪光是个爱财的人,对叔叔用两人的钱换取一人的官十分不满,藏长生只好借助权利之便帮侄子创立了盐帮,依靠南盐北运谋取暴利。 北伐之后,中央军封锁了盐帮运输的各大水路要道,这等于断了盐帮的谋财之路,坐山吃空的臧洪光无奈之下,只得又干起来私卖军火的营生,可是附近土匪都剿光了,只有商会的家保会在他这里买几条枪,收益甚微。 几天前,一个皮帽男子找到了他,让他大吃一惊的是,这个叫老冯的人早年前就是山上的土匪,还从他手里买过枪,老冯不计前嫌,当场拍下了足额的定金,预购了400支步枪,声称要带着兄弟们拉大旗占山头。 藏红光见有钱可赚,也就没想太多,假借藏长生城防司令之名从西大营临时借了200支步枪,加上盐帮原有的枪械总算凑了四百之数,按照事前约定,他要把这些枪运到指定地点去交货,今天就是交货日期,一大早他便让盐帮的兄弟们忙碌了起来。 眼看就要装车交送了,忽然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闯了进来,反应过来的盐帮帮众纷纷放下手中活计,举枪同已成包围之势的警察对峙起来。 于宇轩扛着一把毛瑟步枪大步而来,眉毛一挑,对警察下令道:“人赃俱获,通通带走!” “等一下!” 盐帮帮众向两侧分开,藏红光挽着袖子走了出来,道:“林局长,庞副局长,我们盐帮和你们保安局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天来砸我的场子,到底什么意思!” 于宇轩晃悠着身体,走过来走过去,忽地把枪托往地上一墩,道:“你这批枪械已经挂了号,是学生为武装暴动所准备的枪械,别说你不知道!” 臧洪光一惊,解释道:“这批枪械到底作何用途,我确实不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于宇轩把手里的步枪丢给了庞副局长,道:“即是误会,那就劳烦藏帮主跟我们走一趟,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 藏红光低压声音对身边的帮众道:“都把枪放下吧!谅他们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自有藏司令为我们做主!” “请吧!”于宇轩让开了身体,庞副局长重重呼了口气,庆幸没有发生流血摩擦。 藏红光哼了一声,带着一众缴了武器的帮众走了出去,于宇轩来到马车前,拿起一支步枪压上弹膛,淡然道:“枪械来源已经找到,这一网下去,老爷子肯定会乐上一乐,你我的乌纱帽也算保住了!” 庞副局长堆笑讨好道:“多亏了局座你英明果断,以前卑职有什么不长眼的地方,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以后还请局座多多提携关照,大家同进退,共荣辱!” 于宇轩知道庞文龙是在对自己示软,想抱住自己这条大腿,他也不想身边长期埋伏着一个隐患,就笑了笑,道:“老爷子多疑,他可以猜忌我们,我们这些在下面办事的更得坦诚相待,不能互相猜忌,你说呢?庞副局长!” 庞副局长连连点头,赞同道:“局座说得是,您的金玉良言我一定铭记在心!” 他眉头一皱,又道:“凌代表审出来的口供疑点颇多,不足为信,这幕后黑手一日未抓出来,北津城上空就如同悬着一把利剑!” 于宇轩笑笑,又拿起另一把步枪把玩起来,用不带任何情感色彩的语气,缓缓地道:“口供是否属实已经不重要了,涉事枪支全在这里,学生是翻不了天的,你我的思想要跟得上总统的高度,黑猫也好,白猫也罢,守规矩才是好猫,不让你动的老鼠,你最好不要动!” 庞副局长也是老油条了,细细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不难发现这把火烧已经烧到了藏司令的身上,或者说,这件事已经和藏司令撇不开关系了,臧司令是什么人?那可是护卫北津城的四万城防军司令,地位非同寻常,想到此处,他眉头舒展开,心领神会道:“局座心系大局,深谋远虑,我等理应先忧总统之忧,后乐总统之乐,做一只守规矩的好猫!” 于宇轩回头望了他一眼,大有孺子可教的意思,庞副局长转念一想,试探道:“既然这件事到此为止,那唐嫣月是不是也。。。”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意思很明显,唐嫣月这个隐患是绝对不能留下的,只要唐嫣月一死,这件事才能真正结束,也能顺了皇浦中正的心意,避免了与藏长生将帅离心。 于宇轩这次却是扔下手中的步枪,拍了拍手上的灰,没有说一句话,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 一个特务见局座已经走远,赶忙跑到副局长面前汇报道:“不好了,唐嫣月在狱中服毒了!” 庞副局长神情大骇,怔怔望着于宇轩已经走远的背影,此时明明日头高照,他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仁和当铺,刘峰打发走了几个保安局的特务,伙计曹小猛便立刻关上了房门,高挂歇业的牌子,刘峰轻轻推开货架的暗阁,侧着身走了进去。 暗阁内,皮帽男老冯踌躇地渡着步子,对刘峰不甘道:“四百多支汉阳步枪啊!那可是花了大价钱从盐帮买来的,太可惜了!” 刘峰忧心道:“区区几百支枪算什么?处座现在还不知道顶着多大的压力呢!” 老冯坐了下来,后怕道:“城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好处座事先给了我们风声,其他势力可就惨喽!” 刘峰翻出账本,把写有学生名单的那一页纸撕了下去,嘿嘿一笑,道:“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这北津城只有处座和我们段系才是主角,中央政府也得靠边站!” 老冯拿起刘峰撕掉的那页纸,惋惜道:“三天后的起义只能依靠工人和商会了,要不是我大意,唐嫣月也不会被捕!” 刘峰把那页纸从老冯手里扯了出来,打着汽油火机烧成了灰烬,拍了拍老冯的肩膀,安慰道:“这事不能怪你,要怪也得怪我,只是可惜了这条年轻的生命,她才十七岁!” 老冯动了动嘴,刘峰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耳朵贴在墙上静静凝听着什么。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两短五长两短的叩击声低低响起,刘峰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货柜,一个容貌朴华的女学生在曹小猛的帮助下走了进来。 “我叫顾芳芳,唐嫣月在被捕前叮嘱过我,如果她出了意外,由我担任学生会新运动领袖!”女学生红着眼圈道。 刘峰和老冯对视了一眼,久久无言。 每天过百的点击量,为什么偏偏收藏少得可怜?各位,帮帮忙好吗?拜谢了! ------------ 第四十二章 奉命讨欢 总统外候厅内,于宇轩接过秘书递来的茶水,揉了揉太阳穴,把身体向沙发头的方向移了移,从昨天一直熬到现在,饶是他精力旺盛,此刻也显出了些许惫懒。 “臧司令,总统正在会见凌系代表,请您在外候厅稍事休息,我这就去通知秘书长!”秘书拿起杯子泡好了茶,把茶杯放在了另一个茶几上。 对于藏长生的到来,于宇轩并不意外,也懒得去跟他套近乎,甚至连招呼都懒得打,这不代表于宇轩不重视他,而是因为,如果皇浦中正最为宠信的两个心腹走得太近了,那么,总统大人一定会睡不着的。 藏长生冷冷地看了眼仰躺沙发上的于宇轩,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膝盖上,踌躇地握着拳,此次涉事枪支全部出自他所监管的城防部队,他这个城防司令官自然首当其冲,明里暗里他都要给皇浦中正一个说法。 比之藏长生的负荆请罪,于宇轩倒显得全无压力,毕竟他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于人于己都留下了余地,最重要是他给皇浦中正也留了一个台阶,至于他们将帅之间怎么协调这件事,结果无外乎一种,被斥责一番后,藏长生仍然可以享有皇浦中正的信任,他的地位在短时间内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不知不觉,墙上的指针转到了十二点,于宇轩等得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好听的哒哒声传进了他的耳中,那是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像高跟鞋一样。 皇浦中正热情地把凌珊儿送到了内客厅的门口,凌珊儿款款地一步一步向着于宇轩走来,露出一个暧昧的微笑,便又朝着门外走去。 于宇轩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却见秘书长推开了内客厅的房门,他先是对于宇轩笑了笑,客气道:“林局长,可能您还要再等一会了!” 于宇轩回以微笑,坐直了身体,道:“没事,我不急!” 秘书长这才转头对藏长生用同样客气的话语道:“藏司令,总统请您进来!” 藏长生平复了一下呼吸,跟在秘书长身后走了进去,于宇轩料定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点起了一支烟提提神,他本来很少吸烟,以前都是玩味地随便吸两口再吐出来,不知不觉间,他对这东西也渐渐离不开了。 果然,一支烟还未吸完,藏长生便黑着脸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和于宇轩打了一个照面后,步履如风地离开了总统大楼。 皇浦中正的内客厅布置得很是豪华,宽大的气派的红木桌,大红地毯,靠着墙边摆着一溜书柜,上面不但摆满了各种书籍,还有些精致的瓷器玉皿,墙上挂着他与日本天皇的合影,还有一些他年轻时的穿着八蟒官服的肖像。 这间内客厅紧连着一间卧室,卧室的房门半掩着,站在门口的位置,于宇轩甚至能看到卧室门边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浅灰色真丝绸缎睡衣,看样子,皇浦中正经常在办公室里工作到深夜,晚上直接在卧室中休息。 皇浦中正面容矍铄地坐在靠背椅上,见于宇轩进屋后,他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面带微笑道:“小林啊!看你气色这么差,应该多注意休息,要是让明月看见,她准会心疼的!” 于宇轩在心里哼了一声,暗想这老狐狸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身处保安局局长这个职位,又是镇压又是搜捕,哪里会有半天清闲。 “小婿为总统排忧解难,三小姐会理解的!”于宇轩客气了一下,忙汇报道:“我们根据犯人的口供名单抓了十几个嫌疑人,在搜捕过程中又抓了三百多个身份可疑的奸细,临时哨卡已经撤了,所有人员回警察厅待命。” “另外。。。”于宇轩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在盐帮查获了涉事枪支四百余支,逮捕盐帮帮主臧洪光及其帮众四十余人,现在正由庞副局长亲自审着呢!” 皇浦中正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沉吟了半晌,皱眉道:“与犯人接头的人抓到没?” “没有,但我在祁门酒楼派人蹲守了,要是过了十二点还没什么情况,我就让他们撤回来了。” 于宇轩镇定自若地说完,偷偷瞥了眼皇浦中正,心道老狐狸果然精明,对保安局内部的事了如指掌,看来监视在自己身边的远不止庞副局长一个人。 皇浦中正放下茶杯,望着于宇轩喟然叹息道:“刚才通讯处又侧到一个神秘的电波,青联党,段系特务,凌系爪牙,英国人,美国人,日本人,现在这北津城快成了间谍们的天堂了!” 于宇轩不知道他是在敲打自己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不露声色道:“保安局成立以来连个耗子都没抓住,是我这个当局长的没做好工作,辜负了总统的期望!” “话不能这么说,保安局刚刚成立没多久,很多事情都还没捋顺,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等你和明月大婚之后,我再调你去做通讯处处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日没夜了!”皇浦中正做出一副谆谆长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说了句关心话。 于宇轩暗暗松了口气,微微一笑,没有吭声,目光落在皇浦中正背后的那幅字上:“振兴中华!” 他越看越觉得这幅字有些眼熟,回想起叶轩辕遇刺那晚墙上挂着的“革命救国”四个字,竟像是出自同一人手笔,看年代也有几十年了。 半响,皇浦中正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再三犹豫之后,缓缓开口道:“你昨夜有没有去过凌系公馆?” 于宇轩的神经再度紧绷起来,但他仍面色不改地道:“是,凌小姐对这边不熟悉,让我解决一些生活上的问题!” 皇浦中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目光炯炯地盯着于宇轩道:“你以为我真的老糊涂了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说真话?” 伴着“啪”的一声响,皇浦中正重重地一拍桌子,极有威势地站起来,走到窗边,半晌没有说话。 于宇轩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诈自己,但是联想到凌珊儿刚才那一抹暧昧的笑意,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她那古灵精怪的性子指不定又做出了什么一鸣惊人的事来,但此刻他却不能盲目的承认,也不能理直气壮的否认,干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见身后一直没有声音,皇浦中正转过身子,放缓了语气,道:“男人嘛,一时没把持住也很正常,况且你和明月还没有成婚,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宇轩却怎么也揣摩不透皇浦中正的意思,不过看他神情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就低低地附和了一声:“是!” 皇浦中正见他认了,话峰一转,道:“前面打得很不好,只怕用不上半年上海都保不住了,段系关北军也不是易与之辈,眼下我北宣政府除了北津城这四万城防部队外,已经无兵可调了!” 他叹了口气,又道:“而且你也看到了,近几个月来城内反政府反日活动频繁,光靠这四万城防力量已经难以起到震慑的作用,要想扳回败局,我们只能博取美国人和凌系的支持!” 于宇轩不禁微微一愣,故作不解道:“您的意思是?” 皇浦中正皱皱眉头,端起茶杯喝上一口,在心里低低骂了句小滑头,放下茶杯后,面带微笑地抱着双臂,极有威势地点了点头,道:“你不是一个木讷的人,明月那边自有我去安抚,你只管去讨凌小姐的欢心就成,三天后婚礼照常举行!” 于宇轩笑了笑,轻轻把帽子戴在头上,冲着皇浦中正点头道:“总统,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皇浦中正微微点了点头,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沉声道:“去吧!” 于宇轩走出内客厅,转身下了楼,来到总统大楼门前,见凌珊儿正倚在一辆小汽车车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打着脚下的青石板,十分无聊的样子。 于宇轩走了过去,笑着道:“你跟总统说了什么?差点害死我!” 凌珊儿一声娇笑,把他推进了车里,关上车门,打着火,表情俏皮道:“我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难怪!”于宇轩摸着鼻子,看了眼笑盈盈的凌珊儿,转过头望向车窗外,不自觉也跟着笑了笑。 凌珊儿缓缓开动汽车,于宇轩眯着眼睛躺在靠椅上,目光透过倒视镜,发现后面一辆民用车牌的小汽车也打着火,尾随着自己的车上了道,于宇轩闭上眼睛道:“甩掉它!” 凌珊儿猛踩一下油门,提高了发动机的转速,再松开,娴熟地换了高速档,再踩下油门,汽车如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绕了几条小巷,直到车子开到僻静的角落,才把后面的尾巴甩得无影无踪,于宇轩和凌珊儿同时走下了车,把车子丢弃在了路边,亲昵地互挽着对方的手臂,向着人群拥挤的闹市区走去。 另一处角落,皇浦明月看着前面的一条死胡同,用高跟鞋狠狠地踢了下车门,对旁边垂头站立的司机骂道:“你真没用!” ------------ 第四十三章 雨,缠绵了夜 福音医院门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高鼻梁白皮肤轮廓清晰的外国人正站在道路中间,他前额又阔又高,呈现微微隆起,胸前挂着十字架,顶着一头卷曲的黄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只见他走到一个妇女身前,用别扭的汉话说道:“神爱世人,信主得永生!” 妇人听完一脸惊恐的表情,就像是少女遇见了流氓一般,小跑几步与那洋人拉开距离后,方才恢复了正常神色。 洋人又走到一个小女孩身前,蹲下身子,咧嘴一笑道:“神爱世人,信主得永生!” 小女孩望着他那副非人类的样子,顿时被吓得哭了起来,小女孩的母亲正在一旁挑着大葱,听到女儿哭声后转过身,见此情景立刻拎起一把大葱对着洋人抽了过来,洋人连忙躲闪,一边后退一边说着:“ok,ok,imsosorry” 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洋人又对着身后买鸡蛋的老太太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神爱世人。。。。” 他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面色苍白的捂住心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郁闷地摸了摸身前的十字架,看来中华人民对他的神似乎不太感冒。 这时,一个旧疆的少数民族商贩推着半车切糕停在了洋人身前,吆喝道:“切糕了!卖切糕了!” 商贩见洋人咬着大拇指盯着切糕望了好一会,便媚笑着凑了上去:“哥们,来块切糕尝尝?正宗的旧疆沙琪玛,超甜的!” 洋人微微摇头,忽地问了一句:“你信上帝吗?” “你买块切糕我就信!”商贩媚笑不减地说道。 “额。。。好吧!”洋人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了几枚铜板。 商贩将切好的切糕放在秤上称了一称,道:“一共十块大洋!” 洋人眨了眨眼睛,他肯定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忙道: “一定是我听错了,对吧?这么一小块切糕,怎么也不值一块大洋!” 商贩也不在意,淡淡道:“你确实听错了,不是一块大洋!是十块大洋!” 洋人菊花一紧,立刻把切糕递了回去,连连摆手道:“我不买了,你拿去卖给别人好了!” 商贩一把夺过洋人手中的几枚铜板,原本媚笑的嘴里变得凶神恶煞:“你不买了?切下来就安不回去了,你让我卖给谁去!没钱还敢买切糕,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话音刚落,四五个壮汉便把目瞪口呆的洋人围了起来。。。。 (作者考虑到此处太过于血腥,可能会引起个别读者的不适,故将此处省略,全凭读者自己臆想!) 洋人被抢光了铜板,切糕也没吃到,还挨了一顿老拳,在挨揍的过程中,胸前的十字架也被人扯断了,他狼狈地站了起来,擦干净鼻血,从鞋子中又倒出了几枚铜板,瞧见不远处正有个卖挂绳的摊铺。 “老板,我要买根绳子,请问多少钱!”因为有了刚才的经历,洋人这次先问好了价钱。 挂绳商贩打量了他一眼,客气的说道:“两个铜板!” “好吧!我要一根可以把这枚十字架穿起来的绳子!”洋人将两个铜板递了过去。 “放心吧您,我这绳子结实着呢?戴个几十年都没问题!”商贩一边自夸着,一边从线球上扯出一根三米多长的绳,咔嚓一声剪了下去。 洋人只觉得这根绳子委实太长了些,却听商贩开口道:“您这个钱可是没给对啊!” “你刚才明明说两个铜板的!”洋人耐心地跟他讲着道理。 商贩原本客气的嘴脸立刻变得狰狞起来:“我是说了两个铜板,但我说的是一公分两个铜板,这足足有三百公分,算你便宜点,给五块大洋算了!” 洋人当场石化,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弱弱地说了句:“我没那么多钱!” “没钱还敢买东西?你找死啊!”商贩一把抢过洋人手中剩余的铜板,连同挂绳也一并抢了回来。。。 (作者考虑到此处也太过于血腥,可能会引起个别读者的不适,索性将此处也省略了!阿门!) 可怜的洋人又被抢光了铜板,绳子也没买到,而且又遭到了一顿老拳,他心里这顿郁闷,正暗自惆怅时,却看到一个清丽的军装女子从他身边经过,他立刻追了上去。 “oh!mygod!”洋人盯着那张美轮美幻的清丽容颜,一时间语无伦次,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如此“beautiful”的东方女子。 于宇轩和凌珊儿皆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洋人吓了一跳,凌珊儿微微皱眉,脸有薄怒就要发作。 洋人已经激动得手舞足蹈,他头发上还沾着一小片翠绿的葱叶子,样子颇为滑稽,只见他虔诚的歌颂道:“亲爱的女神,上帝赠予你这美丽的容颜,又让我遇见了你,我们多么的两小无猜啊!” 说着说着,他竟激动的张开双手高声吟唱起来:“哈——————里路亚!” “哈你妹啊!谁跟你两小无猜了,滚开!”凌珊儿嗔怒地说完,把手按在了腰部的军刀上,准备吓唬一下这个神经错乱的逗比,于宇轩忙她拉到了一边,劝慰道:“算了,我看他也是无意冒犯,没有恶意的,我们走吧!” 凌珊儿看都懒得再看洋人一眼,挽着于宇轩朝医院走去,洋人望着那抹款款的身影对身边同样俊秀的男子有说有笑,他抬眼望天,做出祈祷的手势,一脸伤心狀! 不过他生性豁达,很快便将这些不愉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眉开眼笑地继续对路人传递着神的旨意。 医院里,于宇轩望着病床上昏迷的唐嫣月,对凌珊儿感激地一笑,道:“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事情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凌珊儿温柔地抚摸着他修长的手指,轻声道:“你放心好了,这是一家由美国教会出于人道设立的医院,里面的医护人员全是洋人,她在这里会很安全!” 秦武面无表情地背对着二人,冷眼旁听着他们的轻声细语,即使不情愿,他还是会听从凌珊儿的吩咐去为她做任何事,无条件的为她舍弃了人格,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甚至忤逆了凌啸川的意愿。 离开医院后,两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秦武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直到路过这家名为“蓝色雅阁”的西餐厅,才双双停下脚步,对视一眼,就推门进去。 餐厅里人不多,服务生懒洋洋地坐在吧台里,昏暗的灯光下,凌珊儿神色娇慵地倚在桔黄色的长椅上,俏脸上泛着一抹潮红,白皙如玉的手里端着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纤长的食指与中指恰恰夹在高脚杯最纤细的杯柱上,随着手指轻柔的撩拨,杯中玫瑰色的红酒缓缓地转动着,她却没有喝,而是抿着薄唇,静静地聆听着舒缓的音乐,仿佛已经入了迷。 音乐的前半部分深情款款,仿佛情人间的窃窃私语,充满了柔情蜜意,而后半部分则加入了明显的重金属元素,铿锵有力,高潮迭起,前面那段音乐恰如绽放的玫瑰,美丽而芬芳,后面则似枪炮轰鸣,轰炸着人们的视听感受。 于宇轩心绪一时难以平复下来,而凌珊儿的眸中更是隐约有泪花闪动,几乎所有女人都不愿去想倒霉的事,只是这音乐却在不知不觉中,左右了她的情绪。 她,真的太在意他了,她,真的太害怕失去他了! “什么时候动手?”凌珊儿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脸色越发红艳艳的,眸光温柔似水,却没有望着于宇轩,而是将头偏向窗外,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蒙蒙细雨。 “三天后。”于宇轩此时已经喝了七八杯杯葡萄酒,神态里也带出一丝醉意。 凌珊儿不再做声,而是默默站起身子,转身向外走去,于宇轩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昏暗的街灯下,两人军装警服都已湿透,雨水从脸颊上轻轻滑落,却毫不在意,步履闲适从容。 脚步声轻轻叩响楼梯,警卫一一举手敬礼,又很快地放了下去,在房间门口,两人就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凌珊儿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于宇轩则点着一根烟,倚着楼梯扶手,慢慢地吞云吐雾,烟气就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虚无缥缈中营造着某种暧昧的氛围。 一根烟抽完,于宇轩轻轻把烟头扔掉,用脚尖踩过去,用力碾压几下。 似乎有种某种微妙的默契,就在于宇轩丢掉烟头的瞬间,凌珊儿也终于把手伸向腰边,取出一把钥匙,右手微微颤抖着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在“稀里哗啦”一阵乱响中,房门被轻轻打开,接下来便一言不发地走进客厅。 于宇轩把门带上:“咔嚓”一声把门反锁上,他颤抖着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凌珊儿,黑暗之中,没有灯光,亦没有星光,只有两双明亮的眸子,烨烨闪烁。 似乎有什么东西晶莹滴落在手背上,那是温热的眼泪,带着三十六点五摄氏度的体温迅速冷却,他把她轻轻翻转过来,温柔地吻去她连上的泪痕。 “宇轩,对我温柔点!”凌姗儿伸出了纤纤玉手,缓缓拨解着他的衣扣,声音如水样温柔,于宇轩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都在瞬间被融化,低头吻了下去。。。 房门外,秦武敞开着军服,靠着墙颓废地坐在楼梯口,身后不远处,瓶子里依旧汩汩地洒出酒来,楼道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 窗外,缠绵的雨湿了夜! ------------ 第四十四章 不能相见的花(两连更通告) 晨光如水,悄悄地从天边泛起清亮的波纹,微微地向前方流淌,覆盖在天空的那层灰黑色帘幕,仿佛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拉开…… 凌晨五点半钟,外面已经放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进来,凌系公馆的房间里,温暖舒适的大床上,凌珊儿娇吟了一声,伸出瓷器般精致的玉臂,在于宇轩胸前推了推,柔声道:“宇轩,别睡了,陪我说说话吧!” 于宇轩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无比踏实,用手揉搓着胸前那条光滑的玉臂,耳边轻柔的私语幽幽响起:“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化身为蝴,飞跃了电闪雷鸣的沧海,在一片种满曼珠沙华的山梁上翩翩起舞,我看见你向我走来,我拼命的向你飞,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于宇轩伸出食指,轻轻触摸着那娇艳欲滴的樱唇,满是爱怜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以后还要天天抱着你,吃你做的饭,穿你洗的衣服,将来我们有了孩子,你还要教他读书认字,我教他射击格斗,一直这样活到死的那一天!” 凌珊儿憧憬着他描绘出来的美好,幸福满满地笑着,把樱唇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你听过曼珠沙华吗?” 于宇轩摇了摇头,问道:“是花吗?” 凌珊儿点了点头,咬着粉唇,有些伤感地,小声地道:“那是一个很凄美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冥府三涂河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股魔力,可以让人回忆到自己的前世,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曼珠,一个是叶妖,沙华。” “彼岸花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花妖和叶妖守护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可是从来没见过面,因为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而叶子只在花榭时才出现。” “花妖和叶妖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痛苦折磨着,在一年的七月,曼珠沙华偷偷的违背了神的规定见了面。” “那一年的七月,彼岸花大片大片,鲜红如血,神怪罪了下来,把曼珠沙化打入轮回,并被永远诅咒,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磨难,不能相遇。” “从此,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是开放在天国的花,它也是唯一开在黄泉路上的花,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香就能想起自己的前世,然后发誓再也不分开,却在下次依旧跌入诅咒的轮回。” “彼岸花花开彼岸,通向幽冥之狱,破解诅咒的唯一方法是找到真正的曼珠沙华,而它就是两个人的眼泪结成的,并且,要其中一个人所有的血液染红的那朵曼珠沙华,曼珠和沙华在这一世还是没能在一起!” 凌珊儿说到这里时,眼中蒙上了淡淡愁伤,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有的时候,你可以看到盛放的彼岸花,那鲜红的花朵像一只只对天堂祈祷的手掌,那么虔诚热烈而又绝望的幸福,这像火一样的花儿充满了哀伤却又燃烧着爱情的忠贞....” 于宇轩皱了皱眉,耐心劝导道:“再凄美也只是传说罢了,听了就听了,不要往心里去,这些西方国家的爱情故事未免也太酸了些,前几日三小姐还对我讲过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追捧这些洋范色彩的东西!” 凌珊儿仰起欣白的脖颈,又向上抬起浑圆的玉臂,勾住于宇轩的脖颈,温柔地注视着他,半晌,才轻启朱唇,怅然道:“难得三小姐对你一往情深,你却这样利用她,会不会太残忍了!” “三小姐是个善良单纯的好女孩,我尽量不伤她性命就是了!”于宇轩呆呆地望着天棚,革命的脚步就像残酷的大碾轮,它会压碎所有挡在脚下的一切美好,灰飞烟灭。 凌珊儿见他神色有些黯然,担心道:“你多少把握?” “不出意外的话五五之数,唐嫣月的被捕是我没有料到的,学生会已经选出了新的代表,现在枪械是最大的问题!”于宇轩翻了个身,头枕着凌珊儿的臂弯,几缕发丝摩擦着他的脸颊,痒痒的,麻麻的。 良久,凌珊儿忽然道:“我记得我哥曾在西大营里安插过一个人,一会我去找秦武问问,看能不能联系到他,没准会帮到你呢!” 于宇轩笑了笑,在她的樱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轻道:“睡吧!好好休息下!” 凌珊儿把一条莹白如玉的美腿搭在了他身上,抽出了手臂,搬过他的一条胳膊,闭了眼睛,枕在他的胳膊上,恬静地睡了过去。 于宇轩很轻地翻转了身体,仰面朝天,习惯性地去望着头顶陌生的天棚,他的脸上,在阳光下浮起了笑容,就连他的眼睛,在这柔和的光线里,也那么明亮。 补足了一觉,再次醒来,香气犹在,身边却已经空空荡荡,于宇轩穿被熨干的衣服,在房间各处转了一圈,却见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唯独不见了凌珊儿。 他走到窗前,拉开白色的窗帘,探头向下望去,见楼下保安局的特务正在撤离,庞副局长和最后几个特务在上车时还对他挥了挥手,想来是皇浦中正为表诚意把对凌系的监视临时解除了,自己这边自然也少了许多压力。 于宇轩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感到腹中饥饿,走到餐桌前饱餐一顿,之后叼着牙签冲了热水澡,躺在浴缸里想着凌珊儿的话,他决定重新启用学生起义。 十几分钟后,门铃响了起来,于宇轩重新穿好衣服去开了门,凌珊儿故作矜持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便装的人,帽檐压得很低。 等那人完全进来后,秦武伸手关上了房门,不知怎么,他的眼中竟布满了血丝,倒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也不看于宇轩,站在门边呈跨立的军姿。 那人摘下帽子,于宇轩大吃了一惊,疑声道:“石师长?” 石天赐点头一笑,道:“我这个师长还是局座给的,要不是听大小姐说了,我都不相信你会是段系的人!” 于宇轩把桌上的菜盘向里推了推,清除一块空地,取来三个干净的杯子沏了茶水,三人都坐下后,于宇轩开口道:“第一眼见你我就想着把你策反过来,没想到竟是这样巧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凌珊儿只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石天赐喝了口滚烫的茶水,险些被烫到了舌头,仗义道:“局座既然要在北津城举事,我石天赐肯定会帮帮场子,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 他把对于宇轩的称呼由局长改为局座。虽然是微小的细节,却能透漏出两人的关系有了飞跃式的进步。 于宇轩也不在客气,开口道:“我有一批枪械被查了,此事说来惭愧,也是了为顾全大局,不得已而为之,眼下风声正紧,我一时也筹不出这么多枪来,看你石师长能帮到多少了!” 石天赐想了想,道:“要多少?” 于宇轩伸出四只手指,道:“四百支!” 石天赐面露为难,道:“不瞒局座,这两年来我一直在暗中做着准备,但也只藏下了一百多支步枪,手榴弹倒是有六七箱,局座若能用得到,尽管拿去!” 于宇轩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每两个人可以分到一枚手榴弹,三个人可以分到一只步枪,至于子弹,他倒是可以从警察厅批个一千发,因为和枪不同,子弹是会发潮过期的,所以一直以来子弹都没有准确的配额数量,这样一来,也算勉强能把学生军武装起来。 “什么时候要?”石天赐问。 “今晚!”于宇轩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对石天赐不闲不淡地问了句:“童军长那边有没有松的迹象?” 沉吟半晌,石天赐知道他是想把童建军也拉下水,之前虽然把话说得义气十足,他对凌啸川的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这次凌姗儿临危授命,石天赐也颇有些身不由己的意味,索性把心一横,抬头道:“局座,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 于宇轩心中笃定,只要能控制住西大营,哪怕是让其按兵不动,他在城内的起义便又多了两成胜算,现在只剩下两处最让他担心的地方,一个是驻华警察部队,另一个是东大营城防部队的两个师,加起来约有三万多人。 臧长生对东大营的监管做得滴水不漏,在短时间内难以渗透,驻华警察部队全是由日本军人组成,想让其瘫痪只能从警察厅厅长大门五郎下手。 想到这里,于宇轩不再去看只顾闷头苦着脸喝水的石天赐,而是把目光转向了门口伫立的秦武,在这些人之中除了自己,再没有比他的身手更好的人了。 送走了石天赐,于宇轩感受着身边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自己的温柔眼眸,无奈已经把凌姗儿牵扯了进来,不论成功与否,这个女子都与自己紧紧连在了一起,那是一种怎样的羁绊? 于宇轩临窗而立,把凌姗儿抱在了怀里,轻轻旋转着,两人的欢声笑语传出了很远,一个俏丽身影站在楼下隐蔽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窗边洋溢的幸福,贝齿深深咬进了红唇,有血流出。 营销策划书通过审批了,领导貌似要给我压力了,编辑说书新书签约合同两天内就会盖章,为庆祝双喜临门,特连发两章,希望大家不要吝啬收藏和鲜花! ------------ 第四十五章 起义前夜 不知是不是月亮欠了太阳的钱,所以太阳才会没日没夜地追逐着月亮,或者说,是月亮拼命躲避着太阳,所以才会只在阳光触及不到的夜里,弯弯地挂在天上。 凌系公馆二楼楼梯口,警卫如同雕像一般伫立不动,看得久了,更觉得他们是房子中的装饰品,浑然天成。 “大门五郎明天会去怡红楼找一个叫小春桃的窑姐,那是你唯一的机会!”于宇轩依靠着墙壁,一只手揣着裤兜,手表“哒哒哒”地发出为不可闻的机械声响。 秦武背对着他坐在台阶上,也不见有什么反应,于宇轩又保持着那个姿势站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了房间。 凌姗儿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军装衬衫,下神只穿了一条贴身角裤,两条光洁的玉腿亭亭玉立,配上她清丽的面容,煞是可爱。 于宇轩走过去,伸出了双手,将这具魅惑的娇躯拦腰抱起,在她耳边吹气道:“走,我们去生个副连长出来!” 凌姗儿没有挣扎,而是搂着他的脖子,闭了眼睛,眨动着弯弯的睫毛,悄声道:“把灯关了,我怕亮!” 于宇轩抱着她走到墙边:“啪”地一声按下了开关,黑暗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一阵宛若莺啼的娇吟声从卧室飘了出来,钢琴上的手枪在月光下闪着乌亮的亮泽,枪口静静地对着窗外不知名处。 于宇轩感觉到耳边呼吸渐渐均匀,轻手轻脚地穿起了衣服,温柔地为床上的娇躯压好了被角,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缓步走到客厅中央的钢琴边上。 他的脸在月光下尤为冷峻,轻轻拿起钢琴上的手枪别进了腰间,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又向卧室望了一眼,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卧室里,凌姗儿静静地坐在床头,那纯如水的眸光,盯在客厅中央的那架钢琴上,不知在想什么。 总统府府邸,于宇轩把车在楼下停好,望着楼上亮着的灯光,点了支烟抽了起来,明天就是他们的大婚之日,而作为新郎的自己却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风花雪月,他在想着该怎么去给皇浦明月一个解释。 一支烟抽完,站在房门外徘徊良久,于宇轩还是推开了那扇门,缓缓抬起头来,整个房间都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墙壁上,窗户上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 皇浦明月正对着墙上的婚纱发着呆,对身后的响动不闻不问,只是呓语般地,幽幽地说了句:““罗密欧的痛不欲生,可以治愈朱丽叶的悲伤吗?” 于宇轩低着眉走了过去,从背后抱着她,和她一起盯着墙上的婚纱,柔声道:“明天就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在说傻话了!” 这样的夜,不知有多少女人掌灯苦等着永远不会打开的房门,等待着留恋在温柔乡里不肯回家的男人,但他还是回来了,不是吗? 皇浦明月嗅着他身上的淡淡清香,别的女人的香气,当她转过头,已是满脸泪痕,于宇轩目光落在她结了血痂的唇边,柔声道:“为什么这么傻?” “如果你无法承受这样深至灵魂的疼痛,身体的痛楚会为灵魂痛楚打开一个出口,让它慢慢的流淌!” 皇浦明月的表情空洞而落寞,即像对于宇轩,又像对着自己,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感情,于宇轩在她目光注视之下有些心虚,那种压抑的气氛更是让他难以喘息,丢下一句“早点睡吧”,狠着心走了出去。 皇浦明月没去追,也没有挽留,她又望了那件婚纱好一会,独自伏在桌上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手边压着的一本“泰戈尔诗集”。 而此刻城外郊区的紫云庵高楼之上,一间古朴的禅堂里,一盏烛灯,皇浦清婉披着一袭白衫,赤脚站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仰头望着天空中一轮明月,那如水的月华映照着她的脸。 她身后的老者盘膝而坐,双手扣于腹部,呈静坐状,微微睁开眼睛,又再次闭上,明明没有风,烛光却忽然摇曳了一下,险些熄灭。 北津城旧皇城禁地,一个前清侍卫装男子咳嗽了几声,走回了屋中,当他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绛红披风,那件披风像是沾染了什么东西。。。没错,是血! 男子拖着披风缓步走到云杉树之下,抓起一把地上的鸟毛塞进披风里。。。 “咳咳。。。咳咳。。。” 总统府,皇浦中正把杯子放下,阴沉着脸道:“明天就是明月大婚的日子了,这些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藏长生犹豫不定道:“我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听关北的一位日本朋友偶然提起,段系有这么一位通讯调查处处长,从他的描述上看和林局长有些相似!” 皇浦中正眉头挑了几下,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盯着藏长生道:“你该不会是因为他抓了的你侄子,心里不痛快才来我这吹的风吧!” 藏长生听完触电般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道:“总统,我藏长生纵然对他有再大的怨恨,也不敢拿这种事诋毁他,我今天跟您说这些,也是怕以后落下了祸患!” 皇浦中正见他不像在说假话,立时疑心起来,仔细想想,林轩从偶然救了自己一命,再到成为自己的准姑爷,然后升任保安局局长,前后才不过小半年的功夫,若说他怀有目的刻意接近,可纵观身边这些人有哪个不是如此?哪个不是抱着权利拼命往上爬? 想到这里皇浦中正不禁有些恼火,他闭了眼睛,摩挲了一会头发,压下胸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道:“眼下情势不容乐观,我还要依靠他去讨好凌系那位千金,今天的话就到此为止,表面上也不要做得太难看,暗中安排人仔细去查查,就算他真的狼子野心,谅他在短时间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是!”藏长生应允,起身走了出去。 皇浦中正本就生性多疑,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在藏长生走后不久,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转了起来。 “秘书处吗?给我把保安局庞副局长叫来!” 仁和当铺暗阁内。 刘峰在桌上铺了张北津城城防地图,上面清楚地标记了城内守军的各处岗哨和换防时间,他对身边一众人绘声绘色地讲解着什么。 运工会会长周峰鸿,商会会长王朝喜,农贸所交易代表刘长贵,学生会运动领袖顾芳芳,这些起义代表全都挤在这狭小的密室中,不时有人或点头,或疑问,神情专注地记录着刘峰对起义的详细部署,老冯则在一旁双手揣着袖子,不时地补充着刘峰遗漏的细节。 承德城外。 “报告司令!北津城发来最新情报,通讯调查组将于明晚十二点整在城内发动起义,要我们务必于起义前火速进军北津城至玄武门!” 段诗婕从军用吉普车里走下,望向北津城方向,信手拉过一缕秀发,在纤纤细指间缠绕纠结,晃眼的车灯静静地倾泻在她孤寂的身前,微微流淌。 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失眠中渡过,只有于宇轩靠着汽车的座椅,盖着警服,脸上扣着警帽在呼呼大睡。 因为明天之后,他就是引爆北津城最重要的引线,他不能有一丝懈怠,一丝疏忽,一丝破绽,不能有一丝的功败垂成。 无论是谁,也输不起这么大的赌局,这已经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事了,不是段系,不是北宣政府,不是中央政府,不是凌系,不是日本人,也不是美国人,而是影响整个中华乃至全世界都为之瞩目的大事件! ------------ 第四十六章 迎亲 东边隐隐亮了起来,于宇轩微微动了动脖子,警帽从脸上脱落下来,滚了又滚掉在了脚边,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搓了搓脸颊,打了个哈欠,意犹未尽地睁开了眼睛。 从口袋里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摸出瘪塌塌的烟盒来,倒了倒发现里面是空的,郁闷地把烟盒攥成团从车窗扔了出去,在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工具箱里摸腾半天,竟真让他找出了半截烟头。 他笑了笑,把烟头叼在嘴里,点着,深吸一口,鼓着腮帮徐徐喷出一股烟雾,惬意地抻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夹着半截烟头从车上走下,正好遇到一队换防的士兵,他叫住了为首的一名连长,从人家口袋里打劫了半盒大前门,揣进了自己兜里,靠在车门上看着下人们在门口张灯结彩,忙着为自己布置喜庆。 “新姑爷,你怎么在这睡了一夜啊!赶紧去楼上洗把脸吧!一会客人们都来了,我这就给您准备热水!” “不用了,忙你的吧!” “哎呦,林局长,恭喜恭喜!” “王主任,同喜同喜,一会来喝喜酒啊!” “一定一定!” “。。。” 于宇轩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才迈着沉甸甸的步子朝新婚府邸走去,抬手正欲敲门,门却自己开了,一个佣人抱着一束花对他笑了笑,问候了声“新姑爷好”,侧着身出了门外。 于宇轩探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立刻有佣人把他推了出去,七嘴八舌地说着:“哎呀,新娘正在梳洗换装呢?新姑爷不方便进来。。。” “哦哦!”于宇轩讪讪退了出来,房门也随之关上了,里面传出佣人的一阵欢笑,他好奇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转身下了楼,钻进车里,打着火朝着保安局驶去。 他刚刚推开车门,几个出门的特务立刻敬礼道:“长官好!” “恩!”于宇轩关好车门,还没走进步呢?又有几个特务对他敬礼道:“长官好!” 于宇轩微微点了点头,忽地止住脚步,回头朝那几个特务看了一眼,却觉得今天所有人都很好高兴,似乎比他自己结婚还要高兴,还是说,除了他以外大家都很高兴? 于宇轩上了三楼,看见庞副局长正仰躺在用椅子搭起来的“床”上鼾声大睡,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随手拉开了几个抽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被抽屉声惊醒的庞副局长一不小心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样子好不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看见于宇轩时愣了一下,面色复杂地一笑,道:“局座,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进来!”于宇轩轻描淡写地一句话,揉了揉鼻梁骨,见庞副局长仍在盯着自己,他抬起头道:“有事吗?” “没,没事!”庞副局长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角,又对着于宇轩笑了笑。 “没事帮我打盆水去!”于宇轩一手搭在桌上,身体前倾,突然觉得有好多事要做,一时又不知该从哪做起。 “好,我马上去!”庞副局长走到门口又跑了回来,吞吞吐吐的样子。 于宇轩皱了皱眉,疑惑道:“怎么了?有话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庞副局长堆着笑谄谀道:“昨天总统叫我去了趟总统大楼,他问了我一些事情!” 见于宇轩眉头越皱越深,庞副局长赶忙道:“但是我一直说您好来着,不利于您的话我一句都没说!” 于宇轩看着他现在这副模样,眉毛都快拧成疙瘩了,庞副局长再次笑了笑,委婉地道:“局座您说得对,总统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喜欢猜忌我们,所以我们就更得团结了,不能在背后挖阴沟,下绊子,那样不利于北津城的稳定,您说,是不?” 于宇轩此时方才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感情是急着跟自己站队啊!他笑了笑,也说了句掏心掏肺的话:“你放心,以后不管这天下是谁的,有我一个小警长,就少不了你一个小警员!” 庞副局长听完感动得差点就哭了,眼泪吧擦地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您放心,我庞文龙虽然贪生怕死,但对我好的人我一定用真心去报答!” “行,我知道了,你去打水吧!”于宇轩淡淡说完,不由又皱起了眉头,庞文龙已经跑出了办公室,他们之间的谈话很隐晦,但听庞文龙话里的意思和举止分明就是察觉到了什么?莫非皇浦中正这只老狐狸也起了疑心? “局座,水来了,您看看热不热,太烫的话我再去兑点凉水!”庞文龙端着一盆温水跑了进来。 于宇轩看着他那副殷勤的样子忽然放下心来,如果他真的想对自己不利,大可不必做出这番姿态,老狐狸应该已经有察觉,不过在他疑心未重之时,恐怕大事已成,也就更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于宇轩洗好了脸,换了身崭新的警服,对着镜子整理着领口和袖口,庞文龙不知从哪里取来一块毛巾,正蹲在地上帮他擦拭着皮鞋,于宇轩苦笑,还好贝姬不在旁边,否则一定会以为他们两个在那搞鸡。 不过他在感叹的同时,也深感佩服庞文龙的敏锐嗅觉和他的长袖善舞,以后留在身边做个参谋也不错,正好可以弥补自己在政治上的不足。 婚礼宴席设在了距离总统府不远的祁门酒楼,这间酒楼是北津城最大的一家及中餐,西餐于一体的豪华酒楼,有容纳一千人的宽大礼堂,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家酒楼的老板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把店面转给了别人。 酒楼里宾客还未到来,侍应生们都在忙着摆台面,搬酒水,排桌椅,本来这样规模的酒楼最多也只配五十名侍应生,但今天却多出了一倍,他们统一穿英伦马甲,白衬衫打底,黑裤子黑皮鞋,戴着红领结,忙得不亦乐乎。 于宇轩走到一张台子前,拿起了一支高脚杯,把杯子举在眼前,透过玻璃杯看着忙碌的侍应生来回奔走,对身后的庞文龙道:“庞副局长,下午开席的时候我可能要离开一会,会需要你帮忙顶一下,一个小时就好!” “放心吧局座,总统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您回局里处理一下公务!”庞文龙也不问他去做什么?只让他放心去就好。 于宇轩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同样的,今天厨房的厨师也比平时多了一倍,或蒸,或煮,或炸,切菜的切菜,剁肉的剁肉,都在紧张地备制着食材。 于宇轩拿起一根胡萝卜啃了一口,对庞副局长晃了晃,道:“要吃吗?” 庞副局长也有样学样地拿起一根黄瓜吃了起来,于宇轩笑了笑,把半个胡萝卜向后一扔,道:“走,接新娘去!” 闹市街道上,人群被分开在两侧,路两旁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持枪士兵,一直从祁门酒楼到绕半座城再次总统府府邸,站了不下6000人,两旁的人群都在好奇地张望着,不多时,一列车队便由祁门开向了总统府府邸。 最前面是八辆从驻华日本警察厅借来的三轮摩托警车在开路,后面是十六辆巡捕警车缓缓跟进,再后面是三十二辆小汽车,在小汽车后面是一辆车身系着粉色彩绸的英式敞篷贵族车,车身呈白银色,共有三排座位,最后是六十四辆军用吉普车压后,所有车头全都帮着粉色花球,场面华丽气派。 车队抄近路停在了总统府楼前,皇浦中正身穿蓝色大总统军服,黄色肩章帽穗,胸前挂满了各类奖章,他戴着白手套向腰部弯曲着小臂伫立在门前,等待着女儿来挽他的胳膊。 身穿一袭白色婚纱,脸上戴着半透明面纱的皇浦明月从门内走出,她走到父亲身边时停了一下,抬头望了眼站在婚车门边的于宇轩,轻轻挽住了父亲的胳膊,父女二人缓步朝婚车走来。 于宇轩弓着腰拉开了后车门,待两人坐定后,他轻轻关上了车门,坐在了第二排靠右侧的座位上,车队缓缓开动,绕着事先定好的路线开始巡城游街。 坐在前面的于宇轩看不到后面的新娘,坐在后面的皇浦明月却感觉到她的新郎已经渐渐变得陌生起来,哪怕只是对她的一个微笑,此刻都是那般虚假,让她看不清,摸不透,难道他真的已经贪恋上了别人的温柔? 皇浦中正转头看了过去,感觉到了女儿的难过,他慈爱地笑了笑,轻轻拍了几下女儿的手,似安慰,似欣慰。 皇浦明月可以看到年过七旬的父亲眼中湿润的泪花,浑浊却带着微笑,她更加难过起来,也许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王子,没有童话,有的只是被皇后毒死的公主,和化身为矮人的父亲,想着想着,她泪水打湿眼底,别过了头。 车队渐渐远去了,距离北津城228公里的承德,此刻正硝烟滚滚,枪炮叠加,战火升腾,传向九天。。。 ------------ 第四十七章 烽火承德 承德城原有一个师的驻防部队,是关北军挥师中原的必经要塞,关北军出关后,承德城告急,皇浦中正又调派了两个师的人马迅速增援,这才保住了兵临城下的承德。 数月来,由于日本人在关北虚张声势,段诗婕为防日本人乘虚而入,并未倾巢出动,只率领了一个军的兵力对承德发动了几次小规模佯攻,城下云梯林立,城上机枪纵横,几个月来,两方人马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的对峙状态。 承德城上,一名副师长举着望远镜,对旁边的守城长官忧心忡忡地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师座,你看城下的攻城火炮又多了十几门,关北军是不是要进攻了?” 守城长官看着城下人影绰绰,士兵们紧张地搬运着各类攻坚武器,把望远镜一收,笑着道:“看来是那位段美人闲得无聊,想给我们制造一些紧张气氛,也好,我们也给她来点心跳!” 他转身对部将吩咐道:“传我命令,把所有机枪和手榴弹都搬上来,加强城墙防御!” 副师长还是有些担心,请示道:“师座,承德城是北津城最后一道屏障,重要性非同一般,要不要电报总统,随时做好增援准备!” 守城长官又是一笑,宽心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今天是三小姐大喜的日子,段诗婕是想诚心找我们的晦气,闹腾一会就算了,她要真想打也不会等到今天!” “可是。。。” 守城长官把望远镜再次举到眼前,他对承德的防御还是很有信心的,数落道:“可是什么?你小子就这点见识,老子什么阵仗没见过,一个小小的攻城演练就把你吓成这样,这要是对上中央军,你还不吓得尿了裤子啊!” 副师长不说话了,守城长官把望远镜往他手里一丢,大腹便便地道:“给我盯好了,我先去眯一会!” 见长官已经走远,副师长“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骂了句:“得意个什么劲,老子早晚是正的!” 承德城下。 “报告司令!攻城部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攻城!”豹丹丹对段诗婕汇报道。 段诗婕望了眼高高的城楼,见对方守军也在积极加强防御,她转头对通讯兵问道:“第二军还有多久可以到达?” 通讯兵翻开记录册看了一眼,回道:“第二军摩托化步兵师距此处还有半个小时路程,其他各部要两个小时的急行军方能抵达!” “来不及了!” 段诗婕秀眉一聚,对豹丹丹道:“一旅长,攻城云梯都准备妥当了吗?” “昨夜连夜赶制了三十架,和之前的加在一起有七十多架,绰绰有余!”豹丹丹自信满满地回道。 段诗婕看了下手表,指针上显示十点一刻,她微微抬眼,眯着眼睛,沉声道:“通知攻城各部,组建敢死队,即刻攻城,务必在七点之前攻下承德!” “是!”身后众将领齐声应允! 段诗婕睁大眼睛,眸光一沉,断声道:“不计代价!” “是!”众将领再次应允! 火炮营攻坚阵地,豹丹丹亲自调准角度,填装弹药,拉响撞针,只听一声闷响,炮弹从炮口直冲而去,承德城上几个正在搬运军备的士兵悴不及防,在轰然声中飞出了城墙,烟雾散开,城墙上多出一个豁口。 副师长抱着头从地上爬起,一叠声地对守城士兵下令道:“关北军攻城了,快去通知长官,准备防御!” 士兵们立刻放下手中的军备,把一排排闪着金属光泽的机枪弹链插进重机枪输弹口,机枪手随即拉开保险,枪口一致向下,做好了压制性防御战的准备。 士兵们刚刚做好这一切,城下便接二连三地飞来了呼啸的炮弹,有的炸在了墙根上,有的则落在了墙壁上,只有几枚在墙头炸响,一时间震耳欲聋,石屑迸飞,火光熊熊。 一轮炮击之后,数百名关北军敢死队士兵从阵地中冲出,两个人扛着一架云梯直奔城墙而来,城下机枪手亦同时予以火力掩护,城上守军也开始了居高临下的压制性扫射。 子弹像金色的雨点在半空中杂乱地交错着,最中间的十几个敢死队成员仰翻了一片,一名士兵正扛着云梯在急速奔跑着,跑着跑着云梯的另一头忽然一沉,他直接卡倒在了地上,抬起头发现前面的同伴已经阵亡,他干脆把云梯背在了肩头,继续朝着城墙奔去。 越来越多的敢死队成员前仆后继,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后才冲到了城墙下方,搭起云梯奋力向上爬去,翻滚着掉落下来,后面的继续攀爬而上,再翻滚,再落下。。。 豹丹丹见攻城敢死队伤亡惨重,她对一名蹲在火炮旁的士兵问道:“撞针冷却好吗了?” 炮兵回道:“还要等一会!” 豹丹丹毕竟是受过专业军校训练的军官,她走到一门火炮前,拆开后置撞针系统,取出已经软了撞针对士兵吩咐道:““用冷水冷却!” 不多时,几个士兵用运兵车拉来了几大桶冷水,拿脸盆盛满冷水泼向了撞针,豹丹丹把冷却好的撞针重新装进炮筒,填装弹药,发射—— “轰!” 其他炮兵纷纷效仿,哑了的火炮又得意重新启用,数十枚炮弹破空而至,城墙上再度爆起了火光浓烟,大大缓解了攻城部队的压力。 但城墙依然牢不可破,久攻不下,伤亡人数在持续增加,敢死队换了一批又一批,城墙上的机枪手也堆起了一排排尸体,机枪手死了副机枪手上,比起城下的关北军,这边伤亡要小了许多,死相却难看至极,基本都是被炮弹炸死的。 “报告司令!第二军摩托化步兵师师已到达阵地,正在等候指示。”一个士兵小跑着来到段诗婕面前报告道。 段诗婕眉头紧锁,来回渡着步子,立住脚步,笃定地对传令兵道:“命令攻城部队撤回来,等待援军到达,集中全部兵力以声造势,进行压倒性攻击!” 承德城上,守城长官见关北军一下子退了下去,挠了挠头发,讽刺地一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就这两下子还敢攻我承德城,靠!不自量力,切!自寻死路!” 副师长看着他那副自大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暗想要不是老子临阵指挥,从容不迫,慌而不乱,这承德怕是早都易旗换帜了,对着守城长官的背影切齿道:“呸 !瘪犊子玩意,擦!什么东西!” 一个小时后。 “轰~轰~” 守城长官跟头把式地连滚带爬到了副师长身边,望着城下如潮水一样涌来的关北军大军,满脸不可置信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以为他们已经退下去了,没想到又上来了!”副师长用眼睛一扫,大概目测了一下,骇然道:“看着样子不下四五万人,应该是增援部队到了!” 守城长官心下一惊,城内守军一共才两万多人,在四五万人的关北军攻击下,根本无法守住,他不信道:“四五万人?你看清楚了吗?” 副师长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力,他举起望远镜又张望了一翻,手指着远处道:“师座你看,前面的方阵每排大概有五百人,后面被摩托化运兵车挡住了,若以千为单位计算应该有。。。五万人?很容易算的,不信你自己算算看!” 守城长官口算了一下,自语道:“我的娘咧,五万人啊!上不封顶!” “他们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动作,以这么大的代价换取承德,意在何为呢?”副师长恨不能理解。 守城长官骂道:“还不赶紧去给总统发报,承德城告急,请求增援!” 北津城祁门酒楼,婚礼虽然还未正式开始,各方宾客却已经来了大半,除了少数政府要员外,大多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富商权贵,三教九流之辈根本入不得厅堂。 皇浦中正把女儿送到房间里,出门却不见了新姑爷的影子,对正在与人攀谈的庞副局长招了招手,庞副局长连忙放下酒杯小跑过来,低头哈腰道:“总统,您有什么吩咐?” “你看到林局长了吗?”皇浦中正微感疑惑地问道。 庞副局长故作恍然,忽地大悟道:“凌系公馆有些突发情况,林局座去处理一下,半个小时一准回来!” 皇浦中正面色不悦道:“都这个时候了,他不去招待客人,还有心情出去鬼混,他也太不把我皇浦中正放在眼里了!” 庞副局长本来还想替于宇轩打个掩护,可看到皇浦中正那张不善的脸,也只能识趣地闭上了嘴,心想这天就要变了,自己还是找地方猫一猫吧!免得到时躺着也中枪。 皇浦中正倒没有为难他,除了有些怒意之外也没有生出什么疑心,大手一挥,庞副局长立刻夹着尾巴左拐右拐直走差点撞墙,脚下不停地朝着洗手间走去。 几名和他相熟的政办主任打趣道:“庞福局长您慢着点,坑多得是,没人和你抢。。。” ------------ 第四十八章 绑架驻华警察厅长 北宣政府机要处,上午十二点。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一名电台收发员在纸上记录着什么?记录完成后,摘下耳机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正好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的胸口,手中电报也散落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去看那人的样子,赶紧蹲下身去拾起,没想到有人已经先她一步拿起了电报,她抬头望去,那张俊秀的面颊映入眼帘,心里一慌,却听那人道:“是前线发来的吧!你们宋处长去了祁门酒店,交给我帮你带过去!” “林。。林局长。。。这不太好吧!” 于宇轩微笑着把电报拿在手里,搂着收发员的腰部将她扶起,声音暧昧道:“没什么好不好的,举手之劳罢了!” 发报员越发紧张地语无伦次道:“可是。。。可是我们有保密规定。。。” 于宇轩不去理睬她的话,而是把手缓缓下移,在她腰眼部轻轻摩挲,语气轻佻道:“明天晚上我来接你吃饭,记得要打扮漂亮点!” 收发员身体一颤,仿佛浑身力气都被那只不安分的手掌卸了去,什么保密条款,什么工作制度通通抛到了一边,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在回响:“林局长说要请我吃饭。。。” 走出电报收发室,于宇轩转身拐进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再次打开电报确认了一眼,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承德城遭遇数倍于己的关北军猛烈进攻,十万火急,请速支援! “啪!" 于宇轩打着了火机,将燃烧的电报扔进了垃圾筒中,神色如常地下了楼,走到门口时看见一个人从车内钻出,不等那人站稳身体他便迎了上去,热情道:“宋处长,我可找到你了,走,赶紧跟我去祁门酒楼喝喜酒去!” 那人也同样热情道:“林局长,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先等我忙完公务,这个热闹我一定得凑凑!” “马上就要开席了,有什么公务喝完酒再说!”于宇轩帮他拉开了车门。 “那成,你等我一下,我上去看看有没有重要的电报要交给总统!”那人说着就要往楼上走,心里还纳闷呢?林局长平时眼睛都长头顶上了,今天怎么想起我老宋来了! “不用了,我刚从上面下来,什么事都没有,你就别推辞了,就算不给我林轩的面子,总得给三小姐一个面子吧?”于宇轩生推硬拱地把他塞进了车里,自己也随之挤了上去,关上车门。 “老弟,你这是说哪的话啊!我去还不成吗!”那人笑呵呵地道。 承德城。 “援军怎么还不来,我们就快顶不住了,赶紧再发一封电报催一催!”守城长官被炮弹崩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城墙也被炸塌了好几处,士兵尸体东倒西歪地搭在残破的墙头,只剩下五六挺机枪还在喷射着火舌。 “是!”副师长刚刚转身,一发炮弹便落在了他身后,轰地一阵耳鸣嗡嗡,气浪直接把他掀翻在地,再回头看时,守城长官已经嗝屁了! 副师长望着长官的尸体,一脸炮灰地道:“发你妹啊!”转头对士兵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同大批守军弃城逃去了北津城方向。 站在汽车上的段诗婕见守军弃城而逃,她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举枪鸣天,一声清啸:“全军出击!” “冲啊!” 关北军在震天的喊声中争先恐后地攀上了城墙,把那支满是窟窿的宣政府军龙旗和尸体一同踩在了脚下,还有那名被炸死的守城长官。 怡红楼,下午三点。 怡红楼是北津城屈指可数的大寨,但凡来这里的客人基本都是达官显赫,可是今天却赶上了总统女儿大婚的日子,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都去了祁门酒楼参加酒宴,使得这里变得格外冷清。 门外,秦武身穿一件灰色风衣,戴着一顶呢帽,把帽檐压得很低,门内不时传出风尘女子的笑语声,他抬头望了眼祁门酒楼的方向,抬步走进了怡红楼。 老鸨子站在楼梯口看着打情骂俏的窑姐们,脸色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右手手背拄着腰,左手攥着一块丝帕没好气地道:“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养你们不是在这白吃白喝的!” “哎呦喂,妈妈,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啊!没有生意也不是姐妹们的错,还不行我们聊聊天了?”一个窑姐当时就不乐意了。 老鸨子火气很大的样子,扯着嗓子道:“没生意不会上街去拉吗?别嫌弃人家低档客人给的钱少,苍蝇也他妈的是肉啊!” 正说着,一个威武精装的风衣男子走了进来,能自己进到这里的爷自然都是大款,比街上拉来的强了不知多少倍,窑姐们就像苍蝇看见了粑粑一样,呼啦啦地抢了过去,拉衣领的拉衣领,勾脖子的勾脖子,露胸脯的露胸脯,一时间争相斗艳,群魔乱舞,都想着能把这位爷拉进自己的闺房里,好从他兜里掏出白花花的银元来。 “来嘛,大爷,选我嘛。。。” “选我选我。。。” “都别争了拉,这位爷是我的。。。” “哎呀,骚狐狸别拉我。。。” “死贱人,你还敢推我。。。” 秦武被这一群形如饿虎的窑姐们拉过来,拽过去,像是入了狼群的小绵羊一般飘飘零零,他好不容易得了空隙,从兜里掏出一把银元来,随手一扬,银元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还有一枚落进了勾着他脖子的窑姐胸脯里,窑姐伸手一掏,盯着手中银元惊叫一声“哎呀妈呀,你老好了!”对着秦武的脸颊就香了一口。 其他窑姐也都蹲在了地上疯抢着银元,把秦武这块肥肉暂时晾在了一边,秦武一把推开勾在脖子上的手臂,走到呆若木鸡老鸨子身前道:“我找小桃红!” “啊!”恢复正常的老鸨子立马笑了起来,嫉妒地瞪了眼还在你争我夺的窑姐们,引领着秦武上了三楼:“这位爷,您可真有眼光,小桃红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连日本警察厅厅长都对她青睐有佳!” 秦武冷笑着丢给她几枚大洋,推开门,独自进了闺房,老鸨子站在门外笑眯眯地把大洋收进钱袋,摇摆着腰肢哼着十八摸下了楼。 刚刚下到楼下,就看见一个肥头大耳,长得相当油腻的日本人走进门来,此人正是大门五郎,后面还跟着两个日本警察,这一次窑姐们不敢造次了,全都挤到了门边上。 大门五郎也不去看那些窑姐,提步直接朝楼梯行去,老鸨子立马拦在了他身前,心虚地道:“大门先生,小桃红今天不方便,您要不再看看别的姑娘?” 大门五郎用生硬的汉语道:“别的姑娘的,不要,找完小桃红,我的,赴宴的去,懂?” “哎哎哎。。。”老鸨子再次拦住了他,媚笑道:“大门先生,小桃红今天真的不方便,您看。。。” 大门五郎想也没想就扔了几块大洋过去,抬步还要往上走,老鸨子接住大洋后,脸色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心想这要是和那位爷撞上了,自己也得跟着栽跟头,她再次拉住了大门五郎的衣袖。 大门五郎这次怒了,大吼一声“八嘎,八你母亲的牙路!”手指了指老鸨子拉着他衣袖的手道:“死啦死啦的!” 老鸨子吓了一跳,赶忙收回手,再也不敢去拦他了,只在后面寸步不离地跟着,一直跟到了小桃红的房门前,大门五郎顿住身体,正要推门时,老鸨子心不在焉地撞了上去,大门五郎狠狠瞪了她一眼,老鸨子连连后退。 大门五郎这才推开了房门,见一个姿色上佳的女子端坐在桌边,小脸刷白紧张地望着他,大门五郎嘿嘿一笑,关上房门,快走几步将女子抱了起来,粗鲁地放在床上荡笑着道:“宝贝,我的来啦!” 女子身体很是僵硬,目光惊恐地望着桌下,随着她目光移动,一支枪筒抵在了大门五郎的后脑上,同时另一只手拔出了他腰上的配枪,秦武的那双冰冷的眸子缓缓抬起,冷声道:“别动,别说话,不然你会死!” 大门五郎额头冷汗渍渍而下,保持着头埋在女子胸口的姿势,撅着肥嘟嘟的屁股,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发。 门外,老鸨子伏耳静听,良久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不禁万分疑惑,难不成大门先生和那位爷是相熟的?想到这里她放心下来,再次哼起了十八摸下了楼。 见门外已经没了声响,大门五郎喘着粗气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秦武摘下帽子,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但枪口从未离开过小野次郎的脑袋,大门五郎依旧不敢妄动,身下的女子已经被吓得遍体筛糠,胸口急速起伏。 喝了口茶水,秦武冷冷道:“你可以起来了!” 大门五郎如遇大赦,保持着那个姿势别提有多难受了,他缓缓地转过身,举起双手道:“你的,亚麻跌杀我,我的,什么都ok!” 秦武险些笑了,一句话竟让他绕出了三国语言,上下晃了晃枪口,示意大门五郎跪下,奈何自己小命掌握在了别人手中,他只得照做,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秦武拿起桌上一只烧蛋蛋鸡丢了过去,命令道:“吃!” 大门五郎抬手接过蛋蛋鸡,很郁闷地啃了起来,含糊不清道:“你的,究竟什么的干活,为了什么的,我的吃?” 秦武不再搭理他,拆装起了那把难看的日式手枪。 ------------ 第四十九章 凌千金助阵 祁门酒楼,婚礼宴会厅。 于宇轩走到一扇门前,房间内端坐的,是他准备迎娶的新娘,伤心的新娘。 “都说穿上婚纱的女人最美了!” 于宇轩走过去,伸手轻轻掀起她半透明的面纱,看着皇浦明月那张动人的脸颊,用指背温柔轻抚。 皇浦明月别过脸,躲开了他的手指,眼前这个男子在短短半年内,让自己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又在更短的几天内,把变成了世界上最凄凉的女人,她已经忘了自己最后一次微笑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开心又是因为什么事,她拼命去想起,却只能记得昨夜的心伤,她应该想起来的,或许,那将是她最后一次微笑,最后一次的开心。 于宇轩收回了手指,侧过身去,沉默了下来,半晌,伸出右手,从兜里上摸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根烟来,点了火,深吸了一口,吐着烟圈,又是一阵沉默,站了许久才柔声道:“明月,如果恨我能让你好过一点,你就尽情的恨我吧!” 他看了下手表,走到茶几前把烟头掐灭,随手带上了房门,皇浦明月拂了拂秀发,伸手从烟灰缸中摸起那半截烟头,拿到鼻端嗅了嗅,有些伤感地笑了笑,就把烟头放了回去,双手捧腮,呆坐半晌,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北津城的夜景,一动不动,仿佛有些痴了。 洗手间,庞副局长坐在马桶上呼呼大睡,这几天保安局大事小事一大堆,昨夜被皇浦中正召去一直聊到深夜,早上又被于宇轩吵醒,现在精神一松,那无边的困意便席卷而来。 “哗~” 冲水的声音,某部某处某科的某主任提起裤子,手都没洗就奔了出去,过了一会,那位某主任又再度奔了回来,还是原来的那扇侧门,那个马桶,慢慢地蹲下去。 没一会,一个侍应生捂着肚子走了进来,他拉了拉第一扇门———— “有人!” 又拉了拉第二扇门,见是空的,走了进去,蹲下————“噗嗤。。。咕咕咕。。。噗嗤。。。咘。。。。” 十分钟后,某主任最先走了出来,在洗手池边对着镜子撩拨他一丝不苟的头发,侍应生也推开了侧门,系着裤子:“啪嗒”一声,一把手枪从裤筒掉了出来。 某主任呆了一下,石化般地转过身来,看着地上那把手枪,膛目结舌。 侍应生也是一愣,迅即反应过来,他快速地捡起手枪扑了过去,一手捂住了某主任欲呼喊的嘴,用枪托猛砸某主任的脑壳,一连砸了二三十下,某主任终于软塌塌地滑了下去。 侍应生把满头大包,满脸是血的某主任拖进倒数第二个不常用到的厕所,从里面锁好侧门,蹬着某主任的头跳了出来,慌慌张张地洗了满是血迹的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出去,却没有注意到瓷砖上映上了两个清晰的血脚印。 镜子里,倒数第一格和第二格的侧门几乎同时被打开,某处长满脸血地爬了出来,抬起头,对蹲在自己身前笑咪咪的那张脸呻银道:“庞副局长,有。。。有刺客。。。” 庞副局长笑着把他扶正在马桶上,宽心道:“我知道了,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刺客的事我会处理!” 某主任抹了把脸上的血,脑门突然一痛,就看见庞副局长也在拿枪托猛砸着自己的脑壳壳,他用尽力气握住了那只落下的手,哀求道:“别砸了,再砸就晕了!” 庞副局长一笑道:“没事,一会就好!” 他握着手枪的手再次抬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 这一砸就是三四十下,庞副局长脸上,身上全都迸溅了鲜血,那格厕所也崩得到处都是血点子,他把抢别回腰间,脱下一只袜子把瓷砖上的血迹擦干净,把侧门从里面反锁,然后踩着某主任的头直接爬进了旁边一间厕所,哎~太惨无人道了,他唏嘘不已。 在说那侍应生,他走到酒水台前端起了摆满红酒杯的托盘,四下搜索之际,看到于宇轩正和皇浦中正在说着什么?犹豫了一下,他装作侍奉宾客样子围着两人绕来绕去。 “我皇浦中正就这一个宝贝女儿,以前的事我可以不管,可过了今天,你最好给我收敛点!”皇浦中正不怒而威地低声警告着于宇轩,出于国事,让他和凌系千金交好虽有自己一半的授意,但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想让这件事过深地伤害到自己的女儿。 于宇轩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微微点头道:“总统放心,我和凌小姐已经撇开关系了,以后不会辜负明月的!” 皇浦中正见他这样说了,脸色好看了一点,撇开话题道:“还要多少人没到场?” 于宇轩扫了眼身后走动的侍应生,回道:“驻华警察厅厅长大门先生还没到,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其他人最晚不会超过八点!” 皇浦中正语重心长道:“记住我说的话,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有个为人夫的样子!” 于宇轩微微低头,皇浦中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军袖一甩,挺着将军肚走了开去。 侍应生站在于宇轩身侧把托盘递了过去,嘴唇不停地蠕动着,于宇轩目送着皇浦中正缓步走远,偶尔有几个宾客过来敬酒,皇浦中正也只是略带倦意地摆摆手,头上的白发似乎也多了许多。 于宇轩眯了眼睛,伸手接过一支盛满红酒的杯子,压低声音道:“别再节外生枝了,小心误了大事!” 侍应生恭敬地一转身,又变作请字不断,谢字当头的服务人员,兜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事物。 傍晚六点半,承德城已经硝烟尽散,大部分承德守军都朝着北津城方向逃了回去,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伤兵残将,被关北军士兵集中看押了起来。 “大小姐,侦察兵最新发回的情报,北津城周边暂时未发现北宣军增援迹象,看来他们已经放弃承德城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豹丹丹请示道。 段诗婕知道是北津城内阻断了承德告急的消息,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转头对另一名部将询问道:“我军有多少运兵车辆?” 部将回道:“我们的摩托化步兵师有十几辆运兵车抛锚,能用的只有六十几辆,缴获的三十多辆也是报废车,连发动机都没有,能动的宣军都已经开走了!” 段诗婕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随即命令道:“集合摩托化部队,所有能动的运兵车辆立即补充油料,不用预热,让警卫营和机枪营紧急蹬车,火速开往北津城!” “是!”部将转身做起了部署:“那两个通讯兵,对,就说你们呢?立刻通知警卫营和机枪营集合待命。。。” 豹丹丹急忙道:“大小姐,火炮笨重,非人力所能推动,没有了运输车的牵引车,我们炮兵怎么办?” “你们炮兵留守承德,等待后续部队进驻,其他人徒步向北津城进发!”段诗婕做完最后一道部署,拉开普车车门,打着了火,预热发动机。 十五分钟后,所有车辆都已集结完毕,几名警卫挎着轻机枪跃上了吉普车,段诗婕挂档加油,车灯明灭之下再度亮起,她缓缓松开离合器,亲自驾车冲上了颠簸的土路,后面的运兵车全车满员,紧随其后,马达轰轰地驶向了中原腹地。 北津城仁和当铺内,二十几名段系通讯调查处的特工正在待命,他们统一换上了北宣城防军军服,除了刘峰和老冯扮作师级军官,其他人都伪装成了普通士兵。 “嗒嗒嗒嗒嗒嗒。。。哒哒。。。”门外响起敲门的暗号,老冯惊疑不定地对刘峰道:“起义代表都领到任务离开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刘峰对伙计曹小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开门,冷静理智地道:“我们的暗号每天都在换,既然暗号对了,一定就是处座派来的人,先把门打开再说!” 曹小猛轻轻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还没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一个穿黑色夹克式军装的女子已经推门而入,把伙计夹在了门板之后,除了刘峰一脸惊喜之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摸向了手枪,紧张地望着来人。 “凌小姐!”刘峰情绪有些小小激动地喊出一声,他与凌姗儿也算旧识了,从凌啸川入关,再到广粤报考军校,他隔三差五就能见到凌姗儿一面,至今还对这位凌系千金的厨艺心有余悸,正是这位魔女让他见识了有一种食物不仅会让人吐得欲哭无泪,也会让狗吐到泪流满面。 众人见刘峰对这位凌系军装的女子极为热情,一时狐疑起来,纷纷猜测着她的身份,因为怕担心起义失败而连累凌姗儿,于宇轩并没有在通讯调查组内部公开凌姗儿与自己的关系,甚至对刘峰都严格保密。 但刘峰毕竟也算个精明的人物,负责着北津城所有情报的收发工作,再深度挖掘一下,又岂会猜不出两人间的暧昧关系? “凌小姐。。。嫂子是自己人,都别紧张!”刘峰灵机一动,直接把凌姗儿以嫂子的身份介绍出来,巧妙地卖了个乖。 众人乍一听到“嫂子”这个词还有些发蒙,谁的老婆?连刘峰都要称之为嫂子的人,那肯定是。。。 “嫂子好!”醒悟过来的人齐声道。 凌姗儿对这一声嫂子很是受用,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笑颜如花道:“自家兄弟不必拘谨,我这次来是受了你们于处长的求情,好协助你们顺利起义!” “谢嫂子!”众人再次齐声道。 凌姗儿此刻已经美得快要飞起来了,所有对自己恭敬的称呼全加起来,也不及这一声“嫂子”听得舒服,幸福,它是会一直延续下去的吧! 会吗? 求点收藏吧!没有五百个有效收藏无法上架啊! ------------ 第五十章 阻敌玄武门 “凌小姐。。。嫂子是自己人,都别紧张!”刘峰灵机一动,直接把凌姗儿以嫂子的身份介绍出来,巧妙地卖了个乖。 众人乍一听到“嫂子”这个词还有些发蒙,谁的老婆?连刘峰都要称之为嫂子的人,那肯定是。。。 “嫂子好!”醒悟过来的人齐声道。 凌姗儿对这一声嫂子很是受用,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笑颜如花道:“自家兄弟不必拘谨,我这次来是受了你们于处长的请托,好协助你们顺利起义!” “谢嫂子!”众人再次齐声道。 凌姗儿此刻已经美得快要飞起来了,从小到大所有对自己恭敬的称呼全加起来,也不及这一声“嫂子”听得舒服,幸福来得是如此迅猛,它是会一直延续下去的吧! 会吗? 距离北津城一百八十公里处,两个从承德退下来的北宣士兵在夜色中踉跄而行,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六七十里地,脚底板都出泡了,谁让他们倒霉呢?紧跑慢跑还是没能挤进运兵车,只能徒步往回走了,那可是二百二十八公里,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宣兵甲回头望了一眼,远远看见一道车光快速地向这边射来,他赶紧把同伴拉下了大路,一边跑一边催促道:“快点跑啊!关北军追上来了!” 同伴拖着步枪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身后一亮,一队运兵车队带着风声从他们身后速度不减地呼啸而过,明明已经追上了窜逃的承德溃兵,却没有发出一枪。 “别跑了,人家不是冲我们来的!”宣兵乙气喘吁吁地捂着肚子,显然是跑得岔了气。 宣兵甲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一辆辆驶过的汽车,紧张地道:“他们这是要去北津城啊!” 宣兵乙干脆坐了下来,对同伴道:“北津城何等坚固,他们这是野外里打着灯笼找粑粑,自寻死路!” “我看未必,关北军已然攻下承德,按理说没道理这么快就挥师进攻城防坚固的北津城,除非。。。”宣兵甲若有所思地继续道:“除非城内出了什么乱子,否则关北军不会这样火急火燎的去打北津城!” “那我们还去不去北津城了?”宣兵乙苍茫了,这支车队的速度只怕用不了五个小时就能兵临北津城。 “还去个j8啊!我们去离这里最近的鹰爪子营!”宣兵甲叹气地把同伴扶起,两人步履蹒跚地朝着鹰爪子营行去。 一只猫头鹰“咕咕”叫了两声,腾地从树上振翅飞起,视野所及之处覆盖了一座城深极高的城墙,在“玄武门”三个古篆大字前盘旋了一阵后,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虽然前方战事吃紧,但尚未对北津城造成直接威胁,城防警备于数月前就已放松了警惕,城防部也只部署了一个连的士兵做做样子,白天的时候保养一下机枪和火炮,夜里三五个聚在一起摇摇色子,吹吹牛x,或是打个瞌睡,如遇上峰突袭检查,也会有人事先只会,而事实上,由于藏长生的托大自负,这四座城墙除了武行盛会那天戒严了玄武门,其他时候都不会有人过来巡查。 守城连长躺在墙角打了个哈欠,要不是今天正值三小姐大婚,往常他早就跑找小月月逍遥去了,抬头望了眼秋高气爽的夜空,他忍不住又打起盹来。 “什么人?” 守城连长被士兵这一声喝问本能地站了起来,抬眼看去,来人竟是一位穿凌系军装的美丽女子,还有两位城防军师级长官在她身后陪衬,他立刻走过去恭敬道:“我等不知凌代表到此巡察,刚才无意冒犯,还请凌代表和诸位长官大人不记小人过!” “谁说要怪罪你们了?总统念在你们守城辛苦的份上,特地让你们长官送来了酒水,犒劳你们的!”凌姗儿玉手一挥,身后立刻有两名士兵搬来酒坛,拧开盖子,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城防连长看着士兵把盛满酒的碗分发给守城士兵,受宠若惊道:“保卫总统是我等分内之事,还有劳了凌代表亲自前来慰问,我等心里着实感动!” 凌姗儿一笑道:“不要这么说嘛,今天是三小姐成婚的喜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也好粘点喜气!” 城防连长接过士兵递来的酒碗,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仰头喝了下去,其他士兵也都跟着喝光了碗里的酒,一个个面红耳赤,身体晃了晃,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守城连长回头看了一眼,打出个酒嗝出来,对倒地的士兵骂道:“废物一群,一碗酒都能把你们喝成这样,丢脸丢到家了!” 凌姗儿有些不解地望着那名连长,对刘峰奇道:“这酒里明明下了足倍的毒药,为什么偏偏就他没事?这样不科学!” 还没等刘峰答话,那名连长先回过了头,端着酒碗表情夸张道:“有毒药?” 凌姗儿认真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一声“噗通”,连长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的同时,口中还发出了一声悲嚎:“小月月————” 凌姗儿蹲在连长尸体旁观察了好一阵,确定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满意地一笑,娇道:“这样才科学!” 刘峰等人也没闲着,指挥着众人把死掉的士兵尸体拖到了墙头边上,老冯对着护城河对岸学了几声鸟叫,下面很快便传来了回应,他立刻命人打开城门,放下了铁索桥,草丛里陆续走出二三十个杀气腾腾的汉子,上到桥上后对老冯一抱拳,道:“冯老弟,我们还你人情来了!” 老冯同样抱着拳道:“诸位绿林好汉们,咱们兄弟间谈人情就生分了,等过了今夜,我一定为诸位安排个好前程,诸位以后就也不用躲在山里做匪了!” 一位大汉用目光征询了其他人的意见,再次抱拳道:“冯老弟的好意大家伙领了,官也好,匪也罢,兄弟们过惯了自在的日子,什么前程不前程的先放一边,等把正事办了再说!” "好,爽快!请诸位跟我来!"老冯带头向城内走去,在众人进得玄武门后,那座由四条铁链钩挂的吊桥在机括声中缓缓抬起,严丝合缝地卡进了玄武门。 城墙上,老冯对凌姗儿等人介绍了这些汉子的身份,个个都是北七省绿林中名号响亮的舵把子,而且他们都是上了北宣政府通缉名单的盗匪,不止一次地策划行刺事件,数月前玄武门擂台刺杀皇浦中正也是他们所为,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结果刺杀行动功亏一篑,从此躲避深山,准备伺机而动。 简单寒暄几句后,老冯便带着一众舵把子朝着皇城方向秘密摸去,刘峰把带来的人手全部留在了机枪防御点,做了妥善的部署后,他自己和凌姗儿一起去了凌系公馆,调动了两个排的凌系警卫连士兵,一行人大摇大摆地朝西大营驻防的朱雀门走去,一路走来遇到了不少以二十人为单位的巡防小队,还有日本警察厅的巡逻队,但却没人敢上前盘问一句,最多只是远远地敬个礼,然后各走各路。 一个小时后,玄武门外远远地开来了一队汽车,车上坐满了承德退下来的残军,约有三千人左右,其余的部队都被打散了,有的投了关北军,有的去了鹰爪子营,还一些可能还在来的路上,毕竟运兵车量有限,又是仓惶而退,那些跑得慢的只能自生自灭了,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吧! 笵副师长精神萎顿地坐在汽车里,随着汽车颠簸起伏,摇摇晃晃,这一路上他都没有看到一个援军的影子,望着近在咫尺的北津城,对师参谋疑心道:“这次我们丢了承德实乃事出有因,却不知为何总统拒不发兵救援,还是说城内根本没有接到我们的电报,这其中必有蹊跷!” 师参谋也不禁大为疑惑,沉默了好一会,对笵副师长道:“反正已经到了北津城,一会儿就晓得了!” 笵副师长“恩”了一声,汽车渐渐降慢车速,停在了护城河的边上,他跳下车来,对着玄武门上的守城士兵挥了挥军帽,高喊道:“上面的弟兄们,我是守承德的范天雷副师长,麻烦你们把桥板放下来,让我们进城!” 城墙上,二十几个段系通讯调查处的特务纷纷压低了枪口,连火炮都推上了弹膛,齐齐对着护城河对面的承德溃军车队,一名特务对曹小猛请示道:“科长,我们打不打?” 曹小猛向手腕看去,抬头道:“时间还没到,先拖上他们一拖!” 城墙上,二十几个段系通讯调查处的特务纷纷压低了枪口,连火炮都推上了弹膛,齐齐对着护城河对面的承德溃军车队,一名特务对仁和当铺的伙计请示道:“科长,我们打不打?” 伙计向手腕看去,抬头道:“时间还没到,先拖上他们一拖!” 笵副师长见城头重火力都对准了自己,过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回话,他再次喊道:“城上的弟兄们,麻烦你们把枪口抬高点,我再说一遍,我是守承德的副师长范世章,如果你们确认不了我的身份,请你们立刻去呈报藏司令,我们有紧急情况要报告给总统,贻误了战机,你我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又过了好一会。。。 “笵副师长,你不去守承德跑到这来干什么?” 笵副师长眉头一皱,只觉得这墙头的守军很是古怪,大有火上房不着急的意思,他耐着性子继续喊道:“你什么职务?” “西大营城防军连长!”城上回道。 笵副师长好歹也是个师级将领,却被一个小小的连长如此不敬,他压着怒意道:“你职务太低了,没有资格和老子对话,让你们师长过来!” 又过了好长一会。。。。 “师长跑到祁门酒楼参加宴会去了,笵副师长稍安勿躁,我马上派人去呈报上峰!”城墙上传出了这样一句话,之后便再没了声音。 笵副师长已经快要暴走了,他双手压着腰对楼上不耐烦道:“还行不行了,老子又不是晾干百叶,有什么好晒的!” 车上的师参谋见苗头不对,跳下车走了过来,也朝着城上用家乡话喊了两句:“一会还要多久撒?啷个一会又一会,我日你吗黝,龟儿子再不开开门,老子就闯喽!” 城墙上露出了一个脑袋瓜子来,冲着城下喊道:“妈了个巴子的,我们连长已经去呈报藏司令了,差不多一会就回来,唧唧歪歪你妹啊!” 笵副师长渡了两步,指着城墙对师参谋气愤道:“看见没有,还反了天了!” 师参谋也跟着显出了填膺之色,冲着城上嚷嚷道:“龟儿子地,你们为啥子老是跟我们过不去撒?” 很久之后。。。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连长应该是迷路了,我们排长已经去了西大营军部呈报童军长去了,二位长官再等等!”城墙上又露出一个脑袋,显然和刚才那人说话声音不一样,倒是客气了许多。 “迷个铲铲!多大个人了还迷路,唬弄鬼呢?”师参谋这句话倒没有说得太大声,旁边的笵副师长一副虎落平阳遭犬欺的样子,明明都已经到家了,却被几个守城小卒子刁难起来,如果云知道他们有多无奈的话,那么风也会同情他们的。 ------------ 第五十一章 策反西大营 朱雀门西大营城防军驻地,时间,十一点五分。 站岗哨兵见一队凌系士兵气势汹汹而来,一溜小跑着对警卫通报一声后,警卫敲开了童建军的屋门。 凌姗儿和刘峰被阻在了架着机枪的工事前,士兵见这些人来者不善,恭敬地道:“二位长官,童长官马上就来,请在此稍候一下!” 五分钟后,石天赐先一步赶了过来,他前脚刚到,童建军也带着警卫紧随而至,凌姗儿背对着两人面露笑意,转过身来,笑意更加灿然。 童建军望向石天赐的眼神大有询问之意,石天赐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童建军皱着眉头,从手持轻机枪的凌系士兵,再到身穿师级军装的宣军将领,隐隐察觉到可能会有大事发生,思索一阵后,对笑着凌姗儿道:“不知凌代表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凌姗儿也不说话,对身旁的刘峰轻轻点了下头,刘峰迈出一步,向童建军敬了一礼,抬起手中的文件于胸前,正色道:“鄙人系东大营城防军后指部上校师长,奉总统命前来接管西大营防区,请童军长配合!” 童建军死死盯着他,伸手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密令等级:一级 经总统府秘密决议,由凌系代表协助刘峰上校师长,对北津城城防军所属西大营实施强制接管,解除童建军军长职务,留有后用! 起草人:林轩 审批人:皇浦中正 最终决议生效人签字:皇浦中正 执行日期:即刻执行 北宣十二年八月十一日 宣政府总统府 看完文件后,童建军满脑子疑问的同时,也在快速地思考着其中的因果利害,先不说这份文件是否真实,根据上面的内容和审批人签字就能看出,这项决议是排除了城防司令官藏长生签批的,难道自己的上峰做了什么大逆之事? 他越想越觉得蹊跷,反复看着文件下方的字迹,由于西大营经常配合保安局的工作,他对林轩的字迹很熟悉,基本可以确定是出自保安局局长林轩的亲笔书写。 可是看到皇浦中正的亲笔签名时,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不能说完全不像,至少也像了六七分,如果说这张密令是伪造的,却也不尽其然,毕竟还有凌系代表亲临执行,若说是真的,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万分狐疑下,他再次看向了刘峰,目光锐利道:“这位师长好面生,东大营师级军官我全都认识,后指部的那些参谋,参谋长我也熟悉,不知刘师长是何时进入后方指挥部的?” 刘峰把手向后一背,挺胸抬头道:“鄙人刚由前线调任至后方指挥部,童军长没见过我也实属正常,如果还有疑问,大可致电保安局林局长处求证!” 童军长皮笑肉不笑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去直接请示总统才能配合执行,请诸位再耐心一点,我现在就打电话至总统府亲口求证!” 他这番话里的意思分明是除了总统之外,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言罢,童建军转身朝着军部走去,石天赐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对凌姗儿和刘峰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早知此人如此冥顽不灵,我们也就不必费这些功夫了!”凌姗儿收起笑容,面色不快道。 刘峰点了点头,看着紧跟在童建军身后的石天赐道:“此事能成与否,就全依仗石师长这三寸肉舌了!” 西大营军部离岗哨不算太远,童建军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平房前,里面亮着灯,门口卫兵敬了一礼,他直接推门进去,刚要拿起电话时,石天赐却挡在了他身前,当着一众值班文员隐晦地道:“军座,可否借一步说话!” 童建军一挥手,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放下手中的电话,目光凌厉地盯着石天赐道:“看来你早就知道密令是假的,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石天赐深吸口气,缓缓道:“军座是聪明人,我也不兜弯子了,宣政府如今穷途末路,北津城今夜就会改旗易帜,军座,你何不举兵起义,顺应大势所趋?” “你是段系的人?”童建军杀意闪现,一字一字地道。 石天赐摇了摇头,道:“我在进入西大营之前是凌系警卫长,在北津城已经潜伏三年多,就是在等这一天!” 童建军拳头一缩,满脸尽是不可置信,如果单单只是一个段系,他还不至于如此惊惶,倘若凌系也插进一脚,此消彼长之下,那将意味着皇浦中正气数已尽,再无回天之力。 石天赐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趁热打铁道:“军座还不知道吧!承德城已于数小时前被关北军攻克,用不了多久,关北军便会兵临城下,再加之工人学生武装起义,北津城必然不保,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军座最后的机会了!” 童建军没想到形势已经恶化到这种程度,自己竟全然不知,更是毫无所觉,他额头青筋直冒,双眼尽是骇然。 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筹划,在暗中秘密推动布置出来的阴谋,当北津城内外皆被暗流波动时,祁门酒楼内还是一片莺歌燕舞,除了驻华警察厅厅长大门五郎未能出席外,宴请名单上的人全部到齐,偌大的宴会厅座无虚席,宾客们举杯相敬,谈笑甚欢。 灯光忽然暗了下来,柔和轻谧地笼罩着整座大厅,宾客们默契地停止了交谈,一阵钢琴声缓缓响起,数百双眼睛齐齐望向了高台上被灯光照亮的新娘。 “挡裆当当。。。。挡当挡荡。。。。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皇浦明月拖着长长的裙摆缓缓走到高台的中央,手中捧着的花束在灯光映照下娇艳欲滴,在白色婚纱的衬托下,如梦幻中的公主一般,当圣洁的音乐想起,她微微颌首,朦胧的面纱下,痴痴地望着他。 高台的另一端,新郎淡淡笑意,一步一步向她接近,他的笑还是那般荡人心魄,那漫天洒下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洒在她的嫁衣上,落在他的警帽上,此刻,高台上那对新人是所有人目光汇集的焦点。 音乐更加舒缓地蔓延至整座大厅,身形优美的女郎递上了两杯香槟酒,新郎轻轻地为新娘揭去了面上的轻纱,两人端着酒杯臂弯交错,将盛满杯中的琼浆仰首而尽,台下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此刻,皇浦中正已不再是掌握杀伐大权的宣政府大总统,他只是个垂暮老人,慈爱地看着出嫁的女儿最幸福的时刻,眼角隐隐溢出些许浑浊的泪水,用力地鼓着掌。 “让一下,让一下!” 一名机要处通讯科值班科长神色匆忙地挤进了宴会人群,来到皇浦中正左边耳语了几句,皇浦中正笑容一凝,鼓着掌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冷声道:“承德失守都过去六个小时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汇报!” 科长目光闪烁地望了眼台上的新郎,又对皇浦中正耳语了一翻,刚刚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另一名将领也赶至了宴会厅,站在皇浦中正右边低声说着什么?又有四五名部将先后跑来,在皇浦中正身侧排起了队,先来后到地汇报着各种骇人听闻的消息。 于宇轩笑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弧度,他望着的人却不是新娘,而是台下不停变换着神色的皇浦中正,用只有他和黄埔明月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皇浦明月痴痴地看着他,那声“对不起”似乎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三个字,从他的口中轻轻地吐了出来,缠绕着冷漠的气息笼罩着她,冻彻着她的心,她的全身。 台下的皇浦中正脸色一变再变,骇人听闻的大事件一件接着一件传入了他的耳中,从起初的困惑转至凝重,又由凝重变成了震骇,最后眼神冰冷地望向了于宇轩,望着那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望着女儿死心塌地深爱着的男子,那个极有可能继承皇浦基业的男子,他此刻仍然在微笑地向这边看来,只是那抹笑意中竟暗含讽刺的意味,还有明显的————“挑衅!” 皇浦中正看着他轻轻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拥在了怀中,从腰部取下了配枪,在极其隐晦的角度,在只有他才能看到的视线里,那把泛着黝黑光泽的手枪赫然顶在了女儿的腹部,他的笑容除了讽刺和挑衅外,更多的却是—————“同情!” 皇浦中正面色阴冷,眼睛变暗了,突然闪烁了一下,又变得漆黑,接着燃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睚眦欲裂,无边的威势排山倒海般地散发出来,连他身边的将领都不由向后退了两步,一条深深的皱纹牵动着嘴唇,一字,一字吐出———— “林——轩!” 鲜花,贵宾,盖章通通不要,只求一票收藏! ------------ 第五十二章 起义开始 皇浦明月的双眼蒙胧起来,任凭泪水疯狂奔涌,是什么让她的表情那么难过,那么地绝望,她从不曾抗拒过他的魅力,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她依旧对那时那刻的温柔深深眷恋。 可是?那把手枪对着的人,分明就是自己啊!握枪的人,却再也不会深情地看她一眼了,而朱丽叶的悲伤,也不过是一场伤心、一声叹息,如坠入怒啸连连的滔滔江水中,再无一点痕迹。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新娘微微颤抖的肩膀,显然是在嘤嘤哭泣,却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个法国人表示对此很难理解,结婚本来是件美好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新娘在出嫁时都要哭得跟泪人一样,也许这就是他们华人常说的乐极生悲吧。 法国人不再去关注高台,而是开始自顾地品尝着各类美食,把嘴巴塞得满满的,端起酒杯一看竟是空了,再转过身时发现所有侍应生全已不见,一百名侍应生都去哪了呢?他疑惑地四下搜索,目光转到门口,见所有侍应生都集结在了那里,唯一的出入口被他们堵得严严实实。 灯光骤然大亮,音乐戛然而止,不光是法国人,其他宾客也发觉了气氛有些压抑,连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这时,另一幕与婚礼格格不入的画面出现了,只见一个满脸是血,头发乱成鸡窝鸟巢的政府官员从洗手间里扶墙而出,他一步三摇晃地走到离皇浦中正不远的地方,指着门口的侍应生“啊吧啊吧”地比划了半天,也不知是被砸坏了哪根神经,连话都出不出来一句。 就算是傻子,在场诸位也看出了这场婚礼已经变成了鸿门宴,弄不好还会上演一出激烈的火拼,喜庆气氛全无,最后面的宾客本能地与侍应生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更多的人还是一头雾水,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爹~” 转过身的皇浦明月对着满脸怒容的父亲一声哭喊,想扑进父亲宽大温暖的怀里泪求一慰,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多大的伤害,父亲的胸膛永远都是最温暖的港湾,抚平一切创伤。 但,他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开? 皇浦明月猛地被一只手臂勒住了脖子,生生把她拉了回来,那把手枪也随之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皇浦中正看在眼里,就好像女儿的脖子上被缠住了一条毒蛇,阴寒骤升,丝丝吐着信子,女儿挣扎了几下,轻咬着红唇簌簌落泪,连望着自己的目光中也充满了哀伤。 “明月别怕,有爹在呢!” 皇浦中正迈出一步,对于宇轩警告道:“你敢伤害我女儿一根头发。。。”他目光锐利,一字一字地道:“我会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人,你的家人,兄弟,我会让你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死去,一个一个的死去!” 那是多么浓烈的恨啊!竟让于宇轩不由感到一阵胆寒,他相信他做得出,所以更不能给他机会去报仇,如果不能生擒皇浦中正,就是把他变成尸体,也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北津城。 而此刻的宴会厅也被分成了三个阵营,门口伫立着一排又一排的侍应生,队列整齐,早已没有了侍候宾客时的卑微,右手均插在口袋里,露出半截手枪,就像一群蛰伏的猎豹,等待着最后的攻击命令! 以皇浦中正为首的众将领及政府要员分立在总统身后,神情紧绷地注视着高台上的一对新人,警戒着劫持了新娘的新郎。虽然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那把手枪却明确地告诉了所有人,他,就是这场阴谋暴动的策划者。 一名军官掏枪指着台上的于宇轩道:“你以为凭这一百多个人就能让北津城变天吗?识相的赶快把三小姐放开,没准总统还会饶你一命!” 皇浦中正重重地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打算要放过于宇轩,自古窃国者侯,窃钩者诛,成王败寇,争夺皇位,兄弟相残,乃是皇族的常事,连一卵双生的亲兄弟他都可以痛下杀手,又岂会留情于一个外人? 于宇轩对那名军官的话充耳不闻,拖着皇浦明月退到了墙边,两边的厨房通道”啪“地一声房门双开,一百多名头戴白纸帽的厨师一涌而出,齐刷刷地在台前结成队列,右手中均握着手枪,左手也没闲着,有提马勺的,有拎菜刀的,还有举着擀面杖的,还有扛着斩骨斧头的,护在了于宇轩的身前,同侍应生队列形成了夹击之势,宾客们又是一阵哗然。 此时,城内距离总统府最近的一条小巷内,近千名学生扛着手榴弹箱,步枪朝着总统府而来,全副武装的突袭而至,队伍最中间学生会新运动领袖顾芳芳也抱着一支步枪,看了下手表,对后面的学生奋声高呼道:“同学们,历史最庄严的一刻就要来临了,为了民族的独立,燃烧我们的热血,冲啊!” 同时,工人武装和其他各阶层的起义也运动到了大街小巷,保安局,警察厅,驻华日本大使馆,各分局,巡逻支队,但凡与政府挂钩的职能部门全部被围了起来。 距离北津城二十公里外,关北军车队一路风驰地向玄武门电掣而来,段诗婕再次把油门踩到底的同时,她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盘。。。 朱雀门西大营驻地,凌系警卫连原地待命,凌姗儿和刘峰见童建军一直都没有出来,万分焦急之下,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各自的手表。。。 怡红楼一间闺房内,大门五郎受于秦武的威逼之下,仍在不停地吃着从桌上扔来的食物,秦武把手摸到了枪柄上,侧目朝手表看去。。。 旧皇城内一处民宅前,二三十名绿林瓢把子隐身藏在黑暗之中,老冯缓缓抬起了手枪,拇指拉开保险,左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怀表。。。 祁门酒楼宴会厅,空气在持续升温,侍应生和厨师们全都抬起了枪口,皇浦中正被部将护在身后,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白热化气氛中,于宇轩带着手表的左手收得更紧了,皇浦明月在一阵窒息中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只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刚好十二点! 然后,她听到身后男子口中发出了一个声音,低沉而有力地两个字——“关灯!” “啪!” 整座宴会厅在近千人的惊叫呼喊中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恐惧继续蔓延,暗的时刻已然降临。 玄武门城墙下,护城河倒映着一轮皎月,河岸边的笵副师长坐在一块大石上,百无聊赖地往河中丢着小石子:“噗通”一声,水面溅起一小簇水花,水中的月亮也被荡得没了形状。 “副师座,再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取道朱雀门吧!”师参谋望了眼城墙上的机枪孔,总觉得那些枪口随时都会喷出一股暴雨下来,让他十分不安。 “你说的对,我看这北津城处处透着古怪,也不知城内到底出了什么事,既然玄武门入不得,我们就去朱雀门,童建军是藏司令的心腹亲信,如果那边再进不去,我们只能原路返回了。” 笵副师长说完,把手里最后一枚石子也丢进了河中,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望了眼城墙,转身对汽车旁休息的士兵下令道:“所有人全部上车,我们去朱雀门!” 他话音刚落,远处便亮起了一束车灯,飞快地向这边移动着,有了第一束光之后,后面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一队运兵车,越来越近。 城墙上的士兵全都激动地站了起来,曹小猛一只脚踏上墙头,望着远处的车队喜道:“是司令她们,我看清了,是我们的人来了!” 城下最后面的宣军看得最为清楚,一名士兵站在车顶棚上大惊失色道:“不好了,是关北军追来了!” 他这声喊如同往人群里扔下了一枚炸弹,宣军士兵顿时乱作一团,各自找着掩体,前拥后挤地堆在了一起,缓缓向河边推来。 “都别慌,就地散开,准备战斗!”笵副师长没想到关北军竟会追了过来,而且还这样迅捷,惊骇之下,他临危不乱地指挥着士兵组成防御阵地,自己也掏出了手枪。 师参谋连声调都变了,高亢着声音,仍怀有一线希望地对城上大喊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啷个还不开城放行?” 然而他等待的回答却是一排金亮的子弹,有一发子弹还穿过了他的肩膀,身边好几个士兵眨眼间翻倒在地,他不顾上组织还击,捂着血淋漓的肩膀滚到了汽车底盘下,疼得他呲牙咧嘴。 笵副师长见城上开了火,也跟着连滚带爬地闪进了车下,急促道:“吗的,我们被夹击了,这回死定了!” 慌乱的宣军本来还在往护城河边上挤呢?这下全都挤向了汽车,拼了命地往车厢里爬,生怕被墙上的机枪给打成了马蜂窝。 求收藏! ------------ 第五十三章 月虐护城河 曹小猛搂了一梭子子弹后,发现两名宣军长官竟然没有被打死,还躲到了车底下,他调转机枪筒对准了汽车大声道:“长官,刚才太紧张走火了,你们赶紧出来吧!我这就命人开城放行!” 师参谋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扯着嗓子咒骂道:“日你吗哟,城上龟儿子全是关北军,差点打死老子喽!” “干你妹的,你不是很能骂么,我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子弹硬!”曹小猛重新换了一联弹链,利落地拉开保险,对身边扶着机枪的一众机枪手道:“给我把他们打成筛子,接应司令进城!” 特务们早就卯足了劲,此刻见长官发话了,也都拉开保险扣动了扳机,二十几挺重机枪火力下,子弹打在车身上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那些还未登上车的宣军被打得好不凄惨,一批接着一批地倒了下来,司机哪里还敢有半刻停留,直接四档起步,油门到底地乱冲乱撞,好多士兵没被子弹打死,却被汽车扎死在了轮胎下,胸骨都压碎了。 “弟兄们不要慌,他们只有几百人,大家跟我冲回去!冲啊!”笵副师长虽然嘴上喊得响亮,身体却没挪地方,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身后的玄武门防御火力点,他在等城墙上机枪更换弹夹的间隙,一旦火力稍减,他就可以带人原路杀回去,趁着关北军车队还未停稳,士兵还没来得及跃出车厢之际,仗着人数上的优势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笵副师长心中虽有了笃定,但大多数士兵却仍在仓惶的四下逃命,只有极少数人依托汽车为掩体在向玄武门城墙开枪还击,可是连大炮都难以对其造成有效攻击的城墙,子弹打在上面也只是擦出一朵火花便被弹开了。 再说玄武门这边,城墙防御固然强大,机枪手却只有二十几名,大部分机枪和火炮都闲置在一边无人操作,又没有副机枪手从旁协助,除去更换弹链的时间,连十分之一的城防威力都没发挥出来,在最初的优势渐渐消失后,笵副师长发现了对方在城防编制上的严重不足,重新由各级指挥官开始组织协调,快速地朝着关北军车队方向发动了冲击。 曹小猛见城下的宣军又恢复了秩序,在汽车的掩护下离机枪精准覆盖范围越来越远,他打光了最后一链子弹,手指着笵副师长和师参谋藏身的汽车,对身边一名机枪手交代道:“给我盯紧了那辆汽车,看见有人从底下爬出来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机枪手调转了枪头,对那辆汽车开始进行着间歇性点射。 曹小猛把机枪往旁边一推,又对另外几名机枪手道:“你们几个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是!”十名机枪手转身跟在曹小猛身后,下到了建在城墙夹层中的炮楼里,推炮出口,调准角度,试射一发,校正误差,填装弹药,再发。。。 藏身在汽车底下的笵副师长好几次想冲出去,奈何每次都被一排子弹给逼了回来,对方似乎有人在专门看着他和师参谋,无奈之下两人之得继续猫着,双手牢牢地抠住底盘下的后置驱动桥,盘算着等汽车开走的时候好金蝉脱壳。 “砰咔!” “轰轰!” 五发炮弹从城墙上齐射而出,有两发炮弹各自命中了中间的一辆汽车,其他三发在密集的人群中炸飞起一片残肢断臂,宣军还没来得及成形的反冲锋队伍又濒临了分解状态。 “砰咔!” “轰轰!” “。。。” 又是五发炮弹齐至,全部落在了最前面的冲锋队伍中,后面的汽车撞在了前面燃烧的汽车上,城墙上十几挺机枪还在不停地射出子弹,宣军又是一阵惨重的伤亡,不得已分散开来,减少部队受创的范围。 而此时,关北军车队距离宣军也仅有百米之遥,距离之近都可以辨认出对方的军服,段诗婕猛打方向盘,紧急制动,将车身急横了过来,抄起车门上挂着的一把轻式机枪楼开了火,弹壳像金黄的豆子一样啪啪啪地往下落。 吉普车上的数名警卫也跟着扣动扳机,后面两辆汽车随即分开两边,绕过了段诗婕的吉普车,打横车身,组成了一道钢铁防御工事,一辆又一辆的汽车纷纷停了下来,大批警卫从车上涌出加入了火力压制的战线,最前面的宣军不到一分钟便伤亡了一个营。 相比起关北军强大而密集的火力压制,宣军这边的轻重机枪实在是少得可怜,反而是步枪手枪居多,射出的子弹也是东一发,西一发,难以形成有效的火力网,而关北军这边的火力却有增无减,轻重机枪轮番上阵,配合着玄武门上的炮火,直线增加着宣军的伤亡数量。 宣军前面一阻,后面立刻冲不上去了,笵副师长和师参谋本来躲得好好的,汽车一开走,两人的头直接撞在了前面的石头板上,顿觉一阵眼冒金星,抓着汽车的手也随之一松,立刻把两人暴露了出来,他们想都没想直接从地上爬起,追上汽车后一人一个,把正在向上爬且快要爬上车的两个宣军硬给拽了下来,争先恐后地攀进了车厢。 “想跑!”玄武门机枪手一直都在密切地关注着他们,枪口随移动的汽车发出弹雨不断,车厢内的士兵立马遭了秧,死伤了十几人,汽车驾驶员也被流弹击中了头部,伏在失控的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脚下的油门却从未放开,失控的汽车左拐右拐之后一头扎进了护城河。 提前跳下来的笵副师长和师参谋滚了两滚,爬进了另一辆汽车底下,这辆汽车与另一辆车撞在了一起,轮胎也被打爆了两个,一边高一边低地斜侧着车身,师参谋忘了伤口的疼痛,也不再去理会流血的肩膀,一手揉着起包的脑袋,看了看赤着的左脚,对笵副师长哭腔道:“墙上火力太猛了,鞋都被打掉了!” “老子的命都快掉了!”笵副师长露出脑袋朝关北军车队瞄了一眼,见对方已经把车横在了道路两旁,一队队士兵正从车厢里往外跳,他收回脑袋用力揉了起来,另一只手摸着肚子上不知何时受的伤,有气无力道:“投降吧!或许还能活!” 师参谋举着半天没放出一发子弹的手枪,一阵东张西望后,见不少宣军正对着城墙上开火还击,低低骂了句:“这帮瓜娃子,该拼命的时候怂包蛋一群,这时候逞什么英雄撒?” “诶!”笵副师长轻轻杵了一下师参谋的侧腰,虚弱道:“你内裤什么颜色的?” 师参谋一怔,不解地转头道:“你说啥子?” 笵副师长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吃力地道:“枪声太大了,他们听不见你的声音,用内裤做成白旗示意投降!” “哦。。。哦哦,我晓得了!” 师参谋立刻解开裤带,脱下了红色的内裤,随手摸来一把汉阳造步枪,把内裤挂在枪筒上缓缓举了起来,一边轻轻摇晃着投降旗,一边高声喊道:“城上的兄弟们,别打了,我们投降了!” 红色内裤在夜色中并不怎么显眼,城上的机枪手一时没有注意,仍旧猛烈地扫射着负隅顽抗的宣军,关北军车队的警卫全部加入了进来,内外夹击之下,除了沿河岸跑掉的两千多宣军外,三千人残军能动的也只有七八百人了,二百多辆运兵车被炸得毁了近一半,在燃烧的熊熊大火中烧成了空壳,数十个着了火的宣军士兵满地打滚,翻腾着,燃烧着,想扎着掉进了河里,却被流弹射中了身体,结束了烈焰焚身的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玄武门上的枪炮声渐渐停缓了,段诗婕见宣军已无反击之力,对部将命令道:“留下一个连打扫战场,其余人跟我进城!” “是!” 一众部将带领着五百警卫扑进了燃烧的宣军汽车战场,幸存下来的宣军士兵高高举步枪,十几二十人一组地走了出来。 “投降就投降吧!总比没了命强!” “是啊!长官都摇旗了,我们也投吧!” “别开枪,我们投降!” 越来越多的士兵出来受降,可怜那位师参谋还在摇晃着他的内裤旗,一手提着裤子,神色木讷,机械般地重复着:“降了,我们降了。。。” 笵副师长躺在汽车轮胎下,望着那支残破的内裤旗在师参谋手中轻轻摇动,铁索吊桥缓缓落下,他的眼睛也缓缓闭了下去,耳边依稀还能听到关北军的震天冲杀声。 市中心祁门酒楼,两条出入口已经被封得连只蟑螂都爬不出去,原本喜庆的婚礼也变成了战场,黑暗中枪声大作,子弹把厅堂照得一明一暗,被流弹击中的酒瓶碎了一地的玻璃片,半空中菜刀横飞,破空之声呼啸连连,手无寸铁的宾客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冲撞着不长眼的子弹,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场面极度混乱。 ------------ 第五十四章 枪杀城防司令(加更通知) 于宇轩护着皇浦明月躲在厨房通道的拐角处,从枪声上判断着对方的位置,他每次一抬手,必定会有一名宣政府要员中弹倒地,此次他下达的是无差别攻击命令,不管宾客是何种身份,国籍,男女老幼,一律射杀,目的只有一个,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宁可错杀一千宾客,也要把宣政府核心要员一网打尽,让宣政府的军政系统陷入瘫痪。 一张被推翻的桌面上遍布弹孔,上面还嵌着两把菜刀,皇浦中正躲在桌子后面看着身边的部将接连地倒了下去,大多数要员都是文人出身,又是前来参加婚礼,根本没有携带枪械,能开枪还击的也只剩下了墙边上的礼兵,人数还不到一个排,只怕最多用不了二十分钟,被前后夹击的宾客便会全军覆没,难道我皇浦基业真的要断送在这里了? 皇浦中正悲苍一笑,抬枪便要自尽,部下见了连忙阻止,抢下了他的枪,劝声道:“藏司令也许正在来的路上,总统万不可自轻性命,如果您有什么不测。。。” 那名部下剩余的话卡在了喉中,脑袋向后一仰,伏在了地上,也不知是哪里中弹,眼见是活不成了,皇浦中正呆愣了好久,突然拽过一个部将的脖子,低沉而镇定地道:“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务必要把明月给我救出来!” 那名部将哽咽着声音道:“放心吧总统,我等就是拼死也会把三小姐救出来的!” 另一边,皇浦明月双手抱着膝盖,仿佛在看着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静静地看着他更换弹夹,静静地流泪,泪水不停地往下滴落,流完这一生的眼泪。 皇城旧址,老宅禁地前。 老冯和舵把子们手持盒子炮,一边向前走,一边对着老宅打光了子弹,更换弹夹,继续射击,子弹射穿了房门,纸糊的窗户,里面若是有人,此刻怕是也被打成筛子了。 又射光了一夹子弹,老冯等人全神戒备地朝着老宅摸去,按理说以这些人的身手对付一个前清大内侍卫应该绰绰有余了,但出于慎重起见,于宇轩还是给每人都配备了手枪,确保每个环节都做到万无一失,祁门酒楼那边就可以再无顾虑地瓮中捉鳖了。 经过一颗云杉树时,老冯停了下来,不知是什么东西正从树上如雪般飘落,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异样,纷纷止住脚步,看着那落下的飞絮,老冯虚空一抓,将掌心收于眼前,摊开一看,奇道:“这是。。。鸟毛?” 突然之间,老冯忽地睁大了眼睛,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停止了血液的输送,一动不能动,似有一道黑影从树上落下,那双阴寒的眼眸距离老冯那么近,带着无比的寒意,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 其他舵把子也如同木桩般静立不能动,黑影飞快地拂过他们的肩膀,黑色斗篷像一只蝙蝠的翅膀,身形鬼魅地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朝着祁门方向飞快掠去。 朱雀门西大营军部,童建军可以清楚地听到城外传来的枪炮声,不只是玄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北津城各处都发生了武装暴动,正常来说,上峰的命令早就应该传达下来了,可到现在为止,作为城防军守备军长的他却连一个电话都没接到,要不是石天赐那番口苦婆心的劝说,恐怕他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军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凌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倒是表个态啊!”石天赐看着他犹豫不定的样子,也跟着暗暗着急,这场博弈完全是由段系一方发起的,对凌系而言又何尝不是一场赌博呢?唯一不同是,前者是主动出击,后者是被人拖下了水,出力讨不到便宜不说,还平白惹来一身腥,实属无奈。 童建军此刻也顶着不小的压力,他可以把这位异己势力安插的卧底关押起来,以继续对皇浦中正尽忠,也可以应势起义,归降段系,或者干脆率部投靠凌系,也是上上之选。 他纠结在陪葬,归降和投靠三方阵营之间踌躇不定,或许在他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只是缺少一个人或一件事让他做出选择,而助他下定决心的人已经推门而入。 “敬礼!” 卫兵一声致敬,童建军立刻站了起来,也向那人敬了一礼,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道:“藏司令,城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枪声响得跟过年一样,你听不到吗?发生了什么事还用得着我说吗?”藏长生语气不善地说完,也不看他,径直向电话走了过去。 “司令,我在这等了一半天,总统府那边一个电话都没来,你这是要打给哪啊?”童建军见他拿起了电话,就想套点话出来,如果宣政府真有可能覆灭在这北津城内,他必须尽早向段凌两系靠拢。 藏长生身负警备北津城的重要任务,并没有去出席婚礼现场,一直坐镇在城中心的警备司令部,十二点以前各处哨岗一切如常,就在十二点刚过的时候,他忽然听到玄武门响起了机枪的声音,遂命人前去查看,来人回报说玄武门正在遭受关北军的攻击,城下有大批的宣军被打得落花流水,进不得城,他这时才得知承德已经失守,意识到要出大事了。 藏长生第一反应就是去接应皇浦中正,却发现祁门酒楼已经和外界失去了联系,他立刻调动了东大营守备部队紧急出动,同时致电日本警察厅请求出警镇压城内武装暴动,但得回的消息却是大门五郎拒不配合,而此时警备司令部也遭到了工人武装的包围,情势危急之下,他当即转移指挥部至最近的西大营驻地,在转移途中又遭遇了商会武装的攻击。 最后在巡逻大队和部将的掩护下,绕了好几条街道才得以脱身,从侧门抵达了西大营军部。 因为是从侧门进来的,藏长生并没有碰上等在正门的凌姗儿和刘峰,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于宇轩步步为营,瞒天过海,四处逢源,才终于将这局布置得滴水不漏,到现在为止,藏长生都不能确定于宇轩的真实身份,更想不到段凌两系在北津城的势力已经暗结连理,就连他所监管的西大营城防军也出现了倒戈的迹象,而他却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此毫无所觉,比起童建军来也仅仅是多了份猜揣。 藏长生顾不得解答童建军的疑问,拿起军用磁石式电话摇了起来,凝重道:“北津城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大门五郎八成是受到了劫持,一会你们就带人去西直门镇压反政府暴动,与东大营会合后,直接去增援玄武门阵地,务必要把关北军给我打出北津城!” “是!” 童建军应了一声,见藏长生对着话筒一连喂了好几声,电话那头仍然没有一点回应,暗自猜测祁门恐怕已经落入敌手,皇浦中正在内的几十名宣政府核心要员都被困在了婚礼现场,如果再不及时出兵救援,后果不堪设想,他紧张问道:“司令,那边怎么样了?” 藏长生颓然地放下电话,对一脸紧绷的童建军微微摇了摇头,叹声道:“东大营的先头部队已经和学生武装交上了火,驰援进度缓慢,祁门还是联系不上,我们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日本人也指望不上了,大门五郎不下出警命令,我也没有权利去调动驻华警察部队!” 童建军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无力道:“也只有日警离得市中心最近,如果他们肯出警的话,从大使馆到祁门最多十分钟便能解总统之危,谁让大门五郎偏偏在这个时候被劫持,真他娘的要命!” 藏长生眼睛一亮,童建军这番话刚好提醒了他,只见他重新拿起电话摇了起来,声音激动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驻华大使馆的工藤先生也有协调日本警察厅的权利,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只要救出了总统,即便是丢了北津城我们也能东山再起!” 眼看着电话就要接通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按下了接听装置,藏长生手拿着电话有些讶异,似乎根本没有想到部下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紧盯着身前的石天赐,冰冷着声音道:“石师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石天赐看童建军依然对宣政府心存幻想,始终没有明确的表态,还帮着藏长生出起了主意,他把心一横,拔枪抵在了藏长生的额头,沉声道:“藏司令,这个电话你恐怕是打不出去了!” 童建军与藏长生随行的两名警卫当即举枪对准石天赐,门外的卫兵不明所以,也都站在了童建军这边,藏长生看着孤军一人的石天赐,冷笑不止道:“真是看不出来,段系的卧底都潜伏到我们西大营来了!” “军座,你还犹豫什么?北津城早晚都是段系的囊中之物,赶紧动手吧!”石天赐紧盯着童建军,帮他下着最后的决心,这是绊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藏长生闻言,心下顿时生疑,本来对童建军还是很信任的,但此刻人人自危的关口,他也吃不准童建军不会临阵倒戈,缓缓转了头去,铁青着脸道:“童建军,你也有份?” 童建军动了动口,想解释什么?但见藏长生已经开始对自己起疑,就算能躲过今天,他以后的日子也会遭人猜忌,况且皇浦中正大势已去,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对着石天赐的枪口抵到了藏长生的头上,面无表情道:“司令,对不住了!” “啪!” 藏长生身子晃了两下,一缕黑血从眉心淌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未能作出反应之前,石天赐也连开了两枪,两名警卫应声而倒,前后不到三秒钟,屋里突然多出了三具尸体。 快周末了,加更一章,鼓励点收藏吧!求得好辛苦! ------------ 第五十五章 秦武VS大门五郎 卫兵一看军长竟然打死了司令,就在两人愣在原地举足无措的时候,童建军对两人安抚道:“没事,没事,都别慌!” 稳住了门口的卫兵,童建军耸拉着握枪的手一言不发,只盯着藏长生那双瞪大的眼睛,半响,他才叹了一口气出来,抬眼道:“石老弟,你这是在坑我啊!” 石天赐将手枪收于腰间,示意卫兵把尸体搬出去,又把掉在地上的电话重新摆好,笑着道:“军座,良禽择木而栖,你不如带人投靠我们凌系吧!有大小姐为你举荐,少帅一定会重用你的!” “石师长倒是想得周到!”童建军一声苦笑,缓着步子走了出去。 石天赐直至此时才完全地松懈了神经。虽然刚才那一幕惊险万分,但总算完成了凌姗儿交代自己的任务,事到如今他还能怎样呢?现在只看段系能否让这场戏完美地落下帷幕了,不管成败与否,只要童建军答应带兵归顺凌系,自己也算对凌啸川有了个交代。 凌姗儿和刘峰早已等得沉不住气了,尤其刚才那几声枪响,却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工事内西大营守军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虽然表面上与凌系警卫连相安无事,暗中却在彼此相互戒备。 “来了!” 凌姗儿闻言抬眼望去,顺着刘峰的目光果然看见童建军和石天赐正一前一后朝这边走来,一名城防军旅长迎身上前道:“军座,卑职刚刚听到里面传出了枪声!” 童建军对刚才发生的事只字不提,深深望了眼火光冲天的玄武门阵地,对部将下令道:“把石师长和这位刘师长给我绑了!” 士兵得令后先制住了毫无反抗的石天赐,凌姗儿当先一步挡在了刘峰身前,娇咤一声“谁敢”,她身后的警卫同时端起了高火力配置的冲锋枪,另一边正在捆绑石天赐的士兵见状,手下一停,目光犹豫地看向了他们的长官童建军。 童建军微抬右手,示意西大营将士把枪口放低,免得与凌系警卫擦枪走火,再看凌系这一方,凌姗儿高傲得目空一切,根本就没把西大营这两万城防军放在眼里,嚣张道:“童军长,你不会不知道我哥是谁吧!你敢动我?” 若在外人看来,你凌系区区一个警卫连也敢在人家的地盘上盛气凌人,那不是找死嘛,只有和她接触时间长一点的刘峰知道这位千金的性子,她可是位不怕天不怕地的主,别说放点狠话出来,就是直接枪毙了童建军,她也不是做不出来。 正在刘峰暗自担心的时候,童建军却是一脸笑意,话中带着几分恭敬道:“凌小姐误会了,我绝不敢对您有丝毫的不敬,但这两人我是一定要留下的,如果凌小姐还有要事,就请自便吧!” 一旁的石天赐哪里会不清楚童建军的意思,他此举无非是想扣留两名段凌系将领,日后好方便于三方展开谈判,看来他童建军一把算盘打得精着呢?不管段系也好凌系也罢,他已经决定要坐山观虎了,只看最后谁能成为最大的赢家,他便归顺于最强的一方。 “大小姐,你放心去吧!童军长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我和这位刘兄弟不会有事的!” 刘峰听他这样说了,也对凌姗儿道:“嫂子,你不用管我了,既然这边火已经灭了,你赶快去祁门酒楼策应处座吧!” “那你们小心点!” 凌姗儿刚走没几步,忽地转过头又对童建军警告了一句:“姓童的,这两个人若是少了半根头发,我一定回来找你算账!” 童建军把部下从刘峰那里缴来的佩枪拿在手里,承诺道:“凌小姐大可放心,我童建军说一是一,绝不会亏待了两位师长!” 凌姗儿这才放心地带着警卫离开了朱雀门,石天赐对着刘峰笑了笑,大有即来则安的意思,刘峰也跟着放宽了心,只要西大营能按兵不动,北津城就十拿九稳了。 城内隐约的密集枪声一阵一阵地传了过来,童建军站了一会,又对部将下出一道命令:“天明之前,任何接近朱雀门半步者,一律射杀!” ,此时外面的枪声已经连成一片,半个小时前曾有日本警察隔门向大门五郎请示出警命令,在秦武的逼迫下,大门五郎为保全性命只好按着他的意思去做,对部下下达了待命的指示。 眼看战斗就要结束了,秦武的肝肠却纠结在了一起,此次违背凌啸川的意愿,他肯定难脱责罚,现在只希望那个男子不要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深情,只要凌姗儿能与心爱的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他纵然一死又有何憾? 只是,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情熬如此之苦,他又如何能做得洒脱,心中不觉泛起苦涩,搁下了手中的枪,伸手拿过酒壶,举杯浇愁。 大门五郎双手抱着头,满嘴油腥地坐在五米外的地上,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秦武的举动,此刻见他放松了警惕,猛然将一只盘子踢飞了过去,他肥嘟嘟的身体随之暴起,右手成抓向毫无防备的秦武抓了过来。 秦武正一手端着酒壶,忽见一枚圆形事物向他击来,想也没想便仰身闪过,左手随即伸向了桌边的抢把,只是他刚刚握住手枪,一股巨力已经将他托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天昏地暗:“砰”地一声,秦武顺着墙壁滚到了地上,金星乱冒,似有鸟儿在头顶旋转,啼鸣不止。 大门五郎一击得手后,他粗暴地撕烂了上身的衣服,发达的肌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筋肉突出隆起,活似威武的金刚,许是刚才吃的食物太多了,让他的胃有些不适应,揉了揉肚子,再次向半晕的秦武抓了过来。 这一次,他直接掐住了秦武的后襟,右手握住腰带,将秦武狠狠地往身后抛了出去,秦武在半空中无处借力,轰然砸在了桌子上,木头架子散了一地,床上的女子为他呐喊加油,当真商女不知亡国恨。 这还不算完,大门五郎是日本柔道流派的高手,精通背负投、体落、大腰、扫腰、跳腰、切别、里勾腿等四十多种摔法,一旦让他占了先机,对手往往连骨头都不会有一根完整,抓到哪摔到哪,除非他力气用尽,否则不会轻易停手。 秦武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脑子始终是晕的,全身像散了架一样,至少有半边身体都是麻的,他开始在地上胡乱摸索,触手不是碎盘子就是断了的木头,手枪也不知甩到哪里去了,朦胧中却看到大门五郎一步一步地朝他逼近,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 随着一声爆喝,大门五郎身体旋转着欲再度把秦武砸向地面,但秦武也绝非善辈,从他行刺叶轩辕就能看出其身手了得,又担任过中央军校战术教官,貌不惊人的体态下,往往掩藏着最变态的实力。 只见秦武徒然睁开眼睛,紧握了手心的盘子碎片,在身体飘忽之际猛地插进了大门五郎的眼中。 “啊~”大门五郎捂着流血的右眼连连后退,秦武也被扔了出去,重重摔在门上,又落下,下巴最先着地,牙齿咬穿了舌头,满口是血,又一阵金星乱冒。 大门五郎钻心的痛呼下,忍痛拔出了眼中的玻璃,一股鲜血从眼眶喷溅而出,伤势可怖,他瞬间暴走,一只手撕扯着头发,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满血的右手,口中狂呼不断———— “oh~my god!” “八嘎,你全家的————雅鹿!” 到最后,大门五郎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了,形如恶鬼临世,从牙缝中咬了一句话:“死啦死啦地!” 他双臂大幅度地摆动起来,每一步都迈得声势浩大,把地板踩的“悾悾”作响,对原本就已经爬不起来的秦武又施展了一招体落,将他拽至膝下,承载着千斤之力的重拳迎头砸下。 生死系于一线,秦武仅凭着求生的欲望闪过了这一击重拳,只听耳边轰的一声,地板被硬生生砸了一个大坑出来,秦武趁着大门五郎力倾一臂之际,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也同时勾在了他的腰部,如八脚章鱼一般牢牢地缠住对手,对着大门五郎青筋突起的脖颈张口便咬了下去。 “啊呜~” 大门五郎被扯下一块肉来,血如泉涌的脖颈上,呈节状的喉管隐约可见,他拼命的甩,疯狂的撞,一双手乱抓乱扯。 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形如章鱼的秦武,只撕掉了他衣服上的几块布而已。 秦武不敢松手,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更加死命地抠住大门五郎的脖子,指甲都嵌进了他的皮肤中,残暴撕裂,血肉翻卷。 大门五郎重伤之下不但不肯死,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滚一下东墙,撞一下西墙,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不说,捎带着把秦武也搞得满身淤青。 ------------ 第五十六章 神的信徒 床上的女子脖子伸出老长,脑袋随着两人的身影来回晃动,在她看来,大门五郎虽是日本人,但人家从来都是出手阔绰,而且体力强悍,就算看在钱的份上,她也不想大门五郎会挂在这个貌不惊人的陌生人手里。虽然很想上去帮忙,可自己毕竟是手无缚鸟之力的弱女子,只能在精神上为大门先生摇旗呐喊。 “吧唧!” 大门五郎凌空倒翻,以背着地,秦武的手接触到地面时脱节了三根手指,他的额头也狠狠撞在了大门五郎的鼻子上,两人同时向着门边滚去,秦武就地稳住横翻的身体,骑在了大门五郎的背上,擒住那只粗壮的臂膀,随手摸起地上一截锋利的盘子,右手高举过头顶,对着肩胛骨处的肌肉韧带群奋力插下。 大门五郎更加放声地惨嚎着,两腿乱踢乱踹,左臂断了的肌肉使不出一点力气,只剩右臂在不停捶打着地面,秦武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时机? 只见他双手抱住了大门五郎的后脑,咬着牙狠狠地往地板上磕,一连磕了十几下,仍在意犹未尽地大磕特磕,床上女子再也坐不住了,她从地上捡起一个盘子朝秦武砸了过来,秦武下意识接住,转而拍在了大门五郎的后脑壳上。 女子见一击未中,接二连三地丢来了各种事物,鸡骨架,盘子,床纱,袜子,绣花鞋。。。。凡是她能摸到的东西全都扔了过来。 秦武此时也打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照单全收,鸡骨架,盘子,床纱,袜子,绣花鞋。。。。通通拍在了大门五郎的后脑上。 丢到最后,女子见身边已无物可丢,索性把自己也丢了过去,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口中大喊一声:“老娘跟你拼了!” 秦武却是丝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抠住女子的裆部,顺势将她大头朝下砸在了大门五郎的身上,女子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一歪,颈骨断裂,斜着眼死了过去。 秦武重重地喘息着,身下的大门五郎已经停止了挣扎,勃颈处兀自有血流出,身体还在一抽一抽地悸动着,整个闺房乱得一塌糊涂,墙上,地上,顶棚上全都沾上了大门五郎的血,打斗现场触目惊心。 秦武虚脱地向后一躺,看到碎了的酒壶里还残留着少许白酒,他仰首将酒倒进嘴里,休息了一会才从地上坐起,在床底下找到了手枪,提枪向门口走去。 老鸨子站在门外目瞪口呆,也不知站了多久,嘴巴张成了一个“0”型,痴呆地看着秦武从闺房中走出,钱袋“啪嗒”掉在地上,一枚大洋滚了出来,停在了秦武的脚下。 秦武扯过她手里的丝巾,擦了把脸上的血水,轻飘飘地扔了回去,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步一晃地走下楼梯。 中直门的枪声尤为激烈,学生军缺乏战斗经验,在东大营城防军的攻势下一路败退而归,刚刚打下来的总统府再经易手,伤亡超过三分之二,仅靠着一腔热血奋勇献身。 男生坚守着街道阵地,顾芳芳带领女生一边搬运着子弹和炸药,一边把受伤的男生转移到后面进行简单的救治,宽阔的马路边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数百名伤员和尸体,这些都是未来得及绽放青春的热血学生,大多是家中独子,却选择马革裹尸,从此与家人天人永别了。 几个女生在简陋的手术棚里打着手电,一名黄发碧眼的洋人正为伤员做着手术,他胸前的十字架轻轻摆动,表情专注认真,但凡经过他救治的伤员基本都能活下来,除非伤势特别重的那种,他也无力回天。 威廉斯派克是一名援华福音医院的外伤大夫,也是一名忠实的基督教传教士,在传教归途中偶遇学生起义,便自觉地帮助学生军开始救治伤员,他摘下口罩,很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他在主里安息了,此刻接他到乐园去。虽然我们面目的离,但我们盼望他能得到主的收容,深信我们必再相见,阿门!” 他每念一句,那名垂死的伤员便会吐出一口血来,像喷泉一样,一股一股地往出冒,抬手指着威廉斯派克含糊不清地咒骂着,女学生听医生这样说了,知道这名伤员已经无法救治,赶忙换下了另一名伤员,刚被抬上来的这名伤员胸口中弹三发,神智还很清楚,威廉斯派克重新握起手术刀,他的噩梦便开始了。 “别担心,我看这把够锋利了。。。” “有人看见我把手术刀放在哪里了吗?该不会掉进他的胸腔里了吧。。。” “嗨!嗨!把那半截肺子叼回来!你这条坏狗。。。” 又过了好一会。。。。 “总算抢回来了。虽然被咬掉了一小块肺叶,凑合一下还能用!” 缝合完毕,剪掉线头,威廉斯派克长出一口气,这已经是他救治过的第十三名伤员了,饶是他医术高超,此刻也有些累了,恰好尿意袭来,便大步狂奔地跑进了一条巷子,脱解裤袋,一边吹着口哨,干起了随地浇花的缺德勾当。 前面的学生渐渐不支,被对方重机枪压得抬不起头,只能依靠手榴弹减缓城防军的冲锋进度,就在这时,一队黑色军装的凌系警卫增援了过来,他们手持微型冲锋枪火力交替,远非学生零散的步枪可比,刚一对上城防军部队,便把对方打得倒地一片,连连后退。 为首的凌姗儿一枪放倒了对方的机枪手,在警卫的掩护下来到顾芳芳身前,临阵指挥道:“你们学生的任务是阻击后退,千万不能与他们硬碰硬的打阵地战,那样只会徒增伤亡!” 顾芳芳虽然不清楚训话女子的身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来帮自己的,立马感激万分地请示道:“要怎么做,我们这些学生都听你的!” 凌姗儿听到玄武门处传来的枪声越来越近,估计是关北军已经进城了,正火速朝这边增援,她转身对警卫长吩咐道:“掩护这些学生后退至玄武门方向,协助关北军肃清城中残敌!” 警卫长应允一声后,急忙问了一句:“大小姐,那你呢?” “用得着你来管我?”凌姗儿信步走进了一条巷道,而这条巷道正是通往祁门酒楼的一条近路,幽深绵长。 再说威廉斯派克,他吹着口哨酝酿了一半天,站着蹲着也换了好几种姿势,也许因为有些紧张,可就是尿不出来,他开始放松自我,让全身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快感一点一点袭来,渐渐进入佳境。 “快了快了,噢耶~” 一股混黄的液体沥沥滴落,每当嘘嘘的时候,他会感到很忧伤,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嘘嘘,沉湎于怀念,好像体内每个细胞都从体内流失了。 他不喜欢一次尿完的感觉,就好像不喜欢拉肚子一次就喷出来,他会留一小股在膀胱内,选择喝一杯水,然后找个无人的角落继续忧伤着。 今夜月黑风高,枪炮逆袭,有点嘈杂,有点迷茫,他特别喜欢在这个时候嘘嘘,每次的这个时侯他都会用45度角仰望夜空,黑黑的天空低垂,零星的星光相随,那是一种多么痛彻心扉的忧伤啊!好像终年的大雾一般散不开,当尿液噗噗从他的蚯蚓下落,又噗噗落在地上的时候,还会有几许迸溅到他的鞋上,他会忧伤到想自己一寸寸的撕裂,那么痛那么痛, 好像一切都像尿被时间的洪流冲走了,在枪炮声中大家都流离失所了。 原来撒尿也会忧伤,也会和他忧伤,原来渗入土里的那一泡和他下次尿出的那一泡再也不是同一泡了。 原来45度角仰望夜空可以让人尿得更惨绝人寰、 原来他忧伤的是那逝去的撒尿一如他手术刀下无法挽救的生命。 起雾了,能见度只能看清身前几米范围的事物,抬起头,一道黑影从他头上飞快地掠过,浑身一颤尿了一鞋,威廉斯派克赶忙提上裤子,一声惊呼:“上帝啊!我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个大的蝙蝠呢?” “那是什么?” 威廉斯派克再次受了惊吓,循声望去,见一个黑色军装女子正从几米外的黑暗中缓步走出。虽然视线依然朦胧,但那张绝世的清丽容颜却让他眼前一亮,就像仓鼠看到沙土堆一样,小眼珠子晶晶地闪了一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女神,我们又见面了!” 凌姗儿把目光从黑影消失的方向收了回来,当她看到威廉斯派克那张奇形怪状的脸时,红颜娇怒道:“怎么会是你?离我远点!” 威廉斯派克厚着脸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稍稍恢复了正常,眉开眼笑地道:“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威廉斯派克,是美丽的和平的自由主义民族美利坚合众国最最善良,最最优秀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我八岁就跟随祖父治病救人,但这还不算我伟大的地方,我做过最伟大的事就是传播神的旨意,我。。。。”” “有病得去治!”凌姗儿不等他说完,冷哼一声把威廉斯派克推了一个趔趄,在魔都住着成百上千的美国人,他们大多都是温文尔雅,谦谦绅士的样子,却从没有一个像威廉斯派克这般冒冒失失的德行。 ------------ 第五十七章 永夜月同孤(三连更通告) 威廉斯派克见凌姗儿走远,快跑几步追了上来。虽然明知道前面很危险,但他仍然很乐意,信誓旦旦的对凌珊儿说道:“你要去哪?我陪着你吧!我有主赐我的无限神力,完全可以保护好你!” 凌珊儿不由停下脚步向他看了一眼,威廉斯派克得意忘形的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表情猥琐到龌龊。 她毫不领情地冷笑道:“保护我?就凭你?” 看着凌珊儿讥讽嘲弄的目光,威廉斯派克慢慢收起了笑容,自觉地用手捂住了嘴,那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队溃逃的士兵,凌珊儿赶紧拉着威廉斯派克躲了起来,就在这队士兵快要经过她们身边时,紧张的威廉斯派克轻声祈祷了句“上帝保佑”! 走在后面的士兵立刻警觉地停了下来,举枪对着两人藏身处喝道:“谁!” 凌珊儿狠狠瞪了一眼神色惶恐的威廉斯派克,便对着士兵开了一枪,后面的士兵听到枪声纷纷回过头来,朝着她们藏身处乱打一气。 只见威廉斯派克不停地祈祷着,也不知是谁给他的勇气,突然站起身体,左手拿圣经,右手高举十字架,高喊一句: “万能的主啊!赐我神力吧!让子弹绕开我的身体,任何罪恶的化身都不能伤到我分毫!” 说来也奇怪,他就那样突兀地站在城防士兵面前,竟然没有一颗子弹打中他,他心下一喜,真以为是上帝显灵,潇洒地一扬手中十字架,大喝一声:“万能的主啊!把他们都送进地狱去吧!阿弥陀佛!” 可能是他太激动了,竟然莫名其妙喊出了这样一句话,就在这时,一颗子弹打穿了他手中的圣经,在厚厚的圣经上留下一个很大的洞,凌珊儿见此情景是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把他拉了下来,骂道: “你找死啊!” 威廉斯派克摸着圣经上的大洞,表情沮丧地道:“完了完了,我亵渎了神,神要抛弃我了!” 凌珊儿时不时向外开枪还击,那些士兵也不敢靠得太近,而且追兵将至,他们也无心恋战,又放了几枪后便匆忙撤退了! 凌姗儿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板栗,这朵奇葩真是逗比得可爱,忍不住娇笑一声,嗔道:“你呀,该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威廉斯派克揉了揉脑袋,望着凌姗儿飒爽的背影,傻呵呵地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城中各处枪声都集中在了祁门酒楼,不管是关北军,学生武装,秦武,黑衣人,还是凌姗儿和威廉斯派克,亦或是东大营城防军士兵,撤退的和进攻的全都朝着这个方向运动而来。 宴会厅双方激战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两方人均已弹尽药绝,伤员过半,门口处一名侍应生将手榴弹摸了出来,拉开拉环,正准备奋力投掷时,身体却莫名一僵,两秒不到,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在他手中轰然炸响,同时炸倒了身边一大片侍应生。 猛然间,大厅内的气压似乎急剧下降,以于宇轩为首的一方阵营几乎同时变色,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望去,再看皇浦中正的反应,就好似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对身边众将高呼道:“从正门冲出去!” 门口,一个黑影飘忽不定,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形,几个起落间,所有侍应生全部倒地,抽搐不已,于宇轩心下巨骇,他事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那些侍应生都是从数万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不说以一当百,以一挡五还是绰绰有余的,可面对黑衣人的攻击竟全军覆灭,而且是在短短数秒之内。 动作迅捷,招式诡异,于宇轩连他杀人的手法都没有看清,黑衣人已经凌空跃起,飘至吊灯链上微微停留,转瞬间,带着令人胆颤的寒意俯冲而来。 刹时急,那时快,于宇轩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击反应,枪中仅剩的三发子弹接连出膛,两发命中黑衣人肩部,一发打穿了他的手掌,可黑衣人非但没退缩,而是把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只在半空留下几道残影。 那是一双比毒蛇还要阴冷的眸子,一头雪发飘于耳后,被子弹洞穿的手掌有血流出,凝而不落,自右臂以下裸露的皮肤猩红诡异,掌风扑面而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拍向了于宇轩的天灵骨。 作为这股杀气冲击的主要目标,于宇轩周身都被笼罩在其中,除了深深的颤悚,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等待那一掌之力拍碎自己的头盖骨。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听一声轻响,变化骤生,一只素手迎上了黑衣人即将落下的血掌,白影一闪,掌掌相对,黑衣人在半空中发出一声讶异,借力飘落于墙壁之上,快速地几个弹跳,于紧随其至的白影一触既分。 于此同时,另一道黑影骤然暴起,很快便与白影形成了夹击之势,联手攻向黑衣人。 此时正门大开,路口的灯光照了进来,混乱的宾客踩踏着侍应生尸体蜂拥挤了出去,黑暗中,众人惊疑不定时,一只黝黑的枪口缓缓抬起,于宇轩瞳孔一缩,猛然向门口处的混乱人群中看去,皇浦中正急行两步,对着手握空枪的于宇轩连连扣动扳机,金亮的子弹带着破空之声,一瞬而至。 于宇轩刚才被黑衣人的气势所压,身体还未恢复灵活,在这濒死之际,他神情漠然,继而心中悲愤恨意难以抑止,精心布局,环环相扣,每一处都做得滴水不漏,偏偏在这最紧要关头神秘人突现,将自己所做一切都归于一溃。 半空中正在激斗的白影身形一滞,飞身回转,纵然轻功卓绝,却也难以改变台上男子的必死之局,一名厨师在间不容发之际举起了马勺,但也仅仅是为其挡下了一发子弹。 忽地,变化再起,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的香水味道,还有那一双温柔而白皙的手,出现在于宇轩的身边,洁白的婚纱,如一现而逝的昙花,在他身前娇然绽放。 是谁?在静谧中猛然睁开了双眼,又是谁,挺身护在了心爱人的身前,那鲜血如妖冶的花瓣片片洒落开来,在白的婚纱上显得格外妖娆,子弹打进身体的声音,四发以850米/秒的速度的子弹尽数被她挡了下来,礼堂里,似乎突然安静了,只有一个声音,撕心裂肺一般地狂吼着,从皇浦中正的口中,雷霆咆哮! “明月。。。” 她旋转着身体缓缓向后倒去,一双手有力地接住了她无力的下落,他明明已经把她抱得很紧了,可她还是在不断地往下滑。 “为什么这么傻。。。” 于宇轩扔掉了手中的枪,抱着奄奄一息的新娘,用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呢喃着,责怪着,那四个弹孔竟是全中要害,让他不忍去看,不敢再看。 皇浦明月只是用微笑回应着他,伸出手去抚过他的脸,他的发,微笑着难过地,轻轻地道:“你纵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但你毕竟是我深爱着的人啊!是伤我到遍体鳞伤都无法恨你的人啊!” 于宇轩只感觉心口又是一声轻响,仿佛那陈年的旧伤裂开了一道缝隙,他单膝跪地,紧紧抱着怀中温度渐冷的娇躯,黯然神伤。 那些缓过神来的厨师们纷纷涌了过来,再次列队挡在了于宇轩的身前,皇浦中正瞬间颓废,然后看到了半空飞转的白影,他表情一怔,呐呐地说出“婉儿”两字,被几个部下强行拖拽着退了出去,最后,他深深望了眼小女儿露出的半截婚纱,征战多年受的伤全加起来,也不及此刻失去爱女万分之一的痛。 白衣女子飞落在一边,看着皇浦明月在心爱人怀中缓缓垂下了侧脸,面上轻纱微动,再次飞身跃起,扶住了倒飞二回的黑衣人。 “小九!你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没用了!”白发男子单脚勾于吊灯之上,翻身飘落。 被白衣女子扶住的黑衣人摘下面罩,吐出一口血来,白衣女子也缓缓扯下了面纱,秀眉间还留有丧妹的痛苦之色,一仆一主正是皇浦清婉和九公公。 而对面的白发男子,却是前清大内侍卫统领,曾经名震武林的毒神——海无涯! 虽然大家吝啬于收藏,但温柔还是感谢大家对本书的捧场,才得以让本书位列新书人气榜第五,为了冲击人气榜前三,温柔今夜连发三更,还是那句话,求收藏。 ------------ 第五十八章 血煞不灭 九公公陈九暗自调理着絮乱的内息,张口又吐出一口黑血,若非对方手下留情,他现在已身中凝血之毒,和那些侍应生一样化为“僵尸”了。 海无涯见皇浦中正已经安然身退,又望了眼死在于宇轩怀中的皇浦明月,脸上微微露出些许感伤,那孩子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不曾与自己亲近,但多少有些及乌之情,他对昔日同为御前侍卫的陈九劝声道:“小九,当年我们紫禁十八卫如今也只剩下你我了,我实不忍心与你动手,且让开一边,让我取了这小子首级!” 陈九目光一缓,敌意虽没那么重了,却是不肯让开半分,皇浦清婉面无表情地看着海无涯,一寸一寸抽出了腰间的四寸碧血刃,此匕首通体泛红,见血封喉,红芒一闪,横于胸前。 海无涯放声一笑,对唯一一个继承了自己无上毒术的徒弟欣慰道:“婉儿你天资聪颖,二十余年未见,如今看来你已将玄冥幻阴劫修炼至第九层,青胜于蓝了!” “那我真应该谢谢你了!”皇浦清婉神色一冽,一句一句带着恨意地吐出:“谢谢你让我修成着百年孤独之术,日夜饱受寒毒凝血之痛!” 海无涯收起笑容,咳嗽了两声,闪烁着目光道:“你父亲抱着你来求我的时候,我也曾犹豫过,那时你已经毒深至五脏肺腑,当年若非是我,你早已命丧于冰魄断魂散之下,你不但不感激为师的救命之恩,不体恤贝勒爷的抚育之情,还挑唆叶建陵做出大逆之举,时至今日,你还没有一点悔悟吗?” 皇浦清婉一声冷笑,手中碧血刃直指海无涯,反唇相讥道:“当年你们逼迫皇兄退位,滥杀朝中忠良,妄图以武力强夺朝纲的时候,可曾念及过血脉之情?” “只为一己私欲,竟用冰魄断魂散来毒害真命天子,还好是我误饮了毒酒,才没有让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勃佞之辈祸乱朝纲!”皇浦清婉说到最后,神色也已一片冰冷。 “早知你如此忤逆,贝勒爷就不该救你,枉我将一身绝学倾授相传,今日便让我代贝勒爷好好管教一下你这不孝之女,也让我见识下你对玄冥幻阴劫到底有了多深的造诣!” 海无涯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背上的披风,从袖口抖出一条十余尺长的软鞭来,看也知道绝非善物,肩膀上的两处枪伤只有弹孔,却并未见有血流出,周身上下所有皮肤在一霎时如充血一般,红润起来。 陈九神色一凝,眯着眼睛道:“十层玄冥幻阴劫,血煞不灭!” 皇浦清婉秀眉微皱,却是再不迟疑,气沉丹田,脚下猛然发力,像一只轻盈的燕雀飞身跃起,陈九也随之迎上,比起皇浦清婉的身形倒是迟钝了许多。 海无涯疾舞长鞭,当头扫下,万千鞭影凌乱无章,铺天盖地的向皇浦清婉迎面袭来,形如跗骨之蛆,不留一点缝隙。 皇浦清婉不显慌乱,于万重鞭影中找出其本源的那根,伸出纤纤玉手倒握其端,右手持刃斜斩向下,轻易化解了海无涯的浩瀚攻势。 海无涯这一招只是试探性攻击,他并不想真的与她们主仆二人抵死相拼,一个是昔日旧部,另一个是他唯一的徒弟,不管伤了哪一个,都不是出自于他本意,尤其皇浦清婉,更不敢伤她性命,否则玄冥幻阴劫便要后继无人了。 玄冥幻阴劫虽然威力绝伦,对修炼者却要求甚高,非是极阴体质不能修炼,在修炼过程中也是凶险难测,需不停尝试用各种致命毒药以毒练血,如果血液对某种毒素产生排异,轻则身残,重则爆血命陨,最痛苦还要与孤独相伴百年,因为修习者体内毒素日益加深,在剧毒的崔岑下,身体各项机能和代谢速度也会受到影响,其显著特征就是细胞分裂延缓,寿命延长,可保持青春常驻,但修炼者本身也变成了一种剧毒,一不小心便会鸠杀了身边至亲之人,不容于世。 皇浦清婉没有丝毫留情,招招都下了死手,但她修炼未至大成,与师傅海无涯的十层玄冥幻阴劫相抗,终究略逊一筹,好在有陈九从旁施以援手,同样身为前清紫禁十八卫之一的陈九,其超凡武功又岂是等闲,只见他内力流于掌心,掌未到力先至,每一击都有如排山倒海,让海无涯不得不小心应对。 三人一个善使长鞭,一个碧血红芒,另一个力拔千斤,追逐跳跃着游走在尸身狼藉的礼堂内,不多时,墙壁上已经遍布了鞭痕,剑痕和深及五厘米的掌印。 幸存下来的厨师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三道身形诡异的残影,无不露出骇然神色,猴拳?虎鹤双行?自由搏击?空手道流派。。。。。传统观念里的武术套路比之这三人简直不屑一顾,一跃四五米高的轻功,当真是身轻如燕,踩踏在九十度垂直的墙面上如履平地,虽有听闻,却从未得见,就算现在开来三辆坦克相互对轰,也没有他们此刻对决的场面更有震撼力。 因为海无涯有所顾忌,所以并未全力以赴,但其泛红的剧毒皮肤仍然恐怖,只要他一出掌,陈九想也不想立刻闪身避开好远,连皇浦清婉都不敢近身去硬接他一招,一时半会也拿他无可奈何。 厨师站成队列的身后,在被所有人经遗忘的角落,他仍旧抱着死去的新娘,把头垂得很低很低,和地上那几百具尸体一样,他是被人忽略的存在。 东直大桥与东大营驻防的青龙门仅有一街之距,军长赵南亭等了又等,等来的却都是从市中心撤下来的散兵游勇,始终未见到皇浦中正的身影。 又过了约莫十多分钟的样子,他才看到皇浦中正在部将的搀扶下急步走来,赶忙迎身上前,危急万分道:“总统,卑职在此已久候多时,现在就接应你出城!” 皇浦中正有些晃神地望了眼身后的街道,有气无力地道:“藏长生呢?四万城防军还守不住一个北津城吗?” 赵南亭回道:“藏司令在一个小时前去了西大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城内暴动后,童建军拒不发兵,西大营城防军无法调动,只怕藏司令已经遇害了!” 皇浦中正愣了好一会,神色悲沧地仰天一叹,迈着虚浮的步子坐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汽车,一路由赵南婷护送着出了青龙门。 酒楼内,三位对决中的高手仍在浑然忘我地激斗着,碧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峰回路转,带着一抹摄人心魄的寒芒,以及其刁钻的角度刺向海无涯。 海无涯刚刚逼退了陈九,见皇浦清婉手持利刃直指自己后心而来,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眼看军队就要攻进市中心,早已无心再战,此刻只想夺了于宇轩的首级,再从通往厨房的后门退走。 一声刃吟,海无涯弹指击开了皇浦清婉的碧血刃,长鞭乱舞,有如闪电流蛇,虚晃一招后,他足尖轻踏,速度快得只在半空留下一排残影,掠向了厨师阵营。 厨师们只见残影一闪,连枪都没有抬起,眨眼间,五道血光飞起,地上再添五具尸体。 而台上的男子,他有没动,惊惧?亦或是心若死灰?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脸,如果有,也只能是他怀中的那具尸体,可她紧闭着双眼,在佳期如梦的烂漫童话中,一卧百年。 皇浦清婉神色大变,眼看着故人之后就要命丧毒手,再次施展轻功极致,如离弦之箭般踏空而来,如霜冷面下,一双明眸之中,倒映着身前碧血刃的红色光影,仿佛散发着炽热光焰,燃烧不止,五指齐开:“咻”地一声,碧血刃脱手而出,正对着海无涯的后心射来。 海无涯此时距离于角落中男子有一息之远,但面对皇浦清婉的骤然一击,他面色一变,不敢托大,赶忙收回赤红手掌,凌空急转,身体还在向后飞掠的同时,以两指之力夹住了那把破空而至的寒芒,但他的身体却猛地一滞,生生被阻在了那里,低头,凝目———— 一截刺刀贯胸而出,分外醒目,刀锋并非十分锋利,所选材料和做工皆是最差的那种,是专门用来配备步枪的刺刀,此刻却轻易地洞穿了他的胸膛,让他不敢相信,不可置信。 海无涯的身后,于宇轩一手抱着皇浦明月,另一只手握配刺刀的步枪,无名指熟练地压上膛线,将子弹低在了撞针上,整套动作只靠一手完成,行云流水,却自始至终没有抬过一次头。 海无涯看着胸前透出的刺刀,口中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狂笑,悲声道:“想我海无涯纵横江湖七十于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奈和,唯隐居深宫秘院,以毒解怅,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 诚寂寥难堪也,不想今日竟陨身于无名小辈之手,奈何!奈何!” “砰!” 于宇轩中指轻抠扳机,7.92毫米子弹近距离穿透,海无涯表情一震,瞳孔渐渐失去了光泽,封建王朝最后一位大内高手就此殒命,死于枪弹。 ------------ 第五十九章 安静的忧伤 当段诗婕和凌珊儿众人赶到时,她们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个看上去有些失魂的男子,一手握着穿透了海无涯的步枪,单手抱着被鲜雪染透的新娘! 于宇轩松了手右手,海无涯僵硬的尸体被步枪支撑着并没有倒下,他仰首向上,那双灰败的瞳还凝固着死时的不甘,肢体如铸铁般刚硬不弯。当段诗婕和凌珊儿众人赶到时,她们所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个看上去有些失魂的男子,一手握着穿透了海无涯的步枪,单手抱着被鲜雪染透的新娘! 于宇轩松了手右手,海无涯僵硬的尸体被步枪支撑着并没有倒下,他仰首向上,那双灰败的瞳还凝固着死时的不甘,肢体如铸铁般刚硬不弯。 皇浦清婉明眸望着男子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对自己落寞地一笑,将臂弯中的人儿递了过来,她情痴的妹妹啊!死后还带着不悔的笑意。 陈九向前两步,代皇浦清婉接过了那具温软,于宇轩双臂骤然一轻,脚步却更加沉重地迈向了门外. 凌珊儿望着他疲惫的身影,他每走一步,她的脸便越白了一分。 他每走一步,段诗婕便觉得他离自己又远了一分。 漫长的夜,依旧黑暗无边。 一名部将走到段诗婕面前,低声道:“大小姐,北津城已经完全在我们控制之下,皇浦中正和他的部下从青龙门逃跑了!” “知道了!” 段诗婕淡淡说完,却再难以恢复平静,眉头一皱,转头望向了凌珊儿,冷艳的面容除了一如往常的冰冷,更添了几许忧愁! 凌珊儿恍惚地盯着宴会厅中间的红地毯,那地毯不断有血向外溢出,两人的婚礼,竟演变成了上百人的葬礼。 秦武默默伫立在她身后,此刻也是满身淤青,他就像一个忠心的仆人,永远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只对她一人。 城外的枪声渐渐停歇,于宇轩静静地坐在婚房之中,关上灯,点了支蜡烛放在桌上,随手翻过一本泰戈尔诗集,就在昨夜,这本书的主要还曾对自己展露伤怀。 打开扉页,一行娟秀的字迹清晰呈现:“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他一个人,一本书,一盏灯,一杯惆怅,一整夜。。。 门外,凌珊儿望着烛光中静谧的身影,始终没有走进去,天边已经隐隐亮了起来,残余的夜色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秦武轻轻为她披上大衣,静立身后。 高高的城楼上印衬出了淡淡地猩红色,霞光的范围慢慢地缩小,太阳,终于露出了头,终于驱散了血腥的夜,千年般漫长的一夜。 潜身在屋顶的皇浦清婉眸光一闪,悄悄退进了最后的黑暗中! 清早,关北军已经全面接管了北津城各处防区,毙敌六千余人,俘虏宣政府城防军,承德溃军,警察共计两万余人,除宣总统及少数政务要员趁乱逃脱,其余人均已被俘毙命,直接使宣政府军政系统陷入瘫痪。 战斗中,共有六百多名学生牺牲,工人商会成员均伤亡过半,累计伤亡一千多人,最后历时七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在学生,工人,商会等各阶级的配合下,北津城武装起义成功。 北津起义是北伐联军段系直接领导的,带有全局意义的一次武装暴动,打击了帝国主义和封建的反动统治,将全国反帝反封建统治的运动推向了高潮,被称之为“北津起义!” “报告处座,大小姐让你去司令部开会!” 曹小猛手捧着一套崭新的军装,站在门前神采奕奕地报告道,这次起义通讯调查处居功一等,那份骄傲自不必说了。 于宇轩推开房门,阳光灼烧着他的眼睛,这一夜,他明显又憔悴了许多,空气中的硝烟味还未散去,新的一轮烽火又再度燃起,向着刚刚经历弹创的北津城酝酿而来。 政府大楼门前,于宇轩换上了崭新的军装,在扔下保安局局长制服的时候,他手下一停,把那件制服叠得板板整整,轻轻放在了床上,摇身一变,他已是一名器宇轩昂的军人。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燃烧过的痕迹,街上很少能看到百姓的身影,全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一队队宣军俘虏高举双手,被关北军士兵押解着无力地前行,麻木了表情。 总统府邸,警卫正在搬搁前政府人员留下的生活用品,这里将成为段系在北津城内的临时司令部,作为胜利的一方,不管医院,住宅,车辆,还是城中的街道和百姓,都是关北军的战利品,肆意处置。 “哎哎,别扔啊!你看你看你看。。。这还是缎子面的呢这还是。。。这都是新的,好东西呀这是!”曹小猛头顶不时飞来枕头和被子,他左接又迎地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 “报告司令!于处长来了!” 段诗婕坐在宽大空旷的会议室内,单手支撑下颚,托着平滑的粉腮发着呆,闻言抬起头来,对警卫吩咐道:“让他进来!” 进门后,于宇轩见会议室只有段诗婕一个人,他就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等待这位陪伴着自己一起长大,昔日督军千金对战后的处置和安排。 两人沉默了一会,门外一个娘声嗲气的男性嗓音大声地嚷嚷了起来:“你们这里就是市民政府吧!” 曹小猛的声音响起:“是,这是临时政府!” 那人道:“市民的事你们还管不管?” 曹小猛道:“管,有什么事你说吧!” 那人愤愤不平道:“你们在俺家门口打仗,水管子水管子打爆了,电线杆子电线杆子炸断了,这没水没电俺们怎么过日子啊!你们还口口声声说是人民革命,那也不能光革命不让人过日子吧!那北宣政府好不好俺们不管,那最起码的人家管你水管你电,你们革命革了半天,不能一届不如一届吧。。。” 于宇轩抬腿关上了房门,门外的声音顿时小了下来,段诗婕秀眉间几许烦躁,瞥了眼门外的嘈杂,喟然道:“你看外面都乱成一团了,现在打下了北津城,比没打下来那会儿还忙一百倍不止,那些百姓一点小事都来吵,都来闹,一早上让人落不下安宁!” “掌权就得为老百姓做事,你现在接管了北津城,就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于宇轩调侃地说完,摸了摸上衣口袋,才想起刚才新换过衣服,香烟落在了那件局长制服里。 段诗婕看着他招呼不打就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又见他从门外返身走了回来,手里还多了盒老刀牌香烟,嗔了他一眼道:“这才几个月时间,你倒是学会吸烟了啊!” 于宇轩低头笑了笑,用牙从烟盒里咬出一支烟来,徐徐吐出大口烟雾,很享受的样子道:“潜伏北津城这些日子全靠它来缓解情绪,有些东西习惯了就很难改变,一天不吃饭不会死,一天没烟抽我怕我会疯!” 段诗婕有些嫌弃地把手指放在鼻端下方,扭过了头道:“日本驻华大使工藤新二已经被我晾了三个多小时,你准备怎么对付那一万人的日本警察部队?” 段诗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处之理然,明明她才是段系最大的掌权者,却问于宇轩意欲如何,因为是女子,她的坚强更需要有人为她去支撑,尤其在段天鹏死后,在叔辈元老都相继反目,被自己清洗之后,孤单的她已经对这个男子产生了依赖,事事都要先征求他的意见,仿佛只要这个男子在身边一天,她就能多一天的心安。 为段诗婕分忧解难,对于宇轩而言也是一种潜意识中的责任,不管为段系做出何种牺牲,他都觉得是理所应当,即使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所做一切是在守护大小姐的野心,他也甘心情愿。 手指弹了弹烟灰,于宇轩置身于一片烟雾中道:“现如今关北三省仍在日本人的虎视之下,就是中央政府也不敢在当下对日宣战,既然日方想全身而退,我看不如卖他们一个人情,驱逐出城吧!” 段诗婕在这件事情上没再多说什么?意思就是默认地赞同了,她起身走到窗前,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沉声静气地道:“朱雀门两万城防军不但不肯归降,还扣押了师长,这件事你如何去解决?” 于宇轩心中笃定道:“童建军还算跟我有些交情,这次西大营按兵不动有一半功劳要归于凌系,估计他现在正为自己的归属纠结着呢?一会由我亲自去和他谈判,若不能将此人收为己用,干脆放他出城算了,只要他不投靠日本人和宣政府,就算投奔凌啸川也于我们没有太大威胁!” 段诗婕立在窗边好一会,忽然转过身道:“如果凌系和我们兵戈相见,你又当如何?” 沉默,超过了十分钟的沉默,于宇轩两指夹着早已燃灭的烟头仍无所觉,一旦牵扯到了凌系,他的脑中就变得一片空白,而在这种微妙的时刻,凌珊儿的身份也就显得尤为敏感了。 “你先去朱雀门稳住局势,其他事回来再议吧!”段诗婕双手扶着腰,目光远眺窗外,不再去看他举足无措的样子,心情忽然间变得好差好差。 ------------ 第六十章 风再起(两连更通告) 朱雀门西大营宣防军驻地,内城门两道工事内突然多出三十架重机枪,士兵严阵以示,摆了阵势大干一场的样子出来,从承德进驻的豹丹丹部也是炮口朝天,远远地排开声势,与北津城最后一支宣军部队针锋相对。 于宇轩孤身一人连枪都不带一支,大步从容地走到宣军工事近前,对扶枪的宣军道:“去叫你们童长官出来,我于宇轩要请他喝酒!” 一个士兵转身跑了进去,他站在原地没等多久,便听一声朗笑,童建军率部出迎,来到穿段系军装的于宇轩身前开怀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于老弟一日就让我西大营将士跌破了眼镜一地,可惜无功不受禄,既然老弟你坦诚相待,今日就由我来做东,请吧!” 于宇轩客气地一笑,与童建军并肩向工事内走去,一众将领紧随在身后,石天赐也赫然在内,只是未曾见到刘峰,看来童建军已决意投靠凌系,于宇轩在遗憾之余,也只能尽量去争取。 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把握去说服童建军回心转意,因为此时的段系正面临着宣军的反扑,不日内便会烽烟再起,生死之战系于一役。 菜过五味,酒却一杯未下,一众军官全都默契地坐在桌边,双手垂下,看着这位在一夜之间翻天覆雨的北宣宠臣,今日就以段系高官的身份与他们军长言谈欢笑,二两如扯棉絮一样扯出了一大堆轻飘飘的话语,彼此互相试探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入为主。 忽然间,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一个摸起杯子假意饮酒,另一个干脆大口吃起了菜肴,石天赐坐在童建军旁边对军官们暗使眼神,会意的军官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最后走出的石天赐关上了房门,酒桌上再无外人。 “于老弟,兄弟我要率部出城,你不会拦着吧!”童建军丢下筷子,先入为主。 于宇轩仍旧端着酒杯,轻描淡写道:“童军长,不再考虑考虑吗?” 童建军坦诚一笑道:“实不相瞒,此次我是准备投奔凌啸川去的,你们段系出手迅速,一夜之间硬是让这北津城变了天,对老弟你的手段谋略我亦深感钦佩,只可惜。。。” 童建军摇头一叹,继续道:“只可惜你没能擒住皇浦中正,如果单单是放跑了皇浦中正也没什么?老头子到了这般年纪也没力气去争了,但你却害死了他的宝贝女儿,那可是他的命啊!” “我会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人,你的家人,兄弟,我会让你看着他们在你面前死去,一个一个的死去。。。” 于宇轩回想着皇浦中正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从他口中一字一字挤出的狠话,失神间,只听童建军又道:“你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清楚他的脾气,皇浦中正的回击必将是覆灭性的,定会与你们段系鱼死网破,兄弟我再给你句忠告,趁早撤回关内吧!” 于宇轩盯着杯中酒看了半响,牵强地笑了笑,道:“既然童军长去意已决,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同一战壕下并肩作战,再续兄弟情义!” 童建军一举酒杯,豪声道:“干了!” “干了!”于宇轩烈酒入喉,双眉紧锁。 离开西大营后,被释放的刘峰宽了口气,精神一松,开眉道:“四个月来从没睡过一个好觉,当真步步惊心,总算皇天不负我等苦心,终于拿下了这御敌百万的北宣都城!” 于宇轩眺目远望,见城外天际乌云变幻,隐隐有撼天惊雷传于耳畔,似乎有什么正把那厚厚的积雨云朝北津城推来,然而他却不知道,那蛰伏的云层中,已经酝酿了很久的悲和伤。 他愣了半响,忽听刘峰道:“处座,怎么没看见嫂子?这次起义能顺利成功多亏了凌小姐,我还没当面谢她呢!” 于宇轩和煦地笑了笑,对刘峰道:“你这声嫂子要让姗儿听见了,没准她一高兴便要赏你一锅鹿肉,让你吃到泪流满面!” 刘峰害怕地吐了下舌头,跟在于宇轩身后一起回了司令部,在回去的路上,二人还遇到了一队声势浩大的日本警察部队,正往城外撤离,其武器之精良,军容之整齐,让于宇轩眉头皱得更深了。 回到司令部后,于宇轩对童建军投靠凌系的决意如实做了汇报,段诗婕除了有些失望外,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她原本的计划是生擒皇浦中正,只要擒住了北宣总统,群龙无首的北宣军队便会四分五裂,不攻自破,她在北伐联军中的地位自然一跃千丈。 可是?此时的北伐大军还在万里之外艰难地攻城拔寨,进度缓慢,如今虽然攻下了北津城,使得宣军首尾不能相顾,犹如心脏上插进一把刀子,却将段系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如果这时候再受到凌系和日本人的落井下石,段系将会面临被全盘吃掉的可能。 而祁门酒楼一战,皇浦中正于瓮中脱身实乃异数,就算于宇轩再怎么请罚,再怪罪他也于事无补,可僵局已成,她便擅自将凌珊儿羁押在了北津城中,想以此来要挟凌啸川投鼠忌器,让其不要轻举妄动。 于宇轩刚刚离开司令部就得知了此事,他在段诗婕的房门前被警卫拦了下来,警卫见他面色不善,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出来,但摄于他的军职也不敢强横阻拦,便和气地道:“于处长,司令正在午睡,你有什么事下午再来吧!” 于宇轩青着脸就要往里闯,两名警卫当下举枪相架,又哪里能阻得了他?一息间便被dd在地,段诗婕听到门外谈话声时就已经醒了,她还未来得及穿好衣服,门栓却已断为两截,两名警卫倒地不起。 “出去!” 段诗婕披着一件军装外套,里面穿着一件丝质睡衣,两条光洁的手臂紧紧抚着胸口,脖颈下隐约露出大片雪白,与于宇轩冷目相对。 于宇轩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径直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床榻上的段诗婕,冷声道:“是你派人软禁了凌姗儿?” “是又怎样!”段诗婕迎着他的目光,神色业已一片冰冷,从小到大他还没有一次敢这样对她不敬,如此的冒犯,还带着质问的口气。 于宇轩冷笑一声,讥讽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只会拿女人当要挟了!” “放肆!”“啪~” 于宇轩脸颊上出现五道清晰的指痕,段诗婕隐隐发麻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宽松领口内隐约的撩人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愤怒冲昏理智之下,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于宇轩一向对段诗婕恭敬有佳,像今天这样的犯上之举还是第一次,也是他生平第一次挨了女人的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让他稍稍恢复了理智,但他仍以一副不恭的表情道:“别忘了,若非有姗儿臂助,你现在也不会躺在这张床上!” 他在她面前把凌姗儿的名字叫得这样亲切,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浇灭了怒火,冷了她的全身,也让她的声音更加冷冽起来:“你不要为了儿女私情,枉置大局于不顾!” 段诗婕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冷哼:“大局?若我连自己身边承欢过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大局!” 于宇轩神情冷峻,冷冷地又道:“若他日与凌啸川战场相见,我自当以命相拼,但在此之前,谁敢对珊儿不利,就先杀了我再说!” 段诗婕看着他从腰间解下配枪,随手往桌上一扔,在走出房门前又留下一句:“不要低估一个人的仇恨,皇浦中正不会轻易罢手,还是撤回关内吧!你既然已经得到了名,何必再用将士们的血去贪心更多?” 空荡荡的房间里,段诗婕眼中还留有他愤然离去的身影,她还是那个月下清冷的督军千金,他却不再是追逐着自己背影,在雪地狂奔的孩子了! 那背影一幕幕地重叠,她愤怒的再也激怒不了她,却是生不出一点脾气,目光落在那把配枪上,崭新的勃朗宁,从什么时候起,那个青涩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记得初见,他还分明只是一个孩子。 凌系公馆,秦武背着双手走到门外,见人数上远大于凌系警卫的段系士兵分立街边,那些士兵看到他后,脸上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警戒神色,秦武眼中满是不屑,他慢慢走回房中对凌珊儿道:“大小姐,我们已经被监禁了!” 凌珊儿刚刚醒来,本来起床气就不小,一听自己被软禁了,她满面怒容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我就不信他们敢对我们怎么样!” 秦武偏过头,微略沉思道:“看来副司令要对段系动兵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听秦武这样说,凌姗儿表情一凝,两人之间的约定还算不算?他还要不要跟她走?他能否迎合自己,去为爱自私一次? “我要去见于宇轩,看她们谁敢阻我!” 各种念头纷纷而至,凌姗儿气势汹汹地下了楼,把楼梯踩得“噔噔”作响,秦武一摆手,公馆内所有警卫全部跟了上去。 ------------ 第六十一章 云亦涌 于宇轩在凌系公馆不远的地方徘徊了一阵,扔掉手中的烟头,正了正军帽,抬步走去。 “于处长请留步,大小姐吩咐过了,任何人不得接近凌系公馆!” 一名眼熟的军官拦下了于宇轩,他就是曾经在段系内部清洗时,那个装扮成刺杀段诗婕的枪手薛勇,现任保卫监察处处长,其职务是对段系全军进行监察,一旦发现有投靠日本人,或不忠于段诗婕的将领,师级以下他可以就地逮捕,甚至有先斩后奏的权利,是段诗婕新近提拔起来的心腹。 于宇轩对薛勇笑了笑,道:“大小姐说了,让你们撤回去,放凌小姐出城!” 薛勇面无表情道:“抱歉,没有大小姐的手令,我不能执行!” “大小姐也是你叫的吗?你什么职务?” 于宇轩心头火起,他陪在段诗婕身边十余年,为段系身处险境地呕心沥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却连个小小监察处长也敢阻拦他的路,他如何能不怒? “保卫监察处处长薛勇!”薛勇不卑不亢道。 “哦~好大的官啊!”于宇轩挽起衣袖,从军装袖子,再到白色衬衫,一层一层地往上卷,表情却是一片谦和,薛勇看着他暗自压抑的怒火,没有表现出一点惧色。 一拳直中鼻梁,薛勇晃了两下,没有还手,第二拳狠狠击在了嘴角,第三拳,第四拳。。。。 于宇轩在一个营的关北军士兵面前痛殴着他们的长官,把他踢翻在地,休息一下,不急不忙地踢出一腿,再踹上一脚,却没有人敢上去劝阻。 凌系警卫也向这边看了过来,凌姗儿原本气势汹汹,此刻却伫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心爱的人在为自己出气,他的愤,他的怒,全部源自于对她的维护,不惜冲撞了他的冰山大小姐。 远处一辆吉普车快速驶来,一声尖锐刹车后,刘峰从车上跳下,赶忙拉住了打人的于宇轩,把他扔在段诗婕房中的手枪递了过去,劝声道:“处座,别打了,别打了,大小姐已经同意放人了!” 于宇轩停了下来,双手捂着脸颊用力搓了搓,没有去接那把手枪,刘峰赶紧扶起地上的薛勇,见他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暗叹此人倒霉,处座对大小姐有气,却拿此人做了出气筒,当真倒霉。 刘峰对薛勇亮出了一把刻有“天下”的棱形军刀,薛勇确认了这把军刀正是段诗婕的信物,他捂着胸口一阵咳嗽,看样子是受了内伤。 他不顾伤势,低低地对士兵吩咐了一声“撤”,士兵立马跑过来搀扶着他,一营人迅速撤离了凌系公馆,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向于宇轩看上一眼。 “处座,大小姐也是迫不得已,你别往心里去了!”刘峰再次把手枪递了过去,于宇轩知道凌姗儿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他却故意装作看不见,接过手枪转身走了。 “处座。。。处座。。。。” 刘峰连喊了两声都没把他喊回来,在段系这些人中,他们二人相交最深,对这位的爷脾气和心意最是了解,他无奈地看了看凌姗儿,苦着脸走了过去,摘下军帽,又露出一丝苦笑道:“嫂子,我奉大小姐之命,送二位出城!” 凌姗儿眼看着于宇轩就这样走了,她把所有怨气都迁怒到了刘峰的身上,面无好色道:“枉我担着性命的帮着你们,你们对得起我吗?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刘峰垂着一张苦瓜脸,苦笑着自己步了薛勇的后尘,一个硬拳头,一个软刀子,当真倒霉,面对着凌姗儿的指责。虽然自己是为处座背的黑锅,他却更多愧疚,偷偷瞥了眼秦武,见他也是一脸不屑,只好继续苦笑,叹了口气道:“我们与北宣政府就要发生一场大战,如果情况恶化,会危急到段系存亡,在这样的时候,处座怎么可能离开段系呢?” 凌姗儿一想到于宇轩为关北军背弃了承诺,她越说越气,声音也就越大了起来,指着刘峰的鼻子骂道:“他宁愿做段诗婕的狗,也不愿跟我走吗?真不知道于宇轩欠了你们大小姐什么?这么多年的枪林弹雨还还不清吗?” 刘峰暗暗摇头,这对乱世鸳鸯又该情归何处呢? “oh!我亲爱的女神,我跋山涉水啊!翻山越岭啊!终于找到你了!” 这突兀的一声让三人均把目光转向了五点钟方向,只见一个黄发高鼻梁的老外在凌系汽车前晃来晃去,正往车上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是威廉斯派克,又是何人? 整理完行装后,凌系警卫依次蹬车,威廉斯派克抱着包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任凭凌珊儿怎样威胁恐吓都不肯下车,凌珊儿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模样,那表情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只好无奈地摆摆手,不耐烦道:“滚后面去!” 威廉斯派克立刻眉开眼笑,屁颠屁颠地跑上了后座,凌珊儿望了眼司令部的方向,见那里只有几个来回巡视的卫兵,她失望之余收回目光,坐进了车里,对刘峰道:“告诉于宇轩,我恨他!” “啪”地关上车门,汽车绝尘而去,后面满载凌系警卫的五辆汽车也缓缓开动,从刘峰面前逐一驶向了城外,车队越来越远,另一个军装身影出现在凌姗儿刚刚上车的地方,他眯着眼睛望向天空,阳光碎如他手心的烟丝,瓣瓣无声。 刘峰看着他有些落寞的侧脸,苦涩道:“处座,凌小姐多好的人啊!你明明在意她,为什么不肯现身相送呢?” 于宇轩就地坐了下来,把手心捏得粉碎的香烟扔掉,再取一支出来,一言不发地闷头抽烟,对皇浦明月的内疚已经让他寝食难安,这一次,他卑微了自己对凌姗儿的承诺,他的选择是远离她逃避她,他的心里却是爱她或更爱她! 可是?他却不知道,他对她的逃避,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啊! 解除了戒严的凌系公馆门前,一个军装男子席地而坐,另一个军装男子侧立身旁,不一会,站着的男子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坐着的那个也消失了,过往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 广粤,青联党中央政府楼下,一个报童亮出嗓门儿:“卖报纸啦!卖报纸啦!关北虎下山,勇躲北津城!北伐联军神勇无敌,宣总统夜逃天津!” 一辆黑色轿车在路边缓缓停下,司机紧跑几步来到报童身前,信手拿了份报纸,丢下几个铜板,返身走回车里,汽车直接拐进了政府大楼。 主席办公室,叶轩辕喝了口茶水,对沙发上捧着报纸开怀大笑的雷震道:“老雷啊!你头功都给人家捷足先登了,你还能笑得出来?” 雷震正看得津津有味,闻言把报纸往茶几上一铺,翘着二郎腿,含着烟斗,嘿地一笑,得意道:“好小子,才半年的功夫,就给我干出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还有这标题写得不错,恩,关北虎下山,真有那么点虎劲!” 叶轩辕看着他那副有些近乎无耻的样子,甚是无奈,翻开了一份最新的卷宗,担忧道:“昨日得到消息,北宣各地都在抽调兵力向北津城集结,段诗婕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没有万全的把握就敢攻北津城于一役,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之局,只怕段系要得不偿失了!” 雷震放眼全局,重新燃起一锅烟叶,相对乐观地道:“我看这倒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与其长年累月的打消耗战,真不如毕其攻于一战,只要段系能稳住后方,坚守四个月,我保证能在四个月内挥军北上,直抵中原腹地,把北宣和凌系给一锅端了!” 叶轩辕起身取了暖瓶,往两人的杯里添了些水,不容乐观道:“美国已经着手介入,不断地向苏俄方面施压,日本人也在暗中排兵布阵,想浑水摸鱼,关北军身陷重围之下,要想坚守四个月,变数太多!” 他把暖瓶放回原处,望了眼躲在门外的人影,忧虑之中不由一笑,大有深意地看了眼雷震。 门外,雷婷手抱着一份文件凝神间,却又失了神,雷震拉开房门见女儿站在门外,他脸色有些难堪地道:“丫头,你怎么还扒起了主席的门缝,太没规矩了!” 蓦然惊醒的雷婷慌乱着脚步把文件递到了叶轩辕面前,微微鞠躬,一句话没说,转身从雷震旁边穿过,财政厅厅长李晟没留神还被她踩到了脚:“哎呀”一声,见雷婷完全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他感到一阵莫名其妙,这丫头今天怎么冒冒失失的。 叶轩辕暗自笑了笑,雷震老脸一红,也跟着笑笑道:“哎,女大不中留,让主席见笑了!” 距离北津城一百三十五公里,有一座地位丝毫不逊于上海的资本城市————天津。 所谓“南有上海,北有天津”,天津也是通渠之地,海运、铁运,在全国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津浦铁路 漕运兴盛 ,大船可以直接进入海河到三叉河口,再转船,北上北津城, 南下江南都可以,如果从天津发兵,一日内便可抵达北津城。 在段系立足未稳之际,皇浦中正迅速恢复了瘫痪的军政系统,仅用了七天便调集了十万大军,安徽,上海,济南等地的前沿部队仍在源源不断地向北回防,誓于段系决一死战。 两侧部将分立,皇浦中正把一份档案撕成了碎片,又把茶杯摔得粉碎,像一头怒极的猛兽一般,鼻息粗重地喘息着,咬牙切齿道:“于宇轩,不把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 第六十二章 关北沦陷(加更通告) 魔都,古风朴素的厅堂里,此刻凌啸川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凌姗儿背着自己助段系夺了北津城,等同于凌系在盟友背后开了一枪,使得宣政府都城陷入敌手,间接加快了北宣的灭亡,美国对此也表示极为不满。 在得到消息后,凌啸川火冒三丈,冷静下来之后,也只能寄希望于亡羊补牢,与皇浦中正再结联盟,互依互附。 凤岐煌小心翼翼地拾起脚下的碎杯子,偷瞄着凌啸川的脸色,将碎杯子搁在一边,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道:“少帅不必忧虑,如今北宣同段系已成不死不休之势,只要少帅拿出点诚意,主动澄清误会,皇浦中正必会尽释前嫌,与我们再结唇齿之盟!” 凌啸川看着他座下的第一某将,脸色一缓,点了点头,此人与秦武一文一武,形如他的左膀右臂,尤其凤岐煌,智谋过人,常常在凌啸川一筹莫展之时献计献策,深得他的宠信。 “如果秦武能有你一半的大局观,他也不至于如此糊涂,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凌啸川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自己妹妹什么脾气他当然清楚,而秦武一向对凌姗儿的话言听计从,可他错不该动用了石天赐这枚暗棋,弄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让人家以为是他凌啸川蓄谋已久。 “秦总长为人有些木讷,是个实心眼,但他对少帅忠心却是毋庸置疑的!”凤岐煌和秦武同为凌啸川的两大宠将,一个身居机要秘书长,另一个监管军务参谋总部,任军部参谋总长,两人私下里私交甚好,此刻见少帅对秦武生出嫌隙,他便出言为秦武说了句好话。 凌啸川摆摆手,哼道:“你也别为他说情了,等姗儿回来了,我两个一起收拾!” 凤岐煌斯斯文文的脸上牵动出一丝苦笑,他可不相信少帅会舍得责罚大小姐,从小到大,凌姗儿哪一次闯祸不都是由他和秦武来背黑锅? “报告,宣政府使者求见!”秘书敲了敲门,报告道。 凌啸川和凤岐煌对视一眼,不约而笑,未等凌系作出澄清,皇浦中正已先派人送来了书信,迫切地想要得到凌系的援手。 凌啸川看完了书信,把信纸放在身前,凤岐煌斜眼瞄去,信上内容一览无余———— “关北军以下作手段夺我北津都城,折将之痛,丧女之仇不共戴天,中央军亦欺我北宣军无强将,步步紧逼,望贵部念在唇齿之情,请火速发兵施援,慎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皇浦中正亲书!” 经过一阵慎密的考量之后, 凌啸川站起身,对宣使者赵南廷道:“请带我转告宣总统,此次事件是我教妹无方,我部将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倾尽全军之力予以配合,共抗南强!” “谢凌司令深明大义,我这就回去向总统复命!”赵南廷敬了一礼,道声告辞! 凤岐煌送走了赵南廷,目光透过镜片,略带惋惜地对凌啸川道:“段诗婕也算一代巾帼,于民族大义不肯退让半分,可怜关北虎下得山来,恐怕再无回山之路了!” 凌啸川抬眼望着墙上的地图,叹声道:“是啊!这位冰山美人虽是女流,喜怒从来只形于一色,论心机手腕,各路军阀少有能及,可惜,实在可惜!” 凤岐煌盯着地图上标记的势力箭头,有日本人培植的势力,也有段系关北军,中央军,他品着凌啸川的话,不知少帅是钦佩此女气节,还是怜香她的才貌,就附和着说了句:“猛虎终难胜群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女魄力,真是煞愧我等!” “虎也好,狼也好,纵观全局南北,有谁能抵得过日本人的猎枪?”凌啸川目不转睛地望着段系势力图标,眼中惜愫隐露。 青峰城关北军后勤总参部。 “是,放心吧大小姐,我们绝不会让日本人钻了空子!” “好的,我这就调派第三军迎接你们凯旋回关!” 挂掉电话后,参谋总长张德水抹了把他铮光发亮的秃顶,对身后一名副参谋道:“电话没有异常,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你先不要让日本人来找我,免得引起大小姐的怀疑!” “好,我一会就去通知山本先生!”副参谋应允道。 “千万不可大意,尤其是保卫监察处的那些人,都是从于宇轩原来的加强团中选出来的,对大小姐死心塌地!” 张德水还是不太放心,段家父女对卖国者一向都是零容忍,段系中元老也只剩他一个了,其他与日本人有染的将领都已被段诗婕清杀,让他生出一股狡兔死走狗烹的苍凉之感,正好借着这次机会,他要投靠日本人做主子,铁了心地去做汉奸。 夜晚,第三军二师独立旅驻地,张德水一手掐着腰,大口吸着烟,一口接一口地从嘴里往出冒,在他身后,近五十名士兵被束缚成一排,他们齐声高喊着:“誓死不当汉奸,誓死不。。。” “啪啪啪啪啪。。。。” 副参谋站在他旁边,看着倒地的士兵道:“这些都是于宇轩原来训练的特务营,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于宇轩和大小姐要是活着回来,躺在这的就是我!”张德水抖着手把香烟扔在地上,抬脚踩灭,对副参谋肃声道:“后天的独立大会,不得出现任何纰漏,不然,我们全都得躺在一起!” 两日后,段系留守关内的一个军全被集合在了空地上,他们还穿着段系的军服,可帽子上已经没有了徽章,武器也被收缴起来,一个个蔫怂地耷拉着脑袋,听着台上参谋总长的发言。 张德水站在高台上,身后挂着一张写有“关北治安军成立大会”的横幅,他双手掐腰,对着话筒高声道:“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心里不痛快,可仗打到这个份上,你们也都清楚,这北宣军有多厉害,六十万人清剿我们十万人,大小姐这是要把我们带上绝路啊!你们说这仗还能打下去吗?不能打了,既然不能打了,我们就与段诗婕断绝关系,不让她把宣军引到关北,就算北伐联军消灭了宣政府,打垮了凌啸川,可我们有日本人罩着。虽然名声难听了点,但我们也是为了保存实力,曲线救国啊!总比被自己人打死强吧!” 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了,他几步跑到台下,指着张德水的鼻子骂道:“大小姐对你不薄,她那么信任你,把关北军后方交于你手,你却勾结日本人背叛大小姐,还逼着我们和你一起做汉奸,大小姐和于处长一定会回来替我们报仇的!” 张德水从腰间掏出了手枪,对着这名士兵打光了子弹,副参谋又在士兵尸体上补了几枪,全军将士愤恨交加,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八月二十五日,关北军第三军兵变的消息轰动全华,78.73万平方公里沦为日军傀儡势力范围,段诗婕在回关途中悲愤,承德城又遭遇日军培植势力韦明祥部攻击,关北军被迫撤回北津城。 八月二十七日,宣军主力通过运航铁路迅速集结于天津休整,第二日,六十万大军向北津城进发,意图以绝对兵力强攻中华第一坚城。 局势万分紧张,段诗婕采纳了于宇轩的策略,发电至中央政府请求北伐联军加快推进速度,另一方面,全城提升三级战备,加强战备城防和通信保障,派出秘密侦查队密切注视敌人动向,及时掌握情况,控制城内百姓外出,启封、检修、补充武器装备和战备物资,进行临战训练,开展城中后勤补给等各级保障工作。 关北军战俘集中营,两万名宣军战俘围坐在空地上,笵副师长范天雷和师参谋王启光也在其中,段诗婕对被俘宣军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抚举措,伤员也全部得到了救治,战死的就地掩埋,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俘虏的仇恨。 唐嫣月右手握拳,左手拿着扩音喇叭,陈词激昂地对俘虏灌输着爱国主义思想:“同胞们,你们当兵扛枪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守护疆土,北宣军阀政府投靠帝国主义,大肆出卖国家利益,对内大量掠夺土地和工矿业,赋税猛增,人民负担更加沉重,其卖国行径昭然于世所不容,试想一下,将来日本人侵略我们的国家,就会有人睡你的女人,花你的大洋,打你的娃,烧你的房子,你们就愿意看着日本人欺负我们中华的百姓吗?” “啷个会愿意,哪个敢睡老子的女人,老子日他母!”王启光振臂站起了身,范天雷拉都拉不住。 “我们不是汉奸,我们也是中华军人!” “打倒宣政府,赶走帝国主义!” “我们不愿当亡国奴,我们要投关北军,我们也要参加北伐!” 俘虏们高亢着情绪,大声地嚷嚷着,范天雷无奈,只得跟着站了起来,象征性地滥竽充数,他可不是普通的士兵,被一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就能改变主义信仰,其实他也没什么高尚的信仰,就是有,也是诸如升官发财之类的俗念,至于解放几万万劳苦大众,抱歉,他没那心思! 于宇轩站在高处,对唐嫣月的感染力和凝聚力颇为满意,他在此次学生阶级起义中,领悟到了青年学生在革命中的先锋作用,有着启导广大人民的觉悟,团结革命力量的重大功绩,不仅是一场政治运动,又是一场文化运动,更是一场思想解放运动,如果利用恰当,要远比武力统一中华更有实际效果。 这两几天继续加更,请大家关注收藏! ------------ 第六十三章 喋血孤城 “处座,刚才抓到一个想混出城的奸细,他说认识你,我不敢私下处置,就把他带来了!”曹小猛推搡着装扮成百姓的庞文龙请示道。 于宇轩皱着眉向他看来,庞文龙心虚地躲闪着目光,他政治嗅觉何等敏锐,眼看关北军就要大难临头了,他不想枉做陪葬,可又不好意思跟于宇轩倾诉苦衷,他自己也觉得那样太没义气,就想脚底抹油不辞而别,没成想遇到城门戒严,几经盘查下露了破绽,被机警的曹小猛押了回来。 于宇轩移转目光,淡淡说道:"我把你当兄弟,你若想走,何须偷偷摸摸!" “局座,我。。。”庞文龙声音一哽,后面说不下去了,他真的不想死,不想跟着段系一起倒血霉。 于宇轩深吸口气,徐徐吐出,缓缓道:“给你指出路的是兄弟,逼你上绝路的是敌人,就让我送你出城吧!” “恩!”庞文龙泪眼吧擦地揉了揉眼睛,他见过了太多阴谋算计,早已不敢再信任何人,但在被称为兄弟的那个人面前,他竟会哭得像个孩子 。 八月二十九日,叶轩辕一天内召开了三次紧急军务会议,中央军,北伐联军总司令雷震,晋绥军徐昌平、桂军萧远山、滇军李应、川军董青城于两日内赶回广粤出席会议。 会议上,叶轩辕认为关北军与新政府同枝连脉,同属北伐军作战序列,应予以援手,主张全军推进,火速增援。 徐昌平和萧远山以军备物资不足为由消极备战,李应和董青城以道路不通,缺少大型运兵工具为借口,表示难以在短时间内集结部队继续北进,会议再次陷入僵局。 第四次会议,雷震力排众议,坚决支持叶轩辕的主张,他重重拍了下桌子,承诺谁先抵达天津,他就让出北伐军总司令的头衔。 众位军阀大佬再无异议,迅速收拢部队,三路百万北伐大军全线北进,目标一致,在北津城城破之前挥师至中原腹地,同宣军展开决定性的最后一战。 九月一日,宣军主力第七师,二十四师,三十七师,五十二师兵临北津城下,安营扎寨,对北津城形成了初围。 九月三日,后续部队五十万人同攻坚器械抵达一线阵地,携火炮二百门,炮弹五万枚,均由牵引车卸下,等待着最后的攻击指令。 至此,北津城已沦为一座重军包围之下的孤城,关北军准备依托城墙的无懈防御以守待援,此次战役标志着南北新旧军阀之争进入了决战期。 护城河中还露着北津城起义时,一辆沉入河堤的汽车顶棚,无人打捞,城下的血迹虽已被掩抹,但道路前的弹坑仍在,一望无尽的宣军从四面八方黑压压地压了过来,炮筒缓缓抬高,就像一只千钧铁拳般高高举起,欲狠狠砸向那座金刚岩浇筑而成的伤城。 北津城四座城墙防御系统已全数开启,自建成那天起,还没有真正发挥过它的作用,玄武门二十四门内置炮筒压弹上膛,一百零二架机枪从机枪口被推出一截,随时备战。 每个机枪手身后都堆着好几箱子弹,还有两大桶机枪冷却水,副机枪手正紧张地在幽暗的城墙堡垒中压弹上链,以便战斗打响之后,有足够多的机枪弹链可以维持不间断火力。 张德水兵变后,于宇轩被临危任命为关北军副司令兼参谋总长,负责协调指挥北津城的防守,他对这次被动的防御战并不看好,死守城池也只是权宜之计。 若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皇浦中正已倾尽全军之主力围攻北津城,又有日本人助其切断关北军左翼退路,凌啸川也全力配合右翼阻击,北伐联军未必能在两月内打到天津。 而北津城城防固然坚固,但城墙也只能承受两个月的炮火攻击,过了两个月,就算城门未破,城内也已弹尽粮绝,届时只能束以待毙。 伫立良久,于宇轩忽然开口道:“你知道此次指挥攻城的人是谁吗?” 刘峰手扶着城墙,望了眼一脸无知的豹丹丹,又望了下缓缓逼近的宣军,回道:“据说是宣军头号主力战将上官长虹!” 于宇轩眸光聚焦,在城下宣军拖出的烟尘飞土中,远眺着七里之外的一座村落,最边上的房屋顶上,似有一根黑色的天线高高竖起,想来那便是宣军战前指挥部了。 “来,你看十一点钟方向,最前排的房子!” 刘峰从士兵手中接过望远镜,顺着于宇轩手指的方向,调试着聚焦和清晰度,望了好一会才惊诧地道:“这是上官长虹的指挥部吧?位置太靠前了,已经快到咱们炮火的射程了!” 目前的军用望远镜最多也就能看清两三里之外的实物,刘峰放下望远镜,暗暗钦佩于宇轩的目力,只听于宇轩凝重道:“不错,我们的对手确实是位战阅深厚的老将军,此人乃是前清武官之后,去年我在湘潭曾听闻雷震攻打长沙时,险些在此人手中吃了暗亏!” “副司令,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中央军校毕业的,掌握得都是最先进的典、范、令和战术运用,旧军阀那一套孙子兵法早就过时了,我就不信上官长虹能运兵入神,在两月内围歼我们!” 刘峰斜眼撇着越来越近的宣军,大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是段诗婕的运兵之道,也多偏向于剿匪一面,明显跟不上时代的进步,已无法满足战争对战术的需要。 “诚然你所言,旧军阀战术有待革新,但对方确实是经过战场历练的军队,反观我们,大多都是临阵经验不足的新兵蛋子,剿匪有余,阵战不足啊!” 于宇轩叼了根烟,刘峰帮他打着,从德国回来后,他还未得机会一展军事才能,便被召回了关内,这次的防御战,将是他军旅生涯中所遇第一场硬仗,以六万对六十万。 “宣军要攻城了,我们下去吧!” 于宇轩转身下了城墙,身后一众资历浅薄的将领默默地跟在刘峰和豹丹丹后面,找到各自的指挥岗位上,迎接宣军的第一轮攻势。 “轰。。。” 第一声炮响,于宇轩已经回了到司令部指挥所,以他现在的职务和高度,完全没有必要去一线阵地亲自督战,那是师团战术级指挥员的职责,像他这种战役级的指挥员,每一条决策,都将影响着前线整个战局的发展。 殊不知,在革命的残酷斗争中风雨飘摇,他的沟通协调能力,自身对政治和战略格局的深刻认识和独到的见解,再到国计民生的方方面面,他的实际能力早已超过了战役级,已经达到战略级指挥员的标准。 城外,双方大炮展开了对轰,关北军每一发炮弹都能有效地造成十人的杀伤力,宣军的炮弹更为密集,但杀伤力却远不及关北军炮火的十分之一,炮弹打在金刚岩城墙上只能崩掉几块石屑,无法对城墙造成直观性破坏。 一名宣军旅长在城下举着喇叭高喊:“弟兄们,总统发话了,攻下北津城赏大洋五千,生擒于宇轩者官升五级,打死于宇轩者,官升三级,生擒或打死段诗婕者,官升四级!”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或者说,重赏之下必有死夫,只见数千名宣军士兵嗷嗷叫地冲了出来,在密集的弹雨中十步一死,死得潇洒,五步一伤,伤得有型,死死伤伤,仍在前行。 到了晚上,宣军旅长开始焦灼起来,一心等待,等来失败,三更坚持,城墙仍在,望眼欲穿,尸骸成山,终于,最后一批勇夫也变成了死夫,全都“潇洒”在了撤回的半路上,那名旅长只得亲自带领警卫营继续“有型”地“潇洒”,不然等待他的就会是上峰的子弹。 护城河水深十米,河宽五十米,只有在城门吊桥下放口的距离稍短一些,但也是火力最强的一处防御点,玄武门城高六十米,城下仅有一米城基可架设云梯,此处为虽为机枪死角,却时常有手榴弹从高空抛下,让攻城宣军难以打开突破口。 战至十五日,宣军攻城部队伤亡已达五万多人,接近守城关北军全军总数,北津城依旧牢不可破,方圆五里内遍布弹坑,五十米宽的护城河浮尸万具,河水一度被鲜血染得泛红。 “冲啊!” 一名师长向天鸣枪,万余宣军死夫扛着云梯和竹伐前仆后继,跟头把式地好不容易冲到了河边,赶紧把竹伐落入水中,用手划着水波向城墙接近,还没划到一半,已有二三百人中弹落水,后面的再补上来,抵达城下的宣军开始在机枪射击死角内固定竹筏,架设云梯。 玄武门—— “曹师长,敌人又冲动墙根底下了!” 曹小猛扔下机枪,从身后摸过一捆手榴弹来,用牙咬开引线,顺着机枪口扔了出去,对士兵吩咐道:“下次别用我说,看见敌人冲到墙下就给我用手榴弹招呼!” 朱雀门—— “豹师长,火炮哑了六门,有三门故障!” 豹丹丹高大的身躯在城墙堡垒内行动起来有些困难,她在架退式后膛火炮前研究了一会,对士兵讲解道:“这种锤击式火炮最容易发生击针和底火接触不良现象,按照我教你们的方法调整击针突出量!” 士兵将击针调整了两厘米,装弹发射,火炮的故障果然被解决了,在心里佩服道:“长官真是火炮方面的专家啊!” 白虎门—— “军长,我们的仿制马克沁重机枪弹药严重不足,恐怕用不到晚上了!” 刘峰走过去一看,机枪子弹只剩下不到两箱,他掏出车钥匙,对旅长吩咐道:“开我的车去弹药配发室再给我般五箱子弹来,务必保证弹药充足!” 青龙门—— “拿子弹!”范天雷扶着机枪手指就没离开过扳机。 士兵把弹链插进输弹口,大叫一声:“糟糕,哑巴啦!” 范天雷掀开枪盖,一缕白烟冒了出来,他对慌张的士兵吼道:“瞎喊什么?没看见机枪热了吗?快拿水来,一看就是关北军的新兵蛋子!” 士兵赶忙往机枪上浇了一瓢冷水,冷却的机枪又重新喷射出了火舌! 九月二十五日,北伐联军中央军主力雷震率部绕开了郑州,直接向河北发起了进攻,第二军徐昌平董青城部攻克济南,向德州挺进,萧远山和李应的第三军正乘坐铁路运输,快速增援至济南休整。 三十日,雷震主力在石家庄遭到凌军阻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凌系寸步不让,中央军反复争夺,始终难以突破。 三十二日,第二军于德州遭遇日本傀儡势力张佐明部伏击,再难寸进,同日,第三军在北进途中被炸毁了铁路,部队徒步行进,增援速度缓慢,战势再度陷入僵局。 ------------ 第六十四章 绮恋升华 魔都。一个精瘦乞丐懒懒的晒在太阳下,手中不停地颠着几枚铜板,他悠哉闲哉对远处的同行打了声招呼: “胖五!你个饿死鬼投胎,拎着两兜馒头转悠啥呢!” 叫胖五的乞丐闻声回过头来,无精打采地向他走了过来,郁闷道:“可别提了,遇上个洋人,一上午半个铜板都没讨到,只讨了两兜馒头!” 精瘦乞丐好奇地问道:“啥情况,说来听听!” 胖五狠狠咬了口馒头,对精瘦乞丐说起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今早啊!我遇到一个洋人,本以为他能给个铜板,结果就给了我一个馒头!” “那你在找别人要不就完事了,难不成别人也只给你馒头?”精瘦乞丐也拿出一个馒头啃了起来。 胖五一脸哭相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那洋人竟然买了两兜馒头跟在我身后,每次我跟别人乞讨的时候,他都会走过来递给我一个馒头,整整跟了我一上午,把我的财路都断了,还让我跟他信什么上帝,你说这年头,真是乞丐都不好当啊!” 精瘦乞丐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知足吧!两年前我在广粤遇到两个军爷,他们给了我好几包鹿肉,我心想是遇到大善人了,结果只吃了一口,竟然吐了一下午,我可比你惨啊!兄弟!” 两个乞丐就这般同病相怜的坐在路边,暗自摇头,唏嘘不已! 午饭时间,凌啸川从司令部听完前线的战况汇报,刚刚进到家里,就看到秦武立在桌边,凌姗儿对着一桌饭菜丢了魂的样子。 “怎么?饭菜不可口吗?早跟你说过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不用等我吃饭!”凌啸川在下人的服侍下洗了手,挽起袖子准备用餐。 凌姗儿也不理他,撅着小嘴闷闷不乐地趴在桌边,得知北津城被困的消息后,她摇着哥哥的胳膊,软磨硬泡连觉都不让他睡好。 每天一睁眼,那恶魔般地天籁之音便会在耳边萦绕不散—— “哥,你就让我去嘛。。。” “哎呀,人家不依啊。。。” “你不让我去,我不让你吃饭。。。” “。。。” 七天后,精神接近崩溃的凌啸川开始故意躲着妹妹,吃饭休息全在司令部,但凌姗儿执意要去北津城,她还大闹了好几次司令部,凌啸川无奈,就大声斥责了她一顿,那是凌啸川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妹妹发脾气,凌珊儿顿感万分委屈,气冲冲地回了房间,接下来几天都不再理凌啸川。 “姗儿,你要是呆得无聊,就让秦武陪你去野外散散心,别总是闷在家里,会闲出病的!” 凌啸川一边哄着妹妹,一边对秦武指了指远处的盘子:“把叫花鸡拿近点,我够不着!” 秦武刚刚端起盘子,凌姗儿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手捂着口直接跑进了洗手间,一阵作呕的声音传出,凌啸川和秦武面面相觑。 “大小姐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吗?有没有去请郎中给看看?”凌啸川握着筷子,望了眼洗手间,对秦武询问道。 “大小姐早上吐过一次,也没吃什么东西,我马上去请郎中!”秦武放下盘子,走了出去。 闲逛了一上午的威廉斯派克回到了凌府,因为他是美国人,又以凌千金的好朋友自居,厚颜无耻地骗过了警卫和下人,得以在凌府中自由出入,一日三餐任他享用,反正凌啸川家大业大,也不多他一个混吃混喝的家伙。 “你好啊!”威廉斯派克对迎面走来的秦武热情地打了声招呼,秦武对此人的厚颜嗤之以鼻,要不是看在大小姐的份上,早一脚将这奇葩踢出凌府了。 走到门口,秦武忽然想起威廉斯派克也是一名医生,他回转身快步追了上去,不做解释地拖走了一脸懵懂的威廉医生,朝着凌姗儿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威廉斯派克对凌姗儿问了一些症状,又以专业的姿态戴上了听诊器,用高频接收器的吸音片听头在凌姗儿腹部来回移动,经过一番诊断,他专注的表情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激动地敞开双臂,给悴不及防的秦武来了个拥抱,口中吟唱道:“我们在天上的父,感谢你赐予女神孕育的生命,用母爱的光辉保佑这即将降世的生命吧!哈利路亚!” “姗儿她得了什么病?”凌啸川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首先觉得这洋人不太靠谱。 威廉斯派克高兴得过了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搂住了凌啸川的脖子,把一旁的秦武和两个警卫看得瞪大了眼睛,那可是万人敬畏的凌军司令啊!就这样被他哥俩好地搂到了一边。 “女神的肚子里有个baby,看样子已经一个月大了,女神就要做母亲喽!” 威廉斯派克这番话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凌姗儿沉浸在喜悦中一时晃了神,秦武被惊在了原地,凌啸川的面部神经抽搐,对警卫道:“把他拖出去,我不相信这洋鬼子的话,去请个郎中过来!” 警卫立刻执行,威廉斯派克被两人架着又给拖了出去,口中还在不停吟唱着“哈利路亚,哦~哈利路亚!” 过了一会,一个年长的老医师走了进来,他先对凌啸川施了一礼,什么都没问,直接把手搭在凌姗儿的玉腕上号起了脉。 “司令大人,请借一步说话!” 老医师随凌啸川走到门口,颤颤巍巍地道:“司令大人,令妹有喜了!” 凌啸川脸上阴晴不定,许久,他低沉着声音吐出了一句冰冷的话:“不想你家人出事,就管好你的舌头!” 老医师被吓得腿软,跪在地上连连作揖,把头磕得“砰砰”作响,和威廉斯派克一样,也被警卫给拖了出去,秦武心知不妙,赶忙退出门外,关好了房门,不准任何人接近这间房屋。 凌姗儿轻抚着小腹,她和他爱的结晶,这瞬间的感动让她想要落泪,饱受三年相思之苦,快乐悲伤轮番登场,终于得偿所愿,她就要做母亲了。虽然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呼啦~” 凌啸川掀翻了茶几,他气急败坏地走到妹妹的床榻前,惊怒地质问着:“这是谁的孩子?他是谁?我现在就去毙了他!” “于宇轩!”凌姗儿轻轻吐出,仰首浅笑,双眼朦胧地道:“你应该不意外吧!” 凌啸川手扶着额头,咬牙切齿,狠狠地一甩手,极为懊恼地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凌啸川的妹妹,何等尊贵,你怎能如此不知自爱,委身于段诗婕手下的一个警卫,还未婚先孕,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你让我以后有什么脸面出去见人!” 凌姗儿面色冷了下来,她盯着凌啸川一字一句地刺痛着,深深刺伤着那个给予她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哥哥:“我和宇轩是真心相爱的,再说了,他才不是什么警卫,在我眼里,论心胸韬略他不知比你强了多少倍,就算他是警卫,我也非他不嫁,你要是觉得我丢了你的脸,你就当没我这个妹妹吧!” 凌啸川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久,悲沧一笑,缓缓走到房门前,止步,头不回地低声道:“他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吗?比我这个亲哥哥还重要?我看不见得,父亲常常对我说,非我血脉,其心必异,在这个世界上,我凌啸川敢断言,没有人比我待你更好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隐隐有了些卑微的哽咽,要天,便给天,要星星,就是拿命去换也给摘来,那是一种怎样的溺爱?可是?他却不如一个外人,被妹妹贬的一文不值,还不如一个外人,那是一种怎样的难过? 凌姗儿也是一时气话,此刻她无比后悔,却没能说出那句“对不起!”,在凌啸川出门后,她含泪默默地哭了起来。 凌啸川站在门口,心口一阵一阵地堵,转头对秦武吩咐道:“不许大小姐走出房门半步,若再出差池,我枪毙你!” “是!”望着那扇房门,秦武恭敬地应允。 这一日,凌姗儿在房间里又摔碎了两个花瓶,连同送来的饭菜也一并掀翻在地上,警卫立刻跑去司令部向凌啸川报告:“大小姐又不吃饭了!” 凌啸川皱皱眉头,狠着心肠道:“不用管她,饿两天死不了的人!” “大小姐毕竟怀了身孕,还是让我去劝劝大小姐吧!”秦武有些担心地说道。 凌啸川终究心中不忍,轻轻摆了摆手,叹息道:“都是让我给宠坏了!” 秦武端着一盘饭菜走进庭院中,正见到威廉斯派克对着几个中年女仆人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本马太福音,神色间眉飞凤舞地说道:“ 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神又说了,今天活干的太多了,累死了,明天休息爷不干了,于是便有了星期天。。。” 几个女仆人全神贯注地在听他讲故事,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的秦武。 “咳咳。。。” 秦武轻轻咳嗽了两声,女仆们一瞬间全跑光了,威廉斯派克瞪了秦武一眼,不满道:“嘿!老兄,你吓走了我的信徒!” 秦武没有理会他,向着凌珊儿的房间走去,威廉斯派克连忙收起书籍,立刻跟了上来,嬉笑道:“你要去给女神送饭吗?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秦武将托盘递给了威廉斯派克,他老高兴地接了过来,自从凌珊儿被软禁后,警卫都不让他靠近凌珊儿房间半步,有次他去找警卫理论,说自己是神的使者,要把神的旨意传达给大小姐,让他们放自己进去,谁知警卫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但不让他进去,还骂了他一句:“这哪来的傻比!” 想到一会可以见到凌珊儿了,威廉斯派克就格外高兴,手下一抖差点把汤汁撒了出来。 警卫见秦武走来,立刻让开了路,威廉斯派克在经过警卫身边时还不忘神气地哼了一声。 门外几声轻叩,凌珊儿正趴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见来人是秦武,她焦急道:“秦武,你快放我出去,我要去救宇轩!” 秦武轻轻摇头,无奈道:“那边已经成为一座孤城,被皇浦中正六十万大军围得固若金汤,负责指挥攻城的乃是素有父子军之名的上官长虹,其子上官夕照更是前清武状元,你还是听副司令的话,好好在家呆着吧!” 凌珊儿神色黯淡下来,瞬间被不安取代,她噙着泪水,冷冷道:“我要出去,如果宇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恨你一辈子!” 秦武望着那双决绝的眸子,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他可以死,却不能背叛凌啸川,片刻后,他涩声道: “大小姐,我不能!” 凌珊儿哽咽着,她的声音彷若彻雪般的坚定:“倘若他有什么意外,我决然不会独活!” 威廉斯派克看着这一幕,把托盘放在桌上悄悄退了出去,他靠在门边上轻声祈祷着:“主啊!保佑这个女子吧!” 几分钟后,秦武面色冰冷地走了出来,在他举手间,两个警卫就已经昏倒在地,那个深爱着别人的女子啊!仅仅是一个微笑,就能让他甘愿肝脑涂地。 ------------ 第六十五章 突围在即(加更通告) 北津城之战已过去一个月,在宣军两百门火炮不间断的日夜轰击下,坚硬的四座城墙硬是被轰平了七八米,城内关北军的伤亡也在开始逐渐增加。 宣军前敌指挥所。 “关北军插翅难飞,破城之日将无一落网,上官长虹将军表示,为不负他在总统面前立下的誓言,于四十八小时内拿下北津城,他身先士卒,不成功便成仁,以上是天津电讯。。。” 上官长虹拄着拐杖,从一叠有些破旧的唱片中随意抽出一张,放到房间角落里的一架老式唱机上,屋子里响起了幽咽婉转京剧腔调:“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敌人的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军参谋长朱义封和参谋孙子孝齐步来到上官长虹的门前,附耳听门,朱参谋长一笑,道:“将军攻城决战时最爱听挑花车,我看不出两日,北津城必然能破!” “嘀咕什么呢?进来!” 门内一声威严,两名部将立刻走了进去,朱参谋长汇报道:“司令,我军主力集中在玄武门和朱雀门,今天东门的战斗非常激烈,关北军仍在做困兽之斗,要四十八小时拿下北津城,我看绝非易事!” 孙参谋道:“仗打了一个月,关北军这块骨头确实不好啃!” “不好啃也得啃!” 上官长虹重重磕了磕拐杖,北津城久攻不下,攻城部队每日都在以万为单位持续伤亡,皇浦中正一日三电地给他施加压力,若再不有所突破,剿总司令这个头衔他也不用再当了。 抬起拐杖一指墙壁上的地图,上官长虹苍老的面容自有一番威严,胸中已有定夺,他料定关北军突围的两个方向必是朱雀门和玄武门,遂对两人部署道:“命令五十八师全部,二十六师全部从玄武门调至朱雀门,与这里的第三军团回合,并调集所有的火炮对朱雀门实施强攻!” 两名部将一愣,朱参谋长揣测着他的意图,分明就是故意让开玄武门给关北军突围,他有些不能理解,故为难道:“司令,朱雀门防御异常坚固,强攻的话,伤亡太大,四十八小时夺取北津城,恐怕。。。” 孙参谋接着道:“而且是大白天调动军队,万一关北军看出我军意图,趁玄武门空虚突围。。。” “突围?”上官长虹截声一哼,一瘸一拐地走到唱机前,自负道:“我六十万大军的铁拳砸下去,关北军绝无还手之力!” 两名部将紧紧跟在后面,朱参谋长道:“司令,此举太过冒险,依我看。。。” “朱参谋长,是你在下命令还是我在下命令?”上官长虹手拄着拐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他的布兵之道,岂容他人质疑? 朱参谋长忙道:“是,是,我听司令的命令!” 北津城关北军司令部。 “军座,有新情况!”刘峰喘着粗气匆匆而来,走到于宇轩面前道:“根据侦查,敌人第五十八师全部,二十六师至少一个旅,还有一个火炮团均从玄武门方向调至朱雀门!” 于宇轩向前倾了倾身体,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地移动,对刘峰道:“刚才听电台说了,上官长虹扬言要在四十八小时内拿下北津城,如果真是这样,宣军肯定是要从朱雀门强攻了!” 刘峰忿忿道:“上官长虹太嚣张了,据说还在皇浦中正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可惜我们部队现在是外无援兵,弹药粮草将尽,如果上官长虹再强攻进来,北津城这座孤城守不住,弄不好还得全军覆没呀!” 于宇轩盯着地图思衬了几秒,上官长虹如此排兵布阵,意图看似明显,实则暗藏玄机,他声音平静道:“不管对方如何诡变,我们唯一的出路是突围!” 刘峰跟在于宇轩身后走了几步,见他忽然回过身来,忙做出一副请令的架势,只听于宇轩部署道:“敌方玄武门的兵力流失最严重,上官长虹又调走了主攻部队,现在那最多是一个师,我们从那突出去!” “好,就这么定了!”刘峰领命后刚走出几步,于宇轩又将他叫了回来:“你回来!” “副司令,你还有什么吩咐?”刘峰回头道。 “如果是我们光顾着突围的话,让上官长虹顺利拿下其他三座城门,他还会趁机追上我们,我们还是跑不掉!” “副司令,那你的意思?” “记得我们在中央军校时学过一项战术!”于宇轩想考一考刘峰,看他在军校中所学的那些理论战术,有没有当成菜拌着饭被他给吃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刘峰脱口道。 于宇轩很满意刘峰的反应,他把手指向地图道:“没错,你看,上官长虹肯定会以为我们死守北津城,我们就在他强攻朱雀门的时候,在朱雀门摆出阵势,打他一个回合,让大小姐从玄武门突出去!” “好,副司令果然用兵如神,我这就去安排!”于宇轩下面那句话还未说出口,刘峰已经了然于胸,他此番部署,其实就是弃车保帅,用大部队吸引宣军主力,再以小部队掩护段诗婕突围,唯有这样,才有机会金蝉脱壳。 “敌人要发动总攻了,对吗?”刘峰前脚刚走,午睡醒来的段诗婕从后厅走出,脸上还带着惺忪的睡容。 于宇轩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地图,凝重道:“上官长虹在城外布置虚实,兵力薄弱的玄武门很可能是一道陷阱,我猜不出他此举的意图,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引诱我们出去!” 于宇轩抬头看向了段诗婕,毫不见慌乱地继续道:“我准备让第二军从朱雀门发起攻击,再让摩托化部队于玄武门待命,伺机护送你向西北突围!” 虽然于宇轩的策略有些狠戾,但也不失为一计上策,可段诗婕听后却没有一点喜色,甚至深深鄙夷,质问道:“你是想让我关北军五万将士去做诱饵?” 于宇轩半响没说话,炮灰的下场只有两种,被全歼或被全俘,良久,他点头承认道:“大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城外几十万宣军围追堵截,若带着大部队一起突围,我们谁也跑不掉!” “休想,我就是同北津城玉石俱焚,也不会抛下部队独自偷生!”段诗婕话中没有一丝余地,她虽是女子不假,但她从未在人前展露过女儿家的柔弱,从六个哥哥相继战死后,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男儿身,她的笑容,也随着那六具至亲的尸体被深埋在了黄土中。 “大小姐,只要我们留有命在,部队早晚会有的,失了的地盘也能抢回来,还请大小姐目光放远,保住根本!”于宇轩竭力劝谏。 大小姐年幼的家族血史于宇轩也有所听闻,模糊的知道,段诗婕在段家七个孩子中排行最小,六个哥哥在军阀崛起时就已齐名关北,跟随段天鹏东征西讨,用命拼下来这昨日的一偶天下,现在也只剩了这五六万的人马,她的执念于宇轩无法体会,却能理解。 段诗婕反唇相讥,冷冷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身处绝境之地,身边最器重的人哪怕有一点的异心,都会导致信任的决裂,在这点上,段诗婕无疑是个强势的女人,就是在此关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强势的任性让两人之间的裂痕愈演愈烈,就算明知他是对的,她也不会有丝毫领情,何止是猜疑?何止是不信任? 言至于此,于宇轩也不想再解释或争辩什么了,只是心中凭空生出一股怅惘,让他对凌姗儿越发地感到愧疚! 稍后还有一更 ------------ 第六十六章 先发制人 宣军将领们正围着地图在讨论战情,朱参谋长见上官长虹从门外走进,回身汇报道:“司令,我五十八师全部,二十六师全部,还有所有火炮均已调集在白虎门外,随时等待总攻的命令!” “不!我现在宣布正式的作战方案!”上官长虹否定了之前的部署,将领们全都竖起耳朵,站直了身体。 上官长虹走到地图前,沉声道:“命令原进攻朱雀门的第三兵团再调三个师随大部队行动,于朱雀门防线五公里以外待命!” 面对着一众部将脸上的费解,上官长虹徐徐道出了自己真正的意图:“攻打朱雀门是我装给段诗婕看的,时间紧迫,我们不能续集让部队徒增伤亡,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段诗婕逼出来,装进我们的口袋,如果我们把玄武门让出来,再造成攻打朱雀门的态势,诱使段诗婕突围,你们说她会往哪走呢?” “她当然往玄武门走,那里兵力最薄弱,司令高明啊!”孙参谋奉承道。 上官长虹不以为然地转过身道:“我故意调走了玄武门的兵力,就是傻子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段诗婕自幼熟读兵法,难道她会看不出来吗?况且她身边还有个受过专业军事教育的副司令,此人系中央军校一期学员,又有留德经历,曾于东征陈少游时战功卓著,总统这次是点了名要取此人性命,你们切不可轻看了他!” 朱参谋长赞同道:“司令教训的是,若非此人,北津城也不会落于段系之手,我们六十万大军也不会损兵折将,三十日夜都无法攻破城池!” 几个士兵端着酒杯走了进来,上官长虹托起一杯酒道:“这是总统送我的庆功酒,你们都尝尝,喝了着庆功酒,我可就看你们决战时的表现了!” “就让决战来说明一切吧!”众将举杯道。 下午,关北军开始大肆购置行军干粮,转移伤员,检查运输车辆,城外的枪炮声毫无停歇,轰轰地传到了司令部内,开战前几日,城中百姓夜不能寐,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 司令部众军官一字排开,军长刘峰,一师长范天雷,二师长曹小猛,三师长王启光,炮兵总指挥豹丹丹等师级以上将领全都站直身体,等待着副司令宣达突围任务。 于宇轩反复思量,几经踌躇,终于,他从地图上收回目光,对众人部署道:“原定突围计划取消,现在我宣布新的安排!” 他看向豹丹丹道:“火炮部队于今晚八点整对玄武门外的宣军阵地集中火力开炮,造成我大部队从正门突围的假象!” “是!”豹丹丹领命。 他又看向刘峰道:“刘军长和我一起行动,于九点整率领第四整编师从正门发起突围,吸引宣军在朱雀门的主力,其余人全部待命,战斗打响后即可随大小姐从朱雀门突围!” 众位军官无一应允,谁都知道玄武门的战斗九死一生,副司令这是要以身为饵掩护大部队突围啊!刘峰劝道:“副司令,整编师交给我来指挥,大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你啊!” “是啊!要送死也是我薛勇身先士卒,副司令还是随大小姐一起突围吧!” 薛勇自尊心极强,对于宇轩多少有些记恨,但他自知无法取代于宇轩在段诗婕心中的地位,也没有领导关北军走出绝境的能力,他迈出一步,主动请缨。 “让我去吧!” “让我去,让我去!” “我也要参加敢死队,气概,胆量都在这里装着!”除了范天雷没有表态之外,王启光也把胸脯拍得响亮,就属他嗓门最高,川腔鹤立鸡群,在众人声音中十分突兀。 “都喊什么!”于宇轩一声断喝,众将立时安静,他目光扫过众人,放缓语气道:“弟兄们,这个任务可以说非常艰巨,整编师的任务就是跟于己数倍的敌人死拼,牢牢地拖住上官长虹,很可能有去无回,唯有我才能吸引上官长虹的注意,你们有谁能代替我?” 没有,在场七八个人全都耷拉下脑袋,论军中威望无人能过于宇轩,就连段诗婕也不行,在宣军悬赏名单里,于宇轩的赏金甚至比段诗婕都要高出很多。 于宇轩的声音更加深沉地响起:“如果我没有成功与你们汇合,你们要代我照顾好大小姐,助她重组关北军,夺回北关三省失地,严惩叛徒张德水,以报我关北军城困之仇!” “是!”众人软软地应了一声,范天雷原本不屑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这个男子轻易放下了垂手可得的皇浦基业,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宣总统宠将沦为笼中困兽,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今天的战前部署,你们只要去执行就好,不必知会大小姐!”于宇轩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抬手示意众人即刻执行,眼一闭,不再言语。 范天雷在走出房门前,下意识看了眼墙上高挂的段诗婕半身照,有所悟地叹了口气,是为了女人吗?比天下还重要的女人? 朱雀门原西大营驻地,二百辆运兵汽车全部处在预热状态,多数都是宣军撤离时未能及时开走的,车内坐满了准备突围的关北军主力,还两千多匹军马,剩下的均为步兵队列。 “把绳子绑好了,系紧点!” 曹小猛正在指挥士兵搬运着行军物资,范天雷走到一辆汽车前,颇为不满道:“曹师长,我军开拔在即,所有军资应轻装从简,光这张大床就占了一辆汽车,未免太浪费空间了!” 曹小猛小心翼翼地把檀木床晃了两下,以确定它是否固定牢靠,呵呵一笑,对范天雷道:“范师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张檀木床可是大小姐的宝贝,从关内带出来的,没有这张床大小姐会睡不着觉的!” “你们大小姐可真娇贵,一张床还有这么多讲究!”范天雷刚刚说完,就看见曹小猛身体一震,对他连连眨眼。 范天雷回头,看见段诗婕正向这边走来,也跟着绷直了身体,曹小猛迎到段诗婕面前汇报道:“报告大小姐,所有物资均已搬运上车,随时可以出发!” 段诗婕轻轻看了眼那张大床,这张床因为被某个男子睡过后,她在别的床榻上就再也找不到夜夜安心的感觉了,转身对曹小猛询问道:“副司令为什么还没有蹬车,除了守城军士外,第四整编师去了哪里?” 曹小猛期期艾艾地面对着大小姐的询问,把目光望向了玄武门方向。 城外,宣军指挥部门前,上官长虹抬起手腕道:“对表,现在是七点五十八分,八点准时向朱雀门发动佯攻!” 城内,一百六十七门火炮缓缓抬高,豹丹丹接到任务后,立刻搜集了原东大营留下的辎重机炮,统一校对角度,她每次都习惯性地先发一炮,炮兵以炮声为令,继而全线发射。 轰轰轰轰轰。。。。 玄武门外的宣军阵地霎时间便被密集的炮弹所覆盖,升起了上百个小型的蘑菇云,把刚刚进入夜幕的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呼啸声纷至,火光团团爆起。 上官长虹左右张望,疑惑道:“哪来的抢炮声?” 朱参谋长一指前方,道:“是玄武门方向!” 夜色中,数以万计的关北军士兵从城内冲出,喊杀声威震四野,玄武门阵地的宣军在炮火中仓惶后撤,到处都是被炮弹击中的汽车,兀自燃烧着。 “报告司令,关北军向玄武门阵地开始突围!”一名旅长跑过来报告完,让开身体站在了上官长虹的身后。 上官长虹拄着拐杖快步走向斜坡,望着前方阵地上的火光道:“好啊!于宇轩抢先动手了,他的突围比我们总攻提前了两分钟,他是要先发制人啊!”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司令,于宇轩是不是疯了,硬往正门突围,他应该知道,这是送上门来找死啊!”孙参谋不可置信道。 正面防线兵力都已调至朱雀门守株待兔,玄武门阵地防线大开,朱参谋长担忧道:“司令,会不会是于宇轩根本就没有上钩?” 上官长虹侧头道:“不会,既然他们抢先进攻,就说明他们是在试探,是在声东击西,我料定关北军主力必会从朱雀门突围!” "司令真是知己知彼啊!"孙参谋赞道。 上官长虹一边向前蹒跚,一边傲然道:“于宇轩这个人虽然不好对付,可他碰上了我,也算是他倒霉啊!” “哈哈哈哈。。。” 一阵狞笑,上官长虹站稳脚步,一手扶着腰,更加狂妄地道:“别说是他于宇轩,就是雷震在北津城,我同样杀他个片甲不留,干干净净!” “那是,司令是两朝武将,于宇轩算什么?毛头小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怎能与司令文韬武略相提并论?我看就如那戏文中唱的一样,看前面,何东东,定是那敌人的巢穴,待俺上前,杀他个干干净净!” 孙参谋一记马屁正拍到了上官长虹的心窝窝里,把老将军美得开怀大笑! ------------ 第六十七章 困兽犹斗(双更) 夜色笼罩着残破不堪的宣军防线,城门主阵地前,关北军发起了入夜以来的全面冲锋,在一阵猛烈的炮火掩护下,他们疯狂涌出城门,工事内的宣军死伤一片,几个重伤士兵重新扶起支架被炸歪的重机枪,对着冲进来的关北军继续射击。 身后河水被炮弹炸得翻滚起来,水面上的竹筏连同宣军尸体也跟着一起荡漾,刘峰在刚夺下的工事内指挥着士兵对敌军进行冲击: “迫击炮,手榴弹,机枪火力压制!” 十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如暴雨一般洒向冲在最前面的宣军,十几枚手榴弹在敌人身边炸响,紧接着伴随机炮掷弹筒发炮的声音,阵地上火光连暴,刘峰一声令下,带领一个旅的兵力冲了上去,再夺第三道工事。 经过一个小时的猛烈炮击,宣军正面防线已四分五裂,两方人短兵相接,打得异常惨烈。 “喂喂喂。。。” 一名宣军师长在炮火震动的工事内,手拿着电话连声呼叫:“喂!指挥部,指挥部,我们快顶不住了。。。” 电话那头,朱参谋长镇定地道:“赵师长,你给我顶住,你给我顶住了,那是关北军的佯攻,不是主力!” “我们遇上了关北军的主力,关北军的主力!”赵师长近乎嘶声力竭地重点强调着,被迸飞的泥土就快要把他活埋了。 “什么?关北军主力?” 朱参谋长挂掉电话,犹豫地看了眼孙子孝,对走来走去的上官长虹道:“司令,赵师长报告,正门的关北军攻势猛烈,不像是佯攻,会不会真是于宇轩呢?” 上官长虹站定脚步,他依然坚信对方不会看破自己的空城计,语气坚定道:“不,于宇轩绝不会在正门!” “那。。。万一呢?”朱参谋长有些开始质疑了,如此密集的炮火,已经超出了佯攻的态势。 上官长虹被他这么一问,也开始动摇了,他对门外喊了声:“陈康!” 警卫旅旅长陈康立马跑了进来:“到!” “陈康,你带着警卫旅压上去,增援正门防线!”上官长虹此时的正面部队已经无兵可调了,其他部队都分散在三面呈品字包围着北津城,尤其朱雀门兵力最多。 陈康为难道:“司令,警卫旅一走,指挥部空虚,卑职不敢置司令的生命于不顾,请司令转移指挥部至十公里外的后方防线,或者从朱雀门调集兵力支援正门!” “不,朱雀门的兵力绝对不能动,就算从其他防线调兵,恐怕也来不及了,我现在就你这点预备力量,必须全都押上去!” “是!”陈康不再劝谏。 天色微亮,于宇轩策马奔来,刘峰上前道:“副司令,宣军全被打退了,我看上官长虹的正门战线就是个空架子,简直不堪一击!” “你说什么?是个空架子?”于宇轩跃下马背,神色越发凝重,难道真被自己误打误撞,冲进了上官长虹的软肋? 刘峰精神一震道:“上官长虹的主力全在朱雀门,正门他是顾不上了,副司令,咱们趁机冲出去,把上官老匹夫狠狠地甩在后面!” “不行,上官长虹是不会轻易放弃朱雀门的,我们必须加强攻势,让他把朱雀门的兵力全都拉过来,好让大小姐顺利突围!” 望着身边燃烧的残破,于宇轩脸上更不见丝毫喜色,战斗打了近一夜,仍未能吸引宣军全部兵力,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大部队突围的时间了,他不得不剑走偏锋,再置险境。 刘峰抬了下帽檐,看了眼身边疲惫的将士,疑虑道:“可是?上官长虹仍不肯上钩怎么办?我们没有完成任务,部队建制都打没了,一个师剩不下一个旅,一个旅剩不下一个团啊!再纠缠下去可就要打光了!” 于宇轩命人取出了地图,他精准地标记了宣军指挥部的图上位置,对刘峰道:“这是上官长虹的指挥部,把部队重新组织起来,往他的指挥部冲!” “好,既然是鱼死网破,我们就给他来个虎口拔牙,从他心窝子捅出去,我就不信他还能镇定得起来!” 刘峰把帽子往地上一摔,提枪向前,对身后道:“特务营集合,我现在就是你们的营长,拿出杀人的狠劲来,见一个杀一个!” “是!” 特务营全体士兵士气顿长,整编师是关北军的老底子,这支特务营还是于宇轩当初加强团的原班人马,他们背负大刀长矛,大部分都是跟豹丹丹一起被收编的土匪,其近身战斗力全军最强。 没一会功夫,于宇轩就已经和宣军的警卫部队交上了火,一路猛冲猛突打得宣军措手不及,四野内堆尸如山,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被炸碎的器官,用地狱来形容也不过如此了,在关北军将士悍不畏死的冲锋下,他们所向披靡,直插进了宣军正中央,与敌军警卫旅展开了肉搏战。 刘峰一枪毙倒一名敌人,刀锋急转,回首将另一人捅翻在地,宣军警卫旅旅长陈康从背后勒住了刘峰,手中刺刀狠狠刺向了他的后腰。 刘峰抬肘后磕,死死抵住了那把快要刺进肉里的刀锋,全身力气都集中在了肩部,猛地一弯腰,左臂夹住陈康握刀的手,硬将他摔到了身前,挥手一刀,割断了陈康的咽喉。 不远处,一个强壮的宣军将于宇轩拦腰抱起,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举起了手中的枪,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抠动扳机,就被倒地的于宇轩一枪打中了小腿,壮汉不由向前踉跄一步,于宇轩第二枪直接爆开了他的头。 机枪出弹声交错重叠,大批特务营战士中弹倒地,几名士兵挥手投掷出了手榴弹,宣军机枪工事一阵飞土,机枪连同尸体一起被炸飞出来。 特务营立刻压了进去,长矛贯穿,大刀横劈,跑得慢的宣军士兵被撂翻了一地,特务营战士对负伤的敌人又补了几刀,继续喊杀着往前冲。 宣军指挥所。 “自打开战以来,有谁的战功能和司令相提并论?”孙参谋端着酒杯道。 “对,我们用总统的酒,为司令创造的功绩干一杯!”朱参谋长接着道。 “哈哈,诸位言重了,我看还是为我们所向无敌的六十万大军干一杯!”上官长虹被部下捧得悠然自喜,还故意装出一副谦和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危险正向自己逼来。 放下酒杯,上官长虹自信满满地道:“好,等活捉了于宇轩和段诗婕,咱们大摆庆功宴,犒劳犒劳全军的弟兄们!” 朱参谋长笑呵呵地道:“司令就是高明,这样一来,南方的新闻可就有戏唱喽!” 上官长虹笑到一半时,忽然被一声“报告”打断,一名副参谋跑了进来,汇报道:“司令,于宇轩拼死突围,硬是从包围圈里撕开了一条口子!” 上官长虹闻言几步行至地图前,看了半响,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主力,残兵败将,我看他还能跑到哪去!” “司令,于宇轩。。。他不像是逃跑,而是朝。。。朝指挥部方向杀过来了!”副参谋望了眼一脸专注的朱孙二人,对上官长虹吞吐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上官长虹有些不能接受,不能相信。 副参谋索性道:“于宇轩正率部朝指挥部方向杀来!” “呼~”炮弹的声音,一发炮弹击中了指挥部的顶棚,因为威力不足,再加之指挥部是由钢筋加固,但仍把指挥部轰得一阵晃动,好几处都漏下了灰土。 上官长虹在部将的搀扶下勉强站住身体,暗自计算了一下,迫击炮的射程范围在58000千米,而炮兵一般都不会出现在最前沿,这样一算,关北军的先头部队距离此处应在4000米内,他慌而不乱地确认道:“他快杀到指挥部了,对不对?你看清了,是于宇轩亲自带队?” 副参谋一脸灰尘,狼狈地道:“司令,我的部下确定带队就是于宇轩本人,陈康的警卫旅调去了前方,指挥部兵力空虚,阻击于宇轩的第三军团更是措手不及,追都追不上!” 上官长虹立刻走到另一张地图前,此图标记着宣军各部的图上布防位置,朱参谋长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喂,喂,第三军团吗?” “喂?好,司令,接通朱雀门军部!” 上官长虹深深看了眼地图,他此时错误地相信了正门的战斗是关北军主力在突围,转身走到电话前,接起递来的电话命令道:“三军长,你给我调集朱雀门所有兵力,围追堵截,咬住于宇轩,阻止他向指挥部进军!” 指挥所前沿工事,士兵在两米深的战壕里摸打滚爬,为机枪手运送着子弹,一名士兵刚刚跑出战壕,对另一道战壕敬了一礼,还没等对长官进行汇报,便被飞来的流弹击中了胸脯。 “参谋长,参谋长,我军现在伤亡惨重,伤亡惨重,陈康旅长已经阵亡,关北军现在要破釜沉舟,全都打疯了,全都打疯了!” 警卫旅副旅长扯着嗓门,对着电话声嘶呼喊,他所处的工事已经被炮弹炸塌了一半,整个战壕外沿都烧起了大火,最近的关北军已经冲到了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机枪也不能有效地进行压制。 ------------ 第六十八章 怒虎出笼 北津城内,王启光从朱雀门城墙上跑下来,对不肯上车的段诗婕汇报道:“司令,城外宣军已经往正门方向增援了,该轮到我们突围喽!” 曹小猛也跟着道:“大小姐,赶紧上车吧!副司令以身涉嫌地为我们创造机会,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是啊!” 众将纷纷附和,副司令成功吸引了敌军主力迂回正门,眼下城外只有一个师的围守部队,正是突围的大好时机。 望云,云霞被炮火映得残红,听风,喊杀声渐渐被枪声淹没,此刻,段诗婕后悔不已,地盘没了可以再抢,部队没了可以再拉,但他若是不在了,还有谁来守护她的脆弱?那男子留个她的跗骨温柔,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啊!而她终将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为贪恋他的温柔血利奉还。 “下令!”段诗婕缓缓收回欲穿秋水的凄冷眸光,抬头,盯着朱雀门三个大字,刚毅道:“突围!” 她当先朝着一辆汽车走了过去,其他指挥官也都坐进了不同的车子,两个步兵师为打开突破口已经在前沿阵交上了火,生生撕开了一道缝隙。 城内炮兵阵地。 “指挥长,我们的炮弹打光了!”炮兵起身道。 豹丹丹回头望去,见炮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全都站了起来,身后的弹药箱子已然全部空了,只剩炮口还在冒着青烟,她扛起了自制改良的肩扛式榴弹炮,对通讯兵道:“传我命令,通知各防御点守军全部退回来,放敌军进城!” 四门守军接到命令后立刻撤出了工事,在王启光的带领下集合在了豹丹丹身前,他们大多都负了伤,身上缠着纱布,几乎全是宣军火炮造成的炸伤。 “长官,段司令已经突围了,城内只剩下我们这点人喽!”王启光看了眼身后的士兵,对豹丹丹请示道:“我们该从哪里突围?” 因为王启光是北宣降将。虽然他的军衔职务和豹丹丹齐肩,但军中声望远不及段系资深将领,所以才会对豹丹丹言辞恭敬,视如上峰。 “王师长,趁敌军还未入城,命令你的部队和炮兵一起从正门杀出去,支援副司令的战斗!”豹丹丹用商量的语气地说完,扛着榴弹炮一马当先,巨硕的身体一晃一晃地奔了出去,身后炮兵们握着刺刀,严阵有序地跟在豹丹丹后面。 王启光从士兵手中接过步枪,把刺刀插好,动员道:“我们步兵不是孬的,别让人家炮兵冲在前面,冲啊!” 豹丹丹高大威猛的身影跳跃在铁索吊桥上,她扛着的榴弹炮不时向敌军人数密集的地方射出炮弹,每发炮弹都能炸死六七个敌军,三千多名由步兵和炮兵组成的混编旅振声杀出,他们刚刚冲出玄武门,其他三面城门皆被宣军大批涌入,十几万宣军争先地冲进了一座空城,空得只剩百姓的无主孤城。 上官长虹指挥部。 “报告!”一名部将眨眼间跑到了上官长虹面前,急声道:“朱雀门外发现了关北军!” “有多少人!”上官长虹心下一惊,急忙道。 “这不太清楚,第三军团的四十六师已经赶上来了,同于宇轩部混战在了一块!”部将回道。 “不好,我们中计了,立刻给我接炮兵!”已有察觉的上官长虹连声对副参谋吩咐着,他不等电话接通就夺过了听筒,对炮兵下令道:“喂,我是上官长虹,我命令你立刻向朱雀门方向发动炮击,对,全部炮口一致对准朱雀门,集中所有的火力,不要放走一个关北军!” “什么?朱雀门已经被我军攻占了?关北军呢?” “跑了?你再说一遍!” 良久,上官长虹颓然地垂下了电话,正如自己初时所料一样,关北军主力突围方向还是在朱雀门,于宇轩终究是身陷重围的诱饵。 他再次拿起电话,对炮兵再下一令:“我命令你向指挥部开炮,对,我就是指挥部,指挥部命令你向指挥部开炮!” 上官长虹气急败坏地撂下电话,周围一众将领皆尽震骇,朱参谋长道:“司令,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四十六师正与于宇轩混战,会伤了自己人!” 上官长虹一边走动一边道:“再过二十分钟第三军就会赶到,不管付出多少代价,决不能再放走了于宇轩,我可是在总统面前下了军令状,若是放走了于宇轩,我要提着头去见总统,你们也要提着脑袋来见我!” 朱参谋长跟在他后面道:“司令,万一炮弹误中了指挥部,我们可不能跟着于宇轩同归于尽啊!” “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上官长虹怒斥着部将,众人再不敢劝,纷纷立在一旁。 轰轰轰轰轰。。。。 密集的炮弹带着呼啸声落在了拼刺的人群中,刘峰一声呼喊“保护副司令”,飞身将于宇轩扑倒在地,两人顺势一滚,滑进了宣军的战壕里。 就近的几名特务营士兵全都扑了过去,像叠罗汉一样用身体护住了他们的军长和副司令,免于炮弹威胁到两人的生命。 第一轮炮击很快过去了,幸存的宣军士兵还有些发懵,炮弹飞来的方向明明是在自己的后方,难道炮兵不知道会伤到自己人吗? 于宇轩和刘峰从死人堆里爬出,六名特务营士兵全部牺牲,于宇轩抬起手腕,一枪打死了偷袭刘峰的敌人,对刘峰道:“一会还有第二轮炮击,我们已经成功吸引宣军主力,必须在包围圈缩紧之前突出去,明白吗!” “是!明白!” 刘峰跌跌撞撞地爬起,左拼右杀,找到了被炸晕的司号员,用力括了两巴掌,对清醒的司号员道:“吹冲锋号,组织兵力重新冲锋!” 一声嘹亮的号角,散了的关北军将士再度凝聚起来,奋身冲向了下一个机枪工事,那一排排的子弹激射而出,瞬间就有十几个士兵倒下,后面的仍悍不畏死。 宛转千回的京剧唱腔从唱机上悠悠传出,一缕缕灰土从棚顶落下,上官长虹从墙上取下一把前清武官的佩剑,那是他父亲上官震远将军的遗物,此剑曾斩下敌将数十首级,剑锋已有豁口,却依旧锋利。 “司令,快,快隐蔽!”警卫摇晃着冲了进来。 “出去!”上官长虹头不回地道。 “是!”警卫跑出去后,上官长虹撇开了拐杖,一把抖落剑鞘,长剑发出一声轻吟,在他手中抖出万千光影,连行数步,竟不见蹒跚之态,在一闪一闪的炮光中挥剑自舞。 阵地前,刘峰抬腿踹倒一名敌人,手握着轻机枪对其连开两枪,疾跑几步,一梭子子弹下去,最后面的宣军士兵趴下一地。 于宇轩早已打光了枪中子弹,手中军刀倒握,但凡他所经之处,宣军士兵无不鲜血飘洒,这一路杀来,他浑身浴血,让敌人为之胆寒。 二十三师师长看得腿都软了,扶着半截土坯墙对同样腿软的士兵下令道:“上!违抗者格杀勿论!” 于宇轩接连闪过了几个阻拦的敌人,疾冲到敌军师长身后,一刀刺穿脖颈,反手一剔,手法利落地将人头割下,举至胸前,高声道:“我乃关北军副司令于宇轩,谁敢阻我!” 敌军师长一死,原本处于上风的二十三师立刻作鸟兽散,宣军士兵被这一幕骇得连枪都忘记了开,转身就跑,一个一个的,比见了鬼还跑得快。 参谋长朱义封率一众军官亲自压阵,全都冲进了两军战团,身后就是他们的最高指挥部,舍生也要守住。 于宇轩后面就是数十万围追大军,拼死也要突破,双方都在拼着最后一股劲,胜利只属于坚持到最后的人。 “谁能拦下此人赏大洋一万,生死不论,官升三级!朱义封望着杀得最猛的关北军副司令,对身边警卫许以厚赏。 警卫们顿时争先恐后地朝于宇轩冲去,他们刚跑到一半就听见一声暴吼:“炮兵总指挥前来支援,谁敢伤我关北军副司令!” 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横阻而至,警卫们当即便被豹丹丹那骇人的身影拦了下来,只见她抡着手的中炮筒,赫赫生风,活脱脱一副战神摸样,对着最前面的警卫当头砸下。 那警卫也算生得五大三粗,仅比豹丹丹矮了两头,他连忙举枪去挡,几点火星闪过,他手中的枪竟被生生砸出一个弯来,他也被巨力震得倒在了地上,口中还吐着白沫。 另外几个警卫见状,面色不由惊得一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一个大腿般粗细的炮筒已经向他们横扫过来,下一秒,几人都吐着血倒飞了出去。 在宣军目瞪口呆下,豹丹丹再次抡起了那尊四米多长的炮筒,狂吼着冲了过来,那感觉,啧啧,不形容也罢! 刘峰手握两把军刀如泥鳅般穿插在敌人中间,每次抬手都会有一个敌人的脖子喷出血柱,两方人短兵相接,渐渐混杀在一起,于宇轩持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两把手枪大杀特杀,打光了子弹,把枪一丢,再次拔出军刀冲入了战团中。 五千人对着一万人,在这如血的黑夜里,拼死杀戮着! 求收藏,求收藏! ------------ 第六十九章 一路向西(双更) 有了豹丹丹和王启光的率部加入,于宇轩等人士气大振,下手更加狠辣凌厉,一时间刀影闪现,血花飞溅,宣军从进攻的一方被迫陷入防御,但宣军仍然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他们心知只要再守二十分钟,其他增援部队就会赶来。 宣军最高指挥部近在眼前,于宇轩却不敢继续缠斗,多战一分钟,都有可能被围歼,他慢慢杀向刘峰身边道:“组织人手去抢运兵车,带着兄弟们冲出去!” 这声音也传进了宣军耳中,他们立刻派人举枪蹲守在汽车旁边,一旦有人扑过来便会开枪射杀,几个关北军士兵刚刚冲到汽车旁边就死在了枪下。 刘峰直接把军刀插在了地上,捡起一把轻机枪搂开了火,对着汽车旁的宣军就是一阵突突,宣军怕误伤自己人,枪在他们手里成了摆设,其他关北军士兵亦纷纷效仿,转眼间便抢到了三辆汽车。 豹丹丹受身型影响,直来直去,大磕大开,根本没什么灵活性可言,腿上和背部都受了好几处刀伤,仍在势大力沉地挥舞着炮筒,神色中尽显疯狂。 更多的士兵冲上了车厢,有两辆汽车已经横冲到了土路上,刘峰推开车门对于宇轩急道:“副司令!快上车!” 于宇轩浑身浴血,双眼赤红,头也不回地吼道:“你们先走,出去一个算一个!” 豹丹丹一炮筒又砸死两个敌人,甩手将炮筒抡了出去,脱手的炮筒旋转着撞倒三个敌人后仍余势不减地向后面一人砸去,那人拔腿就跑,又哪里能跑得过呢?头上一沉,呜呼哀哉了。 豹丹丹也不去管滚出十几米的炮筒,转身朝着于宇轩跑去,她这一路跑来还撞倒了几个毫无防备的人,其中有两个还是关北军士兵,连王启光也被撞得向后踉跄了几步。 豹丹丹身形一缓,顺势把王启光夹在了腋下,再跑几步,单手抱起正在和敌军拼杀的于宇轩,大步狂奔地追上了汽车,一把将于宇轩和王启光扔进了车厢内。 宣军见对方的大官全都上了汽车,接连对着车尾开了数枪,豹丹丹原本快要爬上车的身体忽然一滞,两条腿上各中一弹,摔了下来。 于宇轩当下就要跳下车子,却被车内的士兵死死抱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麾下大将被敌军一拥而上,巨大的身影顷刻间便倒了下来。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豹丹丹竟然在敌人的围攻下爬了起来,一声怒吼后,她陷入了暴走状态,甩开臂膀一阵乱抡,将身边的敌人全部dd在地。 豹丹丹本想继续追赶汽车,一撇间看到敌军拉出了122毫米的榴弹炮,她毫不犹豫地和其他关北军士兵一起扑向了敌军炮兵。 他们舍生忘死地同敌人拼搏着,狂吼着,握着手榴弹死死地抱着榴弹炮,用身体被炸成碎片的代价为汽车突围争取时间。 随着身边士兵的陆续倒下,更多的敌人用军刀和枪托往豹丹丹身上招呼,那个巨大的身躯眨眼间变成了一个血人,只见她一连推倒了两门大炮,全然不顾那些摧残着她血肉的刀枪,连滚带爬地朝着已经跑出很远的汽车奔去。 刘峰从后视镜中看到锲而不舍的巨人身影,他脚下油门一松,把汽车停在了路边,于宇轩端起轻机枪阻击掩护,每发子弹都紧贴着豹丹丹射向了后面穷追不舍的敌人。 “快救二当家的!” 几个特务营士兵跳下车厢,端着机枪不断激射,更多的士兵从混战中抽出身来,在汽车旁组成了人肉防御,同宣军展开了近距离机枪战。 快了,一步,两步,三步。。。豹丹丹距离汽车越来越近,血越流越多,速度也越来越慢,就在她双眼一黑,轰然倒下的瞬间,七八只手同时从车厢内伸出,把这具百斤之重的巨人拖进了汽车。 刘峰重新踩下油门,于宇轩立刻对昏死的豹丹丹进行紧急救治,如果是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根本不可能撑到现在,还好是她豹丹丹,巨人中的铁人。 “有种的来吧!” 一名关北军连长扶着机枪,张口狂呼,企图追赶的宣军倒了一批又一批,连长身边的士兵也越来越少,打到最后,他一看身边只剩下了三个人,汽车在他身后走远,他笑着一头栽了下去。 最后三辆运兵车撞倒了十几个敌人后,也冲上了公路,剩下百余名士兵渐渐被大批的敌人淹没,五辆运兵车在经过外围战线时放慢了速度,接应了一百多个关北军士兵后,才开足了马力绝尘而去。。。 朱参谋长等一众宣军将领缓步向前,触目横尸遍野的战场,战火还在燃烧,空气中到处都是焦糊的味道,让人作呕的烤肉味,六十万大军,再付出惨重伤亡后,终究只是夺下了一座空城。 指挥部内,一名宣军将领风尘仆仆地站在上官长虹面前,两人样貌颇有些相似,乍一看之下,定以为此二人是父子关系。 没错,此人正是上官长虹长子,宣军第三军团军长,前清最后一任武状元——“上官夕照!” “夕照我儿,幸得你及时回援,否则,我这指挥部真要让于宇轩一口给吃了!”上官长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表扬道。 “父亲,孩儿救驾来迟,让父亲受惊了!”上官夕照惭愧道。 “抓到于宇轩了吗?”上官长虹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上官夕照表情难看道:“父亲,段诗婕趁孩儿回援时从朱雀门突围而出,孩儿带部队赶到时,于宇轩也已经向西撤离,没有追上!” “真让他突出去了?”上官长虹非但没有责备之意,似乎全在他意料中一样,从他未调离朱雀门重兵时,就已经感觉到了,此战的成败全系于朱雀门一战,但他终于还是动摇了,致使六十万大军空忙一场,不仅放跑了段诗婕,也突围了于宇轩。 “是的,二十三师师长战死,群龙无首,这才让他给冲了出去,孩儿难逃军责!”上官夕照竭力为自己请罪。虽然此战他在指挥上并没有出现太大失误,但上阵父子兵,他有义务去帮父亲分担罪责。 上官长虹背着手,缓缓走了几步,由衷佩服道:“好一个于宇轩,还真是了得,我精心布置的包围圈固若金汤,仍拿他不住,此人的胆量,战术,气魄,皆有过人之处!” “父亲请放心,段诗婕部已经被打散了,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汇合,我大部队可以乘胜追击!”上官夕照对此战输得十分不服,誓要追回颜面。 上官长虹叹气道:“不,段系全军向西北逃窜,自有齐和林部围堵,我们此战之后,就要交出兵权去向总统谢罪了!” 众将默然,上官长虹负手挺胸,对长子训诫道:“于宇轩自甘以身置险,足以说明此人行事义薄云天,日后,你要密切注意此人动向,如有机会,不妨结交此人!” “是,孩儿铭记在心!”上官夕照点头应道。 上官长虹移转目光,墙壁上挂着的宝剑让他想起一个人来,那人于十年前也是这般雷霆无阻,力挽狂澜,只率三十轻骑从皇城一路杀出了玄武门,他的腿就是伤在了那人的银枪之下,时至今日,上官长虹仍对十年前那场内乱记忆犹新,要不是那人念在上官家族世代忠良,故意留了情面,只怕他早已魂断玄武门了。 经历一夜血战,于宇轩面上尽是血污,刘峰也是一脸的疲惫神色,机械地握着方向盘,昨天还有二万人,今天就只剩下这不到三百人,死的全是关北军嫡系,他心疼自领兵以来从未有过这么大的伤亡。 要说对他冲击最大的,还得是豹丹丹的重伤,他和豹丹丹还有于宇轩的情谊最为深厚,三人就像是亲姐弟一般,从一线天初见,再到投身军校,而后参加革命,早已是过了命的交情,少了任何一个人,他们都不会活到现在。 前方,还有着数道封锁线。 ------------ 第七十章 红颜涉险 再说秦武打晕警卫后,便秘密调动了司令部直属特战队,带着凌珊儿乘坐十辆从美国购置的装甲运兵车,向北津城方向进发。 这三百人皆是由凌啸川从十万军人中抽调的兵王,全部都是少校军衔,统一配备了美国海军突击队的顶级装备,凌啸川在这三百人身上下足了血本,是凌系军中的一把尖刀利刃,秦武擅自调动这支部队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纵然凌啸视他如左膀右臂,恐怕也难逃被军法从事的下场。 威廉斯派克已经成了凌珊儿的小尾巴,最多的时候一天可以被凌珊儿骂上三十多次,他却依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虽然他闲人一个,但好歹也是个外伤医生,凌珊儿和秦武也就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连同他那张活泼的嘴和别扭的腔调也一并习惯了。 车队在经过御风岭时遭遇了凌系预备部队的拦截,秦武跳下汽车,快步走上前去,对一名中校师长道:“沈师长,是少帅让你来的吧!” 师长走到秦武面前敬礼道:“秦总长既然知道,何不悬崖勒马,世章定会以性命为秦总长求情,少帅他器重你,必定不会深究!” 秦武苦笑摇头,车上的凌姗儿也走了下来,对沈师长没好气地道:“沈世章,你识相的就给姑奶奶让到一边去,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 沈师长无奈,只得陪着笑脸道:“既然如此,我就向秦总长宣达一条少帅的口谕!” 秦武认真地抬起头来,沈世章正色道:“少帅要你务必保护好大小姐安全,其他等回去再说!” 秦武面露愧色,肃声道:“请转告少帅,我辜负了他的器重,等任务结束,我会以死谢罪! 沈师长深深看了他一眼,面露惋惜道:“你这又是何苦来着?” 随即又看了眼一旁情绪低落的凌珊儿,叹息道:“唉!情之一物,害人不浅呢!” “说完了没?说完了就给我滚开!”凌姗儿转身走回驾驶室,眼睛一圈一圈地红了,这是她对哥哥的最后一次任性,最后一次的不听话了。 只是这万丈红尘纷乱无休,天大地大, 情路坎坷却是浩瀚无涯,谁承欢苍旻,许她一世安平?谁又抛去江山如画,换她笑面如花? 于宇轩并没有率部南下突围,而是沿公路向西一路追寻主力部队,第二天中午他们就抵达了宣军外围防线,宣军在这里部署了整整一个师的兵力,想要突破这一万人的防线,去与段诗婕会合根本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他们只有不到一个营的兵力,还大多挂着伤,武器弹药也严重不足,人比枪多,枪比子弹多,除了几挺轻机枪,剩下的全是手枪。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刮起了黄沙,昏暗得如同末日来临,油箱中的汽油勉强还能开出三十多公里,为以防万一,于宇轩命人把水箱的水抽出一半加进了油箱中,因为汽油比水轻,油箱底部的汽油会浮起上水面,这样一来就可以多跑出十公里,但同时也会对汽车造成严重的损坏。 这些应急措施都是于宇轩在国外受训时学到的,他的特种作战战术还没有用武之地,他的特战队员也没有出现,那会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呢? 细碎的沙子打在脸上隐隐生疼,能见度越来越低,于宇轩见天时以到,他亲自驾驶汽车从千米外急冲而来,宣军看着冲在最前面的汽车还以为是自己人,等到了近处才发现对方车速不减,直接撞断了路障拦杆,五辆汽车在发动机轰鸣声中冲进了宣军五十师驻防的开阔地带。 反应过来的宣军追了十几米,对着风沙中的汽车轮廓一阵扫射,最后只能眼看着汽车在暴风中消失不见。 宣军五十师师长立刻召集了一个汽车班进行追击,于宇轩所驾的汽车在驶出了五十公里后出现了状况,油门踩到底才能缓慢开动,是燃尽油料的显著征兆。 他跳下汽车,此时风沙已经渐渐停歇,远远能看到宣军车队正向这边追来。 刘峰走到于宇轩旁边向后望了一眼,担心道:“副司令,一共七辆汽车,看规模应该有两三百人,我们能吃得掉吗?” “吃不掉也得吃!”于宇轩说完,对身前士兵命令道:“拿机枪的藏进车厢里,道路两旁埋伏好狙击手!” 他又对刘峰道:“你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向前佯装撤退,等我们这边一打响,你就冲回来与敌军展开近身战!” 醒来的豹丹丹在车厢上虚弱地道:“副司令,把我放下来吧!我会拖累大家的!” “来!搭把手!”于宇轩站在车下,把豹丹丹背了起来,其他人一起用力,这才将豹丹丹合力抬起,慢慢地转移到了另一辆汽车的驾驶室里。 豹丹丹抹着眼泪道:“副司令,我给你们当累赘了,以后我一定多杀敌人,报大家的恩德!” 于宇轩肩上一用力,笑着骂道:“说什么傻话,你们谁都不准死,这辈子都要听我的号令!” 宣军追兵几乎转眼而至,他们只顾着追前面的刘峰一队人,以为对方弃车撤退,刚刚绕过路边故障的汽车,驾驶员就中弹趴在了方向盘上,后面的宣军见状立刻刹住汽车,蜂拥从车厢中跳了出来。 “打!”于宇轩击毙了驾驶员后,一声下令,五辆汽车中的伏兵随后开火,三十多挺轻机枪形成一张小型的密集火力网,打得宣军猝不及防,倒地一片,第一轮就伤亡了一个连。 宣军的机枪手刚刚端起机枪,露头便被路旁于宇轩一枪击毙,二百多宣军就这样被压制在汽车旁动弹不得。 此时刘峰也已经带人反扑了回来,两方人面对面枪对枪地大干了起来,不到十分钟时间,宣军的一个营就被彻底消灭干净了,于宇轩这边也只剩下寥寥数十人,他们驾驶着刚刚夺到的七辆运兵车继续朝西土城方向驶去。 晚上,宣军的后续追兵赶到了这里,于宇轩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宣军指挥官看着一地的尸体,恨恨下令道:“清理战场!” 就在这时,十辆美式装甲运兵车在他们身后停了下来,秦武推开车门亮出手中的通行证,道:“我们是凌军特战队的!” 宣军指挥官敬了一礼,汇报道:“原来是盟军长官啊!关北军一伙小股部队刚刚突围出去,前方就是西土城了,我看贵部还是随我回师部吧!” 秦武没有答话,关上车门,心优地对凌珊儿道:“你要见的人就在前面,他既然没有独自突围,就一定不会甘愿跟你走!” 凌珊儿的脸色顿时黯下来,她低下头,静静地道:“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他身边的!” 秦武沉默了片刻,推下档位松开了离合器,他在心里默默重复着凌珊儿的话:“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只是他此刻的情绪,却明显要凄苦得多。 石家庄,中央军司令部。 一众中央军将领分座两侧,雷震坐在会议桌的首位,表情有些得意地看着军参谋讲解北津城突围战的经过。 “凌晨,于宇轩部从正门发起佯攻,以一个整编师的兵力雷霆出击,辅以大规模火炮助阵,造成大部队从正门突围的假象,诱使上官长虹提前撤离了朱雀门方向的伏兵。” “天明,段诗婕部趁朱雀门兵力空虚,继而突围,于宇轩部身陷重围,以顽强之斗志冲散宣三十四师防线,沿公路向段诗婕主力部队靠拢!” “根据最新的情报,于宇轩已经率部突围至西土城!” 雷震听到这里,大赞一声“好”,随即从座位上站起,对军参谋道:“此战应做为防御突围战的典范,于全军进行推广!” 他缓步走到电话机前,对军参谋长忧心道:“我们现在的进军速度缓慢,各部皆受阻击,若再无突破,只怕关北军就要被皇浦中正全歼了!” 军参谋裴炎微微挥手,示意众将可以出去了,他立在雷震身旁道:“谁说不是啊!第二军徐昌平和董青城露了一下头,马上又缩回去了,就是不肯跟张佐明部硬碰硬的打!” 裴炎,原中央军校军训处处长,雷震心腹谋将,数次北伐战役中助雷震打开僵局,冷静分析全局,是不可多得的全智型军事指挥官。 雷震直起身子,点了一斗烟道:“表面上啊!这些革命军气势汹汹,实际上呢?打得小心翼翼,恐怕吃了大亏,都在尽力避免部队的伤亡,照这样打下去,再过两年也打不到天津!” 雷震吐出一口烟,又道:“凌啸川是铁了心要对抗北伐,既然他成心于我中央军为敌,我就是崩了门牙,也要从凌军战线上咬开个口子!” 裴炎转身对发报员道:“命令北伐各部继续北进,克服一切困难,不得延误!” 求一票收藏,温柔不想强行上架 ------------ 第七十一章 重逢西土城(六连更通告) 雷震放下烟斗,忽觉得有必要自己亲自督促,遂拿起了电话,待电话接通后,他沉声道:“徐司令,你的行动太谨慎了,再这样下去,一个月内解决山东的问题,我看恐怕来不及啊!叶主席多次来点催促,对目前的状况他非常担忧,苏俄那边顶着压力在为我们援助军备,他要我们务必速战速决,尽快完成统一大业!” 电话那头,徐昌平坦言不讳地道:“雷总司令,我们是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推进,稳扎稳打嘛!” “徐司令,主席可没这个耐心,他要是怪罪下来,我这个北伐军总司令,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雷震加重了语气。 徐昌平把电话拿得远了些,雷震的声音仍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这雷司令也真是的,名字里有震就算了,连说话也震得人家耳朵生疼,见他终于说完了,徐昌平又将电话拉回耳边,不缓不慢地道:“雷总司令,您这是要改变作战方案了吗?那我们得聚在一起开个会啊!” 雷震知道不能催得太急,这些军阀大佬个个心高气傲,只得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道:“徐司令,再往前推一推嘛,你是全军的楷模,北伐的表率,我中央军的将士可都看着你呢?看着你们桂军呢?希望你们在德州战场,再有所突破,别的不说,光凭你打败张佐明军阀这一条,在最后这场大战中,老弟你那就是立了头功了,我也得改口叫你许总司令了!” 徐昌平见雷震抛出了重磅诱饵,连忙道:“是,是,雷总司令,昌平尊命,命令部队快速推进,好,就这样!” 放下电话后,他面色一变,冷哼道:“雷震这只老狐狸,说的好听,他中央军全体军官将士就看咱们桂军了,我看他分明是着急他那没过门的女婿,想拿我徐昌平当炮灰,好让我打光了部队再给个光杆总司令的名头,根本就是没安好心!” “司令,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去只会一声董司令?”军参谋在他身后道。 徐昌平转身道:“传我命令,各师原地待命,没我命令,任何人不许轻举妄动!” 军参谋疑惑地道:“可是司令,刚才在电话里。。。” “让他等着吧!想让我徐昌平围着他的指挥棒转,做梦!”徐昌平又哼出一声。 军参谋恍然大悟道:“还是司令高明,雷震的命令我们照听不误,部队嘛,就是原地待命!” 徐昌平有些得意地道:“这个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见识见识,我徐昌平不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随便的让他摆来摆去,就是要做表率,也得他中央军干败了凌啸川再说!” 繁星点点,明月初升,于宇轩敞开领口,呼吸均匀,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睡过了,迷蒙中,似有柔情环绕,芬香入鼻,下意识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什么? 那是一张深情的清丽容颜,她的嘴角边挂着盈盈笑意,此刻正在温柔地注视着他。 “姗儿。。。。。你怎么会来这里!”于宇轩一下子坐了起来。 凌珊儿收起了笑意,她轻轻喘息着,深深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再也忍耐不住这些天来的满腹相思和担心,流着泪扑到进了他怀里,这一刻,她只想就这么抱着他,在他怀里肆意的哭泣。 于宇轩看着怀中嘤嘤哭泣的凌珊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许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声,用手轻轻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温柔: “傻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西土城中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而且多半都被风沙掩埋,士兵们躺在土墙边和衣而睡,一处行军帐篷里,烛火在黑暗中摇曳不定,微弱暗淡烛光仿佛一下就会熄灭。 凌珊儿依偎在于宇轩的怀里,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厚实的温暖,仿佛从未这般地接近过,她的柔得像水样:“宇轩,威廉洋鬼子对我说,在他们国家有一个美丽的梦幻湖,终日云雾飘渺,碧水映照蓝天,我很想去看一看。” 于宇轩的心绪被柔意包裹着,他当然知道凌姗儿这是在暗示两人私奔他国的约定,那个被自己辜负的约定,承载着乱世烽烟的承诺。 于宇轩紧紧拥抱着怀中的娇躯,轻声道:“就为了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你岂敢以身涉险,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要怎么活啊!” “傻瓜,我是你的女人,我不跟着你,我还能跟着谁呢?” 凌姗儿静静地说着,忽然抬起头来,眸光闪烁着朦胧,盈盈道:“宇轩,你还不知道吧!我怀了你的骨肉,你快要当爹了!” 于宇轩愣愣地望着她,好久都没缓过神来,那是他生命中所能经历的,最最深切的感觉,自己真的长成了大人?成了人之慈父? 当爸爸对于他似乎很突然,他感到茫然,但茫然过后,这一刻的感动和温馨交错重叠,那是历史的赋予,那是上天的赐予,让他的心充满了立体感,温柔倾露之下,将怀中的娇躯拥得更紧了,目光尽显狂热地说出:“姗儿,我此生定不负你!” 凌珊儿泪水溢出,看着他的眼,她看见了大海,蓝天,更看到了美丽的未来,低头吻了下去,任柔情泛滥成洪,一滴一滴凝成热泪,在深吻中诠释了爱的真谛。 良久,双唇分开,两人喘息着凝眸而笑,幸福笑声肆虐着月夜的清凉,却在不经意间,吵醒了隔壁的悲伤。 段诗婕躺在檀木床上辗转难眠,批了件大衣,伫立在帐篷外,月光惨淡的洒在她身上,一如许多年前那般清冷又孤寂! 只见她从腰间拔出两把军刀,刀身呈棱状,每面都有一道深深的放血槽,在刀柄与刀身之间,一把刻着“布武”。 另一把刻着“天下”! 这两把军刀是段系军阀象征权力的信物,此刻它们正被段诗婕紧紧地握在手中,散发着森森寒光。 秦武悄然出现在她身后,语气淡然道:“天下,对你们真的这般重要吗!” 段诗婕缓缓收起手中的军刀,沉默了许久,当她转过身时,身后已经空无一人,她对着皎洁的月光幽幽地道:“很重要!不过是曾经!” 晚风吹愁如海浪,是谁强忍着思念,又是谁在黑暗中轻声叹息,对月凄伤! 敞篷内,烛光越发柔和,朦胧地摇曳着小小的幸福,梦呓般地声音飘忽不定,断断续续地响起—— “宇轩,你听过阿修罗神覆手遮日的传说吗?据说十天后的十月一日,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日环食!” “十月一?好啊!我也想见识一下这百年奇观,还有我们的孩子!”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喜欢女孩,男孩太淘气了!” “恩!恩?女孩就女孩,只要你喜欢!” “。。。” 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凌姗儿从于宇轩怀中挣脱,一本正经,认认真真地道:“于宇轩我问你,都说英俊的男人最无情,那天你背弃承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凌姗儿见于宇轩笑容苦涩,又道:“上一次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现在呢?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要为我打算,为我们的孩子考虑将来,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于宇轩沉默下来,这一次,他用浅吻代替了回答,凌珊儿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两人偎在一起,轻声低语,耳鬓厮摩。 欣喜,深爱。。。 沙土飞扬的夜色彷佛被勾勒成抽象的轮廓,却不知在许多年后,是否还会有人记得,那镂刻在灵魂深处的蚀骨柔情和至死不渝的誓言,曾在这片被风沙侵蚀的废墟中,在废墟的角落里,它们肆意的生长过。。。 直至参天! 次日,出奇的风和日丽,距离西土城十里的地方有一条小溪,它是月牙泉的分流,滋润着方圆数百里的生命,此刻威廉斯派克正在溪边和一个穿着古怪的人争论着,那人下身穿一条碎花短裤,上身挂着件短小马甲,露出黝黑精壮的胸膛,额头上还绑着根红色布条,在他身后有五六只饮水的山羊,看样子是北方少数游牧民族的蛮人。 威廉斯派克对着手中玻璃瓶口望了一眼,那瓶壁中满是泥浆,隐约中能看到瓶子底部有个黑色油亮的东西,偶尔间会轻轻蠕动一下,他对蛮人道:“我确定这里面是条泥鳅!” “俺说了,是蛤蟆!”蛮人用粗犷的嗓音反驳道。 “是泥鳅!” “蛤蟆!” 就在他们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秦武开着吉普车停在了溪边,威廉斯派克走到车前对秦武求证道:“这里有条泥鳅!” “是蛤蟆!”蛮人纠正道。 秦武淡淡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把他手中的瓶子扔了在地上,然后在两人目瞪口呆下掏出了手枪。 “啪!”地一声,瓶子应声而碎,一条浑身黝黑的小蛇从破碎的玻璃中爬了出来,很快钻进了水里,转眼间消失不见。 秦武也不管膛目结舌的两人,从车上取下了一个水桶向溪边走去。 “怎么会是蛇呢?这不科学啊!”威廉斯派克手托着下巴,万分疑惑。 蛮人也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似乎也陷入了费解中。 这时,西土城外围阵地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枪声,秦武向枪响处望了一眼,顾不上盛水半满的水桶,迅捷地跳回了驾驶位上。 威廉斯派克也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可奇怪的是,蛮人竟也跟着跳上了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车门,眼中满是好奇神色,不时敲敲打打,大是喜爱的样子。 秦武也没理会他,踩下油门向着外围阵地驶去,威廉斯派克在颠簸的车座上对蛮人伸出手,微笑道:“我叫威廉斯派克!” 蛮人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了手,他手中竟拿着一块肉干,憨厚地道:“俺叫阿苏!” 威廉斯派克原本想跟他握手示好,此刻见他递来了一块肉干,不禁有些纳闷,他只好先接过肉干,然后再次将手伸了过去,一厢情愿地握起他的手,大幅度摇晃了起来! ------------ 第七十二章 阵中飞车 西土城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内,曹小猛跑到段诗婕面前报告道:“大小姐,前沿阵地遭到一支小股部队的攻击,应该就是敌方的先遣部队,在后面还有轻骑兵和步兵,范师长已经和敌军交上火了!” 段诗婕面色微变,疑惑道:“敌军机炮部队还没到,怎么会突然发起进攻呢?” 于宇轩和凌珊儿也听到了枪声,两人一同走进帐中,于宇轩对段诗婕道:“大小姐,我带人去增援一下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宣军如此异动,却有不寻常之处!” 段诗婕明眸闪烁,望着眼前这对俊男靓女,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对旁边的刘峰道:“通知各处防御阵地加强警戒!” 从桌下取了手枪,她又对薛勇道:“你带着警备旅和我一同去前方增援!” 于宇轩和凌姗儿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刘峰纠结地笑了笑,他跟在段诗婕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事看在眼里,却从不说破,甚至连大小姐和副司令都没察觉到的微妙变化,他都细心地捕捉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凌系在接下来几天的阻击战中并没有尽全力,让雷震大军在昨夜顺利攻下了石家庄,这让皇浦中正大为光火,不得不对齐和林下达了提前进攻的命令,却不知道凌啸川此举完全是为了凌珊儿。 于宇轩等人赶到前沿阵地时,范天雷正亲自指挥士兵对冲锋的敌军进行压制,见段诗婕向他走来,他赶紧迎了上去,道:“大小姐,你怎么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段诗婕举起望远镜,望着缓慢推进的宣军,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范天雷忧心地回道:“刚开始一支小部队悄悄潜了上来,迅速占了领第一道工事,现在他们大批部队也冲了出来,看规模应该不下两个师!” 秦武开着车行驶在阵地外的土路上,风沙迎面打来,威廉斯派克眯着眼,稍一张口便会被风沙灌入,阿苏颠簸在后座上左右张望着,特别享受极速兜风的感觉。 突然从右侧冲出了一队宣军轻骑兵,人数大约有四五百人,在汽车后面胡乱地射出子弹,秦武把油门踩到底才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他让出身子,想让威廉斯派克代为掌舵,又担心这逗比把汽车开到天上,就对后面的阿苏道:“扶住方向盘,踩好油门!” 阿苏神情兴奋的坐了过去,学着秦武的样子手握方向盘踩住油门,秦武刚刚腾出双手正准备向追来的骑兵开枪还击,身体却猛地一晃差点摔下车去,只见飞速行驶的吉普车在阿苏掌握之下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威廉斯派克更是死死地抱着车门生怕被甩出去。 后面骑兵也跟着忽左忽右紧追不舍,秦武不禁暗骂糟糕,这蛮人根本不会开车,早知如此,还不如把方向盘交给威廉斯派克了。 这样大概跑了二里地,汽车在极速状态下蜿蜒而行,骑兵费解地望着前面这辆九转十八弯的吉普车,就连他们身下的马儿也很费解,这辆汽车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跑直线呢? 秦武在忽左忽右的惯力下勉强稳住身形,眼看车子就快要冲进两军阵地,正欲扑回驾驶位,重新掌握汽车的行驶路线,却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大块硬土堆,他情急之下,顾不上一百二迈的车速飞身滚下了车子,好在地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绵沙,他才没有受伤。 阿苏根本不知刹车为何物,脚下仍死踩着油门,吉普车冲上土堆后凌空飞起十米多高,直接把两人送上了高空,才重重坠落到地上,副驾驶位的威廉斯派克洋毛倒竖,人飞了下来,心却不知去哪了,直把他吓得脸色惨白,双眼瞪得老大,然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这片地形暴露在风沙之下,经过风沙常年累月的堆积和打磨,才形成这种特殊的地貌,每隔十多米就有一座锥形的土堆,进攻的宣军正以这些土堆为掩体,缓慢向着关北军发起冲锋。 吉普车重新落到地上后不但没减速,反而向着下一个土堆冲了过去,把正在冲锋的宣军惊得呆若木鸡,只见吉普车再一起高高飞起,就像坐着过山车一样,失重感接踵而至,半空中的威廉斯派克早已面无人色,他紧紧抱着阿苏的肩膀,一张嘴占了脸上大部分比例,口中还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惊到了防守的关北军,于宇轩等人都不由为之侧目,连一向冰冷的段诗婕也看向了这辆疯狂的吉普车,肆无忌惮地横冲在宣军的阵营中。 枪声一霎时小了下来,宣军士兵石化般地望着从头顶飞过的汽车底盘,眼中都尽是骇然,伴着一声又一声尖叫,吉普车一次又一次飞起,每一次落下都会砸死,或撞死好几个躲闪不及的宣军。 从东至西,由西转北,再直冲向南,两方人马的脖子伸得老长,注意力全都围绕着这辆汽车,那一声比一声尖锐的惊叫,已经压过了所有的风声和枪声。 直到这辆疯狂的吉普车最后一次高高飞起,前轮螺丝尽数脱落,两个轮子也不知滚到了哪里,威廉斯派克在半空中不禁站起了身子,他抱着阿苏的脑袋嘶声怪叫着,那颗小心脏就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吉普车落地后,两侧的减震元件全部崩裂,四个轮子不翼而飞,巨大的张力下,阿苏的前胸猛地撞上了方向盘,这一冲一撞之下生生把方向盘给扭了下来,他自己也被撞断了两根肋骨,没有了车轮的底盘又向前滑出三十多米,一连撞死好了几个宣军士兵,最后才被土堆当了下来。 但这冲力是何等巨大,就像古代的投石器一样,两人皆被惯力抛飞了出去,威廉斯派克的身体呈三百六十度自由旋转,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多姿的曲线,他惊叫着落在了远处柔软的沙土上。 阿苏则抱着散架的方向盘落在了另一处沙土上,印出了一个婀娜的人形形状。 报废的吉普车车头冒出白烟,四个轮子滚出好远才缓缓倒地,两方人马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枪声再次密集,进攻的进攻,压制的压制,却没人去理会那两个生死不明的汽车飞行员。 威廉斯派克灰头土脸地吐出一口沙子,心中默念了十遍“上帝保佑!”,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同样狼狈的阿苏身边,把这惊魂一幕的始作俑者拽了出来,挖苦道:“oh!my god!你是上帝派来惩罚我的吗!” 阿苏歉然地笑了笑,哇地一声坳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这两人在几年后都成为了优秀的飞行员,此处暂且不表。 宣军骑兵远远停了下来,步兵没有打开突破口前,他们是不敢冲上去的,否则就会成为移动中的活靶子。 “迫击炮,给我打!” 范天雷在投降前就是宣军的副师长,临战经验丰富,此刻指挥着关北军士兵对敌人进行压制,战术应付自如。 迫击炮一列列架起,按照诸元固定炮身,收回击针,炮弹装入到位,击发打击底火,炮弹的弹道呈高抛物线坠落,中间的宣军三五一群地被炸出好远。 紧接着手榴弹群也随之抛落,在最前面的宣军身旁炸响。虽然关北军在撤退时丢弃了全部的重型火炮,但迫击炮和手榴弹却足以应对各类突围中,火炮对步兵支援的需要。 ------------ 第七十三章 一笑释千然 于宇轩看着临危不乱的范天雷,再结合战场形势,他脑中的分析数据迅速形成,从闭上眼睛到再次睁开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他对这场压制战的结果已经了然于胸。 但见众人面露紧张,凌姗儿更是要将特战队投入战斗,于宇轩就为大家上了一堂实战军事讲座,众人一边观看着下方战局,一边听着他专业性极强的分析———— “范师长现在用的是压制战术,压制性战术大体上也就三种,一是机枪压制,二是炮火压制,三是反冲锋压制,机枪压制对冲锋密集的敌人造成的杀伤力尤为显著。” “一般来说,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不怕炮弹,最怕就是机枪子弹,高速高频率的机枪子弹冲量之大,一扫一大片。” “炮弹主要是针对明显的打击目标,列如坦克,工事,和机枪堡垒等坚固性防御点,通常,只要稍微有点战场经验的老兵,在听到炮弹声后就会及时卧倒,因为炮弹爆炸后是呈扇形放出杀伤碎片,除非自己倒霉,偏偏被炮弹炸在了三米内的范围,绝对死得很惨,也有一种侥幸可能,就是被爆炸冲击力掀飞出去,或许还能躲过一劫,但如果遇到105那种大口径榴弹炮,就算躲在工事里也会被震死,那是极为恐怖的波震频率”。 于宇轩说到这里,身为慕尼黑军校毕业的沐李忍不住了,他顺着于宇轩的思路开口道:“于长官点评的很精彩,人海战术只出现在冷兵器时和一战期间,导致人海战术退出历史舞台的是著名的凡而登绞肉战,因为马克沁重机枪的出现,英法联军在短短一天内,被打死了6万人,因此反冲锋战只能用在近距离可以短兵相接的情势下,在对方机枪无法形成持久压制的条件下,与对方混战在一起,展开肉搏,除非对方机枪手吃错了药,连自己人也一并突突了。” “而眼下针对宣军的依托性冲锋,机枪受于障碍物土堆掩体的阻挡,无法有效地对宣军进行压制,手榴弹和炮击炮却在这时显出了效果,符合了打击目标明显的条件,因为土堆掩体是分开的,你们看,宣军士兵们基本都三五个聚在一起,依托着同一座土堆,一枚炮弹落下,自然被炸翻一簇。” “而作为防守的一方的我们,关北军是在静止状态下进行作战,不像进攻的宣军还要冒着弹雨向前推进,只要机枪火力持续压制,再辅以迫击炮,手榴弹协调压制,在两方人都没有攻坚的重型火炮,且兵力人数上势均力敌的情势下,宣军想要突破我方防线根本是不可能!” 于宇轩微微讶异,不由多看了沐李一眼,沐李也对于宇轩的军事见地大为钦佩,两人顿起相惜之感,众人都在屏气凝神地观看着战局变化,两名留德军官并肩站在了一起,用彼此熟悉的德语开始进行交流。 宣军虽然依托土堆做为掩体,大大降低了冲锋中的伤亡,但在关北军强大的火力压制下,第二道防御口成了他们难以逾越的死亡线,最后付出一千多人伤亡的代价后,宣军士兵在狼狈撤退中,又留下了几百具尸体。 宣军虽然退了下去,但下次的进攻绝不会这样简单,如果一个人伸出手指,用力地戳在墙上,第一下肯定会疼,你可以说他很二,如果疼了他还要继续戳,这人毫无疑问是傻子,你可以劝他去看医生了,治愈心灵的那种。 齐和林傻吗?他是皇浦中正座下有名的双枪将,一把手枪百步穿杨,一支烟枪从不离身,明明打不过人家,还要去消耗有生兵力,除非他大烟抽过了头,否则不会再有类似的进攻。 下一次进攻,要么等待机炮部队进行覆灭性的密集轰炸,要么就以绝对优势的兵力持强凌弱,就像两个人打架,单挑不过,那我打群架可以吧!以多欺少一向是他惯用的手法,打仗从来都只看结果,没人在意手段。 大漠天气多变,甚至连龙卷风都是常见之象,刚刚还阳光明媚,突然就刮起了风沙,于宇轩盘膝坐在避风的角落里,大是喜爱地研究着刚刚从沐李那抢来的m1式突击步枪,对于爱枪的他来说,这种先进枪械在国内可是鸿蒙级的宝贝,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 枪管和机匣组件、活塞-机框组件、枪托、弹仓、前后护木以及击发和发射机构等部件全部分离,原本好好的一支突击枪,不到一会便给他拆成了一地零部件。 不远处,两个俏丽的身影并肩站在一起,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于宇轩虽然好奇,却也不好去打听女儿家的秘密,抛开立场不谈,段诗婕和凌姗儿之间并没有什么公仇私恨,如果不是同为两系千金,也许她们会成为朋友呢? 凌姗儿与段诗婕两人久久伫立,一个无双清丽,一个冰雪方艳,但此刻她们都莫名地沉默着,时间一长不免有些冷场,但看段诗婕面上的桀骜,恐怕是不会主动先开口了。 凌姗儿微微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女子,忽地一笑道:“我哥说你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 段诗婕面上不见喜怒,平淡无奇道:“你哥他这样说我?” 凌姗儿轻轻点头,望着那个姿色不输于自己的女子,微笑道:“古人常说我们红颜多祸水,我看也不尽其然,像你这般铮铮铁骨,寸寸柔情的女子,比那些自诩英雄的男子不知强了多少倍!” 段诗婕沉默了,表情中流露出些许尘封在心底的伤痛,只听凌姗儿又道:“也许我们都是女人,同样生在这乱世,我好像能感觉到你心中所苦!” 她忽地低头一笑,有些难过地道:“有时候我也一样的,明明身边有很多人,可你却不得不一个人,很寂寞吧!” 段诗婕身子动了一下,她的表情茫然而带着空虚,凌姗儿的声音继续传来:“你知道吗?不管别人怎么评价你,但在我心里,你真的很坚强!” 突然间,段诗婕冰冷外表下,有了从未有过的悸动,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语,此刻听来,竟是这般暖心,因为同是女子,因为曾经走过一些相似的岁月,沉淀着一些相似的心路感怀,她便轻易地看穿了她的脆弱,她又如何能挡得住相通灵犀? 凌姗儿微微向后看去,段诗婕的目光也落在了远处拆装枪械的男子身上,就像一个不够成熟的大男孩,坐在那里时而用手挠挠头发,时而又将手支在下颚,煞是童真。 “看看那呆子,将为人父,却还像个孩子,真要谢谢你呢?把他教得这样好,真的很好!”凌姗儿依旧微笑着,却不曾注意,身边有一张淡雅的轮廓,清冷不复,笑意动人。 她冰雪下的表情,又何尝是与生俱来? 于宇轩怎么也琢磨不透m1的一些原理,就叹了口气,走回来的凌姗儿乖巧地坐在他身边,温柔地问了句:“宇轩,你为什么叹气啊!” 于宇轩摆弄着手中的弹夹,故作失望道:“只有八发子弹的容弹量,太可惜了,美中不足啊!” “什么嘛!”凌姗儿娇嗔一句,声音更加温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宇轩,如果我和你的大小姐一同遭遇危险,你会先救哪一个?” 于宇轩愣了一下,一边组装着枪械,一边敷衍道:“你哥还藏了这么一支特战队,难怪他会有恃无恐的放心你出来。” 凌姗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表亲恬静淡雅,柔柔的发丝贴在脸上,许久的沉默之后,她轻轻道了句伤感流露的话出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于宇轩转过头来,触目凌姗儿眼里绵绵的,无奈的忧伤,想安慰,却在不经意间,十二年一个漫长的回眸,看到了风沙中伫立的孤单,如过目不忘的的萤火。 于宇轩望著那个熟悉的背影,渐渐被融入风沙。 ------------ 第七十四章 最后的突围 西土城一处加固的帐篷中,段诗婕召开了临时作战会议,她在地图上标记了三道封锁线,凝声道:“在我们正南方是敌一二七师,一二五师和混编七十三师,人数在三万人以上,此处也是敌军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方,与其等敌军大炮来轰,倒不如集中一点冲出去!” “没错,等冲出去了就可以和北伐军会合了,司令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范天雷赞同地道。 一旁的秦武开口道:“我可以让特战队撕开一个口子,在一夜之间让混编七十三师消失!” 众人闻言都露出震惊之色,薛勇讽刺道:“知道你们凌系装备精良,但说话还是留点余地的好,凌啸川打得什么算盘,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是信不过他的!” 他本就怀疑凌系特战队的意图,此刻见秦武主动请缨,他非但不领情,更是对凌系这支特战队的战斗力不屑一顾。众人皆默然不语。虽然没有明说,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三百人如何能沉默对方一个师?搞笑吗? 秦武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转向段诗婕,于宇轩皱眉陷入了沉思,他曾受训于蜚声全球的特种作战军官学院——柏林军事学院。 而慕尼黑也是德国顶级的突击战术军官学院,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是柏林军事学院从不对外招生,培养的都是本土职业军人,于宇轩倒是个例外,是叶轩辕下了大辛苦换来的唯一一个名额,课程中也只多了一项德国意志的灌输,他赋予了指挥官偏激的思想意识形态,剔除了不需要的仁慈和恐惧,与广粤中央军校的精神完全背驰,主张用黑暗的力量吞噬一切善与恶。 因此,受纳粹意志影响的于宇轩在作战风格上,或多或少会展现出一些暴戾的杀虐之气,且不说这种意志是好是坏,其他军事学院是不具备这种教学科目的。 若单说整体协调和单兵作战力,于宇轩对凌系特战队的战斗力毋庸置疑,首先看装备,每人手持m1式7.62mm半自动步枪。 这种突击步枪还处于研发阶段,并未正式投入生产,但枪械的性能却远优越于德stg44式突击步枪,有效精准度射程可达1500米,相当于狙击步枪了,让于宇轩爱不释手,硬是在沐李那当了回强盗。 近身武器,美军遊骑兵刀,全长36.5厘米,刃长24厘米,440c高碳钢材质,是美国遊骑兵的制式装备,论手感和重心,比他自己的耐特野战刀顺手多了。 辅助武器,m1911a1型半自动手枪,美军海军陆战队专属武器,不像毛瑟驳壳枪那样扣一下扳机,莫名其妙打出了所有的子弹,比目前国内最好的勃朗宁手枪更精致。 每人还配有八枚手雷,体积小,携带轻便,安全性能高,防潮,爆炸后,弹片可碎为十几瓣,不像手榴弹容易发潮不说,有时候炸开只有两瓣。 最后是防护伪装服,黑色修身的美式夹克军装尽显英姿,同样黑色的披风质感丝滑,布料防雨防风,丝毫不影响士兵的行动,配合m1防反光钢盔,在夜色中可以说是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在格斗方面,于宇轩也没有把握能同时一挑二十个,如果他有这样一支特战队,突围北津城的时候,上官长虹的指挥部只怕早就被吃掉了。 这些都只是于宇轩对凌系特战队的个人认可,刘峰等人未涉及到这一领域的先进战术,自然没有于宇轩了解得深刻,只当是一般的特务营看待了。 段诗婕脸色微沉,目光游离,蓦地,她转过身,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对于宇轩下令道:“于副司令,我给你抽调一个师的兵力,在特战队打开突破口后,迅速对敌一二七师驻地发起攻击,打乱敌人的包围!” 她又对范天雷道:“范师长,你集合剩余部队乘坐运兵车,待突围战斗打响后,立刻向前沿阵地跟进突围!” 段诗婕这番部署其实是为了把风险最小的突围任务交给于宇轩,有了凌系特战队助阵,于宇轩突破敌一二七师驻地,西土城三面敌军将立刻对剩余关北军发起猛烈进攻,这一仗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先前突围的部队反而最容易冲出去,后面的部队虽然有运兵车,却要面对左右两翼的敌军围堵,如果冲得不顺利,就会再次被重兵包围,再无一丝生路。 众人齐声应诺“是”,但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段诗婕会跟谁一起行动,如果跟特战队一起突围,丢下大部队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她是一军之掌权者,司令的安然身退才是重中之重。 可现实却是,关北军嫡系部队几乎损失殆尽,除了划给于宇轩的第三步兵师,其他各部均是北宣降兵,他们可以为段诗婕尽忠,但不代表他们甘心被领袖抛弃。 而段诗婕的任性,于宇轩自知劝她不住,也担心大小姐会为了自尊心,不肯领凌姗儿的情,故问道:“大小姐,那你呢?” 段诗婕缓缓将目光转向凌姗儿,声音如常依然平稳,但在那平静之后,却隐约流动著疲惫的倦意:“我跟范师长一起行动!” 范天雷之众心下一松,就算真的尸沉荒漠,也死得其所了,凌姗儿张口想要劝她,段诗婕却少有的露出一丝欣慰,于宇轩不禁疑惑,这两位千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阳光里,仿佛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当于宇轩再度抬头的时候,段诗婕已经走出帐外很远了,刘峰也是心不在焉,快步跟了上去。 于宇轩下意识地环过手来,把凌姗儿搂在怀里,但眼光却一直望着外面。 会议结束后,凌珊儿和秦武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她有些担心地对秦武道: “你真的有把握吗?” 秦武叹息一声,道:“有八成的把握,不过段小姐这样部署却把自己陷入了凶险万分的境地,成功突围的几率渺茫啊!” 凌珊儿脸色变了变,不再言语,半响才道:“不然我留下吧!如果冲不出去,看在我哥的面上,他们也不会为难我和段小姐的!” 秦武断然道:“我不同意,你让我死,我没二话,但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况且凭段小姐的身份,她又怎么可能甘心活着被俘呢!” 凌珊儿再次陷入了沉默,她忽然间抬起头来,紧张地道:“她不可以有事,不然宇轩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他都已经答应我了,他答应要带我去美国,从此不问戎马!” 凌珊儿无措的表情全被秦武看在眼里,他心疼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段小姐麾下将领个个悍不畏死,再说你怀了他的血脉,他也没有理由辜负你的!”。 凌珊儿下意识地咬了咬苍白的下唇,脸上化不开的忧愁浓了心事! 突围在即,于宇轩紧锁眉头做着战前部署,段诗婕的方案看似可行性极高,但风险却是不堪设想的,这可能是他最后的一战,离去,让事情变得简单,从此告别戎马生涯,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时刻准备着。 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段诗婕,没有了部队的她该依靠什么去安身立命?那时自己也不在她身边,有谁来能为她挑起大梁?关北军仅剩的这点人马,是无论怎样都不能再折了,只是眼下的局势,即便是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出来。 他这般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刘峰看着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宽慰道:“副司令,你去陪陪嫂子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于宇轩勉强地笑了笑,既然突围计划已经定下,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命题,自己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是无解的,就随手将指挥棒丢在了地图上,信步走了出去。 ------------ 第七十五章 逆风落泪 远处的小溪边上,阿苏正拿着一把军刀在羊肚子上打开一个小口,然后把手插进羊的胸腔内,用手指掐断它的动脉血管,用另一只手捂住羊的嘴,也许是担心羊会发出令人伤心的声音来。 很快,羊的身体就软了下去,整个过程迅速而且温柔。 经过威廉斯派克的医治,除了偶尔的牵动会让胸口痛一下之外,阿苏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旁边几个士兵殷勤地帮着他剔骨剥皮,自打这些天以来,士兵们每天都是馒头咸菜,如果能在死之前美美地吃上一顿羊肉,那会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威廉斯派克接过阿苏递来的羊头微微闭上了眼睛,他一手拿着十字架,一手平放在羊头上,口中默念道:“我亲爱的小羊们,我知道你们很悲伤,但是,请你们记住,如果上帝把你们召唤而去,那是因为上帝需要他为天使们打扮,而你们将会成为天使头顶的光环,照亮世间迷失的灵魂,愿你们安息,阿门!” 于宇轩看着他这副无厘头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心中的阴郁顿时减了几分。 威廉斯派克这个人呢?说他傻吧!他有时还挺精明,说他聪明吧!他却能做出连五岁小孩都干不出的蠢事来,凌珊儿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隐隐有些头疼。 于宇轩掂量着手里的十几块大洋,丢给阿苏道:“算是给你的补偿,这些钱够你在城里买个宅子了!” 阿苏连连摇头,憨厚地道:“俺开废了你们一辆吉普车,俺用俺的羊来赔,钱就不要了!” 回想起昨天阵中飞车的一幕,凌珊儿不禁一阵娇笑,她对阿苏问道:“你喜欢开车吗?” “俺喜欢!”阿苏不假思索地回答。 于宇轩爽朗一笑,半开玩笑道:“以后就跟着这位凌小姐吧!她可是凌系的千金,让你开坦克都行!” 虽然只是于宇轩的一句玩笑话,阿苏却当了真,他憨憨地对凌珊儿说:“那成,俺以后就跟着你了,脏活累活俺都能干,只要让俺开车就行!” 凌珊儿调皮地用鼻尖轻撞了一下于宇轩的下巴,娇嗔道:“都快当爹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经!” 于宇轩牵着她的手,嗅着她发间传来的淡淡幽香,下一刻,两人忽地相视而笑,眼中都倒映着彼此的影子! 那一瞬间的定格,是天地间最深情凝望! 入夜,三百个特战队队员悄悄潜进了混编师营地,他们背上背着突击步枪,手中握着军刀,刀身上涂有黑色的反光层,动作轻盈迅猛,半个小时内就解决了外围的警戒哨兵。 随后他们五人一组向着宣军营帐摸去,一手捂住熟睡敌人的嘴,另一只手将锋利的军刀斜插入敌人心脏,完全是特种部队的专业手法,好像那些熟睡的身体只是一群待宰的羊,轻手轻脚地向着下一个帐篷摸去。 一组五人小队一分钟可以杀掉五个宣军,混编师平均每分钟就有一百五十人死于无声,照此计算,十分钟一千五百人,一个小时九千人,毫不夸张的说,在军阀逐鹿的时代里,这支特战队实现了世界级新型战术的革新,在传统战争模式中异军突起,攻击敌方关键人物和指挥中枢,使敌人处于群龙无首以及无法沟通的状态,足以影响一场战役的胜负。 一个刚起完夜的宣军睡眼朦胧,忽然间打了一个激灵,缓缓转头,正看见数十队身形轻逸的黑影在帐篷内穿梭自由,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后,把手扩在嘴边刚要大叫,脖子上突然贯穿的刀子却让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头栽倒。 沐李跑过来拔出军刀,顿时涌出一股鲜血,他冰冷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现着杀意,朝着就近的一座营帐走去。 他们如黑暗中的死神,在进行着血腥的屠营! 两个小时后,于宇轩亲率第三步兵师大摇大摆冲进了宣军混编师营地,在浓烈的血腥气息中,四周帐篷显得格外安静,一万人的混编师就这样永远沉寂在了睡梦中! 特战队的表现在秦武意料之中,关于特战队的组建,因为凌系被孤立的特殊性,凌啸川想要在军界立足,光靠扩充部队已无法满足战争的需要,若论抢地盘,只怕没人能抢得过中央政府,争民心?叶轩辕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凌啸川只能着手于新型战术,以精良之兵力让北伐军有所忌惮。 凌啸川原本打算在必要时刻用特战队力挽狂澜,以做为战场上的杀手锏,因此,这支部队自组建起从来也没露过脸,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可是在此之后,凌系特战队将成为中原战场上,人尽皆知的超精锐部队。 “报告长官,行动目标已全部沉默,特战队无一伤亡,请下达作战任务!” 沐李向秦武汇报完毕,退到了集合待命的特战队全员首位,那一张张淡漠生死的面孔,就像一台台杀人机器,来自地狱的勇士,他们最先进入战场,也是最后撤离战争的部队! “沐队长,你们的三板斧轮完了,该我们第三师表演了!” 于宇轩给了沐李一个认可的眼神,转身喊出一句:“三师长!” “有!”薛勇从师旅级部将中走出,等待命令。 于宇轩一指营地上排列的迫击炮,对薛勇道:“把这些破铜烂铁都给我搬到一二五师的鼻梁骨上,打瞎他们的眼睛!” “是!”薛勇领命。 “全师以炮声为令,组织火力冲锋队,穿过一二五师阵地,向着一二七师,敢不敢给我杀出个黎明,让凌军特战队的兄弟看看,我们关北军不是泥捏的!”于宇轩拉开突击枪保险,战意高昂。 “是!”全师应允。 天色未亮,宣军一二五师驻地便被迫击炮炮弹全面覆盖了,顷刻间火光一片,一个团的关北军全团冲锋,一千挺轻重机枪交替射击,大部分都是从混编师军火库“借”来的,反正死人又不会说话,自然谈不上不愿意之说。 宣军师长惊慌地胡乱地穿起衣服,他没有料到关北军竟会趁夜突然发起了突围,更让他想不明白,那些来自混编师阵地的炮弹从天而落,整编师一万多人啊!连枪都没放一声就全师覆没了。 “不好了,关北军冲过来了!”一名团级军官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向后张望着,宣军师长一把扯住逃跑的团长,怒骂道:“跑什么?再跑我枪毙你!” “长官,你也快点跑吧!关北军火力太猛了,我军抵挡不住啊!”团长挣脱了师长的手,突然跪在了地上,爬了两步,伏下了脑袋。 师长头顶全是破空的子弹,眼看败势已成,索性也跟着加入了逃兵的阵营,往一二七师防线撤去。 于宇轩的第三师不费吹灰之力便突破了宣军两道防线,亲自带领一万多关北军将士,与最后一道防线的一二七师激战在了一起。 秦武和沐李护卫着凌姗儿负责断后,基本上关北军所过之处,被冲散的宣军已经溃不成军,没等特战队展开防御,他们早都脚底抹油,四散而逃了。 在第三师与宣军一二七师短兵相接之初,段诗婕的主力部队也开始了跟进突围,齐和林仗着兵力优势,有恃无恐地疯狂围堵,生生把段诗婕的汽车部队逼停在了混编师驻地内,宣军近十万人再一次形成了合围。 此时,于宇轩已经率部成功突围了出来,特战队也已经集合完毕,正在陆续蹬车,通讯兵跑到薛勇旁边焦急了几句,薛勇立刻对于宇轩做了汇报:“副司令!大小姐被宣军围堵在混编师驻地,冲不出来!” 黑云在降落,从天边很远的地方,仿佛千万只蜜蜂振翅的声音,渐渐逼近,凌姗儿看着黑云下汇集而成的龙卷风暴,他的声音凝而有力地响起—— “组织兵力,策应大小姐突围!” 于宇轩重新更换了弹夹,数小时的奋死突围,终究随着段诗婕主力被困而宣告无功,特战队听到这个消息后也停止了继续蹬车,等待着沐李下达营救任务。 凌姗儿从毛骨悚然的天际异象中回神,抬步挡在了于宇轩身前,语气坚定而从容地道:“我要跟你一起去,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于宇轩断声道:“不行,太危险了!” 秦武也劝阻道:“大小姐,你还是在这呆着吧!我陪他一起!” “我们刚刚突围出来,这里也不安全,有你留下来保护珊儿我才能放心!”于宇轩言罢,带着薛勇等人返身向来路奔去。 凌珊儿望着他的背影,脱口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于宇轩神色动容,身子一顿,枪筒低垂,手指一寸寸锁紧,有多少奢望成空,有多少诺言化梦,而她一直以来痴心妄想的奢望,不过是能和他在一起而已,生死无论。 可是?下一刻,他却决绝地迈出了步子。 再一次,那些青涩的誓言都成烟霭随风去了。 凌姗儿怔怔地看着他离自己远去,带着斩情断愫的执着,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阴霾的最深处。 那一滴失望凝成的热泪,被无情吹向了风暴中心肆虐的漩涡,她飘扬着发丝,逆风落泪。 ------------ 第七十六章 狂暴龙卷 风 宣军士兵在火力掩护下迅速逼近段系车队,关北军士兵全部被压制在汽车两侧的工事内,运动空间越来越小,王启光师长被两个警卫掩护到了段诗婕面前,危急道:“司令,我们被包围了,恐怕冲不出去了!” 言讫,他身体一僵栽倒在地,范天雷忙上前摇动他,一边摇晃一边道:“兄弟,你没事吧?” 然而,王启光却没有丝毫反应,段诗婕目光移动,只见他后脑上有一个血孔,而且他的前额已经有黑血流出,很显然,子弹从他后脑贯穿了整个脑颅,一枪毙命。 范天雷看着王启光不甘的双眼,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一把夺过警卫的机枪,对身后士兵大声道:“娘的,跟他们拼了!” 段诗婕也站了起来,看着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宣军,她贝齿紧咬,举起双枪跟在范天雷身后冲了上去。 段诗婕的枪法也是极准的,几乎每发子弹都能撂倒一个敌人,两方士兵刚接触就展开了血刃战,段诗婕丢下打光子弹的手枪,脱掉军装外套,雪白的衬衫紧紧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抽出两把雪亮的军刀,刀法轻盈利落,奋身与敌搏杀着,两把棱形军刀上下飞舞,每一道金属寒光闪过,都会有敌人**着失去生命。 范天雷此刻也是纵情厮杀,锐不可挡,他手中的大砍刀已经被生生砍出了几个豁口,越来越多的宣军冲入战团,段诗婕的白衣上溅染了片片血污,动作也渐渐滞了下来,在她面前正围着七八个宣军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范天雷抬手砍死一个敌人,大刀回抡,又有两个宣军被削开了半个脖子,他飞身冲到段诗婕身前,大吼一声: “保护司令!”。 刘峰和曹小猛解决了手下的宣军长官,返身折回,近处的士兵也都向着段诗婕靠拢,把她围在中间阻挡着一波又一波冲过来的敌人。 段诗婕迎着风伫立在鲜血飞溅的战场中,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助,飘逸的长发被风吹散开来,轻轻摩擦着她如雪的面颊,仰天发出一声绝望的清啸。 天际忽然黑了下来,巨大的吸力笼罩着风沙下的战场,仿佛一条恒古的深渊恶龙从云涛中窜出,猛烈旋转着的圆形气柱,上端与雷雨云相接,直接延伸到地面,气流从四面八方吸入涡旋的底部,一边旋转,一边向前移动。 猛烈疯狂,无尽吞噬。 她仰望着被黄沙交织成巨大伤心的天空,拼杀不休的两方士兵被高高卷起,在如此巨悍的自然灾难面前,如风中残叶,无力的飘零。 失色的天空下,没有云,亦没有他。 宣军士兵端着刺刀,望着龙卷风暴边缘,悲啸连连的清冷佳人,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大小姐。。。” 随着一声嘶吼伴着机枪的声音,数以百计的第三师将士在于宇轩带领下,直插进了两军交锋的阵地,把宣军阵型切成了两半。 段诗婕风中凝眸,看着冲在最前面的男子,十年踪迹十年心,十年光阴坚有痕,记得初见时,他分明还只是个孩子。 范天雷见援军已到,立刻对士兵下令道:“都跟我冲上去,掩护司令突围!” 剩余士兵纷纷跟在长官身后向宣军两翼发起了反冲锋,于宇轩在风暴中艰难前行,竭力抵挡着漩涡下的吸力,步履维艰地来段诗婕身前,拉起了那只倒握菱形军刀的白皙手掌,刚走出几步,似有所感,暮然回首,他怔在了原地。 大小姐身影此刻竟是如此的单薄,那双漂亮的凤眸正满怀无限柔意地凝望着自己,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 段诗婕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脸上还带着几分隐约的羞涩,仿佛喊杀声和枪声都已经不复存在,连军刀从手中脱落也毫无所觉,她在黯淡无光的天地间,平生初次对一个男子绽放娇然。 动人心魄,美轮美奂。 他下意识地,将那只手握得更紧了。 斜插入地上的军刀:“天下”二字流光一闪而逝,刀身渐渐沉入了沙土,到最后,仅剩的一截刀柄也不见了,当这把军刀重现于世之时,那时的天下,又会是怎样的格局? 就近的一辆汽车玻璃上还有个小小的弹孔,运兵车驾驶员已经死在了车内,阿苏正抱着头缩在副驾驶位上,豹丹丹的伤势还未恢复,她想挣扎起来,奈何身体一阵阵绵软,躺在后座位上动弹不得。 于宇轩推开车上的尸体,将段诗婕扶了进去,刘峰等人也跳上了后面的汽车,宣军此时正处在风口沙尖,又有关北军逆向冲锋,自顾不暇,自然也就顾不上他们了。 汽车在马达轰鸣声中撞开了烧焦的路障,车前一道闪电突然间亮起红光,龙卷风夹杂着沉重的雷声,愤怒地滚滚而来,感觉就要翻天覆地了一样。 因为龙卷中的风总是气旋性的,其中心的气压可以比周围气压低百分之十,于宇轩见躲闪不过,便驾驶着汽车左右颠簸,直接开进了龙卷风的中心,在直径165米,每小时64千米风速中开足了马力,沿风壁外侧打着顺时圈,一圈一圈地往外冲。 天空的积雨云携带大量正电荷跟地面形成强大电场,从云底向下伸出,越来越多的空气向低气压中心部位汇聚,使龙卷风底部的气压越来越低,风速也越来越强,不断有士兵被吸入其中,直接被送上了高空。 “砰”一声,一名宣军连长的尸体撞在了汽车前挡风玻璃上,还未落地便又被风力高高卷起,汽车玻璃也被撞得像蜘蛛网一样,紧接着,不断有人影从高处落下,于宇轩专注地驾驶着汽车,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那一双幽幽的眼眸,不管外面风电如何交加,她眼中的全世界,此刻也只剩下了他。 “轰~” “哧哧~” 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天际,也同时照亮了于宇轩的脸颊,在静电引力的作用下,龙卷风进入了放电最猛烈的时刻,重达一吨的军用吉普车也被高高卷起,朝着行驶中汽车重重砸下,于宇轩急忙踩下刹车,后桥驱动抱死,右手猛打方向盘至左满轮,汽车在柔沙中横向漂移,险险避过了砸下的吉普车。 曹小猛驾驶着另一辆汽车紧紧跟在后面,刘峰等人握着车厢护栏,身体被拉得悬在半空,拼命抵挡着万钧的吸附力,薛勇受伤的手臂缓缓松开,在随摇直上的一霎那,刘峰腾出了一只手,硬是拉住了他的上升,在乱闪的电流中救下了他。 于宇轩的汽车虽然还在漂移着,却越来越接近风暴的内边缘,轮胎和地面也产生了巨大的摩擦力,把空气动力形成的抓地力提到了一个全新的临界点,一脚油门到底,发动机负荷着极限马力急速空转,主从动齿轮接收到了变速箱传来的驱动力,从漩涡中发出一声轰鸣,强行冲了出来,把那狂暴的龙卷风甩在了后面。 两辆汽车刚刚脱离绝地,还没等驶出一公里,又再次遭遇了宣军的阻击,是齐和林亲率的军部警备部队,人数虽然只有一个团的兵力,拦截下两辆汽车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面对着从四面扑来的宣军,汽车被子弹击中后冒出了阵阵白烟,发动机彻底瘫痪,于宇轩立刻停住车子,众人开始以汽车为掩体向宣军还击。 他端着突击步枪从驾驶室内连发八枪,一梭子子弹呈扇型射出,最前面的八个宣军胸口红雾暴起,接连栽倒,他随即摸向腰部的备用弹夹,手也就停在了那里,空空如也。 再看其他人,全都是刚刚脱离肉搏的伤兵败将,除了一把军刀之外再无长物,如何能压制群蚁般的宣军? “弟兄们,他们没子弹了,升官发财的时刻到了!”齐和林挥臂一呼,大声道:“活捉他们!” 宣军更加肆无忌惮地涌向汽车,于宇轩无力地拄着步枪,生于这世上,在生存中挣扎,在挣扎中蜕变,在蜕变中坦然,却在坦然中把自己栓在自己为自己画的圈里,丢了她,丢了唯一一次属于自己的坚持。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五辆美式运兵车从宣军身后横冲而出,近300匹的马力在宣军阵营中如履无人之地,特战队队员紧紧跟在汽车后面交织出一张火力网,手雷不时在宣军身边炸飞肢体,找不到掩体的宣军蒙受了不小的伤亡。 一辆运兵车猛地调转车头,停在了于宇轩等人的车前,后面四辆运兵车仍在不停地对宣军进行扫射,凌珊儿一把推开车门,对于宇轩急声道:“快上车!” 就在她推开门的瞬间,几发子弹呼啸着打进了驾驶室,在装甲车门上嘣起了数道火花,秦武立刻拉开了后车门,手持m1半自动步枪对着宣军机枪手位置连续点射,掩护于宇轩等人进入了车体。 ------------ 第七十七章 情撼天地(精华) 凌系特战队的出现粉碎了宣军意图,齐和林更是苍茫的立在原地,那些黑色作战服的精锐,盟友?还是敌人? “杀!” 齐和林被震得又是一阵苍茫,前方一队关北军从阴霾中成批地冲出,迫击炮炮弹在身后声声轰然,近三万名关北军主力已经摆脱了后路的宣军,为首的一人挥舞着大刀片,很快与宣军警备团战在了一起,舍生忘死,深深感染了身后的部将。 范天雷此刻杀得兴起,乃属于激情杀人,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后面宣军主力因为天降巨灾,阵脚大乱,又被刘军长和曹师长斩杀了长官,这才让自己率部杀出了一条血路,眼下就是要趁对方兵力未凝之时,速战速决,在特战队的先锋火力下,一口气冲出去。 反手一刀背抡翻一名敌人,照着胸口又补了一刀,范天雷抬头四望,见身边最近的一名连长正与人拼杀,他再次举起砍刀解了连长的围,手扶刀片道:“你,别杀了,给我过来!” 连长见长官在叫自己,立刻返身敬礼道:“师座,我是七团一营机炮连连长黄铮!” “你的人带出来多少?”范天雷拉着黄连长蹲下身体,两名军官站在一起随时都可能引来一梭子子弹,这是最基本的战场常识。 “死了二十一个弟兄,不过建制还在,家伙全都带出来了,就是炮弹少了点!”黄连长回道。 范天雷就地任命道:“黄铮,你现在是第七团一营营长!” 他用刀片指着黄连长身后,又道:“你带着你的机炮营,就在这里给我设阻击阵地,坚决给我挡住尾随追击的宣军!” “是!”黄连长大声道。 “能行吗?”范天雷又问了一句。 黄连长视死如归道:“不行也得行,长官说行我就行!” 范天雷颇多赞许地道:“好,给我守住这里,让更多的弟兄冲出去,挡不住就给我投降,但不能死,这是命令!” “是!” 黄连长感动地敬了一礼,转身跑到冲锋的关北军人群中间高喊道:“七团一营的,全都给我留在这!” “是好汉的,全都给我黄铮留在这!”这次,黄连长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立刻有四五个端着枪的士兵围了过来:“行啊连长,反正咱也跑不动了,要死就死在一块吧!” “错啦!我是营长!”黄营长纠正完,又道:“师座说了,打不过就投降,谁都不能死,这是命令!” “给我冲!”黄营长当先冲了出去,身后越来越多的士兵喊声震天。 凌系特战队这边,车门合闭,五辆装甲车再次冲入了宣军阵营,宣军忙于闪避根本无力还击,而且这种加厚的装甲车除了炮弹以外,任何子弹和手榴弹都不能对它造成威胁。 范天雷很快便与特战队队员汇合在了一起,关北军仅剩的主力在前车开路下迅速突围,不足一千人的齐和林警备团哪里还能阻拦,直接让开了包围防线。 二十分钟后。。。 月牙泉位于西土城西南5公里处,鸣沙山下,泉水形成一湖,在沙丘环抱之中,酷似一弯新月,过了月牙泉,便是一望无际的绿洲了。 大军行至月牙湖边,关北军将士个个逐笑颜开,从出关关北,兵至承德,强夺北津,勇突西土城,这一路行来,百转千回,他们终于冲出了全部防线,南可直下江南,与北伐军雷震部汇合,西可迂回凌军势力驻地补充给养,在日本人的阴谋中,在北宣封建势力的围剿下,迎来了一片生机盎然。 月牙形的清泉,泉水碧绿,如翡翠般镶嵌在金子似的沙丘上,泉边芦苇茂密,微风起伏,碧波荡漾,水映沙山。。。 可是?为什么天空的乌云却不见消散,为什么那云层的中心隐隐雷声,为什么那阴霾挥之不去,还有什么比经历生死更加荡气回肠吗? 那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的悲伤,正在汇集着,正要倾斜而下。。。 凌珊儿驾驶着装甲运兵车,她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越收越紧,关节隐隐泛白,彷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于宇轩向她看去,只见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也透出病态的青白,他顿时慌了神,轻声唤了句:“姗儿!” 凌珊儿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恬静的侧脸写满了酸楚,顷刻间泪湿眼底,只盯着前方路况,一言不发地默默留着眼泪。 “以为你冲不出来了,刚才那股龙卷风可真够玄的!”后座上的刘峰帮薛勇包扎着伤口,还不忘对浴血的范天雷关心一番。 段诗婕望着窗外的风景,收回复杂心绪,对范天雷问道:“范师长,清点了没有,带出来多少人马?” “大部分都冲出来了,只有第七团。。。” 范天雷的汇报被忽然间的嘤嘤哭声打断了,众人均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驾驶汽车的凌系千金,她。。。她怎么了? 于宇轩越发紧张起来,讷讷道:“珊儿,你怎么了?” 凌珊儿微微摇头,她只是摇着头不停哭,视线渐渐暗淡,难道天已经黑了吗?为什么她视线里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看到的颜色,越来越暗。 他怔怔望着她,望着她清丽娇颜和写满害怕的情绪,望着那情绪背后的牵强与无家可归的忧伤,那张无数次让他眷恋的容颜啊!为何此刻会这般的凄楚。 突然间,车身猛地一震,装甲车车头直接撞向了路边的山石,车上的人都因为惯性而不由向前倾晃了一下。 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凌珊儿正一动不动地伏在方向盘上,垂下的秀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只有那微不可闻的啜泣之声,仿若如一柄巨锤,重重击打在了于宇轩的心上,他脑海之中,这片刻间只回荡着一个声音:珊儿她怎么了?珊儿她怎了? 于宇轩目光移动,他看到凌姗儿的腹部已经渗出了一片鲜血,起初在黑色军装下并不显眼,但此刻看来,却是触目惊心,他的神情瞬间凝固了。 一声巨力,车门被强行破开,他颤抖着手将她移出车外,手捂着那不断有血流出的伤口,这该死的血啊!为什么总也止不住。 “医务兵!医务兵!” 此刻段诗婕等人也都已经跳下了车子,望着眼前的一幕,呆立当场,后面车辆上的威廉斯派克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看了眼凌姗儿的伤口后,便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祈祷着:“上帝啊!请不要把她带走。。。” “宇轩,我好怕,我不想死,我好怕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没有我哥,没人陪我说话,我真的不想死。。。”凌姗儿忽然挣扎着抬起手,她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害怕了,可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哥哥,却不在这里。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在他胸前胡乱地抓,用力地撕扯着什么?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想要握住那一份温柔。 “我会陪着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陪着你。。。”于宇轩紧紧握住了那只手,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就快要被捏碎了,是什么样的疼痛,让她有了异乎常人的力气。 凌姗儿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在最后一刻,那依然是只属于她的温柔。 她便带着那温柔,缓缓闭上了眼睛。 于宇轩手上的痛感退去,看着她垂下了手臂,最后的距离,是她的侧脸倒在自己的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或者一光年,时间在这一刻彷佛失去了它的作用,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一瞬间既短暂又漫长。 于宇轩像是猛然惊醒的野兽,轻轻摇头,向前探了探身,声音急促道:“不要,不要走,不要。。。” 他心,在那一刻,彻底沉沦,他仰天长啸,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却如洪水般溢出眼了眶,东冲西决,肆无忌惮地冲刷着柔软的心壁。 天地间,彷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乘坐一叶小小的悲伤,在这绝望的洪水中,盲目地漂荡,无边的摇曳。 “轰隆!”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瞬间阴沉下来,终于阴沉下来。 那一双温柔的眼,那一张恬静的脸,从此都成了他心中巨大的伤痛。 于宇轩抱紧怀中的美丽女子,无声流着眼泪,众人低头垂然,秦武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满眼死灰,段诗婕面无血色,在那如冰如雪的表情中,似乎还带着隐隐的心疼。 “轰隆!”雷声震裂天地。 “轰隆!”电光亮了苍穹。 一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悲伤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在平静的月牙泉湖面泛起涟漪。 “天!也哭了吗!” 段诗婕喃喃地说着,接过刘峰递来的大衣,她撑起衣服,缓步向着晃神的男子走去,为他遮挡住这漫天的风雨,她自己却被雨水淋得湿透,染血的衬衫柔柔贴在肌肤之上,若隐若现。 更多的雨水流淌在于宇轩身下,汇聚成一大片积水洼,在凌珊儿鲜血渲染下,倒映着段诗婕绝美的面容,只是风雨无情,却不曾有人看见她的悲伤! 刘峰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一同抹下,最后一次,对着那个女子低唤了一声“嫂子”,缓缓抬手,深深致敬! “立正!” “预备!” “为大小姐。。。送行!” 沐李和三百名特战队队员举枪鸣天12次,600响的枪鸣响,表达他们对大小姐的赤诚丹心,愿那枪声永远陪伴。 关北军残部浩浩荡荡绵延三公里列队,仿佛也受到了感染,千斤的分量压在他们心头,向着他们的副司令,向着雨中睡去的美丽女子,抬手以军礼致敬,久久。。。 作者感言,好的作品,就是要感动千万读者,但是,又有谁会知道,有时为了能感同其境,作者会听着悲伤的音乐,看着笔下构建出的感动,忧伤了一整夜! ------------ 第七十八章 终成残念 凌系势力边缘,嘉峪古城。 晚霞近黄昏,风雨仍没有停息下来的意思,一如他永远无法停止的伤心,驿家酒楼,淡蓝色的窗帘,静谧,却又淡淡的忧伤,雨落的声音,一点灯光,却是痛不欲生的心境。 那飘进的雨花,他捧起,苦苦寻觅,哪朵是她? 白色的貂绒大床上,凌珊儿静静地躺在那里,蝴蝶微憩般的睫毛轻轻翘起,就像睡着了一般,美丽而又恬静。 于宇轩坐在床榻边上,用手轻触那张安睡的容颜,他无法去习惯她此刻的安静,轻声笑语历历在耳,习惯去摸出一支烟来,然后,他再次看到了凌姗儿暗色军装微微隆起的小腹,多么凄凉的一幕啊! 胸口猛然间气血激荡,血气如汹涌浪涛一般翻滚起来,那弹至心脉的旧伤,瞬间断裂了开去,一股鲜血从口溢出。 心,在痛中死去了,他捂着心口,喘息良久。 他该拿什么去承受这样强烈的心痛,就连每一秒的呼吸都会让他迸沁出冷汗,嘴里的香烟反复试了很多遍都没有点燃,原来已经被血水打湿,湿了的香烟是无论如何也燃不起来的,他把手伸向腰间,摸到的不是烟,却摸到了腰部的佩枪。 也许吧!只有这样才能终结这凄绝的死别,这是于宇轩脑海中此刻最后,也是唯一闪过的念头,他哽咽着抽出了佩枪,慢慢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反正那颗心,在前一刻就已经死去。 门外,是谁在守候?此刻见他心生死念,她再也安奈不住,悄然出现在他身后,轻轻地地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卸下了他手中的枪。 他缓缓转身,向后望去。 身后,是段诗婕清冷的孤单,窗外雨落的静谧中,她默默地迎着于宇轩看来的目光,脸色依旧苍白,缩紧握枪的手,时光飞速倒带,眼前的男子再也不是十年前的男孩了。 那一瞬间的对望,不知又是怎样的心酸? 于宇轩脸上的表情,渐渐冰冷,连最初的痛楚伤心,也渐渐消失,只有冰冷,也就这么冰冷地转过了头去,重新看着床上静躺的凌姗儿,那淡粉的樱唇,像是等待心爱人的亲吻,永恒了美好的表情。 于宇轩缓缓吻了下去,却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本能地向后一缩,触唇冰冷,他怎敢去相信她已经是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温软缠绵的柔情恍如刚才。 然后,他慢慢地将凌姗儿的上半身抬起,拥抱在自己怀中,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凌姗儿身上的冰冷,还是想着,要将这冰冷的身躯,用自己的温暖去焐热,他用生命爱着的女人,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段诗婕默默看着他做的一切,没有阻止,在她美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凄凉。 “我年幼时,幸得你和段大帅相救,才得以活到现在!”于宇轩的声音,突然从雨声中传了过来,那雨,仿佛是沉淀着伤心的旋律,伴着他缓慢的声音,就像每一个字,都在他心间冷却了很久,才慢慢吐露出来。 段诗婕悄悄走近了他,而于宇轩的身子保持不动,依然还在为凌姗儿整理着乱了的发丝。 “是你带我回了青峰城,收留我,栽培我,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了,那时,我就这样想着,我的生就是为了报答你!” “报答你啊!用我这一生,用我这条命!” “嘿嘿。。。” 于宇轩惨淡的笑,身子摇晃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旧伤发作,有些支撑不住,段诗婕脸色变了变,伸手前去扶他,可是她的手才碰到于宇轩的身子,于宇轩却向一旁移开了一些,冷声道:“别碰我!”。 段诗婕的手,也就僵在了半空中。 于宇轩柔情流露,对着怀中尸体又是一阵温柔怜惜,将她的脸深深抱在自己的怀中,同时他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恨意,那样货真价实的恨意,瞬间冷了眼,冰了心,再次冷着声音道:“时至今日,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你欠我的,又何止是一条人命!” 段诗婕站在他的身旁,将他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于宇轩口中只是低低地迁怒着: “若非是你贪功心切,我们何至兵困北津城?” “若非是你心存妇仁,又怎会让张德水后门起火。” “若非是你一意孤行,不肯弃部突围,我们又何至梦断西沙?” “若非为了救你,姗儿她又怎会如此。。。” 段诗婕的唇,微微颤抖着,她的目光,掠过了凌姗儿的面容,有谁知道,就在突围的前一天,这个女子还和自己倾诉心语,让她在绝望和不信任的境地下,学会了微笑,一笑释千然。 她只是希望,他开心,像她很久以前的愿望—— 在未来,每个人都不寂寞! 可是?那一枪,那一个伤口,那两条人命,还有他的迁怒,此刻却让她背负了这世间所有的残忍,何其残忍。 段诗婕贝齿咬破嘴唇,两行泪水流过脸颊,不停地流淌,而她傲世的容颜,在泪光中有着让人怜惜的凄美,缓缓转身,扶墙而出。 于宇轩背对着她泪水潸然,就是从这一刻起,他的眼开始变得脆弱,脆弱得连泪都收不住,她亦同之! 可是? 她已经丢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矜持,孤单得只剩下脆弱,却无人再为她守护。 酒楼后院,秦武坐在装甲车旁边的空地上,一言不发,雨过之后,应该会有天晴的,可雨后却还是雨,伤痛之后却还是伤痛,这次的行动,也成为了他此生最悔的一个决定,为了什么?死的那个不是他,如果可以,他愿意死一千次,一千种死法。 沐李抱着枪坐在他对面,默然无语,凌系特战队全队已经蹬车待命,既然行动结束,他们又在等什么? 突然间,沐李站了起来,望着那个神情灰败的男子,臂弯下托付的娇躯,可是他们的大小姐吗?仿佛那重量正压实在他心伤,沥沥淌出血来,让他脚步不由踉跄。 甚至比不久前的那一具明月,还要重若千钧! 秦武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强壮手臂,竟没有力气抬起,在他二十几年的记忆里,大小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过,他以后再也不用去担心她的闯祸了,而她再也不会拉着他去闯祸了,不必再对她唯命是从了,她也不会再对他发号施令了。 两个男子就这般面对面站着,一个舍不得放手,一个接不起来,最后还是沐李向前一步,把那具凝结所有人的伤心,小心翼翼地送上了车内。 刘峰等人在门外看着,目光随着于宇轩黯然的身影缓缓移动,连豹丹丹也在曹小猛的搀扶下走出,此情此景,任他们谁都无言以对。 段诗婕望纱窗夜幕,潇湘愁上满地落,遗淡魂,几经反侧,夕夕冷锦,娉婷离门外,见于宇轩被褥整齐地叠放在床上,房间中一切摆设也如常,便对身后的薛勇询问道:“副司令去了哪里?” 薛勇回道:“就在刚才,副司令自己走了,他没说去哪里,我也不敢去问!” 薛勇话音未落,段诗婕已经跃出了两层楼外。 夜色深深。虽然风雨已经停歇,却还是会让人感到莫名凄凉,段诗婕的车速很快,几乎是在泥泞中漂移而行,她心中隐隐升起不安,在夜色中驾车急追,在泥泞的山路上,紧追不舍! 段诗婕走的是山路。虽然路况危险,却是一条捷径,她平时最爱开快车,对技术的掌握比起马术同样娴熟,这一路追来惊险万分,但并未酿出事故,差不多驶出二十公里的样子,她调转车头斜冲向了下面的官道。 段诗婕车身刚刚停稳,远处一辆吉普车正全速驶来,几乎刚看清,便已驶到近前,她没有闪避,想要逼停那辆汽车。 车上男子猛踩油门,但最后还是踩下了离合器和制动,汽车尖锐地一声刹车,在官道上拖出三十多米长的刹车线,险险在段诗婕的车前停下。 段诗婕手握着方向盘,她清冷的容颜在车灯映衬下越发惨白,纵然千言万语缠绕心头,只是此刻拦下了他,却无法开口。 于宇轩亮了亮大灯,瞳光淡漠,静静地凝望着前车,世间还有什么哀伤能更胜于心死吗? 油门到底的马力下,他缓缓松开了离合器,车身甩出一股黑烟,猛然冲了过去。 段诗婕亦同时做出反应,全速后退,但终快不过前车之速,被男子爱恨纠缠下的残念撞得后退不止,眼看后面就是山石林立的基坑,她咬紧贝齿,推档向前,油门轰轰地往回顶。 两车灯交错辉映,亮得人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交锋对l两人来说,俱是凶险之极,一个不小心便会车毁人亡,于宇轩忽然退档松油,加速后倒,十几米后,场面静了下来。 灯光之中,也看不清段诗婕的神情模样,但看着气势,竟然也是不肯稍让半分,对峙片刻后,两车再次轰鸣着油门对撞而去,比上一次强了不止一倍的冲力,生死一撞,就在此刻。 就在两车即将相撞的时候,只在这电光火石的片刻间,突然一声枪响,段诗婕的汽车轮胎爆了一只,失速状态下,汽车直接偏过了车头,倾斜着半边车体从于宇轩车旁边滑了过去,侧翻在路边。 段诗婕也被惯性甩到了地上,滚了几滚,还未等她爬起,面前的吉普车已经横打车身,一个急刹车在她身前停下。 同时,一把手枪探出了车窗。 段诗婕忍着左臂的疼痛抬头看去,于宇轩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握枪的手,正对着他昨日还为之舍命的大小姐。 段诗婕明显感觉到他的气质已有所不同,那看似淡然的眼眸中,分明就是纳粹特有的暴戾,比之十年前那个孩童,愤杀盗匪时的眼神还要冰冷,残暴,隐隐疯狂。 此刻,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段诗婕也深深地感觉到了,她全身不动,只有心,微微一颤,轻轻闭上了眼睛。 手指用力,又送开,再用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间翻腾了一下,于宇轩终究还是没有对她开出那一枪,再次发动引擎,然后兜了个圈,朝着远处的夜色风驰电掣。 段诗婕手捂着左臂,忽然间发现,原来看着一个人的背影竟是这样难过,这十余年间,她却留给了他太的背影,太多的难过。 地上两道爱恨亦浓的刹车线,仿佛是她与他之间,永不相交的两条直线,永恒的平行。 ------------ 第七十九章 重返暂十六旅 晨风微带着寒意,从远方吹了过来,掠过屋宇楼阁,吹来了几片曼珠沙华的红色花瓣,那开在幽冥河畔的花儿啊!翻滚着飘向了更远。 魔都司令部比起往日宁静了很多,宁静得萧瑟,司令部的大门紧闭着,甚至连门口的卫兵也撤走了,屋檐上的白布条偶尔被风吹起一角,全军哀痛。 一个全身湿透的身影,他跪伏在司令部的门前,他跪伏的周围水泥地面上,积满了渗不去的水洼,而从他身上、军刀上,佩枪上,仍然还不断有水珠渗出、滑落。 在这个人的身前六尺开外,凤岐煌为首的一众凌系将领全都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司令部大门面露焦急。 已经第四天了,从大小姐下葬后的第二天,少帅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四天四夜,而那个带回大小姐的男子,也在门外跪了四天四夜。 门内,一双手推开了大门,门在众将注视下缓缓开启,秦武的身子抖了一下,没有抬头,凌啸川混混沌沌地从房间中走了出来,这几日他喝了很多酒,以至于现在都混混沌沌的。 他就这样平静地沉溺在梦里,他想她只是去睡觉了,一小时,两小时后,总之,她会起床,这赖床的习惯从小到大都没改过。 “大小姐起床没?”他一边对凤岐煌询问着,一边揉着太阳穴,经过秦武的身边,缓步向凌珊儿的房间走去。 “珊儿!哥要上前线了。。。” 凌啸川轻轻叩击着妹妹的房门,他站在门外幻想自己只是在等妹妹起床,只是等她起床… 她一定是太累了,这一次睡这麽久,等她醒来了他会假装生气,告诉妹妹自己等得有点伤心。 凌啸川不停对自己说别怕,再等等,姗儿下一秒就该起床了,然后,然后她会和往常一样说好了好了,哥~再让我睡一会嘛。。。 突然间,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醉意如海潮般退去,举起的手就那般僵着,他的身子也明显地佝偻了一下。 他从不敢醒,再到将醒未醒,最后深切地发现,一直以来自己万般疼爱的,千般骄纵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永远的失去! 一众将领看着他瞬间的颓败,生怕他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痛苦,涩声道: “少帅!节哀啊!” 那个平日里铁骨傲苍穹的副司令,此时正背对着他们,谁也不知道那张脸上究竟有着怎样悲戚的表情。 秦武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不敢再看凌啸川一眼,相反的,他的头颅反而埋得更低了,甚至已经紧紧贴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低声道:“卑职罪该万死,没……没能保护好大小姐周全……” 他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说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不可原谅的惩罚。 凌啸川慢慢地转身,看着不远处一众将领关切的眼神,目光落在了身前跪伏的男子身上,仿佛在看一具尸体,看着本应该陪妹妹一起死去的家仆。 “最后一次,帮我去办件事吧……” 秦武的身子停顿了一会,慢慢直了起来,抬起头,凌啸川不知何时回了屋中,等他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封书信,秦武下意识接过来,眼睛怔怔盯着信封上的五个朱红字体——“于宇轩亲启”! 广粤,机要处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收发着前方战报,二虎看着机要员们游走在各科室的电台前,或抄,或写,井井有序地忙碌着。 中间的文件桌上,齐肩短发的军装女子伏在文件堆里睡着了,看样子已经好久没休息过了,就连她睡着的时候,手中仍握着一钢笔,睡得那样不踏实。 二虎招手叫过来一名值班科长,低声训斥道:“你们雷处长都累成这样了,怎么也不劝她回去休息!” 机要科长看了眼伏案而睡的雷婷,委屈地道:“我都劝过好几次了,处长她就是不听,一听有关北军的消息,不管多杂多乱,每一条她都要亲自审阅!” “好了,我知道了!” 担心怕吵醒雷婷,二虎放轻了脚步,走到文件桌前,抬手抱起一堆未经过整理的文件,轻手轻脚地进了叶轩辕的办公室。 半个小后,雷婷手中的钢笔从指间脱落,发出一声轻响,滚到了一双皮鞋下,叶轩辕弯腰捡起钢笔,雷婷同时皱了皱眉,幽然转醒,赶忙站起身,理了理耳边的秀发,惊厥道:“主席,我。。。” 叶轩辕面色深沉地吐出一口气,神色却仍旧凝重,拿着那支钢笔转身回了办公室,雷婷望了眼桌边少了一摞的文件,心中又是一阵莫名慌乱,跟着后面进了办公室。 叶轩辕面向窗外,压抑地抽着烟,窗外嘈杂声中,不时响起汽车鸣笛,还有报童的叫卖声:“卖报了,卖报了,刚刚出炉的最新战报,关北军孤军突围,段司令一战功成,继北津城之后,再次突围宣军十万围剿。。。” 雷婷紧张一卸,她的意中人在万里之外身困绝境,连日来的担心终于得以解开,可是?关北军既然已经突出重围,可为了什么?叶主席还会这样压抑? 叶轩辕转过身掐灭烟头,又重新摸出一支烟来,点燃道:“婷婷,我和你父亲的关系你也知道,抛开军政不提,我一直把你父亲当老大哥一般看待,对你就像小妹妹一样!” 叶轩辕顿了一下,望着雷婷似懂未懂的表情,索性道:“那小子现在很不好!” “他怎么了?受伤了吗?伤到了哪里,伤得重不重?”雷婷见叶轩辕一语过后便没了下文,只顾着闷头吸烟,她一叠声地追问着,脱口而出的担心再次写满脸上。 叶轩辕很快又吸完了一根烟,拿起桌上的新进文件,目光恍惚,仿佛万千言语抑喉中,却不知该如何道出。 “刚才你父亲打来了电话,他现在湘潭暂十六旅旅部,人没事,也没有受伤!”他的声音听起来无奈而苦涩,在雷婷记忆中,再焦灼的战势,再坏的消息,叶轩辕也没有如此无力、无奈的语气,而这个发现,只能令她更加的紧张,情不自禁地将手攥在了裤线上,紧紧地攥着。 “你应该知道的,他和凌系那位千金关系非同一般!”叶轩辕苦涩地说着,目光却只盯着桌上文件,似乎此时此刻,文件上出现的名字跟他有着血脉的相连。 雷婷身子一颤,面上掠过一丝不安,一种像是战栗一般的感觉,伴着那个好听的名字,从她的身上闪过。 她盯着叶轩辕,屏住了呼吸。 叶轩辕沉默了许久,然后,叹息地道:“关北军突围出来的部队只剩下不足三万,那位凌小姐也。。。” 雷婷像是被雷击了一样,瞬间一窒,半张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脑海中一片空白,多少次听他提起,多少次铭记心上,那个未得一见的女子,是她和他之间无法逾越的障碍,对他而言,更是比生命还珍视的存在。 凌姗儿的死,那是一种怎样的伤怀? “他现在很不好,他一定很不好。。。”雷婷面色苍白,声音哽咽而空洞,猜测着她无法触及的忧伤,楠楠自语着,却是再也站不稳了。 叶轩辕默然片刻,声音也有了一丝波动,惆怅道:“现下北方已经乱成一片,段诗婕丢了关北,皇浦中正死了女儿,凌啸川痛失爱妹,国仇家恨啊!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去剿匪,不再让他参与北伐,免得到时徒增枉然。” 雷婷秀眉紧锁,深深担忧都写在脸上,从来冷静如雪的她,此刻却已是方寸大乱,她轻轻喘息着,眼睛酸酸的,像是那些伤心被原封复制了一半出来,几分哽咽,几分心如刀割。 “听说,那位凌小姐还怀了一个月的身孕,一尸两命。。。” 这是雷婷听到叶轩辕说的,最后一句话。 “啪”地,房门大开,雷婷纤弱的身影狂奔而出,挥洒的眼泪在她身后晶莹飘荡,如果能为他分担一半的伤心,那就飞奔吧!去到他身边,没有一刻犹豫。 湘潭,中央军暂十六旅驻地,明月高悬,夜冷星稀。 夜风从远方带着一丝寒意吹来,惊起蝉声一片,周齐全端着一份饭菜在门前晃悠,想开口却又不敢,前方的战情他也所有耳闻,旅座这次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要说哪里不一样,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行尸,没错,一具只会行走的尸体,毫无生气。 “旅座不是回来了吗?哎我说老周,你这人也太不够意思了,旅座回来也不说通知我们一声!”几个团级军官迎面走来,为首的一人正是孙大彪。 “是啊是啊!旅座这次可是露了脸了,也给我们十六旅沾沾光,看军部那些鸟人再敢说我们是豆腐旅,提不起来!”孔杰一脸的神气,就好像得了什么靠山一样。 齐书恒正想搭腔时,却被周齐全往口中塞进了一只鸡腿,他一手端着托盘,一手对三人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三位团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便被周齐全像赶要饭花子一样,一连推出了老远。 “哎哎,老周你再推我我可翻脸了,什么意思啊!旅座回来还不行让我们见见了?”孔杰站立不稳,幸亏被孙大彪扶了一把,险些摔倒。 周齐全把饭菜交到齐书恒手里,望了眼身后的房门,悄声道:“都别吵了,旅座现在需要独处!” “啥?咋。。。咋回事?”孙大彪把手伸进帽子里挠了挠光头,不解地望着周齐全。 周齐全叹了口气,搂着孙大彪和孔杰又向远处走了点,齐书恒端着托盘跟在后面,一直走到大门外,他才苦涩着声音,地讲起了自己在师部开会时听到的风言风语。 ------------ 第八十章 凌啸川的家书 窗外的明月悬在寂静的星空下,可曾为古人照亮过漫漫前路?那洒下的清冷万丈,却无法驱散今人心里的片刻阴暗。 漆黑的房间里,一张木床,一个残影正悄无声息,静静地躺在上面,枕着手臂,盯着头顶不知名处的孤单,深深的黑暗阴影里,连那一向皓月的眸子都暗淡了。 没有她的世界,只不过是一片荒芜,也不过是一片荒凉,芳草萋萋,寂寥无边,可是?他还能去哪呢?无家可归的他,像是倦了的鸟儿,宁愿缩在远离枪声乱耳的小小暂十六旅中,也不肯再向外面被炮碎了的世界,看上哪怕一眼。 勃颈上的二黄暖玉散发出柔和微光,那些过金色年华里的记忆片段,彷佛交织成了一张银灰色的大网,还恍惚著固执在梦裏傻傻的快乐。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似乎她还在天边的某处角落,勇敢地等着两人的不期而遇。 他迟缓僵硬地躺回床上,捂住耳朵,背部用力贴着冰冷的墙壁,抱紧膝盖。 脸开始变得扭曲,呈现哭的神情。 但眼睛还是干涩。酸疼难耐的落不下泪。 像是一个正要哭的人却忽然被掐住喉咙,惊恐却无形地抽泣起来。 “于宇轩我问你,都说英俊的男人最无情,那天你背弃承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全世界都可以不要,我连最疼我的哥哥都可以舍弃,我只要有你就够了,可是为什么你却这样贪心,为什么你要这样固执!” 他的坚强,也在一点一点,一寸一寸被侵蚀,悲伤却彷佛超越了时间的临界点,如海汐般无尽地蔓延着,眉宇间的发丝,似乎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是月光清冷的斑驳?还是固执的心伤不肯愈合?恨期绵无绝,一往继深! “笃笃笃。。。” 房门轻叩声中,周齐全的声音轻轻传来:“旅座,九师师部的黄师长来了,有新的任命状要宣达,您能不能出来一下!” “旅座!旅座?你在吗?”周齐全甚至开始怀疑房中根本就没人,他身后的九师师长黄博忠已经等得不耐烦,抖了抖手中的任命状,斜眼盯头顶着房檐,一同随行的军官半是不屑地小声议论,这位于旅长好大的架子。 见周齐全连续十分钟都没能敲开那扇门,黄师长冷着脸道:“周副旅长,不必麻烦了,你们旅座现在是风云人物,哪里会把我们这些老上级放在眼里,反正也是个形式,走个过程吧!” 周齐全无奈地一笑,恭敬地让开了身体,黄师长摊开手,就地宣读起了任命状———— 经军部最新决议,原暂十六旅扩编为独立师,原暂十六旅旅长于宇轩任命为独立师师长,五日内率部开拔至乌龙山一带,彻底根绝湘西境内的匪患猖獗现象! 中央军军部雷震拟 中央政府九月二十七日 黄师长宣读完毕,周齐全代为接令,陪着笑脸道:“黄师长,我已在旅部准备了酒宴,如诸位长官不弃,不妨移步前厅,也算卑职为旅座赔罪!” 黄师长面色稍好看了些,却回绝道:“不必了,我等军务繁忙,即刻就要回去复命,让你们师座好自为之吧!” 送走了黄博忠等人,周齐全立刻召集孙大彪三人开了个小型碰头会,周齐全长期担任代旅长一职,这一年来他把部队带得很好,按照于宇轩交代的事项,不断吸收当地轻壮百姓,强化部队训练,暂十六旅的人员编制,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师级的标准。 这次扩编,也算一次难得的机会,包括段系在内,许多军阀都是靠着剿匪起家,从一个保安团,像滚雪球一样,最后才有了称霸一方的规模,如果不出意外,这支部队用不了一年便可以发展成一个军,加上充实的后勤支援,湘西的土匪早早晚晚都得穿上中央军的军装。 但是,这些都是雷震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用不了多久,这支被认为是军力最差的部队,将通过某个大事件的触发,化鲤成蛟,直至龙吟九天,傲视中原,千万里战场难遇其敌手。 两日后,独立师全师集结完毕,随时准备开拔,周齐全担任师参谋,孙大彪升任一旅长,孔杰升任二旅长,齐书恒升任三旅长,未设副师长。 “师座,部队就等着你带领我们开拔了!”虽然明知道那扇门内不会传出回应,周齐全还是前来做了请示,果然,回应他的还是死寂般地无声。 孔杰和齐书恒两两无言,孙大彪急得无可奈何,周齐全对房门摇了摇头,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身后的房门竟意外地霍然开启,那个憔悴的男子拖着沉重走出,三人皆愣在当地。 于宇轩的头发,已经全部变作雪白。 “师。。。师座。。。” 三人默默地望着恍如隔世的男子,一头雪发,七夜白头。 周齐全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阴郁气息又重了几分,表情不自然地道:“师座,你要保重身体啊!” “师座,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就说出来,不就是皇浦老儿吗?我孙大彪就是赴汤蹈火也帮你报了!”孙大彪看着于宇轩现在的模样,联想着他第一次同自己豪赌时的情境,红着眼眶表态道。 “师座,湘西匪患猖獗,军部命令我们即刻进驻湘西剿匪,此乃军令刻不容缓!”周齐全一边强调着军部命令,一边对孙大彪暗示眼神,让他不要乱说话。 齐书恒和孔杰虽没有表态,但意思很明显,只要师座一声令下,还剿什么匪啊!直接把部队拉到前线,一口气打到天津去。 “老周,你还是不是我们独立师的人了,师座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剿匪,等剿完了匪,黄花菜都凉了!”孙大彪本来就对军部的命令不满,眼看就到决战了,别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前线跑,凭什么让他们蹲到大山里去打土匪。 周齐全瞪了孙大彪一眼,继续对于宇轩请示道:“师座,部队都已经集结待命,是否执行军部命令!” 于宇轩没有说话,木然地点了点头,顺着门框就地坐了下来,继续做那只厌世的鸟儿,谁的天下,谁又让生灵涂炭了,跟他这一个心死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周齐全面上一松,刚准备下达开拔命令,忽听一声枪响,听枪声的位置,似乎离得这里很近,众人赶忙朝着枪响的方向赶去查看。 不多时,一众警卫便押了一个人过来,孙大彪对倚门而坐的于宇轩道:“师座,刚抓了一个凌系的奸细,这家伙,身手了得,打伤了我们三十多个弟兄,肯定是来刺杀你的,看我不把他给毙了!” 于宇轩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抬起头微微看了那人一眼,只是片刻之后,他依旧是一动不动迷惘的模样。 凭秦武的身手,即便惊动了警卫,想要安然身退也绝非难事,可是?他却甘愿束手被擒,此刻看着眼前死气沉沉的男子,他的头发。。。 “少帅有亲笔书信要我带给你!”秦武顶着额头的手枪,眼中生死漠然。 周齐全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在他身上摸索一阵,果然找出一封书信,他立刻快走两步,递到了于宇轩眼前。 于宇轩茫然地望着信封上几个字迹,缓缓抬手拆了开去,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深陷下去的眼眶蒙起水雾,空洞的眸子渐渐有了活人的光彩,只是那光彩中流动的情怀,却像是被人往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我不知该如何称谓你,此时全军待发,我凌军此战事关存亡,也许这将是我在这世界上留下最后的文字。虽然沉重,但并不多余,之所以给你写出这封信,我想告诉你,珊儿在城外山梁上种了一些花草,嫣红如血,生前最是喜爱,我便把她葬在了那里,若有机会,你可否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别让她一个人太孤单了,这是我作为一个哥哥的请求,希望没有让你感到唐突,最后,我要感谢你,当我知道自己要做舅舅的时候,我真心高兴过!” 凌啸川绝笔! 一滴热泪流淌过脸颊,晶莹滴落在信纸上,于宇轩颤抖着双手,信纸也随着那一阵阵的颤抖而颤抖,这一封看似遗书的家书,上面的字迹,字字心酸。 此时此刻,此般境地之下,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他还能为他未出世便已夭折的孩子尽到些什么? 他还能为那个穷途末路的督军少帅补偿些什么? 他还能为身前带着死绝死送信男子争取些什么? 秦武慢慢低下了头,挣扎着抽出右手则捂住了脸,悄悄擦去眼角渗出的泪水。 风,还是一样地吹着。 最后,求收藏。 请大家继续关注,下一章节男主的命运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折,更多的恩怨情仇,更凄凉的爱恨纠缠,会在今后的章节里一一展露出来,不管是军阀逐鹿,还是中原大战,亦或是联合抗日,温柔绝对会带给读者不一样的精彩! ------------ 第八十一章 长沙兵变(双更) 正午十二点,那万里无云的晴空本是浅蓝的,像明净的水、现在蓝色渐渐加重,越来越蓝,越来越浓,像是海水在一层层加深。 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广粤市区缓缓驶出城门,速度渐渐快了起来,穿过长满青苔的阳河桥,在官路上画出几道蜿蜒,忽地急急停在了路边。 司机从车上走下,转到前轮处一阵查看,对着车上的军装女子沮丧道:“雷处长,汽车爆胎了!” 雷婷闻言,抬眼望着来时的路,此时汽车已经驶出市区十二三公里,再想换车显然已经不太可能,她走下汽车,弯起腰对司机询问道:“补好轮胎需要多久?” 司机用脚踢了踢扁塌塌的轮胎,回道:“得看爆裂面有多大,如果太大的话,只能等待途径车辆牵引了。” 雷婷抬头仰望,那蔚蓝之中,悠闲的游着片片云朵,不禁抬起手指,仿佛指尖暮然间也被染成了蓝色,突然间,天色逐渐阴沉。 雷婷收回扬起的手指,面露疑惑,随即欣喜地道:“是日食吗?” 司机从后备箱里翻出了千斤顶,缓缓将前轮支了起来,手下一停,头顶的太阳开始发生变化,仿佛冥冥一张大手在掩去那炽热的光芒,车载收音电台传出电讯: “广大民众们,根据国际天文联合会等权威机构的精确推算,今天的政府电台主要是向大家播报,将于十二点四十九分开始的日环食现象,青联党高层领袖将与大家一起观赏这一罕见的天文奇观。。。” 湘潭独立师驻地的一间马棚里,周齐全和几名军官全身被缚,馒头封口,背靠背地坐在一起发出呜呜地声音,他们都是忠于雷震的嫡系将领,因此才被于宇轩羁押了起来。 齐书恒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拍拍上面的灰土,重新戴在了周齐全的头上,又帮他正了正帽檐,道:“对不住了老周,让你们受委屈了,人各有志,师座也不求强,以后各走各路吧!” 言罢,他转身走出了马鹏,望着越来越暗的天际,此时皓日当空,却有大半都被阴影遮蔽,抬步向着誓师大会走去。 营地中,枫叶正红,飞雁又北迁,于宇轩站在全军目光汇集的地方,望着那轮日食,望着日食的士兵们站在下面望着他,残日装饰了他的眼,他的背影让士兵们开始迷茫。 终于,太阳的光辉完全被流云掩盖,天地间只剩一片萧杀,流逝的,经过的,越来越远,抬头,闭眼,他仰起的眼角莹光一闪,一滴凝聚着回忆的血泪便流进了心里,在无人可以触及的心痕深处,静静地翻滚。 没有犹豫,不再彷徨,手中红巾几经缠绕,系成了百转千结的眷恋,在他军装的领口,随风飘曳。 傍晚六点半,长沙城下。 孙大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对着城墙喊道:“上面的兄弟,我们是新编独立师的部队,要进驻长沙补充给养!” “独立师?你们不是要去乌龙山剿匪吗?跑到长沙补充给养,这不是舍近求远吗?”长沙驻防军九师师参谋十分不解。 孙大彪又道:“长官,我们车马劳顿,还没有解乏,就让我们歇上一夜吧!天亮就走!” 城上没了声音,好像是去师部请示了,没过一会,城下工事内的岗哨让开了路,孙大彪小跑到一辆汽车旁,对着车内的于宇轩道:“师座,我们可以进城了!” 于宇轩微微点了下头,司机开动汽车,一万人的队伍拉成长线,紧紧跟在汽车后面进驻了上沙,工事内的九师守军望着这支生力军从眼前经过,鄙夷地窃窃私语,独立旅一向不招人重视,就是扩编成了师也不过是一群乌合,真是给他们中央军丢了脸。 独立师的士兵们,个个低着头,默默地向前移动脚步,忍受着耳边声音不大却能听到的嘲讽,领口下藏着的红巾,燃烧着烈火般地尊严。 凌晨2时整,以补充物资为由进驻长沙的独立师骤然发难,中央军九师仓促应战,沉静的长沙上空,突然响起三声清脆的枪声。 随即满城枪声大作,冲锋呐喊声震天动地,这儿那儿火光闪闪,熟睡的居民全被惊醒,有的赶紧用被子蒙住头,有的赶忙加固门窗,也有胆大一点的站在高处的窗前往远处眺望。 人们万分疑惑,这长沙城半年前就已被革命军接管,宣军早就撤到大北方去了,不过赶上兵荒马乱的岁月,老百姓听惯了枪炮声,常常弄不清谁打谁,也就当热闹一般看了。 一座松柏环绕的学校是这次军事行动的指挥中枢,里里外外都布了岗哨,士兵们的脖子上系着红色丝巾,在“月照长沙”的口令声中,许多满脸兴奋的年轻军人跑出跑进,向代号为“烟笼寒水”的指挥部报告各种战况,传达各种命令。 灰砖青瓦的学校办公楼,一间拥挤的大屋子里,电话铃声接连不断,气氛显得格外紧张,一个脸盘清瘦,但风采依旧的青年师长站在几张栗色办公桌之间,刚接完这个电话又接起另一个电话,乃至两手各拿一个话筒,一头雪白的长发下,沧桑的眼神中满是坚毅。 孙大彪率领一旅在攻打九师新营地,他端着机枪冲在最前面,竟往子弹射击的死角跑,一边跑一边搂着火,身边时常有部下翻到,他却没事人一样和迎面来的子弹“寒虚问暖”。 “一团长,给我占领前面那座制高点,别让上面的机枪在老子面前晃悠!”孙大彪看见一排金亮闪过,赶紧躲在了墙角下面,耳边是呼呼的子弹声。 “是!”一团长应了一声,对冲锋的营长道:“用迫击炮把机枪打下来,别在它在老子面前晃悠!” “是!”营长应了一声,跑到后面对机重连连长道:“用你们的炮击跑把上面的机枪打下来,别让它在老子面前晃悠!” “是!”连长应了一声,回头对士兵道:“把上面的机枪给老子打下来,别让它在长官的老子头上晃悠!” 士兵相互看了看:“。。。。” 孔杰带领二旅在进攻城门,几个手榴弹飞过,城门工事内的守军被炸趴下一大片,二旅的人立刻压了上去,连砸带捅的,很快便占领了城墙工事。 三旅长齐书恒心眼多,老兵油子一个,他躲在墙旮旯后面竟放空枪,还不停催促着新兵冲锋,新兵不怕死,打得很勇猛,看见机枪也不知道退缩,有时紧张起来连手榴弹都没拉,就扔进了守军人群中。 守军看着滚过来的手榴弹,顾不上开枪,伸手捡起又扔了回去,新兵下意识接住,一边跑一边往前扔,扔了一个又一个,却没有一个能炸响,,倒是把守军吓得一阵手忙脚乱。 九师师部,黄博忠提枪刚刚进门,就看见通讯兵举着电话道:“师长,我们的电话打不通,可能是被人切断了,城内各处防区都联系不上,派出去的通讯兵一个都没回来!” “不管了,我们不能让于宇轩把师部吃掉,马上集合警卫营,往车站撤!”黄博忠当机立断,他的部队全都打散了,各项指令都传达不出去,再晚上一会,恐怕想撤都难了。 士兵们立刻开始转移师部,只携带了一些重要文件,在警卫营的掩护下,直奔长沙火车站逃去,还好车站的士兵没系红巾,不然真是插翅难飞了。 房屋在燃烧,道路被摧毁,粗大的树木被拦腰折断,被枪声惊醒的婴儿吓得哇哇大哭,紧偎着母亲的胸膛,全城战斗在激烈进行中,两方穿同样军装的士兵向着同袍焚血厮杀,到处是倒在枪口下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 四个小时的战斗过后,枪声开始稀疏,激烈的战斗接近尾声,系着红巾的独立师伤亡一千多人,剩下的八千人队列整齐,于宇轩从指挥所内走出,孙大彪迎身请示道:“留守长沙的黄黄博忠九师和市区近郊的部队都垮了,下一步怎么办,请师座下令吧!” “传我令,全师奔赴长沙车站,即刻北上!”于宇轩神情分外冷峻,周身上下,由内到外都散发着一派漠然。 “是!” 三位团长齐声领命,孔杰跑到队列前下令道:“二旅的,全体都有,向长沙车站跑步前进!” “一旅全体立正,向后转,跑步走!”另一队士兵调转队列,后排做前排,紧跟在孙大彪身后追上了二旅。 齐书恒没有立刻执行行军令,他走到于宇轩近前,压低声音道:“师座,我们的一千多伤员怎么办?” 于宇轩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吉普车,秦武也跟着坐在了副驾驶位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有些上峰不方便下达的命令,只能由下级去揣测着执行。 伤兵们互相搀扶着,哀伤又可怜地望着齐书恒,他们被迫卷入了这场暴动,充当着反动一方的炮灰,已是莫大的不幸,如果长官再将他们抛弃,那真是太惨无人寰了。 齐书恒现在特别后悔自己嘴贱,早知道就该跟着孙大彪他们一起跑了,看来心眼多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咬牙道:“把伤兵留下,三旅的跟我跑步走!” “长官,别丢下我们。。。” “长官,长官。。。” 齐书恒朝后看了一眼,心里别提多拧巴了,三旅士兵在前面跑,后面剩下一群腿脚不灵光的伤兵,他们有的爬,有的单脚跳,却再也追不上跑远的部队了。 ------------ 第八十二章 强夺京广专列 独立师赶到火车站时,黄博忠已经在半个小时前乘列逃走了,空荡荡的铁路上,别说列车了,连狗都没剩下一条,显然他们扑了个空。 “师座,没有了火车,我们这些人怎么北上啊!”孙大彪苦着脸,就地蹲了下来,费那么大辛苦夺下长沙,还不是为了这条铁运专线。 于宇轩推开车门,望了眼手表,他刚刚落下手腕,就听侦察兵在远处喊了声:“师长,有一辆运输客运列车正向车站接近!” 孙大彪听后站起身,拄着机枪看了半天,真看见一束灯光照了过来,喜道:“师座,老天爷对我们可真不赖,神车天降啊!” 孔杰见于宇轩神情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就笑着道:“师座心思缜密,万事具料,连列车运行时间都掌握得如此恰好,我孔杰今天算是服了!” 齐书恒叼着烟,摇了摇火柴梗,打击他道:“我说老孔,你孔二愣子啥时候学得跟反动军阀一样了,竟干些溜须拍马事情,师座乃是智多星转世,我等跟着师座啥都不用操心,只管打好仗就行!” ''你才是反动军阀呢?我孔杰自打投身革命开始。。。”孔杰刚反驳到一半,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反动军阀这个词,不就是他们现在最贴近的形容? 反对革命,破坏北伐! 而这次的事件,也成为了引发中原大战的起点,被称之为“长沙兵变”,从发动兵变者一方来说,这是一场毫无理由的兵乱,逆天下之正途的武装暴动,它的发生不但背离了人民革命的崇高信仰,又再次掀起了一场山河动荡的血雨腥风。 那个曾经在北伐中建树深厚的少年英才,也从此成了人人口中的反动人物,那些爱他的人,敬他的人,畏惧他的人,也被他亲手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但却少有人懂,他今时之决择,又究竟是为什么? “呜~呜——” 列车已经很近了,于宇轩从车上走下,对孙大彪道:“鸣枪示警,逼停列车!” 孙大彪向前跑出几步,枪口朝上,只放出几声枪响,列车就停止了运行,紧急制动下,车头轮子与铁轨之间产生了极大的静摩擦,蹦出一排火花后,列车缓缓停下。 齐书恒扔掉烟头,带着一个营的士兵走了过去,火车司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举枪的士兵逼在了车头内,高举双手,一副配合的样子。 其他士兵很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开始驱逐车上的乘客,这些乘客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看见拿枪的士兵基本不敢反抗,在慌乱中被赶下了车厢。 一间设备华丽,座位宽大的一等车厢内,地下铺有地毯,化妆室、卫生间等一应俱全,简直和高档公馆相媲美,两名士兵抬枪走进,垂下刺刀道:“下车!” 车厢里的几个日本人并不显惊惶,一个武士装扮的男子从座位上举起武士刀,用生硬的汉话道:“我们,日本合法侨民,受中央政府保护,你们不可以对我们无理!” 士兵对视一眼,抬高枪筒道:“少废话,让你下车听不懂吗?” 另一个西装的青年男子站起身来,他有着一张阳光般地面孔,温和地笑了笑,用日语对武士道:“小野君,不要和这些支那士兵讲道理,我们照做就是!” 这时,男子对面的少女不乐意地哼出一声,她盘膝坐在软座上,双臂交叉着环抱胸前,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澄明,五官精致地构成了一张萌动靓丽的容颜,特别漂亮。 男子向士兵看了一眼,对少女道:“惠子,支那人有句老话,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下车吧!” 那个叫惠子的少女撅着小嘴,忽地说出了一句汉话,竟然毫不生晦,字正腔圆道:“素闻中央军纪律严谨,今日一见,真是徒有虚名,简直和土匪无异!” 士兵也没什么耐心,拉开枪栓最后警告道:“再不下车,就开枪了!” “好啦好啦!我们下车就是了,凶什么凶嘛!”少女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洋装的裙摆,对男子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娇然道:“千叶君,你知道吗?我的宇轩哥哥,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才不像这些粗鲁的支那军人,如果你见了他,你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被称之为千叶的男子有些期待地笑了笑,用同样标准的汉语道:“我是真的很想见见他,很想认识一下师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根据关北发来的情报,这次我们到了长沙,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少女恩了一声,这一仆二主三人就朝着车厢外走了出去,等他们下了车后,见上万名百姓都被赶到了路边,士兵严阵有序地开始登上列车,十万火急的样子。 “千叶君,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少女嗅了嗅空气,闻到一股火药未散的味道。 “恩,是兵变吗?还真是一个大事件!”男子把手揣进口袋里,饶有兴致地道。 少女抬头张望,忽地,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周围的部将对他很是恭敬,簇拥着他蹬上了一等车的车厢,只是距离太远,又是黑夜,少女看得并不是很真切,却莫名感觉那身影竟分外熟悉。 “呜————” “呜————” “呜————” 火车在三声长绵的鸣笛中,缓缓开动在京广铁路上,冒出了大股的雾气,八千多人的部队乘坐火车北上,一路风驰无阻。 西装男子看着师妹心不在焉,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为她披上,他的脸在探灯下就像阳光般和煦,即便是他没有情绪的时候,仿佛他的神情也是那般温软亲和。 二天流流主养子————疾风千叶! 橙膛惠子对着疾风千叶微微一笑,仰首望着北方的北斗星,望着那片曾经为段系家园的乐土,现在却成了日本人建设大东亚共荣的殖民地,未来某一天的邂逅,她的宇轩哥哥,还会如往昔般对她温柔呵护吗? 北伐前线,中央军最终突破了石家庄的凌军防线,凌啸川却并没有退往保定与宣军回合,而是取道朔州,在晋西北拉开阵势,抵抗着晋绥军留守部队的北纵推进,使得中原腹地门户大开,任由北伐军风头正劲的雷震部挥师天津。 在短短几日内,原本唇齿相依的凌宣两军彻底决裂,而国内政局却从南北政权分立的态势走向统一,抛开列强在这一时期的对华政策不提,凌宣两军由此转变成各自为战,两派间的无间联盟也已名存实亡。 日渐西沉,高级指挥官们在指挥所里焦急地等待战况汇报,用电话或派传令兵下达各种指令,推动着整个战局的进展,雷震正在用电话对叶轩辕做着战略汇报,刚刚放下电话,旁边的裴炎也同时落下了听筒,神色间满是惊惶,对雷震结声道:“司令,九师刚刚传回消息,驻湘潭独立师于宇轩部,兵。。。兵变了!” 雷震随即震惊,立刻对裴炎道:“快,快给我接九师师部!” 电话那头,黄博忠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于宇轩的不仁不义,不顾袍泽之情,对长沙九师驻军悍然发起袭击,致使他的部队伤亡惨重,有一说二,有三说四,各种大逆不道的帽子全给于宇轩扣了个遍,好让雷震知道,丢了长沙不是他的错。 经过一番细节上的具体推敲后,雷震对长沙兵变的消息确认无疑,从独立师的动向上,他隐隐猜出了于宇轩急于北上的意图,可是?仅仅凭着一支刚刚扩编成师的部队,又没有后勤的情况下,在百万雄师交汇的战场上,又能迸出多大水花呢? 雷震第一时间对叶轩辕及时做出了汇报,叶轩辕的反应异常激烈,这一次,他却是以个人的名义请求雷震沿途阻截,务必将独立师整编带回。 雷震挂断电话,没有立刻下发通告,他对着窗外阴沉的暮霭,悠悠道:“小兔崽子,你可别犯傻啊!” ------------ 第八十三章 收编桂军团(双更) 太阳升起又落下,火车在京广铁路线上没有一刻减速,从一个山洞穿过另一个山洞,车轮下的铁轨,蜿蜒交错,有转向,有交叉,还有逆行,但它始终向前,而他始终往北。 一等车厢内,于宇轩肩靠着车窗,右手拄在玻璃上支撑着太阳穴,他的额头随行驶的列车轻轻晃动,身上还披着件秦武为他盖上的军大衣,睡着的时候,还不时地皱着眉。 “师座,前面就是武汉车站了,那里驻防了桂军一个旅的兵力,我们强行通过的话,我担心他们会炸毁铁路!”孔杰扶着座椅,一排排地走到于宇轩面前报告道。 于宇轩仍然紧闭着双目,微动的手指证明他已经醒来,淡淡道:“通知全师准备战斗,八千人难道还吃不下一个旅吗?” “是!我这就去通知老孙他们!”孔杰领完命,转身跑到二等车厢,对孙大彪和齐书恒宣达了战斗指令。 武汉车站,一名年轻团级军官负手站在铁轨中间,一千多名士兵在他身后临枪待命,看着前方列车一声鸣笛后,渐渐慢了下来。 李炜,桂军七十五旅一二六团团长,宣军撤离武汉后,他所在的七十五旅被留在了这里,他的驻防任务是扼守京广铁路运输线武汉车站,保护途径的列车免受兵匪袭击,以及铁路的日常维护。 由于长沙兵变的消息被雷震封锁,李炜和他的长官部没有一点准备,此刻,他只是奇怪这辆在昨天就已经离开武汉的列车,为什么事隔一天又开了回来,如果是补给专列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民用客运,这太不正常了。 “团长,是一方面军长官专列!”一个士兵远远地朝李炜喊了一声。 李炜更加疑惑了,中央军怎么会乘坐客运列车开往武汉呢?而且事先都没收到电报通告,难道是紧急任务?一级机密? 就在他困惑时,前面一个中央军士兵出现在了铁轨上,高喊道:“长官!我是一方面军于师长的传令兵,于长官就在专列上,请你上车一谈!” 李炜踌躇不定,对身后部下道:“你们在这守着,如有意外,立刻炸桥!” “是!”部下应了一声,吩咐人去布置了爆破点。 李炜就在传令兵的带领下,缓步朝着还在鸣笛的列车走了过去。 上了列车后,传令兵在于宇轩耳边低声道:“长官,桂军一二六团团长已经来了!” 于宇轩闻言后半睁开眼睛,看着那名穿旧军阀灰布军装的团长,从座椅中间的通道走了过来,孔杰孙大彪等人都在暗使眼神,准备随时将入了猛羊群的小绵狼给摁倒。 “报告于长官,桂军七十五旅一二六团团长李炜报到!”李炜站直身体道。 于宇轩接过秦武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悠然道:“你真的认我这个长官?” 李炜听得这话暗藏深意,回道:“据我所知,中央军和桂军同属北伐军作战序列,您当然是长官!” “那好,带上你的队伍跟我一起去北方!”于宇轩盯紧李炜道。 李炜看着他领口隐约露出的红巾,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底气不足地道:“这不好吧!我奉命在车站设防,没有第三方面军长官部的命令,我不敢擅离职守!” 李炜被那目光看得心里直打颤,索性道:“而且,您是中央军的长官,我一仆不侍二主!” “拖下去毙了!”于宇轩收回目光,又喝了口咖啡。 孙大彪立刻卸了李炜的佩枪,推搡着他往车下走。 李炜是家里的独子,年迈的母亲还在家等着他,靠着他每月寄回的几块大洋艰难渡日,他一想到自己就要死了,家里的老母亲怎么办?谁来赡养? “长官,我求你别杀我,我不是怕死,我家里有八十岁的母亲等着我养活,只要你不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李炜突然回转身体,死死地抠住车门,流着泪哀求道。 于宇轩放下白瓷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车门边上,放缓语气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杀了你倒是可惜了!” 李炜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根金条,递到自己手里:“这钱你拿着,回去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长官,你不杀我了?”李炜盯着手上的金条,又看了看披着军大衣的于宇轩,有些不敢相信。 于宇轩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炜转身没走出几步,孙大彪却急了,大喊一声:“你站住!” 孙大彪拔枪指着李炜道:“师座,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他回到一二六团还是会炸断铁路,跟我们作对的!” “让他走!” 孙大彪见于宇轩绝意要放走李炜,他懊恼地收回了手枪。 李炜捧着黄闪闪的金条,就这般走出十几米远,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对方长官已经走回了车内,竟没有一个人跟出来将他追回。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下了决心,转身跑了回来,不顾士兵的阻拦登上列车,向这位对自己有不杀之恩的叛军长官表态道:“长官,你们是要去北方吗?我给你们放行!” 孙大彪等人见状,碎了一地的眼珠子,原本还打算大干一场的,没想到两根金条就收买了一个团长,可他们又怎么会明白,对于一个孝子,于宇轩收买的不是一个军阀团长,而是一颗感恩的心。 于宇轩望着窗外道:“你为我们放行,你对上峰又如何交代?不如跟我走吧!才能留住自己的性命!” 李炜心想反正已经这样了,留下来也是一死,他这辈子还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呢?今天就闯一回祸吧!把军帽一摔,有些小激动地道:“长官,我听你的,我手下还有一千多号弟兄,全都交给你了!” 于宇轩一伸手,立刻有人递来了红巾,他亲自为李炜系上,独立师从此又多了一个团的编制,桂军团! 第三天,广粤,魔都,天津,青峰城———— “快来看啊!长沙兵变啦!叛军师长于宇轩,昨日北伐英雄,今日革命罪人。。。” 尽管雷震竭力封锁消息,可纸毕竟是保不住火的,各大头条,各大版块纷纷刊登,叶轩辕受于压力,万分痛心地下达了肃清令,于全军发布通告,堵截叛军独立师向北流窜,缉拿叛军师长于宇轩可就地正法,绝不姑息,以肃革命纲纪。 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叶轩辕靠在皮椅上,身心俱累,那个让他担心不断的弟弟啊!终有天会同自己血脉相残,同室操戈,这是他无力改变的结局。 皇浦清婉站在他身后,悄然垂下了侧脸, 流动的眼波中,可是穿越了千年的忧愁吗?这万丈的红尘深渊啊!就连她也无法挣脱其中。 长沙的街头,还留有兵乱的痕迹,伤兵们相互搀扶着蹒跚而行,有的大声斥责着什么?很愤恨的样子,缠满纱布的手胡乱比划,说得煞有其事。 外面太阳毒辣的中午,雷婷站在满目疮林的路中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摇摇欲坠的瞑纸人儿,天空中也不见了他的微笑,日光太强烈,云太深,很好的理由。 司机看着她已经站了很久,小声地询问道:“雷处长,我们要不要回去?” 她感觉周围的声音都偷偷溜走了,只剩下伤兵们无声地比划着双手,司机不停地请示,嘴巴无声地动着,有个傻子在玩他的衣角,头上缠的纱布让他看起来像只兔子,显然是被手榴弹炸成了白痴。 “雷处长?雷处长?你没事吧!”司机看着雷婷的失措的样子,声音也变得焦急起来。 雷婷茫然地摇了摇头,远去的声音终于回来了,她忽地捂住唇哽咽起来,哭得越来越大声,哭得越来越伤心。 那个傻子懒洋洋地往这边瞄了一眼,接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继续晒着太阳专心拨弄着衣角的线,仿佛在嘲笑世间的痴人,永远都看不清,深爱的最无情。 ------------ 第八十四章 雷震的执念 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一支万余人的部队在向北急速行进。 山路蜿蜒,树木参天,这支部队披荆斩棘,不知疲倦,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 所有人身上除了步枪,只有子弹,和一小包干粮,装备落后,军容疲惰,几乎大半士兵都是新兵,只在长沙兵变时经历过一次真实的战斗,对他们的同袍痛下杀手。 “快,快,一定要在明天中午赶到郑州郊区!” 喊话的齐书恒在长蛇一般的队伍旁前后蹿跃,不时地挥舞着手臂,满脸焦急。 昨天清晨,为了避免与北伐军发生正面接触,他们在距离许昌二十公里处下了火车,由铁路转为步行,专门走人烟稀少的山路,要不是靠着几箱去年攻打湘潭时缴获的烟土,如此行军之速,早就把部队拖垮了。 于宇轩的体能远超常人,无论是耐力还是奔跑能力,持续冲刺的快跑能力 ,都是受过无氧和有氧的特种训练,标准的特种兵机体能量代谢水平。 在这样的队列中,也只有他跑得最轻松,连续一百二十公里的山路奔袭,气不喘心不跳,呼吸平稳,远非那些靠着烟土才能激发潜力的士兵可比。 李炜带领桂军团跑在队伍最中间,和孙大彪他们一样,全力追逐着那个男子的脚步。 其实,大部分士兵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们已经为北伐军所不容,是世人眼中的叛军。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补给有限,后勤无靠,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最前面的长官玩命似地奔跑。 石家庄,一列列部队正在向保定推进,雷震站在路边上,手拿行军电话嚷嚷着:“什么?独立师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开封?” “好,我知道了,你们继续跟进,别跟我强调理由,追不上独立师,你们也别回来了!” 雷震挂掉电话,对裴炎吩咐道:“立刻集合我的警卫营,再准备五百匹军马!” 裴炎知道雷震要亲自去拦截独立师叛军,忙劝阻道:“司令,你这样做太冒险了,长沙兵变,我军九师伤亡四千多人,我担心他不会再念及您的提携之情!” “不用说了,我不能看着他往一条绝路上走,就是捆,我也要把他捆回去!”雷震盯着前方坚定地道。 裴炎涩着声音道:“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和皇浦中正一决死战了,这次我们面对的是老对手上官长虹,如果您有什么意外,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啊!” “那孩子只是一时糊涂,他不会的!” 雷震怔了怔目光,眼眶不觉已微红,一转身,提高了语调:“我就不信他于宇轩忘本,跟着凌啸川走,连我这个老长官都不认了,他会不认我这个长官吗?他是我儿子,是我雷震的儿子!” 裴炎见他神色激动,不忍再劝,连忙吩咐副官去集合了警卫一营。 夜色中,队伍像离弦的箭,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饿了,抓一口干粮,渴了,喝一壶清水,累了,抽两口大烟,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往前跑,谁也不敢就地休息,因为一旦停下了,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 “快快,再快点!” 那就跑吧!跑到月亮上,或是,跑到地狱里。 “师座,雷司令的警卫团赶过来了!”孔杰从队伍后面气喘吁吁地对于宇轩喊道。 于宇轩身体像是被突然钉在了原地,从系上红巾的那一刻起,他已经绝了的念,在此刻悄悄萌出一条小小的嫩芽,只是,这一步已经迈出,他再也无法回头了。 “孔旅长,你带着你的部队朝大西北走,我们在恒山汇合,如果发生意外,你就直接去投奔凌军!”他望了眼北津城的方向,要想引开雷震,只能兵分两路。 “是!” “等等!” 于宇轩叫住了孔杰,从军帽上取下帽徽,再取下肩章,一并交到孔杰手里,低着声音道:“把他交给雷司令,就说。。。” 于宇轩说到一半没有说下去,随即转口道:“你只管把它交给雷震,他不会为难你的!” 孔杰手捧着那一堆闪亮,用力握在了掌心,对着跑远的于宇轩坚定道:“师座,我们在恒山等你,你一定要赶上来啊!” 秦武张了张口,他知道这个男子已经无法再回头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劝他一句:“你以后要背负天下人的骂名,这样也没关系吗?” 于宇轩凄冷一笑,神色中甚至有了些许狰狞,明知道再走可能是死无葬身,但是他还是拼命往里逃,心中只有一个念,只有一份无期的绝念,把他逼入了死角。 转身,依然向前,这天地间还有什么能阻止他的步伐? 一万人的队伍就这样在壶关县一分为二,一队往恒山而去,另一对则往天津城的方向奔去,犹如一条游走的蛇,将自己的影子和身体分了开来。 雷震策马奔在警卫团的最前面,他骑的是一匹汗血宝马,北伐时专门从广粤带出来的,把警卫们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忽然猛地一拉缰绳,军马不安分地在原地踏着步子。 这时,身后的警卫也已陆续追赶上来,雷震望着分道扬镳的两支队伍,用马鞭一指西北方向,对部下道:“给我去追往西面的那队人,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能开枪!” “是!”部将答应一声,又道:“司令,另一支队伍我们还追不追?” “不管他,这小子我了解他,听我的没错!”雷震猛地一扬马鞭,身下军马发出一声嘶鸣,甩着鬃尾蹿了出去。 孔杰远远地看着雷震策马而来,他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士兵们立刻躺了一地疲惫,两条腿都在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像泄了气一样东倒西歪。 孔杰缓缓朝着雷震走去,敬礼道:“长官,中央革命军独立师二旅旅长孔杰向您报到!” 雷震坐于马背上,看着倒了一地的士兵,却不见于宇轩的影子,便对孔杰喝问道:“你们师长呢?” “不知道,不过,长官应该是追不上他了!”孔杰得意地一笑,正色道。 雷震没想到于宇轩会反其道而行,让他大为懊恼,骑在马背上不停转着圈,那一地的疲惫之旅已无力再跑,对这位北伐军总司令的出现也就无所谓敬畏了。 孔杰从口袋里摸出帽徽和肩章,高高捧起,把于宇轩未能表露的心意原封转达道:“长官,这是师座让我交给你的,他说您永远都是他的长官,不管身处何地,无论生死!” 雷震伸手接过其中一枚闪闪发亮的红色五星,端详了很久,忽地一声怅然,又将帽徽还给了孔杰道:“既然他还认我这个岳父,你告诉他,不管他走得多远,我雷震就是进到棺材里,也等着他回头!” 马鞭再次扬起,雷震和一团警卫原路返回。 另一处原野上,他耗尽所有的力气来放弃,努力剔除那些残留在身体中的印记,只剩呼吸的残延,像是盲了心,如死尸般在荒野上流浪,有路线而漫无目的地奔跑,在狂奔中丢了自己。 昼夜交替,环境变更,继续交替,再次变更,七天七夜,部队也不知跑到了哪里,这一路跑来,主力由出发时的八千多人增加到九千人,竟没有一人掉队,光凭着这份耐力,就已经在当代军阀中创造了一曲神奇,直至后来,国际上还将此“流窜”誉为了人类历史上的一大奇迹。 “师座,部队已经到极限了,再跑下去就要活活累死了!”孙大彪衣服都被汗水浸湿,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他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远的路。 “让部队休息一下吧!” 于宇轩望着周围一片荒岗,命人取来了地图,看着士兵们眨眼间枪倒人翻仰,恐怕没有两三天是缓不过来了,他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图上,这几天来都在躲避追兵。虽然已经摆脱了中央军的围堵,雷震也对他由之任之了,但接下来的形势仍然严峻。 ------------ 第八十五章 驱逐还乡团 空旷的山谷有着莫名激荡的回声,远远近近的草丛在忽如而至的狂风中如浪般起伏,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孤独的饿狼,凶残地注视着沉沉睡去的六千疲兵,然后一隐而没。 于宇轩盘膝坐在草丛里,双手环胸,就这般一动不动地盯着地图,旁边的秦武靠在一颗树桩上呼吸平稳,孙大彪抱着步枪呼噜连连,齐书恒抱着孙大彪的大腿吧了吧嘴。 此刻荒凉的天地间,就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为他的士兵站岗放哨。 一个人,守护了五千人的梦境! 两天后,士兵们接二连三地醒了过来,这漫长的一觉不但没有让他们精神变得更好,反而一个个绿了眼睛,饿的呗! 齐书恒从口袋里翻出块指甲大小的咸菜,他举着那点咸菜疙瘩,纠结着眉头道:“师座,我们的补给已经消耗光了,干粮清水均吿不足,这荒郊野外的,拿什么充饥啊!” 于宇轩缓缓睁开眼睛,五个小时的闭目养神,已经把透支的机体调整到了最佳状态,秦武递来了半壶清水,静候在他身边。 这三天两夜里,于宇轩做出了一份细化的行军方案,独立师现在的位置是距离石家庄一百七十公里,距离沧州二百一十公里,距离天津城一百六十公里的野狼岗,已经进入三方兵力的中空地带,所以于宇轩才会放心地让部队在此休整。 而过了这片山岗,就是五里一村,十里一乡的天津境内,几乎家家有地,亩亩皆粮,只要有枪有大洋,哪怕是做兵匪,也可以解决部队的补给问题。 接下来就是战术了,独立师有较大的可迂回空间,实际兵力也只有一个旅外加一个团,部队机动性强,完全符合了游击战的先天条件,于宇轩准备充分利用地形占据地利,突破各方兵力防线,向晋西北的恒山进军,与孔杰二旅回合。 “三旅长!”于宇轩收起地图,站起了起来。 “到~”齐书恒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仍旧盯着眼前的咸菜,一副半死不拉活的样子。 “集合部队,目标十公里外三方村,全线开拔,补充给养!”于宇轩朝着山岗走了过去。 “给养。。。” “给养?” 齐书恒乍一听到这个词,眼前立刻飘过了一只只烧鸡,白的馒头,抬手扔掉了咸菜,一蹦老高地对绿眼的士兵道:“想吃白面馒头的齐步走,想吃肉的跑步走!” “肉?” 还在闷头大睡的孙大彪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抬头一看,饿疯的士兵已经跑得快没了影,生生在草甸子上拖出了一道狼烟,在那狼烟之中连鞋都甩飞了。 这还了得,孙大彪麻溜地从地上爬起,脚下生风,一口气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两只绿殷殷的眼睛装满了山一样多的烧鸡。 山岗远处的饿狼看到这样一支队伍,想都没想,拔腿便没了影子,生怕跑得慢了再给这一群饿人吃掉。 刚刚越过山岗,下方村里落零星地传出枪声,一座千余户的三方村里,正在上演一场由阶级分化引发的冲突———— 受雇于资本阶级的还乡团vs无产阶级农会武装! 秦武刚刚从李炜手里接过望远镜,递到了于宇轩身前,于宇轩没有去拿望远镜,开口道:“应该是老百姓在闹农会!” 望远镜里,秦武看到一群农民扮相的老百姓且战且退,明显不敌于经验老道的还乡团,被对方二百多人打得直往村口撤。 另一方阵营自然就是还乡团了,他们是宣政府的地方反动武装,多是由从北伐解放区逃亡出来的地主恶霸组成,在革命的大潮推动下,农民响应革命军号召,斗地主,分良田,把地主们逼得没了办法,跑去找政府,政府忙于抵抗北伐大军,无力调兵镇压,地主们只好自己组建部队,装备由政府提供,还算凑合,战斗力等同于土匪,坚决镇压农民的农会运动,故称为还乡团。 “闹农会?我为啥连根毛都没看见呢?”孙大彪举着望远镜张望了一半天,勉强能看清村子的轮廓,他还纳闷呢?是不是自己的望远镜出了问题。 齐书恒满心欢喜而来,此刻怕是连个馒头都没得吃了,再去下一个村子指不定还要跑多远呢?直挺挺往地上一躺,打他击道:“你要是连根毛都能看见,我们也不用白跑这么远了!” 秦武不说话,一切以于宇轩唯命是从,士兵喘着粗气,不愿再跑。 于宇轩抬脚挑起了地上的一把步枪,步枪旋转着在他头顶落下,刚好被他握住枪托,推弹上膛,瞄准越上墙头的还乡团团长,站在两千米之外的山岗上,子弹呈弧形弹道射出,2.5秒后,子弹速度依然不减。 村落里,还乡团靠着精良武器和战斗经验把农民武装赶出了村子,团长在部下面前为表勇敢,他几步爬上了一座墙头,牛逼哄哄地一挽袖子,高声道:“兄弟们,不怕死的跟我上!” 团副看着他从墙头跃下,脑袋在半空中却爆出了血雾,同时,一支翎羽箭穿进了他咽喉,只见团长直接脑袋朝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着陆,再也没有爬起来。 团副走过去一看:“哎呀我擦,脑门上这么大一窟窿,眼珠子都挤出来了,脖子上还穿着一支箭,团长啊!你咋死的这么惨呢!”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盯着他们团长的尸体,煞有其事地分析着死因———— “头上的窟窿肯定是步枪打的!” “这支箭就奇怪了,太奇怪了,八成是村里的猎户干的!” “肯定是阿木木那操蛋的死孩子干的,上次还拿弹弓打了我脑袋,包到现在都没下去!” “副团长,我好像看见山坡上来了一队土匪!” “啥玩意?土匪?你傻呀还是缺心眼呀,你看他们穿的军装,分明就是革命军嘛!” “革命军?额。。。” 另一处山坡上,两匹孤狼就地卧倒,看着从村子里玩命跑出来的还乡团,发出了一声狼嚎,仿佛在和同伴说:“你看他们人类连同类都不放过,还是我们狼族更人道,宁愿饿死也不追着同类咬!” 独立师进城后,老百姓以为这是一支人民的革命队伍,帮他们打跑了还乡团,备酒杀鸡作食,自是一番热情款待。 士兵们狼吞虎咽的,连筷子都不用,逮到什么抓什么?抓到什么吃什么?老百姓也大方,五谷粗粮一锅一锅地往外端,肉不多,饭管够,这六千人的队伍从晌午吃到天黑,剩了一地的杯盘狼藉。 于宇轩喝了口凉水,命人给村长丢下一百块现大洋,钱虽然少了点,村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收,只说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还为部队资助了一匹老马,于宇轩却之不恭,收下了。 晚上八点多钟,司号员吹起了集合号,孙大彪和齐书恒还在争夺着一棒包米,可能是饿怕了,最后一人一半,带领着列好队形的队伍,向着下一个村镇进发。 “长官,你们是革命军队伍吗?” 一个小男孩拦住了骑着马的于宇轩,他看起来只有十多岁的样子,戴着顶鸭舌帽,浓的眉毛下闪着一对大眼睛,乌黑的眼珠挺神气地转来转去,他手上还拿着一把长弓,挎着一袋翎羽箭,满心期望地等待着这位长官的回答。 于宇轩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男孩手中的长弓上,在德国的时候,他曾见过一名教官用弓箭射出炸弹,其威力不下于一门迫击炮,携带起来更方便。 “看来你们真是革命军!” 男孩见于宇轩没说话,一厢情愿的当他默认了,一脸崇拜地道:“我也要加入革命队伍,请收下我吧!” “我们不是革命军!”于宇轩平淡地说完,调转马头绕过了男孩。 孙大彪抬手在男孩后脑上拍了一下,用瞧他不起的口气道:“小屁孩一个,还没老子的步枪高呢?再长几年吧!” 旁边的百姓也都劝他:“当兵是要打仗的,别为了两块大洋丢了性命。” 男孩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你们别瞧不起人,枪算什么?我的弓箭可比枪都厉害!”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满了圆弓,一箭射落了一只麻雀,接着又射出一箭,等麻雀落地后,大家一看,两只翎羽箭正好射穿了麻雀的两个翅膀,小小年纪,箭法不凡。 那只麻雀正好落在离于宇轩不远的地方,他拉住缰绳,对李炜吩咐了几句,李炜走过来又对齐书恒道:“师座说了,他愿意跟着就收下他!” 男孩听完高兴地一声雀跃,齐书恒见他那副神气模样,就想逗逗他,挤着眉毛道:“师座同意了,我还没同意呢?就是不收这小兵芽子!” 男孩眼泪巴巴地看着队伍越走越远,哇地一声哭了,齐书恒转过身来,对孙大彪道:“看见没,不让他当兵还哭了,咱部队里可没有只会哭的孬兵!” 男孩赶紧擦干了眼泪,倔强道:“我才没哭呢?刚才是小飞虫迷了眼睛!” 孙大彪收起笑,严肃道:“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 “阿木木!”男孩回道。 “阿木木,归队!”孙大彪一把夺过了男孩头顶的帽子,把自己的军帽扣在了男孩头上。 “是!”男孩像模像样地敬了个军礼,转身跑到了行进的队伍中。 很多年后,这个不起眼的小男孩,成为了彼岸花特种部队的中坚成员。 ------------ 第八十六章 三义镇剿匪(五连更) 三义镇。 赵宅门前,一群蒙面的土匪高举火把,不停地有人从庭院里搬出财物,门前躺了几个被打死的家保,一个身穿绸缎面的乡绅跪在门口,他叫赵长富,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土豪,也是三义镇的镇长,家财万贯,良田万亩。 一众下人也全都跪着,还有他的儿子,可是面对着这样一群土匪,纵然有再多的钱财,也逃不过被人鱼肉的下场,花钱请来的还乡团还没见着土匪的影儿,就先自己跑得没了影,那些镇中的驻军更是可恶,竟然被土匪拉上了山, 可怜这一镇的百姓全都遭了秧。 “哈哈哈!弟兄们,跟着我王老三,什么都有了!”匪首抓起满手的珠宝,放声大笑。 土匪们也开心地举枪叫好,若在以前,他们还不敢这么猖狂,现在的宣政府连最后的地盘都快守不住了,哪里还顾得着剿匪,于是乎,这些土匪们便杀下了山来,恶贯满盈,杀人越野。 “还有吗?全都给我搬出来!”匪首把珠宝往天上一抛,土匪们立刻哄抢。 “大哥,还有个女的!”一个土匪从门内抱出了赵长富的闺女,那女子拼命挣扎,却显得那么无力。 匪首一看这女子有几分姿色,眯着眼道:“带过来,押回山寨去孝敬大哥!” “放开我,放开我,爹,快救我,哥,救我。。。”女子嘶声哭喊着,哀求着。 赵长富忍不住了,他刚刚站起来,他的儿子已经扑了过去,一拳打倒一个土匪,口中不停道:“放开我妹妹,把她放开,你们这群土匪!” 赵长富对着匪首连连作揖道:“放了我闺女吧!大人,放了我闺女吧!你要钱都给你!” “老东西,我今天不但要抢你的女儿,我还要你的财物,还要你的烂命!”匪首一脚踢出,赵长富头撞在了门框上,不知生死! 赵长富的儿子急了,伸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要跟匪首拼命,两声枪响后,他也倒在了地上,下人和管家全被吓傻了,挤在一起哭喊一片。 “爹~哥~” 匪首一把扛起哭喊的女子,带着满载赃物的匪众离开了三义镇。 天黑的极静,镇子里的百姓都不敢出来,赵财主虽然和镇民们阶级立场不同,但人家毕竟出钱请来了还乡团,除了镇压农会运动,也是为了保护乡亲们免遭匪害。 大家乡里乡亲的,他赵长富年年收租,却也坏不过土匪啊!几个胆大的庄稼汉子就自发地走了出来,挖个坑弄个景的,想着先把赵家人埋了再说。 “快快快,还有气!”一个汉子见赵长富喘了口气,连忙把他扶起,顺了顺胸口,没过一会,赵长富竟自行扶门站了起来。 乡亲们看着他一摇一晃地走到儿子尸体旁,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此刻全都印在了他的皱纹里。 镇东头忽然传来一阵狗叫,大家纷纷传递着一个消息:“革命军来了,革命军来了!” 老百姓听到革命军这三个字自然是高兴的,可对赵长富来说,简直就是雪上添霜啊!老管家踉跄了几步,哀声道:“这是什么世道啊!刚走了土匪,又来了革人老命的军队,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宇轩骑着马走在前面,围观的百姓让出了一条路,他勒住缰绳,看着赵府门前散落的尸体,目光在赵长富身上微微停留,最后落在了赵府的牌匾上,一个小时前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他脑中形成了映像。 赵长富身子一颤,浑浊的眼睛精光一闪,他几步跪在军马前,哀哀求道:“长官,老朽的闺女让土匪给掳了去,老朽愿意倾家荡产,求长官把玉秀救回来!” 赵长富一边说着,又重重叩了两个头,李炜看得心酸,就想将他扶起,但见师长没有反应,他刚刚迈出的一步也就退了回去。 于宇轩从马上落下,也没有去扶脚下的老人,握着马鞭步履轻盈地进了赵府,李炜赶忙抢出一步,把赵长富扶了起来,安抚道:“老人家不要担心,我们师长不会坐视不理的,你的闺女有救了!” 赵长富听完对李炜作揖道:“多谢长官了,老朽就剩这一个闺女,千金散去也愿意!” 说完,他又对一旁的管家道:“去准备一万人的伙食,家里存粮不够的话,就从乡亲们借一点,日后我赵长富双倍奉还!” “老人家客气了!”李炜跟在赵长富的身后进了大门。 齐书恒抽了抽鼻子,对孙大彪打趣道:“哎我说老孙,回头你跟师座说说,让他把李团长留在赵府做上门女婿算了!” 孙大彪嘿嘿一笑,道:“我看成,到时候桂军团就直接划给我们一旅!” “你老孙太龌龊了,要划也是划给我们三旅啊!三旅编制到现在都不齐!” “嘿!你这脸皮也太厚了,长沙的时候,就你的部队最偷懒,还好意思说呢!” “行了行了,不跟你争了!”齐书恒搂着孙大彪的肩膀,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门内,触目一片狼藉,锅碗瓢盆全被摔在地上,连狗都被打死了。 正房内,于宇轩坐在椅子上,赵长富沏了热茶,秦武接过,放在于宇轩的手边上,又谁会想到,曾经位高凌军参谋总长的秦武,此刻竟甘愿为昔日的兄弟为奴为仆,失去支点的寄托,是一种怎样的转移? 赵长富没有接触过革命军,对这支部队的纪律风气也不是很清楚,就拿他们当北宣军一样招待了,奉上茶水后,他又跑到香堂一阵翻箱倒柜,取来了厚厚的地契,还有一小箱私藏的黄金,颤颤巍巍地捧到于宇轩面前道:“这是老朽半生的全部积蓄了,望长官笑纳!” 于宇轩看也没看那些黄金,信手从桌上摸过一盒香烟,正要点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风沙中的承诺,把烟盒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赵长富以为长官嫌弃自己备的烟不好,赶紧让管家取来了大烟枪,于宇轩可是从来都不沾这东西的,对待部下也是严格控制,只做兴奋剂来用。 赵长富一心想要讨好这位长官,见他只是拿烟枪把玩,顿时犯了难,就把目光转向站立的李炜,面露求助之色,可能是这位年轻人比较好说话吧。 李炜正要做出剿匪请示,却听于宇轩开口道:“李团长,带着你的部队去把老丈的女儿救出来!” “是!”李炜对赵长富笑了笑,坚定道:“保证毫发无伤的救回!” 于宇轩想了想,又对齐书恒道:“三旅长,你带七团八团一同随往!” 眼看就要开饭了,齐书恒虽然不大愿意,但还是应声道:“是!” 赵长富本来还想提醒于宇轩对方人多势众,并非普通的土匪,后来听于宇轩又下了一令,顿时放下心来,连连道谢。 李炜和齐书恒出了三义镇后,根据当地百姓提供的情报,直接摸向了匪巢三义山,同时获知这支土匪人数过千,又吸收了三义镇一个营的北宣驻军,规模堪比一个加强团了。 好在齐书恒他们这次带了一个旅的正规军,又从一旅借了六十挺轻机枪,不然还得回去求援,反到耽误时间,因为土匪刚走没多久,沿途留下的痕迹还未散去,李炜又是侦察兵出身,很轻易便找到了土匪的山寨。 “齐旅长,查找了,在前面院子正喝着呢!”李炜带着两个士兵跑了回来,对待命在五里外的齐书恒汇报道。 齐书恒拔出手枪道:“李团长,你带人去堵住后门,其他人跟我去打正门!” “好,一个都不放走!”李炜一挥手,他身后的桂军团全都跟了上去。 山寨内,一众土匪正喝得兴起,一名宣军营长敬了大匪首一碗,道:“藏大哥,关云长还有败走麦城的时候呢?等过了这阵子,咱去投川军去!” “可我这心里就是堵啊!想我藏红光在北津城里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让姓于那么一闹腾,我差点死在大牢里,还有我叔叔的仇,早晚得一起报了!” 说话这人正是北津城城防司令官藏长生的侄子,盐帮帮主臧红光,他因为贩卖枪支给老冯,被当时的保安局局长于宇轩给关进了牢里,在北津起义的前夜才被藏长生救出来,连夜送到了城外。 得脱大难的臧天明走投无路,索性来到了三义山投奔以前道上的朋友,做了土匪,再后来,他不甘寄于人下,就把大当家给杀了,自己当了匪首,凭借着曾经盐帮的渠宽脉广,招募了大批绿林中人,吸收前方退下来的北宣小股队部,终于壮大了土匪队伍,只要他手里有枪有人,以后不管这天下落了谁的手里,他都能谋个团长当当。 “好汉不提当年勇,来,咱们喝!”臧红光袖子一撸,豪气道。 “大哥,下顿酒什么时候还有啊!”一个土匪问。 “兄弟们,你们放心啊!只要跟着我臧红光,我天天让你们过年!” “好,好!” “来,敬大哥一个,海量啊!今天新抢来一个姑娘,晚上让她好好伺候大哥!” “以后啊!这女人不缺,给你们每人给一个!” ------------ 第八十七章 荡平匪巢 突然,山梁上一阵一阵地枪声响起,寨子里的土匪立时慌了,臧红光扔下酒碗道:“都别慌,我们有一千多号弟兄,就是中央军来了也让他躺着回去!” 山梁上,土匪七挺重机枪打得那叫个响,七八百人分散在山腰上向山下开枪,迫击炮还搬出了十二门,藏红光到底是做军火的,家底不可谓不厚。 “啪啪~”齐书恒放了两枪,因为急行军的时候,所有重型装备全都扔掉了,此时见土匪们机枪压制得很猛,他叫来了一个一名团长道:“七团长,我们没有机炮团,叫你们团的机枪营给我压上去!” “是,机枪营的,别猫着了,全都给我冲到山上去!”七团长猫着腰带头往山上冲去。 齐书恒躲在山石后面点了根烟,盯着那支烟道:“对付这帮狗杂碎,还得废掉老子一个营!” “哒哒哒哒哒。。。” 机枪营一顶上来,土匪们立刻招架不住了,前面的一跑,后面的也跟着跑,几个土匪不知在想什么?回头一看人都没了,刚想往回跑,一梭子子弹已经呼呼飞来,只有一个负伤的逃了回去。 机枪营一百多挺轻机枪走走停停,连续性的撞针声此起彼伏,很快便冲上了山梁,另一头就是土匪的山寨了,打得他们们头也不回地胡乱放空枪。 “不许撤,谁敢跑我打死他!”臧红光带着一百多人支援上来,见土匪全都在往回跑,他乘着酒意对五十米内的一人抬手一枪,结果他瞄准的那人没事,反倒把刚刚吸收的宣军营长给打死了,可怜人家冲得最勇敢,却死得不明不白。 土匪由此从撤退转为防守,两方人隔着一道山梁打得很火热,机枪营这边不时有士兵中弹倒地,这么近的距离,除非不是要害,不然当场必死。 土匪那边伤亡更大,他们用的闩动步枪。虽然可以预先装入几颗子弹,但每拉一次枪闩,只能射出一发子弹,很多人就是在拉枪栓的时候被打死的。 “用手榴弹招呼,机枪营打先锋,其他人上刺刀!”齐书恒在后面指挥着,他可不敢冲得太紧了。 基本全团每人都会配有两枚手榴弹,这手榴弹一落下来,土匪们连枪都打不好了,被炸得伏在地上好一会才能起来。 就在这片刻的功夫,机枪连已经展开了冲锋,后面还有上千人的士兵提着刺刀冲来,而土匪的步枪上大多都没有配刺刀,一旦进入白刃战,他们只有被屠杀的份。 臧红光见形势不利,赶紧命令土匪往寨子里撤,他进到寨子里后,让土匪立刻关门,很多没来得及进门的土匪都在拦在了外面,片刻功夫死绝殆尽。 “跟我冲啊!”齐书恒站在原地,振臂一呼,二旅两团人马加快了速度,可就在他们快接近正门时,寨子里好几处墙壁都探出了机枪筒,最前面的士兵应声倒地。 “有碉堡,快撤回来!”齐书恒紧急下令道。 绕到后门的李炜听着正门枪声不对,看来真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对桂军团道:“弟兄们,给齐旅长他们减减压力,打出我们桂军的威风!” “冲啊!” 桂军团千名士兵从后门杀入,和寨子里的土匪交上了火,因为后门窄小,士兵们一群一群的往里挤,一批一批地死在了门中间,李炜担心部队伤亡,就下令由冲锋改做佯攻,不让部队冒然突进。 臧红光正对门外的士兵机枪压制,一个土匪跑过来道:“不好了大哥,后门的中央军也攻进来了!” “让马六带二百个弟兄给我顶住,放心,中央军他打不进来!”臧红光有恃无恐地道。 “轰轰轰。。。” 七八枚手榴弹落在墙根上炸起一片飞土,石头墙却是坚固得很,没有炮弹根本打不烂,三十多挺机枪火力不断地射出,其中竟还有三门马克沁重机枪。 “妈的,还是得老子亲自出手!”齐书恒摘掉帽子,对八团长道:“八团长,把上面的机枪手给我压下去!” 所有的机枪火力立刻集中在了石头墙顶上,五六名土匪从高处滚了下来,齐书恒瞅准机会,抱起一名阵亡的士兵就往墙根冲,朝他射来的子弹全都打在了士兵尸体上。 此刻,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藏在角落里,只见他从背上取出一支翎羽箭,快速地拉弓搭箭,嗖地一声,黑影一闪,碉堡里的一架机枪就哑巴了,紧接着他又射出第二箭,第三箭... 随着机枪手越来越少,射击齐书恒的子弹也越来越稀疏,他扔掉马蜂窝一样的尸体,一个前滚翻滚到了墙下,把一枚手榴弹顺着机枪眼塞了进去。 一声爆炸,石块被崩得四处乱飞,齐书恒也炸得向前一扑,吐了口碎土,回头一看,石头墙被由内而外炸塌了一道口子,二旅的士兵就顺着那道口子往里冲。 臧红光见机枪阵被破,早就跑出了两三百米,却让四五个妇女拦了下来:“当家的,别丢下我们啊!你走了,我们咋整啊!” 这些女人都是他从下面各县城抢来的,被他睡过之后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藏红光甩开衣袖,吼出一句:“怕什么?到香堂里给我躲着去!” “大当家的,要不,要不我们投降吧!咱们把那银子都给他们!”一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害怕地道。 “你个贱骨头,我打死你!”臧红光一听投降这两字,当时就恼了,一把推倒说话的女人,一枪毙之。 其他几个女人一声惊叫,捂着耳朵就朝后门跑去,臧红光也不管她们,对剩下的四五百个土匪道:“都跟我去后门,我们从后门冲下山去!” 等他到了后门,却看见马六带人向他跑来,一边跑一边道:“哎呀妈呀,大哥啊!顶不住了,快跑吧!” 臧红光已经杀得红了眼,抬枪打死了马六,对其他土匪道:“弟兄们,跟我冲!” 土匪们又开始向后门跑,才跑没几步,臧红光自己却躲进了一间地窖内,从里面把盖子重新盖好。 一个晕头乱窜的土匪茫然四顾,挠挠头发,往哪跑呢?刚伸出一脚踩到地窖盖子上,胸口倏地喷出一股血来,穿灰布军装的桂军团蜂拥涌而至,端着枪道:“别动,缴枪不杀!” 土匪们赶紧扔掉手中的枪,一个个蹲在地上,高举起双手,惊恐地望着士兵。 前面的齐书恒也赶了过来,看了眼投降的土匪,对李炜道:“看见那丫头没?找不到那丫头我们可没办法跟师座交差啊!” “还没找到,我们正在搜!” 李炜也着急起来,对走过的士兵道:“快快,你们去那,你们几个去那边!” 他抬腿一跑,哎呀一声,不想被地窖的盖子勾住了脚,直把他摔了个大跟头,一旁的齐书恒看得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盯着地窖的入口发出了一声疑惑。 地窖里,臧红光走到一个香案前,从墙壁中抠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金条,他把盒子重新关好,捧在手里,经过一个全身被绑的少女旁边,冷冷地抬起了手枪,惋惜道:“可惜了,今天晚上就能和你洞房了,但我不能把你留给中央军!” 少女望着洞黑的枪筒,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绝代芳华的年纪啊!就要断送在这里了。 “啪~” 少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本应该传来的痛感却没来,紧接着一声噗通,她睁开眼睛,看见臧红光在她身前缓缓栽倒,盒子里的黄金也掉了一地。 “快,看看那姑娘有事没事,我可是答应老员外了,要将他闺女毫发无损的带回!”李炜崴了脚,行动不方便,蹲在窖口干着急。 齐书恒利落地从地窖跳下,见少女周身安好,便将绳子解开,对上面的李炜道:“没事,不过你这枪可真够及时的,再晚一秒钟,这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可就没了!” 少女揉了揉绑麻了的手腕,欢喜地跑到地窖口仰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爹他没有死?” 李炜对她伸出了手,笑着道:“老员外身子硬朗,还在家等你回去呢?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少女把手一伸,李炜有力地将她拉了上来,脚下一痛,牵扯到了伤处,两人一同向后倒去,还碰落了地窖边缘的一块石头。 “哎呀!” 正抱着金条往上爬的齐书恒被落下的石头砸到了前额,四仰八叉地摔了下去,后脑壳还磕在落地的石头上,当时就起包了,对上面愤愤不平道:“大爷的,下面还有人呢?别先急着落井下石啊!” 让齐书恒这一声吆喝,上面的两人立时回过神来,却发现两人的姿势十分不雅,李炜手扶着少女的腰,另一只手搂着她背,少女则是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李炜的前胸上,极尽暧昧。 少女慌忙挣扎着爬起,娇羞地转过头去,手捂着前胸,这颗小心肝不停地跳啊!扑通扑通的。 李炜此时倒更像个大姑娘,抬起一只手捂住脸,娇滴滴的模样,东方不败啊! 齐书恒从地窖里探出一截脑袋瓜子,手柔着头上的包,看着这一幕贼地一笑,翻身越了上来。 收藏啊!贵宾票啊! ------------ 第八十八章 剿匪归来 第二天晌午,剿匪部队已经返回到了镇东口,齐书恒骑着马晃悠在最前面,李炜和少女共乘一骑,走在二旅八团的后面,然后是桂军团押解着八百多名土匪,最后是颠簸着三百多伤兵的马车,一路拖拖拉拉地缓慢前行。 此次剿匪可谓收获颇丰,花机关轻机枪四十多架,马克沁重机枪十二架,迫击炮十二门,步枪一千四百多支,弹药好多好多,足够装备一个加强团了。 除此之外还有五百匹正直壮年的军马,一部分用来运载伤兵,一部分托运战利品,饶是如此,还有好几百袋粮食没能带走,全都留在了三义山上。 赵长富一大清早就来到了镇东边,左顾啊!右盼啊!望眼欲穿秋水都快成雪了,总算看到了队伍的影子,管家喜道:“东家,你快看啊!革命军回来啦!小姐也回来了!” “秀儿” 赵长富不等部队进镇,思女心切的他就迈着两条老腿急奔出去,管家跟在后面不停提醒着:“东家,您慢点,当心摔着!” 李炜见老人家跑过来,他急忙扬鞭让马儿飞驰起来,拉住缰绳,把少女从马背上抱下,父女重聚,相拥而泣,他和齐书恒也跟着开心地笑了。 赵宅内,通讯兵竖起天线,搜寻着据此地最近的电台消息———— “中央军雷震部与上官长虹将军在保定激战数日,双方均损失惨重。。。” “北伐第二军第三军会师,连攻沧州三日,沧州危急。。。” “凌军坚守绥远要塞,凌军统帅凌啸川司令前线督战,晋绥军未能突破.....” “铛铛铛铛铛铛铛…” 于宇轩正凝神静听时,忽然门外街道上传来一阵震天响的敲锣声,他在秦武的陪同下一道走出门外,看见周围的镇民们纷纷加快脚步,向着前头一处跑去,间中还听到便走便议论: “快走吧!镇长召集要讲话了。” “好像是革命军剿匪回来了!” “是啊!我刚才也听保长说了,革命军不但剿了山上的土匪,还救回了赵镇长的闺女,了不起啊!” “不管怎么说,只要打跑了土匪,乡亲们就能过上一段时候好日子了!” … 于宇轩听在耳中,便也随着人流向前走去,他走过的地方,镇民都对他亲切地笑着,伸出大拇指夸赞着,过不多时,便有一两千人在镇中心围了起来。 于宇轩站在人群中,百姓都散出了一片空地,赵长富站在半人多高的石台上,旁边还站着他的女儿玉秀,齐书恒和李炜一起朝于宇轩走来,敬礼道:“师座,三义山上的土匪大部都已伏诛,剩下这些该怎么处置!” 于宇轩听齐书恒汇报完,就看见三旅的士兵押过来一群土匪,老百姓围着土匪一顿石如雨下,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子朝土匪丢去,恨之入骨嘛! 见镇民来的差不多了,赵长富站在石台上一声高喊:“乡亲们,大家静一下!” 他又向下边的镇民们招了招手,镇民们随之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痛殴土匪,专心地听着镇长讲话。 等到完全安静了,赵长富望了于宇轩一眼,语气激动道:“诸位乡亲,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想必大家也知道所为何事,自从两个月前,三义山上的土匪成了气候,这十里八乡的村镇都让他们祸害遍了,杀人夺财,强抢民女,政府不管我们,乡亲们凑钱请来的还乡团也不争气,到了最近这一月以来,更是变本加厉,大白天的都敢进镇洗劫。” 周围镇民又是一阵群情激奋,恨不得把那些土匪扒皮抽筋,放进油锅里炸上一炸,土匪们早没有了昨日的猖狂劲,望着士兵,望着那名年青的白发长官,面露惧色。 这时赵长富又道:“老夫身为镇长,却不能保一镇平安,实在惭愧,昨晚我已经承诺了这位长官,只要他能救出小女,剿灭了这群祸害,我赵长富愿倾家荡产作为报答!” 他干咳了两声,继续道:“可是现在兵荒马乱的,革命军一走,指不定又有什么兵匪来祸害大家,咳咳。。。我的意思是想请这位长官留下点人马,以维护本镇安宁,刚才我和乡里的大户们商量过了,他们也都同意,至于费用嘛,还要请诸位鼎力支持。” 他话一说完,台下镇民们便纷纷道:“镇长说的有理,革命军是正规军,请他们来保护三义镇,大家都放心。” “不要再请还乡团了,那些个怂包软蛋屁都不顶一个!” “对,对…” 赵长富见镇民们大都同意,他也似乎松了口气,对于宇轩恭敬道:“长官,您开个价吧!等时局稳定了,您再把部队撤走也不迟!” 于宇轩思衬了一下,让齐书恒清点了缴获的战利品,除了花机关轻机枪,重机枪,两大箱珠宝和军马外,于宇轩把其他武器弹药全都留给了三义镇的百姓,好让他们在匪兵横行的当下,组建起一支平民武装团,保护自己的家园免遭劫虏。 他又命人在墙上贴了征兵通告,立刻有七八百个壮年表示愿意加入独立师,为补充镇中流失的壮劳力,于宇轩又把剿匪中受伤的士兵留了下来。 这些士兵虽然负了伤,但大多是机枪营的老兵,等伤好以后,完全可以担当三义镇的治安驻防营,士兵们也都清楚,长官这是要丢下他们了。 只有齐书恒似乎明白了什么?从长沙一战中,师座对待伤兵的处置就是一个字——“弃!” 通常来说,照顾一名重伤员,至少要浪费掉两个作战士兵,说白了,就是嫌他们成了累赘,拖累了大部队的行军速度,而这点在以后的作战中,也渐渐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军纪,任何人只要负了伤,无法继续战斗的情况下,都会自觉的脱离部队,养好了伤,可以自行归队,伤重至残疾者,宁愿自己去自生自灭,也不会留下拖累部队。 没有明确的条令规定,但士兵们都在心里知道这条军纪,是独立师的铁血纪律,黑暗军团的纳粹意志,也开始从长官的身上影响着士兵。 当赵长富问及军酬时,于宇轩再次没有给予回答,接下来就轮到这些土匪了,他可以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但条件是————强制收编! 傍晚,部队吃完在三义镇的最后一顿万人餐,士兵们三三两两分散在镇子中心,买烟买酒,购换新鞋,看看姑娘,或是吃点零食打打牙祭,总之干什么的都有。 于宇轩来到看押土匪的空地上,从士兵腰间抽出一枚手榴弹,握在掌心,冷冷扫过伏匪之众,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一个土匪站了起来,盯着于宇轩握着的手榴弹,回道:“我是三义山二当家的,我们大当家被打死了!” “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你愿不愿接受收编!”于宇轩淡淡道。 匪首鄙夷道:“我不愿意,你骗骗老百姓还可以,我前两天听山下的兄弟说了,你们应该就是流窜的中央军叛军,我可不能带着兄弟跟你找死!” “哧~” 手榴弹在于宇轩手心里冒着白烟,一秒,两秒,三秒。。。。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那枚即将引爆的手榴弹,大气都不敢出,就在他们以为这位长官要玩自爆的时候,那枚手榴弹竟从于宇轩手里飞了出来,距离匪首只有一米时,在他眼前炸开了花。 周围的士兵都做遮挡状向后弯腰,离得近的土匪卧倒一地,只有于宇轩连身体晃都没晃一下,也没向后看上一眼。 硝烟散去,匪首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焦黑的火药和血沾了他一脸,抽搐两下,腿一登,咽气了。 “长官,别杀我们,我们投降!” “我们都是朴实的庄稼汉子,没办法才干了这勾当,别杀我们啊!” ... 一众土匪不停地磕头讨饶,于宇轩却望着远处一对影儿,李炜和玉秀走在一起,走着走着,玉秀忽然停在原地,万分不舍地问了句:“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李炜回头笑了笑,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就轻轻点了下头,快步朝这边跑了过来,只留下玉秀难舍地站在原地。 这一幕,就像往昔中的第一次别离,也是这般的年纪,也是这般天真的懵懂,他痴痴地笑了,笑得有些难过。 一声嘹亮的军号声,部队列队集合,赵长富捧着地契拦在于宇轩的马前,让人抬来了三箱子财物,道:“长官请留步,这是老朽一生的积蓄,还有和大家伙的心意,收下吧!” “暂时用不上,记住你欠我一份情!”于宇轩没有收那些钱财,催马绕到了部队的前面。 赵长富看了看手里的地契,又看了看走远的于宇轩,在玉秀的搀扶下,和百姓一起走到镇口,目送部队远去。 多年后,抗日战争爆发,河南遭遇了百年大旱,就只为还今日的一个情,这位老财主捐出了全部身家,而这支平民组成的武装团,也成了抗日战争中,让日军焦头烂额的敌后武工队。 ------------ 第八十九章 一封密电 天津,皇浦中正现在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北伐第二军第三军已于沧州十公里外会师,正在大举攻打沧州,雷震的中央军已经在保定和上官长虹交上了手,北宣八十万大军全部调至中原腹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而出奇的是,日本人在这时候的对华政策却转变成了观望,不再去支持皇浦中正,把所有爪牙势力都撤回了关北,如果细细分析,也不难理解,日本人霸占了关北三省后,已经不需要再去同苟延的宣政府合作,他需要一个时间来巩固其对关北的殖民统治,这么一大块肉,够他消化好几年了。 而美国实行的却是强硬干涉政策,为了扶持凌系建立第二共和国,不惜一切来阻止革命统一中华,对凌系出资造势,就差点把美国大兵都空降来了,但随着日本人和英法诸强在对华态度上做出了让步,美国也只能隔着半个太平洋使不出劲来。 就这样,列强们的影响力逐渐倒向了中央政府一边,让北宣战线变得岌岌可危,皇浦中正对齐和林在沧州的表现极为不信任,据部下密报,齐和林声称抵挡不住北伐第二军进攻,多次想要撤离沧州战场,动摇之心明显。 皇浦中正把密报往桌上一拍,怒声道:“我看他齐和林是忘了我的战前训诫了,犀照侄儿,你现在就给我备车,我要去前线亲自督战!” 上官夕照担忧道:“总统,天津距离沧州前线有一百多公里,中间诸多兵匪流窜,以卑职的意思,还是等我父亲的预备部队清剿一下,以保证总统您沿途的安危!” “沧州要是没了,我在这天津城里还能坐得住吗?”皇浦中正从椅子上坐起,摇起电话道:“喂!给我接警备部!” 上官夕照见皇浦中正行程匆忙,为以防万一,就以军部的名义对沿途兵营发布了通令,让他们不要掉以警戒,务必做好沿途的防范。 离开三义镇的第二天,部队穿越了四十公里山路,途经一处绝壁,崖高百余丈,呈一百二十度倒斜角坚石嶙峋,让人望之惊悚。 于宇轩下了马,看见地上有从高处掉落的垃圾,一颗枯树上还挂着条破了的军裤,李炜望着陡峭的山崖道:“师长,上面可能是宣军的营地!” 齐书恒一脚踏上破旧的轮胎道:“可惜这山崖太陡了,侦察兵爬不上去啊!”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于宇轩几步来到绝壁前,抽出军刀插进崖缝中,身手矫健地开始向上攀爬。 齐书恒看着于宇轩像壁虎一样漫步在陡峭上,由衷道:“师座攀岩的功夫真是了得,若换做常人根本无法做到!” 孙大彪嘿地一笑,也跟着走到山崖下,一边往上爬一边道:“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老孙的真本事,瞧好了,老子就是水浒传里的双尾蝎!” 孙大彪正说着,两个矫健的身影已经后来居上,爬在了他的前面,一个是肌肉精壮的秦武,另一个是身形玲珑的阿木木。 李炜也试了两下,但爬了没多远就放弃了,于宇轩是受过高难度攀岩训练的,自然不显吃力,秦武虽然渐渐有些不止,其毅力还在坚持,阿木木出身猎户,加上身材优势,仅位第二。 下面的人眼看着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只有孙大彪还在吭哧瘪肚地艰难爬行,那可真叫一个爬啊!蜗牛的那种爬,移动五米还得休息两分钟,好不容易攀上了二十多米的高度,耳边忽然响起了丝丝声。 齐书恒看他突然不动了,就嘲讽地喊了句:“我说老孙,不行就别逞能了,还双尾蝎呢?双尾蜗牛吧!” “咦?齐旅长,你看孙旅长手里拿的什么?”李炜好奇道。 “我看看,好像是...绳子?” 齐书恒正讶异地观望着,却见上面的孙大彪腾出了一只手,疯狂地摔打着什么东东,口中不停地叫着:“救命啊!有蛇啊!” 然后,他们就看见孙大彪从半空落下,被挂在了枯树枝上,紧接着一个兀自扭动的线条也落了下来,正搭在了孙大彪的脖子上,绕了一个圈... 山崖上,于宇轩观察着宣军营地的规模,发现这只是一个连的哨所,兵力大约在一百多人,四挺轻机枪,其余全是步枪,门口还有一门小山炮,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阿木木和秦武两人蹲在他旁边,听着于宇轩布置道:“下面我来说一下作战任务,我的要求是不放一枪,解决掉哨所内的所有宣军!” “明白!”秦武回声应道,阿木木也点了下头。 行动开始,于宇轩几个起伏窜行,便翻进了哨兵的环形工事,哨兵刚刚察觉有人入侵,脖子上一凉,就看见身边的同伴全都倒下,他自己临死前也只看见一双军靴,从眼前迈了过去。 阿木木背着弓,嘴里衔着箭,很快地爬上一颗大树,占据了制高点,长弓缓缓拉圆,三箭齐发,立刻有三名外围岗哨的士兵胸口中箭。 秦武快速小跑过去,顺着哨所墙壁爬到了最高的一层,从窗户翻身进去,抬掌劈晕了一个背对着他士兵,又将另一个拔枪军官的头猛磕在墙上,军刀挂在他身上就像个摆设,用最原始的杀人方式从上到下,一层一层地清理。 于宇轩解决了外面的宣军,提着滴血的军刀走进门内,只见墙上人影晃动,眨眼间又倒了一地尸体,用最迅捷的方式从下到上,一层一层地屠戮。 “啊~” 哨所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叫,最后一名宣军副连长被秦武扭断了手腕,从窗口扔了出去,在下落过程中,一支翎羽箭无声射来,那惨叫也就戛然而止了。 于宇轩站在楼梯口,目光落在一台发报机上,他翻开桌上伏着的尸体,拿起了一封刚刚抄写完的密电———— “总统将于今日下午三点,从天津起程去往沧州前线,沿途各部,各岗哨营地务必做好警戒防范,保证总统沿途之安全! 军部十月十日电” 秦武看着于宇轩猛然抬头,狂躁地望了眼挂钟,如同盘旋的苍鹰发现了猎物一般,从三楼飞身跃下,他紧随其后,两人着地后就地一滚,卸去了大部分坠力,于宇轩四下搜索,凝目在那门山炮上,径直走了去。 秦武没看到密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于宇轩神色匆忙地检查着山炮击发装置,也帮他一起抬高炮筒,拆下底火。 于宇轩检查完山炮后,几步跳上了不远处的吉普车,破坏掉打火系统,将火线和电源线打在一起,脚下油门一踩,汽车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被发动了起来。 将汽车和山炮的牵引装置固定好后,于宇轩又返回炮楼里,再出来时手上多了把步枪和望远镜,随意地被他扔进了副驾驶位上。 秦武正在看那张密电,知道了于宇轩要截击皇浦中正的意图,就对阿木木吩咐了几句,让阿木木先回大部队待命,他自己则坐在吉普车后座,准备一同随往。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一个宣军汽车连满载警卫,在夜路上护送着皇浦中正开往前线,行至姚官乡一带,已经可以听到前方的枪炮声。 上官夕照和皇浦中正共乘一车,他是此次护送总统的主要负责人。虽然在北津城一战中,上官父子军威扫地,成了北伐期间诸多战役中最大的败笔,但皇浦中正仍对他们父子委以重用。 “总统,再过一会就到沧州了!”上官夕照望着车窗外的夜色,提醒道。 皇浦中正微微睁眼,低沉着声音道:“夕照侄儿,这一路辛苦你了,关键时候,我能依仗的还得是你们父子!” 上官夕照忙道:“总统言重了,我们上官世家世代忠良,为总统尽忠是我和父亲的本分!” 皇浦中正感伤道:“侄儿,你可知道,我的本意是想把明月许给你,奈何这孩子就是不能体谅我的苦心!” 上官夕照神色一暗,许久没有说话,再次把目光放眼窗外,低声道:“总统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一介武夫,又怎能配得上三小姐她风华绝代,惠心纨质,她看中的人,必是逸群之才,夕照从未敢有过奢望! ” 皇浦中正哼道:“归根结底,还是我一时糊涂,太娇纵明月了,才会引狼入室,只可惜当日没能要了那恶子的命,可怜我女儿还对他痴心不死,以命相付,是我害了明月!” 皇浦中正思女心彻,望着另一边的车窗,久久不能回神,上官夕照听完他的话,百味沉杂的感觉一点点从心底泛开,那个女子,如影随形在心中纠缠了很多年,他对她却只有敬和畏,即使在得知她身死的消息,他也未敢有过半分逾越忠心的憧憬。 此刻皇浦中正的一席话,让他蓦然发现,原来他和三小姐也曾有过机会,只是那悸动的涟漪刚刚涌起,便又归于了平静,半晌道:“事已至此,总统不要太伤心了,三军将士还在浴血奋战,三小姐若是在天有灵,也会保佑我们北宣龙旗不倒!” 此时,与车队相距三千多米的缓坡上,两束车光如黑夜中幽冥的眼,在起伏的坡道上一路风驰,紧紧追来,风吹动他如雪的发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多日来的压抑,翻涌在心中的恨犹如被点燃了。 ------------ 第九十章 炮毙宣总统 秦武站在后座上,牢牢抓着没有顶棚的车架子。车尾后面还拖着一门上了膛的山炮,两个炮轮子吱吱呀呀地发出声响,像是下一刻就要散了架、 于宇轩左手一转,吉普车拖着山炮斜冲下来,与宣军车队远远地齐头平行,猛地一加油门,吉普车渐渐超过了下方官道的宣军车队。 打横车身,连同后面的山炮也一起甩了过来,于宇轩站起身体,一脚踏着前挡风玻璃,一脚踩着座椅,单手抬起步枪,直指下方车队。 于宇轩就这般站在吉普车上,缓缓举起望远镜,心火越炽越旺,望着跑在最中间的一辆黑色轿车,眸中掠过诡谲的光彩,用望远镜充当瞄准镜,步枪精校角度,手指发力,子弹流星般地飞射而出。 汽车内的上官夕照倏地转头,几乎是在子弹击穿玻璃的瞬间,他将皇浦中正的头压了下去,子弹没有停留,从另一侧车窗对穿而出。 “有狙击手!”上官夕照死死地压着皇浦中正,司机惊慌失措下急刹了车,后面的汽车也随之停下,警卫一个接一个地从车厢跃出,如临大敌。 “快带总统离开这里!”上官夕照推开一道车门缝隙,就地滚了出来,目光直接锁定在了两千米开外的斜坡上,清楚地看到,一辆吉普车亮着大灯,车头正朝这边。 瞳孔紧缩,一缩再缩,赫然看清,那个男子,全身披月,虽看不见神情,却能感觉到强烈的萧杀之意。 他记得,临行军前,曾听南方叛军流窜一说,而那人,正是不久前让他们父子颜面扫地,让宣政府雪上加霜,让三小姐为之身死,让凌系千金涉险相救的关北军副司令,今日的北伐叛军师长——于宇轩! 这些念头只在上官长虹脑中闪过一秒,总统的汽车已经猛然蹿出,他拔出手枪,对身旁警卫道:“全都压上去,不要放走此人!” 于宇轩望着左颠右晃的汽车远远地逃了出去,他扔下步枪,从车尾跳下,蹲在山炮前不停调试着炮口,炮弹只有一发,他没有第二次机会,终于,炮口定在了某一个角度,一只手紧握住炮绳,缓缓在手上缠了几圈。 下方响起凌乱的枪声,可是隔着几千米的距离,那些子弹大多打在了天上,警卫在前冲,汽车在飞奔,上官夕照却站在原地。 他分明看见,那一蹲抬高的炮筒,炮身猛地向后反弹了一下,火光一闪,呼啸声划过头顶,如跗骨的死神镰刀,在夜空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皇浦中正手扶着晃动的车窗,残留的碎玻璃割进了掌心,他咬着牙关,死死盯着前方,死亡的阴影盖天袭来,那是绝望的不甘…… 炮弹正击中在汽车的内车门上,当炮弹从他耳边穿过时,皇浦中正忽然欣慰地笑了,孤零零的老死,或成为阶下之囚,看来不需要了,那种安心和解脱的表情,出现在了这位前朝贝勒的脸上,瞬间被火焰覆盖。 上官夕照看着那辆被炮弹击中的汽车,燃烧着熊熊烈火,警卫们停止前冲,全都回过了头,抑不住的惊慌,他们的总统,数十万宣军之首,在这样的夜晚,在距离沧州很近的路上,被一炮毙命。 上官夕照冷冷转过头来,眼看就要进入沧州了,却在这里遭遇伏击,那个男子不光运兵入神,就连枪法也让他为之心惊,他征战沙场多年,从未败得如此不甘,那是怎样的对手? 秦武拆下了山炮牵引装置,于宇轩隔着千米的距离,同上官夕照远远地对望,冷冷地笑着,那一颗愤怒的炮弹,轰碎了宣政府最后的凝聚力。 于宇轩重新发动汽车,一路扬着喇叭消失在了警卫的视野。 雪恨之后,狂妄,肆无忌惮。 山崖下,齐书恒在火堆前用小棍烤着蛇肉,身边的士兵都已睡着,在寂静山岭中等着他们师长的归来,等得天都快亮了。 孙大彪缩成一团,发冷地坐在破轮胎上,盯着不远处的蛇皮,下意识把脖子又缩了一下。 回想起小时候,有次刚下过雨,他赶着羊群出了村,比起绵羊山羊总是特别淘气,好奇心又重,绵羊看到蛇啊壁虎之类的掉头就跑,山羊却要过去闻一闻,结果被蛇咬到下巴。 它惨叫着蹦来蹦去,特别想把那条勾在下巴上的蛇甩掉,旁边的羊更是被吓得忘记了吃草,孙大彪当时只看见一条蜿蜒飞落,正掉在他的脖子上,反口温柔地一咬,结果他昏迷了九天九夜,从鬼门关上迷了路,足足转了一大圈。 自此,他对蛇有了本能的恐惧,不怕狼不惧虎,就怕那种没有腿只会爬来爬去的东西。 “老孙啊!你看看我这蛇肉烤的外焦里嫩的,要不分你一半?”齐书恒捧着一条焦黑事物跑到他面前,对着有些的手不停吹气。 “滚,离老子远点!”孙大彪触电地跳起,盯着那条焦肉,嘴角抽搐! 齐书恒摇了摇头,拿蛇肉拿在嘴边咬了一口,用牙使劲一撕,一脸嘚瑟地表情道:“老好吃了!” 孙大彪看着他咬断的那截蛇肉还冒着油,随着那只手一颤一颤的,就好像齐书恒在拿着一条活蛇生撕硬嚼,还嚼得津津有味。 孙大彪从脚底麻到头发,一把打落了齐书恒手里的蛇肉,疯了似得连踩带跺,一脚踢得远远的,然后紧紧攥着齐书恒的衣领,用力摇着他目瞪口呆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吼着:“别在老子面前吃蛇,听见没有,不要在老子面前吃蛇啊...” “看!师座回来了!” 齐书恒推开孙大彪,仰头望着崖壁上快速下滑的两道身影,最先落地的那一人慢慢转身,他的脸上有着不易察觉,却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的笑。 他们年轻睿智的师长,在这一夜里,去了哪里?又做过什么? 千佛岭,恒山支脉,一个个清秀多姿的孤峰排列有致,一丛丛吐翠滴玉的松柏遍布山谷,一片片奇花异草披满峰头崖畔,珍禽鸣唱响林间枝头,草黄色军装的关北军驻停在这里,三五成群的席地休息。 离开古镇后,关北军一路南下,尤其在副司令含恨出走后,部队士气更加低落。虽然凌啸川没有出兵为难他们,但敌意却是很明显的,凌系势力范围内的城镇,一律不许他们进驻,更别说补充给养了。 一座天然的石洞内,行军电台不停调转波频,段诗婕依着石壁怔怔出神,性子傲然的她,不愿寄于中央政府的篱下,可眼前的困境又不知怎么解决才好,难道自己真的要被迫投靠叶轩辕吗? 直到电台传出一个惊天的消息,北宣大总统皇浦中正于两天前在去往沧州途中,遭遇北伐军叛军师长于宇轩伏击,炮毙当场! 段诗婕愕然,望着同样满脸震惊的刘峰,这已经是半月内第二次听到他离开后的消息,上一次,就是震惊中央政府的长沙兵变。 这一次,却是震惊北宣政府的炮毙宣总统! “齐和林率十万宣军归附晋绥军萧远山部...” “北伐军总司令雷震两次劝降上官长虹...” “宣政府抵抗战线面临全盘瓦解...” “凌军退防绥远....” 电台依旧传出各方势力表现出的反应,段诗婕愁上心头,那些声音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却无法进到她的心里! 无家可归的人,何止他一个? “大小姐,前方发现了敌情!” 薛勇慌张地跑进来,一口气没有喘匀,继续道:“据斥候回报,前方出现了一支不明身份的队伍,他们有桂军,中央军,还有土...土匪!” 段诗婕闻言猛地一窒,神色间情绪起伏不定,刘峰的反应丝毫不在于她之下,怔怔道:“难道是...” 不要忘记收藏和贵宾啊! ------------ 第九十一章 狭路关北军 回想那一夜的雨后决裂,段诗婕柔肠百转,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再见到他,他可还在气恼自己吗? 她情愿相信那天只是他一时的悲愤,才会对自己展露杀意,可是?那双含恨的眸子,却在她脑中萦绕不去,暗自婉然一叹,对刘峰道:“即是副司令的队伍,我们出去看看吧!” 刘峰在那夜看到大小姐负伤而回,他简直不敢相信竟是副司令所为。虽然段诗婕对那天晚上的事没有过多提及,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众人一句,但机警灵敏的他,又怎会相信大小姐是不慎撞翻了车。 强敛心神,刘峰眉云深沉地抬起脚步,跟在段诗婕身后走出了石洞,薛勇在暗中对警卫吩咐了一句,如果发现副司令有不利大小姐的举动,一定要保护好大小姐的安全。 峡谷另一侧,独立师待命休整,早在半个小时前,李炜派出的侦查兵就已经发现了前方的关北军,对方兵力足有三万之多。 他向于宇轩做完汇报后,原以为师长会调兵绕路而行,却没想到他只吩咐部队待命,就自己走到一处树下,坐在那里发起了呆,一直到现在。 李炜从地上拾起帽子,起身走到依树乘凉的齐书恒旁边,不解地道:“齐旅长,师长他到底怎么想的,不说走,也不说不走,可这天一会就黑了!” 齐书恒压低了帽檐,好让阳光照不到他的眼睛,懒懒地道:“你刚来独立师没多长时间,知道咱师为啥不设师参谋吗?” 李炜摇头道:“不知道!” “看你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木木呐呐的,你看咱们师座决议之前跟谁商量过?没有吧!你要多学学我,什么都别管,师座自有打算!” 齐书恒翻了个身,正准备小眯一会的时候,忽然听到张大彪喊了一句:“老齐,赶紧集合你的队伍,一级战备!” 齐书恒听完倏地翻起身,连枪都拔出来了,抬了抬帽檐,四下张望道:“在哪呢?敌人在哪呢?” 队伍几乎眨眼间就进入了战备状态,枪栓拉线,子弹上膛,重组的机枪营站在最前排,俨然一副准备大敌的气势,却不知敌人究竟在何方? 这道命令是于宇轩亲自下达的,他从树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队伍最前面,望着前方渐渐走近的关北军残部,他将手按在了腰部,收紧军刀。 这片两边高中间低的开阔峡谷,不多时便站满两方士兵,从高处看,独立师这边灰绿相间,最边上还有一小簇黑色。 而关北军阵营中,则是清一色的草黄色。虽然没有独立师这边剑拔弩张,但范围覆盖之大,仿佛把这片生机盎然的天峰岭也染上了秋的色彩。 是他!真真实实的副司令!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关北军将士齐齐望着谷中的男子,他一头伤心凝成的雪发,在阳光下烧灼着她的眼,他们的眼,俊秀的容颜上,阴郁得让人看不清神情。 那人,真是他们熟悉的副司令吗? 段诗婕笑意淡含的眸子,忽地恍惚起来,此刻比冰更冷,阴郁中刺向她的依旧是浓浓的恨,绵绵无绝! 是杀意!刘峰给他眼中毫不隐藏的杀意震住了,目瞪口呆地凝望前方,注意到了那一万人的混编师,犹如一条地狱之龙,盘身在头顶的上空,对着下方狂暴地喷出烈焰鼻息。 一个人,带动了上万人的战意! 凄凉,比刚才幻想过的邂逅还要震撼,近在眼前的他,却用一种看仇人似的目光冷冷地看着自己,让段诗婕不敢动弹。 刘峰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三年来的兄弟情分,刻骨铭心的沙场情怀,以及那未曾来得及说出口的安慰,在他锐利的眸光下哽住了,难以作声,他想要跨前一步,都觉得万分艰难。 豹丹丹,范天雷,曹小猛,薛勇诸人神情变幻,若真无法避免,他们要不要同那男子交手? 除了段诗婕身边的二十警卫,关北军三万之众竟无一愿战,枪都不曾上弹。 可是那男子,却一寸一寸抽出了刺眼刀芒,缓缓昂起头,他的脸在阳光下,冰冷的不带一丝情分。 动了,一步一步,踏恨而来。 她莹亮的眸光,望不穿那不复的昨日别年,曾经他信誓旦旦说要守护自己的誓言,却清晰得越来越明显,倏地发现,身边的二十名警卫已经端枪走出,挡在自己身前警戒着对面的男子。 “保护大小姐!” 一名警卫高喊一声,提着刺刀迎了上去,其他十九人也紧随其后,只要于宇轩停下,他们绝不会贸然攻击。 可是?他会停下吗?是什么驱动着他,蒙蔽了本该有的冷静和理智,对着昔日部下,残忍地挥刀。 鲜血飚撒的弧度竟是如此炫目,在阳光下,似乎还孕出了小小的彩虹,喉管被割断的声音,伴着更多的鲜血,绚丽飘洒。 三万关北军将士震撼在了原地,望着不久前还带领他们走出死境的副司令,不共戴天,势不两立地放血,用兄弟的血,来流淌自己的悲伤。 他就这样一路杀过来,阻拦他的警卫全倒在了身后,薛勇提起砍刀,正欲抬步,却看见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迎了出去。 一支步枪抵在了于宇轩的额头,他握着军刀的手,也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迷惘的神色,但紧接着,纳粹的暴戾火焰又在他眼中燃烧起来。 刘峰退了一步,推弹上膛,手指抠在扳机上,冷冷道:“停下吧!别在向前了,我真的会开枪!” 于宇轩的面上渐渐露出狰狞,提刀一步,刘峰的手指开始颤抖,那小小的扳机,仿佛是生了锈一般,让他没有力气扣动。 他终究是做不到对他的兄弟开枪,无力地丢下步枪,刘峰弯膝跪了下去,膝盖磕在石头上的声音,那么清晰,他抱紧于宇轩迈出的腿,句句哽咽地哀求着:“哥!别这样!求你了,别这样!” 那刀尖的血凝成稠红滴在他的脸上,于宇轩一脚将他踢翻在一边,死死盯着段诗婕面无表情的脸,又迈出一步。 刹那间的阴暗,仿佛一座小山,一个巨大身影拦在了他和段诗婕之间,豹丹丹哽声道:“哥!别这样!” “哥!别这样!”曹小猛垂着枪筒。 几秒后... “哥!别这样!” 一霎时,除了段诗婕、范天雷和薛勇三人,三万关北军将士跪成一片,声声悲洪,字字响亮! 他还是没有停下,放肆的前行。 段诗婕酸楚汇聚鼻尖,真的很想问问他,自己就那么不可原谅吗?一定要血溅五步,才能泄尽无绝的恨吗? 突然间,只见白光一闪,一把满是豁口的砍刀斜劈而下,薛勇扭曲着表情,但任他如何用力,那把刀片也无法再进半分,最后停在距离于宇轩脖颈五厘米处。 于宇轩左手倒握着刀片,他那样执着地站在她面前,用另一只握着军刀的手,满是血迹的手,伸向了她雪白的脖颈。 段诗婕可以感觉到寒芒掠过肌肤,她心蓦然一痛,仅剩的坚强,在此刻也支撑不住那落下的泪,是什么?让她在死亡面前感觉不到颤悚? 那只血手定定地落在她的脸颊上,指尖接住那些珍珠串似的泪珠,连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想要接住那些泪滴,同时,又在她脸上留下了血污。 轻轻地擦,却越擦越多! 段诗婕微愣,抬首对上他的眸,那种内蕴的杀意似已淡然,冰般的冷竣也消散了,剩下的似乎是.... 柔情! 就是这一个瞬间,她看到了他心底翻腾的血泪,在一片莹白的纷雪中,有自己孤清的傲容。虽然只是伤心包裹的沧海一栗,但她却清澈地看到。 脱了手中的刀片,薛勇在自己的抽力下摔倒在地,于宇轩看着左手掌心翻卷的皮肉,就像那只手不是他自己的,茫然地看着,从段诗婕身边走过,从跪倒一片的关北军将士身边走远! 他放肆自己的疯狂,像天空缠绵雨的汹涌,原来只是想在她脸上留下血痕,原以为了无牵挂,如今才发现,这里还留着他这么多的眷恋。 豹丹丹愣了一下,追出几步,又折身返回段诗婕面前,闪避着目光敬了一礼,低着头朝于宇轩快步追去。 范天雷也抬步走出,对段诗婕敬以军礼,然后步伐沉稳地跟在豹丹丹后面。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地上站起,他们有些是通讯调查处的成员,有些是原加强团的老底子,还有一线天的土匪,但更多是宣军降兵。 范天雷一走,他们自然也就跟着长官走了,从炮兵,到勤务兵,步兵,摩托化运输兵,炊事兵,通讯兵,特务营,甚至连薛勇掌控的保卫监察处也跟了出来。 曹小猛动了动,但他看到刘峰还伏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样子,走过去扶他起来,内心激烈地踌躇,最后他决定留在军长和大小姐身边。 整个过程中,段诗婕只盯着脚下的土地,直到不再有人从队列中走出,直到万人的队列斑秃成了地图状,她脸上凉意丝丝,她伸手轻抚,血痕犹在,抬眼望天,落日西斜,火烧云千片万片地盛开着。 如梦初醒地转过头,那个男子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当余辉照清她的容颜,一份盈然也绽放了出来。 曾经她们都好脆弱,像两只蜗牛,缓缓蠕动却永远看不清方向,多少个黎明前的最黑暗,他守护在她的窗前。 现在她已经坚强,他呢?如果还有想哭的冲动,她依然想保护他,就像曾经他守护她那样。 于宇轩交代下来的部署,被眼前这奇怪的一幕打碎了,孙大彪齐书恒等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转身命令士兵解除战备,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自若地离开,分毫不在乎剩余关北军的虎视耽耽。 关北军余下的士兵快速结成列队,这一下竟走了三分之二的人马,剩下这一个师的部队,却在日后的抗日战场上,成为了中央政府的第一王牌主力。 太阳临没之前,峡谷上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他们站在一处万花丛绕的山石上,举目四望,见谷中两支队伍反向而行。 两人似乎发生了激烈的分歧,最后貌似用了石头剪刀布的办法,赢了的一方拉着另一个的手,尽管那人不太情愿,却还是被洋腔怪异的那人拉下了山。 他们欢快地奔跑着,追逐着向西而行的大部队,追上了地平线上渐渐落下的残阳。 哈利路亚! ------------ 第九十二章 会师翠屏峰 暮霭的天边余辉终于不见,一处旷野上,吸收了关北军的独立师已经有了暂编军的规模, 黄绿黑灰队列分明,即便休息的时候也是各自为营,我烧我的饭,你煮你的茶,漫山遍野排布着一片火堆。 远处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忽然飞来一支利箭,阿木木满脸兴奋地跑过来,从草里拎起了一只野兔,拔掉兔臀上的翎羽箭,高兴地道:“好大的兔子,够齐旅长他们吃两顿了!” 阿苏憨厚地一笑,把那只兔子穿好细绳,甩手挂在了肩上,跟在阿木木的身后继续猎狩着野味,一会一只野鸡,一会一只飞鸭,阿苏肩上手上提满了各种山禽走兽,笑得合不上嘴。 “旅长,我们回来了!”阿木木蹦蹦跳跳地跑到火堆旁,把一只兔子递到齐书恒面前,仰着小脑袋,别提多神气了。 自打三义山剿匪显神威后,齐书恒对这位小小神箭手可谓如视珍宝,孙大彪拿三十挺机关枪换他都不给,开玩笑,二百挺都不换! 阿苏扔下满身的猎物,从腰下取出尖刀,熟练地开始剥皮去头,孙大彪叼了根烟,就着火堆点着,对齐书恒道:“老齐,你说那洋鬼子能治好咱师座的伤吗?” 齐书恒用木棍拨了拨火里的碎柴禾,朝前面的营帐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阿苏,目光延伸,最后扫了眼五十米外的巨人,兴趣索然道:“肯定能啊!咱师座手下的能人越来越多了,你看那位范师长,手底下两万多弟兄,都对师座服服帖帖的,我看啊!老孔咱三个以后也只能停留在旅长这根弦上了!” 孙大彪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担心以后在于宇轩手下得不到重用,就翻了他一眼,数落道:“竟放那些没味的屁,师座啥时候亏待过你了!” 齐书恒也没辩驳,伸手拎起那只兔子,放在怀里抚摸着兔毛,大有深意道:“狡兔死,走狗烹啊!” “滚滚滚滚滚!你要眼红人家范师长,就好好在师座面前表现一下,别在俺老孙面前酸溜溜的!”孙大彪又往火堆添了些柴禾,他为人耿直,倒是没有齐书恒那些小肚鸡肠。 齐书恒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趣,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纠结了,起身拍拍屁股,帮阿苏去收拾野味。 全军唯一一座营帐里,秦武打开手电筒,充当着手术灯,威廉斯派克取出随身携带的袖珍手术箱,先用酒精给于宇轩的手掌消了毒,刀深至骨,必须马上缝合,他看着空荡荡的药剂瓶,遗憾地道:“我亲爱的长官大人,麻醉剂没有了,您可能要忍受一些痛苦!” 他转身用镊子捏住一根缝合针,后面还有一根细长的缝合线,然后,他再次转过身,难看地微笑道:“我向上帝保证,这痛苦会很快过去!” 于宇轩躺在木头搭成的床上,他侧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威廉斯派克见他同意了,慢慢弯下腰来,针已经触到了伤口外的皮肉上,却有种下不去针的感觉。 医术高超的他,竟然难以完成这小小的缝合手术,似乎那男子的伤口,是裂开在他心上的一道血肉模糊,他对那个男子,也有了一些道不明的敬畏,让他不敢造次。 犹豫良久,他还是下了第一针,于宇轩的手腕忽然轻颤了一下,只是这一个正常的痛感反应,威廉斯派克的额头已经渗出汗珠,他太紧张了,以至于手都开始颤抖,这是他从医生涯中从未有过的。 “你行不行!不行就换人!”一旁的范天雷耐不住性子,开始对他的医术产生怀疑。 威廉斯派克心下一狠,一针一针地开始快速缝合,而那个男子,他把头侧在黑暗里,在接下来的手术中,却再没有微动一下,来自肉体的痛苦,被他生生忍了下来。 缝合完毕,剪断线头,威廉斯派克仿佛脱力般瘫坐在地上,背部全是汗水,休息了一会,他又开始为于宇轩包扎伤口,做完了这一切,他默默无闻地收起手术用具,走到僻静的角落里,翻开圣经,借着月光一遍一遍地祈求宽恕: “我因你们肉体的软弱,就照人的常话对你们说,你们从前怎样将肢体献给不洁、不法作奴仆,以至于不法,现今也要照样将肢体献给义作奴仆,以至于成圣.....” 一个夜晚,就这般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化去了朝露,士兵们又开始紧张地生火做饭,于宇轩从营帐内走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士兵忙碌的身影,这些天以来,却是从未像现在这般心神宁静,他身上的气质,也从阴郁中隐隐透出如玉的温润,这野外的气息啊... 翠屏峰与天峰岭同是恒山主峰的东西两峰,两峰对望,断崖绿带的山涧下,有一小簇绿的点缀,到了近处才会发现,那是一支三千人的驻歇部队,正是独立师二旅孔杰部。 孔杰的二旅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抵达这里,前方就是古往今来的绝塞天险金龙峡,峡谷幽深,峭壁侧立,石夹青天,更是作为进退中原的门户。 数日之前,皇浦中正被炮毙,使得北宣政府军群龙无首,四分五裂之下,投降的投降,归顺的归顺,只剩上官长虹的主力军团还在负隅顽抗,却是再难支撑大局,兵退至天津城。 北宣的倒台,对凌系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凌啸川已经于昨日下令收缩防线,十万精锐全部退回绥远,等待美国在国际上做出调停。 西山王萧远山为防止宣军残余小股势力投靠凌系,电令留守在晋西北的部队驻防至金龙峡一线,切断了绥远与中原的门户通道,孔杰的二旅也被阻在了这里。 因为没有行军电台,孔杰联系不上师部,也不知道师部现在的位置,对前面的晋绥军又无法突破,补给已近极限,把附近地势都看了个遍,孔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起了烟,只能坐以待等了。 “旅长!你看后边来了一支队伍,会不会是师座他们?”五团长爬上一棵树高声喊道。 孔杰闻声赶忙抓起望远镜一看,地平线上现出重重人影,渐行渐近,天地一线之间,缓缓现出绿色,犹似从大地上漫出的青萍,又如天际流淌出的清波。 “是中央军,是我们大部队来了!” 孔杰话落,二旅将士欣喜若狂,脱离了大部队的他们,前路被封后路被阻,任何一股势力兵团都可以将他们吃掉,渡过了担惊受怕的十三天后,终于盼来了大部队的汇合。 可是这部队未免也太大了些,孔杰愣住了,士兵们也都愣住了,记得分兵时,师座身边只有两个旅的兵力,现在凭空多出了两个师的人马,看军服全是关北军,师座这是要当军长了啊! 等于宇轩率部走到近处,孔杰一声哭腔道:“师座,你总算来了,兄弟盼得花都谢了!” 于宇轩抬了抬缠着纱布的左手,示意部队停下,司号员立刻吹起了军号,宛如长蛇的队伍缓缓停了下来,在各级军官的安排下,划分了休息区域。 于宇轩在马上停顿了一会,对孔杰问道:“前面可是金龙峡吗?” 孔杰回道:“没错,前面就是绝塞天险金龙峡,晋绥军在这里据守了一个军的兵力,我们过不去啊!” 范天雷沉吟着道:“宋朝的时候,杨家将父子就是在这里以险据守,抵抗百万辽军侵入中原,如此天险,不易强攻啊!” 孙大彪耷拉着脑袋,孔杰唉声不断,齐书恒撇着嘴,李炜皱紧眉头...范天雷此话一出,众人皆如泄了气的皮球,个个沮丧。 可是他们却没看见,端坐在马背上的于宇轩忽地牵动出一丝诡笑,吩咐道:“拿笔和纸来!” 金龙峡,晋绥军军部,张楚忽然打了个寒颤,他还奇怪呢?这十月的天气怎么会骤然感到一股凉意,看来晚上睡觉得多加一床被子了。 “李副官,去军需处给我搬两床被子来!”张楚对副官吩咐了一句,就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张楚因为在东征时沾了某人的光,顺利毕业后带着一身战功回到了晋西北,被萧远山任命晋绥军十四师师长,北伐以后,萧远山率主力开赴前线,留下张楚和两个师看家护院。 这期间内,张楚打着革命军的招牌,广招人马,一年的时间里,他足足扩充了一个军的编制,用他在中央军校学会的战术加紧训练,为萧远山打造了一支新军阀的生力军。 萧司令一高兴,直接升任他做了十四军军长兼晋西北作战总指挥,半月前还刚和凌军大战过一场。虽然没讨着便宜,却也算露了回脸。 他才刚刚睡着,就听见副官敲了敲门,隔着门板报告道:“军座,翠屏峰一支番号不明的部队派来信使,说他们长官是您的老同学!” 张楚倏地从床上翻起,纳闷道:“我的老同学?” ------------ 第九十三章 军校情谊(一) “楚兄,自广粤一别两年未见,昨日军校情谊历历在目,轩甚是想念,请赴翠屏峰一聚! 中央军校一期五班于宇轩!” 张楚放下书信,顿感一阵心绪翻腾,那一段军旅岁月浮现眼前,军校食堂喷饭论英雄,训练场上同在泥浆里打滚,淡水城追击陈少游... 一念及此,张楚便不顾部将反对,只带一名副官单身赴宴,他不管于宇轩是不是叛军所部,也不管此去会不会身陷鸿门,他只知道,他要见的人是昔日中央军校的生死同窗,那个机灵鬼智的贤弟! 一辆军用吉普车从晋绥军营盘缓缓驶出,近日来多传北伐叛军独立师横行中原,连宣总统都死于其炮灰之下,李副官开着车不免有些担心,疑虑道:“军座,您为了一个叛军师长单身赴险,会不会有些草率啊!” 张楚坐在副驾驶位上仰望云天,笑着道:“我们中央军校的情谊,你是不会懂的,同一期毕业的军官里,就数他最不安生,那时候我们班长被炮击总统府事件牵连,人心惶惶的,他第一个站出来为老程担保!” “东征陈少游的时候,我们三兄弟带着雷震的警卫孤军潜入淡水城,生擒粤军守城师长,这份功劳还是沾了他的光,那时候说好要一起喝酒的,他却被雷震给要到了第一军....” “后来,他在广粤因保护雷震的千金而受了重伤,昏迷好几天,连叶主席都去了医院亲自看他,还为他输血...” 张楚兴致勃勃地一件一件讲着广粤的那段时光,说到后来,他感概不断,心里如长了草一般,就想快点开到翠屏峰,好与昔日同窗一叙兄弟情谊。 李副官虽然听得入神,但也颇多疑惑,这样一个绝世英才,怎会沦为了过街老鼠般的叛军师长呢?他这样出神地思考着,脚下油门也踩到了底。 翠屏峰下的士兵看到有晋绥军吉普车驶来,纷纷让开一条容车辆通过的道路,李炜满面惊异地道:“师长到底是什么人啊!连晋绥军军长都能请得动!” 孔杰得意地道:“师座乃是中央军校一期毕业学员,和中央军主力十六师师长程大海,晋绥军军长张楚都是把兄弟,就连你们桂军的军参谋长暮江吟都是他们同期毕业的,若没有长沙起事,论战功前途,谁能比得上咱们师座!” 李炜再次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追随的竟是这样一个风云悍将,心中那股澎湃的小火苗烧啊烧的,激动得两眼直放光。 范天雷虽然跟他们没什么交集,此刻听孔杰这一番夸耀,也没表现得太过吃惊,从北津城防御战大破六十万宣军的那一刻起,他就被那位年轻人的人格魅力彻底折服了,就算那人在天上捅个窟窿,他老范也会以平常心对之。 秦武面色复杂,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冷峻模样,可有人知道,他也曾是中央军校的战术教官,北伐中声名鹊起的各路将官,多半都是他的学生。 而如今,时移事异,物是人非! 没过一会,山峰下方的吉普车就停了下来,张楚在五团长的引领下走上山腰,李副官抱着一箱酒菜跟在后面,上面的范天雷等人退到一边,静静等候着。 张楚上得山来,第一眼看到豹丹丹那巨人的身形,快步走到她面前欣喜道:“大块头,还记得我不?” 豹丹丹行以军礼,瓮声瓮气道:“张大哥,我记得你!” 张楚用力拍了拍她的熊腰,又捏了捏那紧绷的肌肉,笑着道:“越来越壮实了,不愧为我们五班的大块头!” 豹丹丹脸上横肉一抖,仿佛也在笑的表情,她极少说话,因此大多时候都是用表情与人交流。 其他军官张楚看得面生,也就没上前去套近乎,转头一瞥间,云峰上方,一个高挑却不单薄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负着手背对着他,还有一人静立在侧,神情漠然的秦教官。 “贤弟!”张楚向前走了十几米远,试探地喊出一声。 那人应声回头,缓缓转过身来,脸有薄笑地看着他。 “贤弟,你...” 张楚望着他白了的发,表情何止是复杂,声音何止是苦涩,曾几何时,那个朝气蓬勃的贤弟,竟染上了萧瑟的沧桑。 站在云峰的男子叹了口气,嘴角似乎也露出了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走了下来,对着张楚深深看了一眼,道:“两年不见了,你都做了军长了!” 张楚的嘴唇动了动,末了,他望着面前这个陌生却依然熟悉的男子,苦涩地叫了一句:“贤弟……” 翠屏峰上的云雾,轻轻缓缓地缭绕,一片静悄悄的,也不知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张楚默默地望着眼前这个人,心头百感交集,曾经在军校里,他和那位凌系的政治宣传科科长形影不离,那时大家都在背后乱传流言蜚语,但更多的是羡慕和祝福。 副官把汾酒和小菜一一端出,二人坐在云海之上的峰石上,秦武没有表情地站在于宇轩身后,这两人主仆似的关系让张楚感觉怪怪的。 “秦教官,你也来喝一杯吧!”张楚取了个干净的杯子,一日为师,终生敬畏。 秦武淡淡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我已经不是你的教官了!” 张楚被这淡淡的话语刺得有些无措,在军校的几个月里,就算相处得再不好,但感情多少都会有的,他放下酒杯,却听于宇轩开口道:“他已经不是从前的秦教官了,你大可不必在意!” “这两年,你过得好吗?”张楚见他这样说,也不再纠结秦武,把倒满酒的杯子递了过去。 于宇轩接了酒杯,没有回答,回首间光阴如水,却不知不觉已走过了这许久的路,只是,却又如何能说得上一个“好”字? 张楚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回想起监禁凌系教员的那天夜里,他用刺刀对着凌科长,那种魂断神伤的表情,让在场很多学员都为之动容,现在呢?居然天人两隔了,他语气沉闷地安慰道:“凌处长的事我都听说了,那么好的女人,红颜薄命啊!” 于宇轩一杯酒下喉,甘苦自知,也不说话,看着张楚把酒杯添满,又递了过来。 于宇轩接住酒杯,张楚却没有放手,一脸认真地道:“贤弟,你反都反了,不如就留下吧!我向第三方面军萧司令为你举荐,他中央军长官部也不敢拿你怎样的!” 于宇轩眯了眼睛,淡淡道:“楚兄好意心领了,如果楚兄真的念及昔日情分,何不妨让你的部队放出一条口子,让我这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逆之师去往绥远,以谋生路!” 张楚皱眉,有些激动地道:“贤弟真的要去投靠凌啸川?糊涂!” 于宇轩看着他松开了杯底,义薄云天地劝自己道:“你炮毙皇浦中正之后,齐和林当日就投了萧司令,北宣政府已经名存实亡,凌军也已全线收缩,一个月内,至多一个月,萧司令就要班师返回晋西北,届时,百余万北伐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绥远,你现在去投凌啸川,那不是往死胡同里钻吗!” 见于宇轩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听,张楚又道:“老程现在就在十六师,你们中央军的主力师,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为我们这些兄弟想一想啊!难不成你要跟我们这些兄弟你死活我?” 张楚语气一沉,继续道:“好,老程咱三个里面你最小,兄弟的情分你可以不要,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担待你,可雷司令呢?据我所知他可一直拿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你总不至于跟雷震势不两立吧!雷千金对你怎么样我不多说,陆军医院守了你几天几夜,每天哭得眼睛都肿了,你于宇轩就忍心让人家再对着你的尸体哭?” 于宇轩沉默了许久,似乎被触到了什么隐晦的痛处,故意作出淡淡然的样子道:“飞雁北旋,生死由命,轩意已决,楚兄只管放条路出来,我残师散将感激不尽!” “贤弟的事我岂能不管?你要是留在这翠屏峰上做了匪,我张楚就是挨了萧司令的枪子也不会剿你,但你要去绥远投凌军,我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往绝路走!”张楚自顾地倒了一杯酒,苦笑一声,却不像之前那般激动了。 于宇轩把酒杯端到嘴边,最后问道:“真的不放?” “不放!”张楚坚定地回绝。 气氛突然间僵住了,一阵微风吹来,云雾变幻着形态从两人身边飘过,张楚忽然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意味,苦涩开口道:“贤弟,听我一句劝,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去执着那些改变不了的遗憾,留在晋西北,天塌下来,兄弟帮你顶!” 于宇轩起身,缓缓走到云峰边缘,望着脚下浩瀚飘渺的无底深渊,也不见他说什么?几名部下就已经走了上来,卸了张楚的枪,连同他的副官一起绑了! ------------ 第九十四章 军校情谊(二) 金龙峡,晋绥军军部,师长级上将官紧张地讨论着什么,李副官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早就劝过军座了,就是不肯听,这下好了,被人绑票了。 “让我立刻集合部队,直接打到翠屏峰去,把军座救回来!”师长张三气愤道。 “我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冒然动兵难保叛军不会狗急跳墙,再害了军座的性命!”师长李四镇静道。 “这可怎么办啊,军座要是有个闪失,我等如何向萧司令交代?”师长王五焦急道。 “哎,还是派人去问问清楚,对方劫持军座到底意欲何为,我们也好再行计策!”军参谋赵六理性道。 沉默的3。1415926秒之后,张三李四王五赵六不约而同地,齐齐把目光望向了脑袋快垂到地下的李副官。 “李副官,对方有没有索要钱财?”师长张三问道。 “李副官,对方有没有索要枪支?”师长李四问道。 “李副官,对方跟军座可有私仇?”师长王五问道。 “李副官,对方刻有提出什么条件?”军参谋问了句有用的话。 李副官抬起头来,苦着脸道:“对方长官说了,他和我们军座是老相识,不会蓄意加害,只希望我们能让开金龙峡,放他们过去。” “我们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在金龙峡一线暗埋伏兵,等他们通过的时候一举歼灭!”师长张三出了个馊主意。 “好主意,我赞同!”师长李四拍案道。 李副官摇头道:“对方长官说了,如果发现伏兵,军座性命不保!” “我们可以等他们通过之后,放了军座,然后再派兵追剿!”师长王五想了个坏点子。 李副官叹气道:“对方长官也说了,等他们到达安全区域时,自然会放回军座!” 众人哑然,最后还是军参谋动了脑子,只要能救回张楚,什么条件都无条件的答应。 沙岭,独立师穿行在林木之间,再往前七十多公里有座中型的城镇,是凌军与北宣势力范围的交错地带张家口。 “师长,据侦察兵回报,晋绥军没有追过来!”李炜从后面赶上来,对于宇轩汇报道。 张楚被束缚着双手,不屑地哼出一声,他还真没想到于宇轩会将自己绑了,他拿他当兄弟,他却把他当人质,张楚的难过是显而易见的。 于宇轩转过身来,看着张楚那副憋气的样子,问了句:“你心里不服吗?” “你这犟小子,是真的喊不回来了!”张楚别过身,傲然地挺起胸,完全没有阶下囚的觉悟。 于宇轩也替他感觉有些委屈,走到他面前状似轻松地道:“今天我不想跟你扯别的,你下边想怎么打算?” 张楚鼻子差点被气歪,斜眼盯着他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打算把我绑到什么时候?拿我的人头去给凌啸川当见面礼?好啊,真是个不错的妹夫!” 于宇轩也不在意他话里暗含的讽刺,呼了口气道:“这些一会再说,咱们谈点紧要的!” 张楚见他真有意要把自己绑架到绥远,当时就急了,扯着嗓门道:“谈什么!谈共和主义?谈美国民主?谈凌啸川奉行的第二共和?我没那高雅的兴趣!” “随我去绥远吧,你呆在晋绥军里没什么前途!”于宇轩直接切入主题。 张楚顿时伸长了脖子,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是无比愤怒的表情,怒声道:“于宇轩!你这是让我通匪啊!” “通匪?”于宇轩皱眉道:“谁是匪!” 张楚面色肃然道:“成王败寇你知道不?凌啸川他注定是要败的,败的人就是匪,你投了凌啸川你也是匪!” “匪?” 于宇轩忽地一声冷笑,一句一句,清清楚楚地盯着张楚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一年之后,我让你看看谁才是匪!” 说完,也不看张楚,他转过身去,对部下吩咐道:“给晋绥军长官松绑,再给他一匹军马!” “你……你不拿我去给凌啸川邀功了?”张楚看着给他松绑的李炜,不敢相信地道。 于宇轩缓了语气道:“走吧,咱两算扯平了!” 张楚苦笑地点了点头,对着于宇轩的背影道:“行,这一去用不了多久还会再见面,那时就得拿枪说话了!” 士兵牵来一匹军马,张楚上了马之后,在离开之前握紧缰绳道:“你今天放走了你的敌人!” 于宇轩微微一笑,没有丝毫后悔地道:“我放走了我的兄弟!” 张楚本来已经走出十几米,听到这话的时候他拉住了马,调转马头,对于宇轩唤了声“贤弟”。 于宇轩回转身体,正看到张楚把右手抵在心口,用力捶了两下,刚毅道:“生死难决!” “情义无价!”于宇轩微笑着,看着张楚策马飞奔而去。 部队依然在行进,北方的天空,于宇轩遥遥地远眺,想到那位只见过两面的凌军领袖,他忽然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还有那片天空下,深埋着的,他的挚爱。 夜幕渐渐降临,又暗又湿的司令部指挥所闷得让人直发慌,上官长虹来回踱步,室内空气几乎凝成了一团,皇浦中正死了,齐和林投了,其他军团也陆续开始投降,那些仍在坚守阵地的,不过是还没找到好的归属罢了。 “司令,既然大势已去,干脆我们也投了吧!”朱参谋长劝道,几天前中央军已经停止了进攻,雷震两次书信劝降,可上官司令偏就宁死不降,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也难逃死路一条。 朱参谋长还没看清上官长虹的反应呢,就见光影一闪,旁边无辜的孙参谋心口一凉,不可置信地盯着穿胸长剑,委屈地说:“司令,我…我没说要降啊!” “噗嗤~” 长剑离胸,孙参谋死得好冤枉啊,那双眼珠斜斜地向上翻着,把朱参谋和一众将官看得心惊肉跳,太突然了,眨眼间的事,那个最善溜须拍马的参谋就呜呼了。 临时加更的一章! ------------ 第九十五章 北宣覆灭 夜幕渐渐降临,又暗又湿的司令部指挥所闷得让人直发慌,上官长虹来回踱步,室内空气几乎凝成了一团,皇浦中正死了,齐和林投了,其他军团也陆续开始投降,那些仍在坚守阵地的,不过是还没找到好的归属罢了。 “司令,既然大势已去,干脆我们也投了吧!”朱参谋长劝道,几天前中央军已经停止了进攻,雷震两次书信劝降,可上官司令偏就宁死不降,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也难逃死路一条。 朱参谋长还没看清上官长虹的反应呢,就见光影一闪,旁边无辜的孙参谋心口一凉,不可置信地盯着穿胸长剑,委屈地说:“司令,我…我没说要降啊!” “噗嗤~” 长剑离胸,孙参谋死得好冤枉啊,那双眼珠斜斜地向上翻着,把朱参谋长和一众将官看得心惊肉跳,太突然了,眨眼间的事,那个最善溜须拍马的参谋就呜呼了。 上官长虹收回长剑,取出手帕擦拭着血迹,目光平静道:“大势难支,战局已无可挽救,我等应自决一死报国,成我军人气节!” 众将官闻言人人变色,噗噗通通跪了一地下去,作揖求饶无所不用,只为能逃过以身殉国的凄凉命运。 “司令,我家里有老母亲啊!” “司令,我家里有老父亲啊!” “我家里还有年迈的儿子啊!司令!” “……” “不行,我不能死,我还没娶媳妇呢!”一名师长猛地起身,拔腿就往面跑。 上官夕照抬手一枪,那名师长“哎呀”一声,后背一扭,向前伸直手臂,做出一副想活下去的匍匐,但他还是死了。 上官长虹忽感一种悲然激荡于胸,望着剑锋反射出的自己脸上的皱纹,喟然叹声道:“夕照我儿,放他们走吧,给他们自己选择生死的权利!” 众将一听,自己不用死了?赶紧磕头作揖,然后飞也似地往门外跑去,生怕上官长虹一会再给反了悔,将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可门一共才那么大,这群人同时挤出,又哪里能挤得出去呢?结果全卡在了一起,只有朱参谋长仍跪地不起,他要留下来给上官父子收尸。 “司令!中央军长官雷震求见!”一名副官挤开门口的军官们,对指挥所内的上官长虹报告道。 上官长虹利剑回鞘,转手丢给了他的儿子,沉吟一声,道:“请他进来,死之前能见一见老对手,也算我平生无憾!” 雷震和裴炎一前一后走进大院,见一众军官迎面跑来,连停都没停就从他身边逃命去了,雷震知道上官长虹此时军心不稳,独木难支,担心他愚忠自尽,不由又加快了步伐。 朱参谋长迎上来,涩声道:“长官,我们司令就在指挥所里,你去劝劝他吧!” 雷震刚迈步进门,就看到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孙参谋,他绕过那具尸体,对上官长虹怅然道:“老哥哥,你这是……” 上官长虹面上不见悲楚,反而露出大义凛然的豪气出来,道:“雷老弟,你是来为我践行的吗?” 雷震苦口道:“皇浦王朝已经不复,你这又是何苦来着?” 上官长虹拄着拐杖望向地图上的大好河山,在那片版图之上,有他们上官家族几百年来护卫的江山,他目光凛然地道:“江山易手,山河碎裂,我上官长虹不敢苟延弃忠,唯有一死报国恩!” 雷震走到地图前,铿锵激昂地道:“老哥哥,你错了,纵然江山易手,它仍是我们中华的版图!” 他手一指地图的右上角,道:“你看,关北三省已经落入倭人之手,叶主席一再寓言,中日之战势必无法避免,只怕不出几年,我中华将要沦陷大片领土,将军赤诚丹心,为何不能留以卫国?” 上官长虹站了好一会,他抬起拐杖缓缓上移,最后停在关北三省的版块上,口中飘渺地喃声道:“多好的江山啊,怎么就缺了一块呢?” 雷震站在他旁边,两人一起盯着地图,在这间潮湿简陋的指挥所内,一直呆到了天亮。 三天后的清晨,上官长虹代表四十万宣军通电全国,宣布“遵守共产主义,服从中央政府,改易旗帜”,将北宣政府的九蟒龙旗换上了青联党的五角红星旗。 随着九蟒龙旗缓缓降下,一面艳红的五星青联旗帜冉冉升起,飘扬的红星在风中猎猎而舞,至此,宣政府的最后一支力量——上官父子军,纳入中央政府的嫡系军队体系,除去绥远的凌军,关北的日军傀儡,青联党中央广粤政府在形式上统一了中华。 同日,关北军司令段诗婕率残部一万之师进驻天津,青联党天津政府任命段诗婕为湘潇剿匪司令长官,优先补充兵员,开往湘西剿匪。 日本,一间昏暗的阁楼内,一个女子跪伏在地上,她的神情很悲伤,但是却没有流一滴眼泪,在她的鬓角发间,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那是日本的樱花,淡雅美丽,带着几分忧伤。 她对着供奉的两个牌位上了三柱香,那牌位上的名字赫然写着———— “慈父皇浦中正是灵位!” “三妹皇浦明月之灵位!” 当女子的头抬起时,眼眶中仿佛注进了万世的血仇,把一叠纸钱一片一片地丢到火里,无边恨意地道:“父亲,三妹,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皇浦中正二女————皇浦清怡! ------------ 第九十六章 又见凌啸川 魔都,刚刚从前线回来的凌啸川正在接见美国代表,在中华大地的硝烟即将燃尽时,欧洲战局却没有一刻平静,德国纳粹意志肆意蔓延,疯狂的发起战争掠夺资源。 美国不甘心在中华建立第二共和的夙愿破灭,便鼓动英法等资本主义国家姑息养奸,把德国的侵略矛头指向苏俄,牺牲弱小国家来安抚侵略者,来达到维护自身利益的战略意图。 面对西方国家的“祸水东引”,苏俄方面自顾不暇,再难以支援中华战场上青联党的军费开销,暂时解除了共产国际的战线联盟。 这一微转的局势变格,让叶轩辕不得不加快对中华的统一步伐,因为他深深的知道,日本人绝不会只占据一个关北,他要的是整个中华。 但绥远问题一日不解决,中华就无法真正摆脱列强的控制,更不要说枪口一致对日了,因此,他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谁来战?叶轩辕一声号令,晋绥军萧远山奋勇当先,他说山西是晋绥军的地盘,与绥远恒山之隔,于地利优先,愿请战! 好,即刻通电全国,命萧远山为西征先锋司令,限期半年内解决绥远战事,叶轩辕一令结束了西征会议。 纵观这一年的华内政治氛围,从北伐之初到现在,凌啸川的立场都是与中央政府对立,即便在宣政府垮台之后,他更是拿出宁为玉碎的决心,誓与各路北伐军决一死战。 “凌司令,如有需要尽管开口,我国将不留余地的为贵军提供一切军事援助!”美国大使海伦普利格声声坚定地道。 凌啸川起身同他深深握了握手,也是斩钉截铁的声音道:“我凌军将士必将全力以赴!” “好,我告辞了,期待贵军的表现!” 海伦大使在凌啸川的相送下坐上了汽车,凌啸川看着走远的汽车,面上的凝重神色越来越重了,纵有十余万精兵,又如何抵挡覆巢之手? 见美国大使已走,凤岐煌几步来到凌啸川身前,面色复杂地低声耳语了几句,凌啸川的反应似乎很强烈,问道:“他在哪?” 凤岐煌回道:“他带来的部队驻扎在城外息烽梁上,我自作主张把他请到了府邸,刚才您和海伦先生在谈话,我就没有说,他已经等您一个小时了!” 凌啸川驻足在原地,像是用很大的勇气,转头向城外那片山梁上望了一眼,抬步朝府邸走去。 凌府内,于宇轩望着眼前置身的这个房间,他恍如做梦一般,默默地望去,这里的桌椅床铺、门扉窗户,几乎都是一尘不染,应该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 墙的东北角摆放着一架钢琴,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轻轻拉起一扇衣柜,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洋装旗袍,偏紫色最多。 在衣柜的门上,还两套黑色美式夹克军装,一件是女款,另一件是男款,没有一点褶皱的痕迹,能看得出有人精心烫熨过。 合上衣橱,走到钢琴旁边,指尖轻划过琴键,目光落在了琴架上的乐谱,粉色的纱帘随着风轻轻地拂过,那卷裹着的纱帘,弥漫着似曾相识的旋律,萦绕整间的香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于宇轩默默地望着这房中的一切,想着这房间的主人,浑然忘我的忘了时间。 秦武站在门外,一个宽阔的庭院,青青草坪,还有脚下石子铺成的小道,在院子一侧,有一个半圆的拱门,里面是一座花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早已被他镂刻在记忆深处,只是,却少了银铃般地欢笑声。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于宇轩似被那脚步声唤醒了,目光转向了那扇门,脚步声很快就到了门口,但在那扇虚掩的门前,门外的人却似乎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推开门扉。 于宇轩注视着那扇门,听到门外秦武的声音颤抖了,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少…少帅!” 片刻之后,门终于被推开了。 一个刚毅而稳重的身影站在了门口,几乎是在同时,那人也望见了钢琴旁的于宇轩,他们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却都没有立刻说话。 在他们的视线中,纠缠了太多的复杂的心境,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才让原本就难以道出的话语,更加无声。 广粤街头之后,三年不见了,当年的少年长得越发玉树临风,可他二十岁的年纪,却悲白了满头的风华,想必他这一月来,一定也是过得很痛苦吧! 凌啸川不是没想过有天会和这个准妹夫见面,在得知妹妹怀有身孕后,他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不管自己愿不愿意面对,愿不愿意承认,有一天,他会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此时此刻,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却不是来提亲,曾经想过要为难他的话,他一句都说不出,微微颤抖的嘴唇到了最后,只是淡淡微笑地动了动,然后轻轻说了一声:“你好!” 于宇轩的脑海之中,轰然而鸣,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彷佛瞬间击溃了他所有曾经的犹豫,当年情景,如今犹历历在目,死人山上,那个因心疼妹妹的哥哥,愤然迁怒地对他举枪。 广粤受训,对凌姗儿想爱,不敢爱,害怕她有一位督军的哥哥,会如何如何看不起他那时小小的团长…… 他愕然,呆立,然后像个得不到原谅的孩子,奢望减少负罪感,即使做了也无济于事,但他仍想做些什么,微微垂下的眼,有了酸涩的感觉。 凌啸川对秦武吩咐一句“去备酒”,然后走出了门口,深深吸了一下清晨这略带着馨味的空气,于宇轩最后扫了眼置身的房间,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百章写完第一部分,暂时少发点,如有多出一次发完! ------------ 第九十七章 亲人 二人从拱门进入,弯曲的幽静在脚下慢慢延伸,亭台楼榭皆临池而建,假山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柳条在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于宇轩没想到这凌府之中,竟还建有一座内置的花园,二人就这般走着,凌啸川偶尔会介绍一些奇花异木的来历,诸如西域何首乌,雨林芍药,云贵菩提树等,均是花了大周折从各地运来的。 于宇轩自幼山中采药,对满园的花草也能认出许多,就这样默默地听着,静静地走着,不觉间,一座两层的楼阁出现在了眼前,四周开窗,红木匾额写有“无尘阁”,楹联两排淡雅的字体: “独卧案几几浓睡!” “做黄粱美梦一场!” 于宇轩在心里默念着楹联,心里生出一股远离金戈的意境,仿佛一个戎马半世的将军,就此卸甲归田,那样怡然洒脱的感觉。 凌啸川望着那座阁楼,对于宇轩亲和地笑了笑,道:“家父早已不问军政,建造这座园林,就是为让老爷子颐养天年的!” 于宇轩蓦然想起,在北方各路军阀中,曾有一位名号毫不逊于段天鹏的督军大帅——凌正! 只是近几年来,很多老一辈军阀大人物都相继离世,他们曾经彪悍的传奇也就被人淡忘了。 凌啸川推开房门,一张木床上,有个神色安详的老人正依在那里,背靠着墙壁,双目微瞌,似乎是在做什么黄粱美梦,半张的嘴不断有口水流出,却没有一滴流到衣襟上,全被一旁侍候的下人擦去了。 下人见凌啸川进来,恭敬地低了下头,于宇轩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到床边,望着正在浓睡的老人,有谁敢相信,他就是叱咤绥远数十年的凌军大帅? 凌啸川弯下腰帮老人向上提了提毛毯,轻唤了声:“父亲!” 许是老人年纪大了,睡得不沉稳,听凌啸川唤他,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身前的两个年轻人,老人的目光只在自己儿子身上一扫而过,便停在了靠后面的白发男子脸上, “父亲,你看我带谁来了?他是您的女婿啊!” 凌啸川正说着,老人忽然激动起来,从毛毯中伸出了一只手,那手对着于宇轩不停地颤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来…来……过来……” 于宇轩连忙走上前去,蹲在床边,握住了老人颤抖的手,轻声道:“我在呢,您要说什么?” 老人伸出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于宇轩缠着纱布的手上,渐渐露出笑的表情,吐出的声音却比之前清楚了许多:“川儿!珊儿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要对妹妹好点,你要记住,非我血脉,其心必异!” 于宇轩迷惘地看了凌啸川一眼,见他神色露出淡淡伤感,也就猜到了几分,老人这般年纪,意识已经不清醒了,想来是把自己错认成了他的儿子。 凌啸川又陪老人聊了会儿天,老人却一直拉着于宇轩,那种慈爱的眼神,让他心里越来越难过,也许对老人而言,不清醒反倒是件幸事,不必去承受那痛碎人心的伤逝! 直到老人不堪睡意,倒头闭上了眼睛,但那手却不肯松开,似乎只有握着他的手,老人才能睡得更安心。 回到厅堂,已近晌午,秦武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于宇轩和凌啸川面对面坐着,秦武就像回到以前那样,候立在桌边,侍候两人用餐。 凌啸川忽然记起了从前,从很小的时候,桌边会围上一圈人,凌正坐在最中间,他和凌姗儿坐在两边,姨妈们总会不停地给他们三人夹菜… 到后来,自己长成了少年,父亲老了,餐桌渐渐冷清下来,没有了姨妈们的身影,凌正就开为他们兄妹俩夹菜… 再后来,自己已经成为凌军统帅,父亲却病了,餐桌上只剩他和妹妹,多少烽火硝烟的岁月里,不管在外面忙到多晚,回到家里,总会有个抱怨不休的身影,等着他一起吃饭,等着他夹菜…… 凌啸川想着出神,暗自笑了笑,刚刚伸出筷子,却在不经意间发现,那一整桌菜全是凌姗儿的最爱,百吃不腻那种,红烧排骨。西湖醋鱼。锅包肉…… 可是,旁边却已空空荡荡。 他伸出的筷子就那般悬在桌子上,几秒之后,缓缓落了下去,夹起一块排骨,轻轻放进了于宇轩的碗里,隐去悲伤地一笑道:“这些都是珊儿生前最爱的菜系,你也尝尝,我这府上的厨子还是不错的!” 于宇轩听到“生前”这两字,他眼镜忽然模糊了,眼泪挣扎着滑落出来,他拿起碗筷大口往嘴里扒着饭,混着眼泪一起咽下,肝肠寸断的滋味,是世间最烈的毒药。 “没事,以后是一家人了,吃饭吧!” 凌啸川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安慰自己,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秦武看见。 晚风吹来夹杂着野外的气息,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凉爽,一条长虫蛇从石板下露出了头,调皮地张望一番,又缩回了洞里。 独立师的营地里,不时传出“啪”地轻响,恼人蚊子总去折磨想要安睡的士兵,孙大彪不知从哪找来一把蒿子,他找了一个适合睡觉的好去处,十分平整的石面。 他在旁边点了蔟小小的火堆,把蒿子的一头架在火上烧,只见浓烟呼呼冒起,蚊子们被熏得花容失色,嗡嗡嗡地飞去了别处,孙大彪美滋滋地就着石板躺了下来。 石板下方,一条长虫蛇再次探出了头,家门口被人熏烟放火,它在蛇窝里也呆不下去了,就顺着石板向上爬去,爬呀爬… 孙大彪正睡意朦胧,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他闭着眼伸手一抓,恩?这温度真像蛇,又捏了捏,手感也很像,他干脆睁开眼拿到头顶看了看,嘿,还真是一条蛇… 蛇被他举在半空,拼命想要挣脱那只捏着自己七寸的手,平伸着脖子,死盯眼前的人… 短暂过后,张大彪默默地放下那条蛇,转身麻溜地爬起来,看也没看就伸手去拿旁边的蒿子,结果下面的一幕出现了———— 范天雷和李炜正在寻营,就看见孙大彪飞奔在各营地之间,用生命在狂奔着,一声又一声地起起伏伏,每一声的尾音都被拉得老长:“有蛇啊————” 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纷纷惊醒,全都侧目看去,范天雷疑惑道:“这愣傻子半夜不睡觉,手里抓着条蛇在那鬼嚎什么呢?” 此时,孙大彪躺过的那张石板上,一把蒿子正静静地摆在那里,浓浓地冒着烟! 范天雷是这些人中职位最高的军官,在于宇轩去了魔都后,独立师大小事务就全都交给了他,刚刚从跑远的孙大彪身上回过神,山梁下一辆辆汽车已经驶了过来。 ------------ 第九十八章 彼岸的思念(第一部分结尾) 汽车停好后,范天雷见一名凌系军官在指挥士兵从车上搬运东西,他走过去敬了礼,问道:“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名军官也对他回了军礼,笑着道:“我是奉命来给贵军送军需物品的,这里有帐篷,清水和各类补给,还需要什么你可以跟我说,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范天雷当下客气地道:“”有劳兄弟了,这么晚还麻烦你亲跑一趟,在下范天雷,叫我老范就行!” "范长官千万别这么客气,我跟你们师长是熟人,你可以叫我石头块子,石天赐!"石天赐自报姓名。 范天雷见他肩章是上校军衔,就朗声道:“石上校,我这荒郊野外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要不等士兵扎好营长,咱两好好喝一杯!” 石天赐面露难色,惋惜地道:“范兄弟,实在不巧,送完了这批军需我还要回去,第五军长官正等着我一起去灌你们师长呢,这顿酒先欠着,过两天我请你喝!” 范天雷爽朗一笑,也不再留他了,叫来一些士兵帮着加快卸车,这将是他们“流窜”的最后一站。 第五军是凌啸川新扩编的一个军,在原北津城西大营城防军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一个新兵师,任命童建军为第五军军长,准将军衔。 第五军军部内,童建军还是那般豪爽,把两人的酒杯都换成了大碗,他们谁都没料到,当时同一战壕下并肩作战的场面话,竟真的在两个月后再续兄弟情义。 开始只有他们两个人把酒言欢,然后来了沐李,接着加入了石天赐,沈世章……到了最后,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多,都是中校以上的将官,于宇轩来者不拒,不管谁敬他都喝。 期间童建军还为他挡了几回酒,可渐渐的,他们二人就一先一后全都伏在了桌上,但这丝毫也不影响众人的兴致,其实在凌系军务系统内,勾心斗角的事也不少发生,也许是因为大敌当前的缘故,这一夜,大家都乘兴而饮,从未有过的团结。 原本不大的军部内,时时都会传出因酒醉而捋不直舌头的豪言壮语,秦武轻轻地扶起醉成烂泥的于宇轩,悄悄地离开了第五军军部。 次日,于宇轩头痛地从床上坐起,他也不记得昨夜喝了多少酒,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就连他身处的房间,他都有了微微的恍惚。 秦武敲敲门,端进来一碗醒酒汤,于宇轩喝了汤药之后立感清爽,躺在漂着花瓣的浴池里,全身都被甜香袭人的馨然萦绕。 换了新的衬衫,目光缓缓移动到了那间衣橱,拉开橱柜,从旗袍洋装中轻轻一翻,便找出了那件男款的凌军将官军装,拿在鼻尖嗅了嗅,熟悉的馨香,依旧那般沁人肺腑。 他便将那件军装穿在了身上,一排一排地系好扣子,尤其那两个小翻领,让脖颈极尽享受舒适,袖口,腰围,裤子长短,就像量身订做的一样合身。 拿起钢琴上的大檐军帽,镜子中,他望着自己的面容,额头盖下的斜刘海,因为太久没有修剪过,已经快要遮住眼睛,那白的发,让他的面容有了近乎妖冶的中性美。 门外,凌啸川爽朗的笑声响起,他走进门细细地端详了于宇轩一番后,笑道:“珊儿真是有心了,你穿的这件军装,还是从我这里拿走的,改过之后,就摆在珊儿的房间里,我命人取了好几次,都没能要来!” 于宇轩抬起袖口,盯了半响,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把这件军装挂在衣橱里,幻想他穿上军装的样子,会有多么的英姿飒爽,她会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去看看她吧,她一定会高兴的!”凌啸川转过身,淡淡地笑了笑,门外的凤岐煌微愣,自大小姐从北津城回来之后,少帅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风儿轻轻,云儿绵柔,萧瑟的曼珠沙华如蝴蝶一般在空中飞舞,似火、似阳、似血、烧灼着深秋的天空。 传说,那如血的曼沙珠华,是盛开在冥河边上的彼岸花,如血,似火,在悲哀中起舞,他走在一大片艳红的花海中,迷茫地看见了前方的坟陵。 迷茫,绝望,遗落,重生,有生命的流失,有时间的消逝,他止步在原地,只是远远地望着,远远望着那尽头的坟陵,竟是一座没有铭文的墓碑。 那下面,无尽的黑暗正侵蚀着她,一个人孤单地躺在那里,或灵魂化作那火红中的一片,是否在天堂的某个角落正看着自己?笑盈盈地等着自己的到来? 他多么想走过去,用生命去拥抱那座无名墓碑,他却不敢再走,心脏一阵阵地痉挛,可望而不可及的想望。 蹲下身,抚摸那手掌一样的花瓣,侧过头,观察那无叶的艳然,是留恋?是不舍? 忽然间,整个山梁响起了一如潮的哗哗声,似叹息,又似惆怅,于宇轩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起风了,那漫天的艳红和飞絮啊,似乎比广粤的第一场雪还要美,在这充满了想念的季节里,伴着一声轻叹,随风飘向了远方,飘向了比远方更远的地方! 珊儿!另一个世界的你,过得可还么? 作者感言,写到这里,第一部分莺歌燕舞和军阀逐鹿就完成了,从这里开始,将会上演一场激烈的中原大战,由于前部分主要写主角的少年经历,所以很多军阀背景一带而过,比如滇军,西北军,湘军等一些地方军阀还没有正式出场,难免留下一路小坑,不过在下面的部分里会逐一补上,也欢迎读者们指出不足,帮温柔一起填坑,还有这是一篇架空历史的文,大家可不要太挑剔了,如果写的太还原肯定是要被和谐的,所以嘛,就请大家似是而非地看下去吧。 想知道共和政府是怎样崛起的吗?还有日本人的满洲国政府,以及中央政府三方对立,不顾将相王侯,不管万世千秋,在纷乱的万丈红尘中,只看主角能否为她的哥哥袖手天下! 请带着你们的眼泪,夹杂着漫天的贵宾砸过来吧! ------------ 第九十九章 共和崛起(通告) 1924年11月,经过一年多的北伐战争,叶轩辕领导的中央军与萧远山、徐昌平、李应、董青城组成四个集团军合力北进,战胜了宣军皇浦中正,结束了北宣的统治,中央政府正式迁都南京,军务主席叶轩辕推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再次集各路新军阀准备进攻绥远之凌军。 同年11月中旬,凌军与中央政府的矛盾日益激化,凌军统帅凌啸川在魔都另立“共和政府”,出任共和政府军事委员长,获得了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共和联盟国的承认,改组凌军系统,实行“以党治国”的训政,公开与南京中央政府进行对抗。 十一月的广粤还是那么炎热,似乎这个城市永远真的没有冬天,一栋三层高的豪宅门前,司机把大件的行李箱放进车里,可吉普车毕竟太小了,塞到最后已经塞不进去了。 雷婷穿着一身格子连衣裙,手提着一款简约的欧式手包,娉婷地站在台阶上,那微微烫过的卷发洋范十足。 她看着淑芬还在往门外提出箱子,嘴里不停念叨着:“婷婷啊,这里面都是你最爱吃的糕点,到了莫斯科那边,一定要给家里回个信!” “娘~女儿又不是不会来了,你干脆把房子也一起让我带走算了!”雷婷撒娇般地说完,司机也露出一脸无奈的笑。 淑芬看汽车里确实塞不进去了,又让司机把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搬出来,返身回到家里捧出一个首饰盒,递到女儿手里道:“这里面都是娘攒下来的珠宝首饰,你到了那边钱不够花,就把这些首饰卖掉,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淑芬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女儿一个人去那么远,她这个当娘的怎么能放心呢,几年前雷婷去德国留学,她可是一年都没睡好觉。 但那时还有雷震在家陪着,寂寞还好,现在雷震常年在前线打仗,女儿一走,这个家里只剩她一个人,让她如何去面对这空荡荡的家? “娘~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就别担心了!”雷婷鼻子一酸,把首饰盒交给了下人,这些是淑芬戴都舍不得戴的首饰,她怎么可能拿去卖呢? 帮淑芬擦了擦眼泪,轻轻地靠在母亲的胸前,雷婷不舍地道:“娘~我走以后只剩你一个人了,女儿不在的时候,您可要保重啊!” 淑芬拍了拍女儿的背,一边点着头,眼泪还在不断地流,在她的记忆里,雷婷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孩子,现在却要带着她的伤心,把自己放逐到千万里之外的莫斯科,可想而知,女儿该有多么地伤心啊。 纵然不舍,雷婷还是坐进了汽车,她深深地往了眼身后的老宅,还有时刻牵挂着她的母亲,毅然决然地踩下了油门。 此去莫斯科,她是要去伏龙芝军事学院参加为期四年的受训,她知道四年后自己将成为顶级的谍战特工,却没有想到,当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当她学成归国后,今天母女分别的一幕,竟成了死别! 汽车缓缓从眼前驶过,雷婷坐在车里默默流泪,后视镜中的母亲跌跌撞撞地跟着,挥舞着手中的帕,看着女儿消失在了视线中… 广粤另一处街头,九州公寓,这里是原粤系军务总长陈少游隐居的地方,新政府大总统的竞选中,陈少游落败后对国内局势大失所望,他所奉行的共和主义更是被共产主义所取代,为此不惜发动兵变,后来在“某人”的帮助下秘密隐居在这里,让中央政府的特务人员整整找寻了一年,都没有追查到半点消息。 “不久前我秘密去了趟德国,还得到了东特勒大元帅的接见,他跟我预言说,如果中华继续走无产阶级专政路线,将永远无法摆脱贫穷,日后中华参加的战争必是自卫防御战,打输了,国土沦丧,打赢了,也是耗资耗力得不到任何利益,东特勒元帅的话让我感触很深,自古以来反侵略战争基本都是这个结局!” 说话的这人若非亲眼见到,绝对让人不敢相信,他就是中央政府现任国防部外交部长王怀安,是最早追随叶轩辕的革命人士,比雷震和李晟等人资历更深,而且他的父亲更是万人传颂的救国先驱,因变法失败而慷慨就义的爱国志士。 在青联党政军务系统中有这样一句话,叶轩辕之所以可以凌驾各路军阀巨头,坐稳中央军委主席的宝座,离不开三个人的支持。 这三人又被称为三剑客,他们分别是掌管军队的利剑司令雷震,系紧钱袋的财政厅厅长李晟,还有一人则是外交黄金齿 王怀安。 留着大胡子的陈少游赞同地道:“是啊,这一年里我一直关注着世界的局势,如果德国的侵略矛头指向苏俄,势必会引发第二次世界大战,到时中华很可能会成为亚洲的主战场,和苏俄同属一条战线,被动的展开反资本主义侵略战争!” 王怀安喟然道:“谁说不是啊,可惜叶轩辕始终看不清局势,仍坚持叶先生生前的理念,长此以往,中华危矣!” 陈少游也叹气道:“可惜我在竞选时落败,不然,我一定能得到美国的支持,把中华的政治立场转变到资本主义阵营的一方,日本人就算在嚣张,他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我关北三省乱搞殖民,现在只看凌啸川的共和政府能否挽回危局了!” 王怀安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决绝道:“少游兄,实不相瞒,我已经准备好步你的后尘了,以前我总是说服不了自己,我不能背叛叶先生,但现在不同了!” 陈少游看着这位多年的老友缓缓站起身体,目光狂热而坚定地道:“叶先生并非只有叶轩辕一个后人,他还有一个小儿子,他现在已是凌系共和政府的二号人物!” 陈少游惊诧道:“怀安兄,你这是……” “当初送他去德国留学的主张就是我提出来的,我料定此子必会继承我等的革命意志,挽救被列强侵略之中华,唯有奋起掠夺他国,才是懦弱强食的王道!” “怀安兄…你会成为罪人的!”陈少游涩声道。 王怀安落寞地一笑,转头向陈少游看来,悲悯道:“你可知道自军阀混战以来,我们中华每天都在死人,多少人流离失所,我每天看着国防部提交的数据,我连饭都吃不下,虽说革命是要流血的,但革命成功之后呢?我们还要继续让我们的人民流血吗?还要继续让他们去抵挡侵略者的屠刀吗?” “赶走了侵略者之后呢?那时中华已经支离破碎,国民生产力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恢复,下一次战争中必然又是被蹂躏的一方弱小,少游兄,此乃华夏之伤,伤入我心,思之痛矣,痛矣啊!” 陈少游见他说到最后已无法把持自己的情绪,为国家的前途和人民的命运而担忧,也升起了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情怀,感怀道:“怀安兄此情让人感动,我愿与君同勉,纵然百年之后受千夫所指,只要我中华能够奋起,死之慰矣!” 沉默许久后…… “少游兄……” “请说!” “我这次来是代人给你传句话,过段时间可能会需要你做一些事情,此事若能,则共和崛起,如果你不幸先走,你的妻儿老小,我会替你赡养!” “少游代妻儿谢过怀安兄了,少游肝脑涂地,必全力争取!” 公寓外面,连续多日的阴云已经压得人快喘不过气了,一场真正的狂风暴雨,就要来临了! 本书将切换到历史频道,特发此通知! ------------ 第一百章 战略会议 11月15日,共和政府召开了第一次党章会议,改组后的凌军成为工人、农民、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四个阶级的民主革命联盟,这次大会将成为新革命高潮的起点。 11月17日,魔都共和政府大楼,这是一次共和党军级以上将官才有资格参加的会议————二中全会战略会议。 一中全会凌军务系统改组后,沿袭了美军军衔制度,现行军衔设7等25级,方形的会议桌上,军事委员长凌啸川坐在最首位,下面依次是政务部长五星少将凤岐煌,第一军军长五星准将沈世章,第二军军长五星准将雲超,第三军军长五星准将关典,第四军军长五星准将褚云龙,第五军军长五星准将童建军,特战队五星上校队长沐李! 室内光线阴暗,雪白的墙壁挂着幕布,投影仪将地图影像映射在幕布上,比传统中的地图更加立体,可以随意切换影像,是引进美国的最新科技。 一名夹克军装的男子站在幕布前,他手中持有一支指示杆,操控投影仪的军士会根据指示杆切换投射影像,配合他完成作战方案的演说。 而站在众人面前进行演说的那个人,出于某种忌讳,大家都称他为轩上将,轩长官,或者轩司令,是凌系共和政府内仅次于凌啸川的二号人物,共和党五星上将,新编独立军司令! “目前,晋绥军重兵压境,萧远山三十万之众正向大同一带集结,雷震所部中央军五十万之众盘踞在中原腹地,桂军徐昌平也有十五万之多,暂时未有异动,董青城十万川军在沧州一线整合残余宣军!” “善守者,不知其所攻,我的作战方案是,示形于西北,决战于中原,可集中兵力在西线一带,以少数兵力,精良装备采用游击战术,依托地形展开运动战,避免和对方发生正面战,持久与之周旋,保存实力,吸引对方全部主力于西线战场!” “届时,我独立军可作为先锋军孤军深入,以灵活的机动性,转移攻势,直入中原腹地,开辟第二战场,逐个击破,则可夺取长江以北大片疆土,继而以持久消耗对方军需,则可长据中原!” 轩上将这番精彩演说寓意高明,针对性极强,不管战略还是战术,都堪称绝伦,他的这套方案中,首先阐述了对方的进军意图,兵力部署。 其次,示形于西北,决战于中原,简要明了,一句话概括了这套方案的全部,所谓示形于西北,就是在西北拉开战线,给对方造成决战地的假象,从而吸引对方大部分主力开往西北,这样一来中原地区势必空虚。 而决战中原,就是在调虎离山之后,把主战场转移至兵力空虚的中原地区,这是一种战略级的部署。 战术方面,用少于对方兵力的机动性,装备精良的战力优势,和对方持久周旋,从而达到保存实力的战略目的,再由一支精锐之军攻入中原,趁中央政府在北方根基不稳,内部争夺战功俘虏,相互猜忌的因素作用下,将其骄兵逐一击破。 这项方案无形之中,还被轩上将考虑进了另一个因素,就是中央政府的军需补给和政府财力已经极度匮乏,战事拖的越久,对中央政府就越不利。 凌啸川听着听着不觉露出笑意,尽管昨夜就已经看过了这套方案,是他和轩上将一同制定的,但今天听来,却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成就感,连看向轩上将的目光也多了些欣慰,此人真乃当世鬼才! "这方案太好了,我们越是向西迁移,战线就拉得越长,敌人的物资消耗就越大,以空间换时间是我们对抗敌人最好的办法。" “是啊是啊!我老关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兵诡的战术!” “好一个示形于西北,决战于中原,我褚云龙怎么就没想到呢?” …… 轩上将完成方案演说后,当时就得到一众军事骨干的热烈响应和一致称赞,诸如沈世章,雲超,关典,褚云龙,童建军和沐李,哪个不是沙场悍将? 原本那些颇为不服的人,凭什么自己出生入死这些年,却只能做个五星准将,而那个男子,初到少帅身边就做了五星上将。 但此刻这些人都为轩上将的军事才能感到自叹不如,各种不服都不见了,只有雲超心里很是不屑,但也未敢当面表出。 凌啸川若有若无地轻敲了两下桌子,有些喧杂的会议室顿时为之安静,大家都知道委员长要训话了,虽然一时还不能习惯,突然从叫了很多年的少帅,一下子要改口叫委员长,毕竟不是军阀了嘛。 “轩!开战在即,决战中原任务艰巨,非你独立军不能担当,你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讲出来!”凌啸川沉声静气地说完,拿起杯子喝了口浓茶。 轩上将目光一一扫过众将,低头沉吟了一会,抬起头平静道:“轩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委员长把特战队划给我独立军,以确保万无一失!” 凌啸川几乎连想都没想,直接对最后面的沐李道:“沐队长,轩司令亲口点了你的将,你可愿意在独立军帐下听令?” 沐李起身道:“卑职愿意在轩司令手下鞍前马后!” “多谢委员长忍痛割爱,轩代独立军全体将士谢过委员长!”轩上将客气道。 雲超暗自一叹,特战队可是十数万军中的尖刀啊,一共才三百个人,他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就想从特战队抽调几个人当警卫,好不容易私占了两个人的名额,还被凤岐煌数落了一番,这回可到好,轩上将一开口,三百人全要走了,郁闷啊! “你们谁还有要求,有难处的,都可以说,别到了打败仗的时候,再跑来跟我找理由!”凌啸川环视四周,众将无一发言。 “那好!” 凌啸川从座位上站起,门外有士兵端了茅台酒进来,给每位将官都倒了一杯,众人也都纷纷站起,端起了酒杯等着委员长训话! “诸位,建功立业的时刻到了,预祝你们此去可战,此战可胜!”凌啸川一展英雄气概,杯中琼浆仰首而尽。 “愿为党国赴汤蹈火!”众将豪声道。 不知大家对这章还满意吗?满意的话就多点评论和贵宾吧! 独立军司令部,穿m-1920式野战服的警卫身形笔挺,轻机枪斜端在胸前,枪筒四十度角向上,那宽阔的臂膀经得起暴风的摧残,坚实的头颅顶得起烈日的烘烤,庄严卫立。 “立正!” 所有警卫原本就站得很直的身体又崩了一下,门口独立军一众将官分立两排,齐齐向走来的长官敬礼。 轩上将身披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微微抬手至眉前,很随意地向部将回了一礼,淡然地从众将面前经过。 秦武和沐李跟在他身后,沐李交叉在微笑的背后那双手,暗中对范天雷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范天雷面有笑意,当日西土城一战时,这位凌军特战队队长还欠他一顿酒,他怎么可能忘记呢?嗜酒如命的人啊! 等轩上将完全走入门内后,众将才一一放下举起的手,队形散漫地往司令部内走去,李炜摸了摸大檐帽上的青天白鸽徽章,穿上这身军装,他感觉自己更威风了。 一张由两面方桌拼成的会议桌前,副官秦武就地宣读了轩上将拟定的任命书,此次对独立军部分高级将领的任命,完全是由轩上将自行决定的,不需要通过军务局审议,这也是凌啸川给他的一项特权,独立军,军务独立! 此次共任命少校二十二人(此处省略七十二个字),中校十人(威廉斯派克,阿苏…),五星上校六人(范天雷,张大彪,孔杰,齐书恒,豹丹丹,李炜)。 其中范天雷被任命为第一师师长,孙大彪升任第二师师长,孔杰任三师师长,齐书恒第四师师长,豹丹丹为炮兵总指挥,李炜的桂军团被编入警备部,扩编为预备师,是司令部直属部队,威廉斯派克担任救护队队长,阿苏为运输队队长。 轩上将的作战原则只有两条,第一不能打败仗,第二不能忘记第一条,孙大彪等人早已铭记于心,如果再去设立副手,难免会因为和主官意见不统一,从而贻误战机。 这是轩上将不能容忍的,因此,全军上至司令部,下至各营连排,一律不安排参谋副手一职,给了军事主官们最大的运兵权限。 秦武宣读完任命书,轩上将缓缓摘下白手套,徐徐道:“据前方来报,晋绥军主力昨日已离开大同,正向我绥远进犯,共和国的第一仗,容不得半点闪失!” 众将起身道:“但凭司令吩咐,让晋绥军有来无回!” 轩上将随即命人在桌上铺了晋西北的地形图,盯了半响,他拿起尺子开始在图上测量距离,先用棉线量出畅家岭山脉的总长度,然后再用尺子测出棉线的长度,最后将棉线的长度按照标准的比例计算,轩上将便轻易得出了他想要的数据,抬手畅家岭山脉分叉口标记了一个圈,陷入了沉思。 像这种超专业的数据测量技术,可以使军事主官仅凭一张精校地图,一根棉线,一把尺子,就能从图上分析出万千的地利信息,从信息中分析对方行军路线和意图,比侦查兵都要高效快捷。 但目前国内掌握这项技术的指挥官并不多见,只有中央军校专业受训的学员才有这项特长,而且都是旅级以上军官,像团级的战术级军官就算学会了也没什么大用,他们只要听上级指挥就好,不需要自己去分析敌军数据。 众将知道轩上将在揣测对方意图,只静静地看,没有人出声打扰,除了范天雷和秦武看出了些许端倪,其他人对那些图上的标记都看得眼花缭乱,均是一头雾水。 “报告,第五军童长官来见!”警卫进门报告道。 轩上将本来也只是随意揣测一下,他又不是刘伯温,掐指一算就能道破天机,要想运筹帷幄,他首先要摸清对方军事主官的信息和资料,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放眼战局。 但据资料显示,此次晋绥军的先锋主力军军长除了盗墓出身外,就再也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他只能不断地派人出去搜集情报,竟让他意外捕获了一条信息,对方军事主官似乎跟童建军有些关联,而这一点,就连当事人童建军也是不知道的。 “让他到会客厅等我!”于宇轩又在地图上浪费了点精力,最后画出了一条虚拟的进军路线,这才扔下尺子和钢笔,朝会客厅走去。 ------------ 第一百零一章 伏击铁梨花 畅家岭山脉中,一名女军官披散着长发,中人之姿,就是那双眼睛总是给人很凶的感觉,把原本一张漂亮的脸蛋沾上了点匪气,耳朵后面有一小片淡红色斑块,虽不明显,但若被细心的人看见,一眼便会认出,那是常年与死人打交道才会染上的印记,尸斑! 她站在山岭的一处高地,居高临下地把周围形势看了个遍,又捏起脚下的泥土闻了一闻,便找出了一条捷径的行军路线,对军参谋道:“让第一,第二,第三师沿着山腰行进,一直向北!” 铁梨花,晋绥军第一军军长,盗墓世家出身,早年间在晋西北只要一提起铁梨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常拿死人的钱接济贫苦百姓,是乱世中有名的义盗。 可不知为什么,铁梨花在五年前突然金盆洗手,从此投身军阀,更得到西山王萧远山的重用,她所领导的晋绥军第一军在北伐后期,还被赋予了奇军的称号,各路军阀的后起之秀中巾帼不让须眉。 “是!”军参谋应允之后,疑虑道:“军座,作战部队都走山路,军部和辎重预备师怎么办?” 铁梨花心中笃定道:“我们当然是走官道了,任**如何揣测,也不会洞察到我主力部队的意图。” 三天后,轩上将已经初步锁定了铁梨花主力的大致位置,此女之所以被称为奇兵,是因其行军诡道,不走寻常路,要把四万人的部队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起来,然后再悄悄运动到某个攻击地点,只有一条路可以做到,就是山脉,依山而行。 从这点来分析,轩上将首先排除了平原地区,只剩下地势较大的畅家岭山脉,可这条山脉足足有四百多公里的密林区,要想找出这四万人的精确位置,就如大海捞针一样。 眼下也只能找出铁梨花的军部和辎重部队,这支部队以运输为主,汽车无法开进山里,轩上将只好等这支部队的出现了。 “司令!据侦查兵回报,距离赵家窑水库五十公里外发现敌情,有运输汽车,马匹驮运,应该就是晋绥军运输部队!”李炜把侦查连捕获的敌情汇报给了轩上将,独立师扩编成军后,所有建制都是原班人马,李炜的桂军旅融合了一部分关北军,才补齐了编制,除负责警备之外,也兼任司令部斥候。 轩上将刚刚听完李炜的汇报,秦武放下电话请示道:“司令,美军通讯技术组已经到了,他们问什么时候可以工作?” 美国这次对共和党不但援助了武器和物资,就连美军海军的情报监听系统也派来了一个小组,虽然技术和设备不及苏俄的特工组,也算世界顶级的情报部门。 轩上将抬手把地图卷了起来,交给秦武道:"让美国人照着我的标记找,两天内我要得到结果!" “是!”秦武带着地图走出了门。 沐李面露一喜,对范天雷道:“走老范,咱两也去看看,听说这老美的监听技术世界二流,咱也去充充电!” “好!”范天雷带着笑同意道,两人还没走出门就被轩上将叫了回来:“你们两别走,我有任务交给你们!” 第二天,秦武已经得到了美军监听组的回复,他把地图摊开在桌上道:“美国人用了两台大功率监听电台对a区进行了监测,今早在畅家岭中西部地区发现了无线电波频,应该就是晋绥军第一师,二师,和三师,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丰镇!” 轩上将失笑道:“真是前世冤家啊,她偷袭谁不好,偏偏去童建军的防区,意图已经不重要了,她铁梨花不是号称奇军吗?在科技的面前还不是无所遁形了,那些个奇门歪道的路数早已不堪大用!” 秦武在旁边默默地听着,也不发表自己的观点,从参谋总长一下降到了副官,倒真是屈才了。 轩上将又用笔在美国人标记的坐标上,精确地画出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势位置,再交到秦武手里,道:“把这张地图送到第五军军部,让童军长按照我画出的坐标布置包围圈!” “是!” 秦武刚刚离开,齐书恒有些不解地道:“司令,这么肥的一块肉,我们干嘛要拱手让给童建军啊!” 轩上将只是笑笑,缓步来到窗前,抬手推开窗子,望着深秋的风景,神色中一片平和! 赵家窑水库,明朝时期修建,是晋西北最大的一处蓄水湖,水里长满了红褐的水草,最高水深不超过2米,湖水很浑浊,在堤坝上面还有几只乌鸦在鸣叫,感觉很是凄凉。 铁梨花站在堤坝上,看着眼前的荒凉,撇着眉道:“我前几年还在这采了很多河蚌,才几年光景,这水库就面目全非了!” “军座不必触景伤情,等征讨完了凌啸川,我们可以用抓来的俘虏去重修水库,相信又是一片碧水蓝天!”一名师长站在铁梨花身边道。 铁梨花之所以让预备师走官道,也是为分散共军的注意力,何况此处还属于山西境内,不用担心被伏击,就算有埋伏,以她一个摩托化的预备师也可以快速撤走,因此她对周围环境毫无戒备。 那名师长刚刚说完,铁梨花忽然注意到水面上有许多稻杆,若光是稻杆也就算了,可那些竖起的管子并没有随水波荡漾,就像是牢牢种在水下的一样,这点让铁梨花倍感疑惑,她就拿起一个土咖丢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水面一阵波荡,浪花起伏之下,赫然露出一块黑色的钢盔,铁梨花神色大变,急呼一句“有埋伏”。 就在这时,水中倏地站起了上百个士兵,他们统一佩戴钢盔,嘴里都咬着一根空心稻杆,以便能在水下呼吸空气,装备的m1突击步枪架在肩上,水顺着枪筒往下滴淌,正是沐李的特战队。 那名师长连忙拉着铁梨花就地滚下了堤坝,远处正在休息的晋绥军见长官落坝,刚要往那边跑,却见堤坝上露出了人影绰绰,远远地向他们发动了攻击,立刻就有一排士兵倒地。 紧接着,道路两旁的草丛之中也射出了密集的子弹,那激射而出的子弹,把一些手腕粗细的野葵花都打断了,更多的晋绥军士兵死在了汽车旁。 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又飞来十几颗密集的炮弹,把准备撤退的晋绥军阵营炸得飞沙走石,受惊的军马发出嘶鸣,不顾一切挣脱缰绳,在枪炮声中撒开了奔子。 堤坝这边,那名师长攥着手枪,只要刚一露头,便会迎来一排子弹,他躲在小小的土堆后面,对同样狼狈的铁梨花道:“军座,我们被伏击了!” 铁梨花用手挡着子弹迸飞的石土,急中生智道:“一会等他们过来了你就装死,趁我跟他们纠缠的时候你在背后打黑枪,然后我们一起往林子里跑!” 师长看着被攻击的预备师,担忧地道:“那部队怎么办啊?我们一走就没人指挥突围了!” “你以为现在还能指挥得动吗?共军炮火这么猛,还有一支不知道什么东西小部队,我们能逃出去就不错了!”铁梨花根本没有想到水里会藏人,一打眼就看出特战队不一般。 师长叹了一声道:“以前都是我们伏击别人,这亏吃得太大了!” “甘蔗哪有两头甜的,我们这边做了赔钱的应生,山里的部队可能已经到了丰镇,从全局来看,小亏换大盈吧,可别把我也赔进去就行!”铁梨花检查了一下手枪弹夹,准备向树林里逃窜,她料定对方肯定会抓活的,只要部将拖住他们,她就有把握在树林里甩开追兵。 师长也检查了一下弹夹,闷闷道:“军座,我掩护你逃走了,他们会不会打死我啊!” “不会,你好歹也是个师长,我要是跑了,他们肯定拿你去邀功,怎么会舍得杀你呢,疼你还来不及呢!”铁梨花哄着他道。 那名师长刚要脱口的一句“好猥琐啊”,忽然一转变成了:“军座,好聪明啊!” 堤坝上面的一名特战队队员刚从肩上取下手雷,却被沐李按了下去,他盯着土堆道:“司令说了,要生擒对方长官,尤其是那个娘们,不能伤她性命!” 特战队队员闻言收起手雷,沐李打出几个简洁的作战手势,三名特战队队员就从三个方向摸了过去,准备生擒土堆后的两名晋绥军军官。 ------------ 第一百零二章 栖霞旧事(一) 铁梨花感觉到危险一步一步逼近,大气都不敢喘,默默数着一二三,蓦然起身,只见一道黑影迎面扑来,她们没来得及放出一枪,便被沐李摁倒在地。 沐李压着身下的铁梨花,手指用力一扣对方手腕,铁梨花吃痛下手心一松,枪也拿不住了,沐李原以为就此擒住了她,却没想到铁梨花抬膝一顶,他嘴巴当时就张成了“o”型,缓缓滚到一边,手捂着裆部那叫一个痛苦啊。 铁梨花刚刚暗算完沐李,正要拿起地上的手枪,一名特战队队员见队长失手,连忙飞起一脚,直接把铁梨花踢晕了。 晋绥军师长本来准备打黑枪来着,却苦逼的被人踩住了手,轻轻抽了两下,立刻就给特战队队员发现了,枪托又一砸,把装死的师长也打晕了过去。 “沐队长,你没事吧!”医务兵一脸紧张地走过来,目测队长没有受到致命袭击,只是…… “疼死了,这小娘们,专往人命根子上踢!”沐李从地上爬起,半跪着身体,两条腿拧巴着还在轻轻颤抖,疼得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医务兵开玩笑地道:“沐队长,要不等会这娘们醒来,我让她给你揉揉?” 沐李苦笑一声,尴尬道:“今天的事不许跟别人说,谁敢说我抓烂他的卵蛋!” “是!”周围几个特战队队员应了一声后,又偷偷笑了出来。 距离此处十公里外的山梁上,十二门榴弹炮还在继续发射炮弹,轩上将举着望远镜观看着水库的战斗,被伏击的是晋绥军军部预备师,属于最靠后的部队,用来护卫军部转移和运输物资,正如打蛇七寸一样,轩上将首战就给了晋绥军一个下马威。 秦武放下美军制式的行军电话,走到轩上将身后道:“关军长那边已经封住口子了,第三师和第四师已经进入童军长的伏击圈,一个都跑不了!” 轩上将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道:“好啊,萧远山的主力先锋军就算全军覆没了,再吃掉他几个军团,中央军也该坐不住了!” “司令,火炮班已完成第一轮速射,是否发起第二轮火炮覆盖!”豹丹丹请示道。 “不必了,主将已经被擒,让一师长打扫战场吧!”于宇轩提了提大衣,坐进吉普车返回了司令部。 水库阵地,火炮刚刚停歇,范天雷立刻率领一师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军长和师长全部被擒,晋绥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弃枪投降了。 范天雷跳上一辆运输车,在里面翻出了几箱子山西汾酒,他就坐在物资堆里喝了起来,看着路旁吃草的军马,在这个季节里膘肥硕壮,乐呵呵地喊了声:“一旅长,把马都牵过来,死的也要,晚上全师改善伙食!” 沐李扛着昏迷的铁梨花走到车队中间,拉开了一辆没被炸毁的吉普车车门,把肩上的人往后座上一丢,正要打着汽车,范天雷对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豪爽道:“沐老弟,晚上来我着喝酒啊!” “不了,我还要带着这娘们去见司令,改天吧!”沐李发动汽车,顺着大路向司令部方向驶去。 用沙袋临时搭建的司令部内,轩上将坐在小板凳上,正聚精会神地烤着一只狍子腿,记忆中有个人曾经说过,寂寞的时候,偶尔浅尝一下自己的手艺,可以消磨掉很多无聊的时间。 现在,他也感到寂寞了,便开始尝试做很多很无聊的事,去打发更加无聊的寂寞,有时也会像她那般,制造了许多的“武林奇毒”,还要逼着别人吃下去。 炊事班的厨子是旧疆烤师,最善于烧烤各类野味,轩上将在他的指导下,把那只狍子腿烤得外焦里嫩,营帐里满是烤肉的香味。 “司令,我按照你的吩咐把那娘们带来了,你看,还活蹦乱跳的呢!”沐李走进营帐后,便将肩上扭动不停的铁梨花扔在了地上。 在沐李的眼中,只有尸体和活人,敌人和同伴之分,对敌人从不手软,就算是女人,也不会有一点的怜香惜玉。 铁梨花翻了个身,盯着专注烧烤的轩上将,无所畏惧地道:“别以为抓住了我就可以要挟萧远山,你还是杀了我吧!” 轩上将从火堆上移开目光,把黄橙橙的狍子腿递了过去,笑笑道:“尝尝我这烧烤味道如何?” 铁梨花眼中冒着狠厉,死死盯着轩上将的手掌道:“你来喂我?” 轩上将想也没想就把手伸得近了点,铁梨花望着他一脸的温和,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去,就在牙齿快要触碰到手腕的时候,轩上将倏地将手收了回来,让她咬了个空。 沐李见状,一巴掌就抡了上去,狠声道:“臭娘们,司令好心好意给你尝手艺,你是属狼的吗?” 铁梨花却丝毫不见老实,仍在地上奋力挣扎,沾上了一脸的灰土,口中骂着家乡话:“小乃求,你再敢喂一次姑奶奶试试,看姑奶奶不把你的蹄子给咬下来!” 轩上将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撕下一块肉来,咬在了嘴里,颇为不错地咀嚼着,儒雅地对沐李道:“沐队长,把她送去第五军军部吧,童军长会知道怎么做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你到了童建军那里,他可不会像司令这么客气!”沐李一掌劈下,把昏迷的铁梨花扛出了营帐。 轩上将暗自摇着头,要制服这烈性的铁娘子,唯有打碎她全部的尊严,只是不知童军长能否狠得下心,随手把烧烤丢进了火中,饶有兴致地吐出三句话———— “马匪……铁梨……还有花!” 第五军军部。 石天赐对童建军汇报道:“军座,晋绥军三个师已被我军分段包围,如果对方强行突围,我军势必会造成大伤亡,是不是要请示一下委员长,让第四军增援我们完成围攻!” 童建军要知道对方并非二流部队,乃是晋绥军第一主力,堪堪与中央军雷震部齐名,在双方兵力持平的情况下,他也很担心战局会演变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因此只命令部队围而不攻。 “等着吧,轩老弟那边已经得手了,就看他能不能降服铁梨花了!”童建军忽然不那么担心了,轩上将的手腕他是见识过的,软刀子专往人心窝窝里插。 “老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沐李人还未到,声音已经飘进了童建军的耳中。 童建军赶紧走出门,以为铁梨花已经招降,便迎笑道:“沐队长,你们轩司令真是好手腕,才多长时间啊,就把那姓铁的小娘子给拿下了!” 沐李晦气地甩了甩手,童建军看见他虎口上鲜血淋漓,还有两排悚目的牙印,却不见那传闻中的铁梨花,纳闷道:“沐队长,你这是让谁给咬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姓铁的娘子呢?” 沐李面无好色道:“还能有谁,那娘们属狼的,连哄带骗的,见谁咬谁,我就是不小心让她给骗了,差点被咬下一只手来!” 沐李说得一点都不夸张,铁梨花中途醒来后突然装死,而且装得微妙微翘,就跟真的死尸一模一样,连呼吸都不会显出胸部起伏,成功的把他给骗到了。 沐李刚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谁知铁梨花骤起发难,若非是他反应迅速,直接打昏了她,只怕他这只手已经不完整了。 童建军恍然道:“这么说轩老弟拿她没辙了?” 沐李吹了吹虎口道:“司令让我把她交给你,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就把她扔到你的房间了!” 一间简陋的房门前,童建军一挥手,门口的警卫立刻撤走,又有两名勤务兵快速地在窗户上贴了大红喜字,把那间不起眼的土坯房变成了婚房。 童建军在门外坐了很长时间,只是闷着头喝酒,不觉间酒瓶已空,手中酒瓶缓缓落下,他乘着醉意推开了房门。 “啊~”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别过来……” "不要,不要…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啊……” 一声又一声凄厉从房内传出,隔了很远的沐李和石天赐同时站了起来,沐李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渗出了鲜血,杀一个人容易,但用这种方式折磨一个人,就算冷峻如他,也难以平静对待。 石天赐跟在童建军身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表情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些隐晦的怅然,直至惨嚎声渐渐消失,石天赐才重新坐了下来,对沐李悠悠道出了一件早年间的绿林秘事—— “沐队长,你听说过侠盗铁梨花吗……” 窗户上的大红喜字在烛光照耀下,红得仿佛要流出血来,铁梨花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发丝间沾满了汗水,被子下隐隐地露出一角殷红,那是女子的处子之血。 在强占了她身子后,童建军并没有表现出心满意足的样子,相反,他神情萎顿地坐在地上,背依着床沿,偶尔会喝上一口汾酒,冲动退却后,有的只是悲凉。 他曾杀人盈野啸聚山林,他的心狠手黑却少有人知,他曾发誓此生不再逞凶抢亲,但今天,他却打破了誓言,对一个女人用了强,只为了心中那份滴血的绝恋,一个马匪与花的故事! ------------ 第一百零三章 栖霞旧事(二) “你做了这种丧天良的应生,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铁梨花平静地说着,那种被人侵犯的恨意,却在她中炽烈地涌出,她的手,慢慢地摸到了他的军刀上。 她受到的**,要用他的血来还! 突然间,刀影一闪,童建军更早地看到了地上映出影子,反手扣住铁梨花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亦同时掐住她的脖子,想杀她不过是须弥间的微微用力。 “我娶你,我童建军身边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女人,不如我娶你吧!”童建军对着想要自己命的女人,认认真真地说出。 “好啊!你先把手放开!”铁梨花转而一笑,面上已经不见任何杀意。 可就在童建军刚刚松开她手的时候,她的刀却迅雷不及掩耳地落下,直刺进了童建军的肩膀,玉手一抬,正要再刺时,童建军已将她举起的手腕牢牢抓住。 “我要杀了你,让我杀你了!”铁梨花两只手一起用力,但终究较不过童建军的钢铁臂膀。 “噗嗤~” 铁梨花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把插进肉里的刀,他居然在较劲的过程中突然松开了手,任由她将刀子插进自己的肩膀,前后不足一分钟,童建军已经肩中两处刀伤,铁梨花也怔在了那里。 “来啊,杀我啊,你不是想杀了我吗!快点杀我啊!”童建军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抓着刀柄连她的手也一起握住了,用力地往自己的身体里插。 面对着这一幕,铁梨花被他歇斯底里的咆哮惊呆了,看着童建军扭曲的脸,他居然是那样痛苦,他可是疯了吗? “我做了那么多,我尽量去弥补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为什么……”童建军说道最后,声音渐渐平静下来,缓缓在床边跪了下去,把头深深埋在铁梨花的小腹上,渗人地哭了起来。 “牡丹,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铁梨花茫然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下痛哭的男人,他口中叫牡丹的女子,还有那声声悲戚的悔意,她除了茫然之外,做不出任何反应。 不知过去多久,童建军又坐回了地上,他的肩膀还插着军刀,并没有被取下,染红了一片白的衬衫,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铁梨花环抱着膝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沉默了好一会,她幽幽开口道:“那个牡丹是谁,你的妻子吗?” 童建军仰头灌了一口酒,低沉地道:“你想知道吗?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铁梨花抬头向他看去,见他又喝了一口酒,仿佛只有麻醉了自己的心,他才能有勇气说出那段陈年伤事。 江南绿林匪首————混世魔王童建军! 五年前,江南省栖霞山,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正在上演一场生死火拼,双方下手毫不留情,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一方为首的那人留着长辫,手中提着一把四寸多长的马刀,如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一般,马蹄下倒了一地尸体。 他就是江南省绿林中人称混世魔王的童建军,心狠手辣,在当地名号响亮,几年间灭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帮派,无一活口。 “别放跑一个!”童建军挥刀斩飞一颗头颅,血柱飞溅出三米多高,把他全身都淋了个湿,只片刻功夫,对方已经尸横一地,一名大汉提着马刀,恭敬地道:“大哥,跑了一个孩子!” 童建军抹了把脸上的血,冷声道:“孩子也不能放过,难道等他长大以后来找我们寻仇吗?” “是,大哥说的对,一个孩子跑不远的,我这就带兄弟们去追!”汉子说完策马而去,等他回来时,手中已然多了一颗血淋漓的小脑袋,随意地仍在了地上。 童建军满意地道:“好,兄弟们,以后这江南就是我们栖霞寨的天下了!” “撤!” 一众悍徒踏着地上的尸体跟着童建军离开了现场…… 那时的童建军就是这样一个心狠手黑的瓢把子,他带着他的兄弟在栖霞山上扎寨为营,杀人盈野,他们平时的活动主要都是在附近的山头,打劫那些过路的富甲商队,或者途径的官僚,但不欺负穷人。 在每年农历的三月初六,他都要下山去南京城里赶集,那是一年一度的赏花节,他会乔装成小商贩,赏花买醉,那天,他骑马飞奔在一片开满杜鹃花的旷野中,林清天蓝,纵情驰骋。 忽然间,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童建军胸中杀伐之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心旷神怡,他便循着笛声而去,在树林的尽头,他遇见了她,一个让他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女人———— 牡丹!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双眼大大的特别漂亮,就好像那山间盛开的杜鹃花一样,美得让人难以自持。 铁梨花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了句:“她一定很美,那后来呢?” 童建军心生向往地道:“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子,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当她看到我时,眼里没有太多的惊慌,她还在对我笑……” 女子看到童建军后,以为他只是个过路人,出于礼貌她便对他笑了一下,可当她看到他腰上的马刀时,猛然察觉到了这个男子的危险气息,转身想逃,却已来不及了。 他就这样骑着马追逐着猎物,看着惊慌失措的她,围在她身边不停地旋转,然后一把将她提上了马背,放声地笑着,朝来路奔去。 回到山寨后,他命人布置了新房,到了晚上,他和被自己捆在床上的新娘面对面坐着,每隔一会就帮她擦一次眼泪,对于一个马匪来说,他的柔情是多么难得啊。 直到她不再哭了,他便强行占有了她,任她如何呼喊,如何哀求,那一夜,杜鹃花开满了一地…… 后来的日子,她经常坐在家里刺绣,来打发对于她很难熬,对童建军却很快乐的时光,她从不说一句话,只专心地刺着牡丹,他以为那是她的名字——牡丹! 拉开门,两名马匪同时回头,牡丹绝望了,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她彻底失去了自由,就像被锁在笼中的金丝雀,做了魔王的宠物。 有时候她也会出去走走,他会一直跟着,看着她走到山顶,望着山的另一头,一直到日落,他会陪着她一起,他假装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狠着心不放她离开自己。 说到这里,童建军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悔意,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只是一个马匪,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 铁梨花默默地走到他旁边,静静地坐下,然后帮他拔出了肩上的军刀,一边包扎着,一边轻轻地道:“她一定不愿意的,你那样把她抢来!” 童建军回头向她看去,那白皙的脸竟也有几分恬静,他垂下了头,继续道:“是啊,她是不愿意的,她怎么会愿意呢?可是那时我血气方刚,我总以为我努力,我总以为我掏出我全部的心,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也会像我爱她一样爱我。” “难为你肯为她这样做,可是强求的东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爱一个人,更不应如此!”铁梨花的声音是温柔的,但那故事,却并没有完…… 再后来,牡丹不再抗拒他,甚至会迎合着他,她不再去刺牡丹花了,刺布上一针一线开出了鲜艳的杜鹃花,她会温柔地帮他包扎伤口。 童建军以为她认命了,就算她不说话,他也信心十足,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他要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和努力,他要为她守好这座山头。 到了杜鹃不再开的时候,他偷偷跑到山下购买了好几马车的布料,准备让山寨的女佣做成杜鹃花,他要让她的房间里永远都开满好看的鹃。 可是,当他回到山寨的时候,漫山遍野,触目一片尸忱狼藉,房子被烧了,留在山上的兄弟们都死了,还有…… 她也不见了。 几经打听之下,童建军才得知血洗栖霞山的,正是江南省的督军少帅,那是何等的愤怒,他连夜召集了三个山头的弟兄,第二天清晨,两千多号马匪从栖霞山杀入了南京城,兵匪混战在一起,但比起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他们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驾!驾!” 童建军受了两处枪伤,最后在兄弟们的拼杀下冲进了街道,他在闹市中一路飞奔到督军府,身手利落地砍翻了两名卫兵,夺了步枪,在府里横行无阻,三十多名士兵竟然拦他不住,硬让他闯进了后院。 “说,你们把牡丹抓到哪去了,不说老子打死你!”童建军逮住了一个士兵,逼问着牡丹的下落。 士兵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家三少奶奶刚刚被少帅从山上救回来,听说是受了惊吓,已经被少帅带去了医院!” “啊!” 童建军一刀捅死了士兵,刚刚转身,他的身体就定在了那里,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外的督军少帅,目光移动,他的牡丹也站在那里。 本书暂时没有推荐了,老读者们多多收藏吧,这部书在后面的内容里会融合许多凄美婉约的爱情故事,除了恢弘的战争场面和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乱世情缘的唯美永远都是本书的主打。 1号上架之后将有二十连更发放,暂时就不加更了! ------------ 第一百零四章 栖霞旧事(三) 童建军想呼唤她的名字,可那一句“牡丹”却卡在了嘴边,他看到督军少帅温柔地把她护在身后,轻蔑盯着自己道:“牡丹别怕,有我在呢,看我杀了这个马贼,给你报仇!” 回想着士兵说过的话,童建军蓦然发现,原来他爱着的牡丹居然是江南省督军少帅的三姨太,这个发现让他难以抑制怒火和卑微,就算自己再怎么拼命,他能为她守住的也仅仅只是一座山头,而督军少帅给她的,却是包含了无数山头的江南省。 “牡丹,到这边来,跟我回家!”童建军明知已不再可能,但还是抱有侥幸地唤她过来,他知道她是爱自己的,他曾经感受到了。 牡丹摇摇头,不住地往督军少帅身后躲,督军少帅也慢慢拔出了手枪,冷声道:“童建军,你在山上做你的贼我不管,但你错不该抢我的女人,更不该抢了我最爱的女人!” “死吧!” 督军少帅含恨地吐出两个字,扣动了扳机,眼看童建军就要死在枪下,牡丹没有犹豫地挡了出来,她是爱他的,一年的时间,她的恨里只剩下了爱。 这一刻,童建军再次证实了自己的感觉,可牡丹却倒在了血泊中。 “牡丹!” 童建军和督军少帅同时惊呼,奋身向倒地的女子跑去,是督军少帅先抱起了牡丹,悲伤地把她抱在怀里,可他没想到牡丹竟会推开自己,一点一点朝着童建军爬去。 当童建军抱起牡丹时,她已经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他却清楚地听到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那是牡丹第一次对他开口,也是最后一次,目光含恨却带笑意,满足地道:“如果没有你,我应该会过得更好,你不该把我抢走的!” 牡丹死了,童建军绝望了,督军少帅的心也凉了,两个人男人执着的爱最终害死了牡丹,如果他没有抢走她,如果他没有救回她,不管在山上还是城里,牡丹都是幸福的。 最后的结局,童建军提着马刀,督军少帅端起刺刀,两人相向而冲,他们都表现得像个男人,刀枪相交,血溅五步,用一腔悲愤祭奠死去的红颜。 放倒了督军少帅之后,童建军伤重难支,他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去陪伴牡丹了,却在这时让北宣兵攻进了南京,一名北宣士兵蹲在倒地的童建军身前探探鼻息,对随后进门的宣军师长道:“藏长官,这个马匪还活着!” “找人救一救,能活下来最好,我藏长生手下就缺这样的悍将!” 这是童建军昏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军部内,石天赐讲出故事的也已接近尾声,沐李诧异道:“这么说来,铁梨花是一对姐妹花?” “没错,铁犁是妹妹,花是姐姐,两个人的名字加在一起就是铁梨花,后来姐姐嫁给了江南省的督军公子,改名为牡丹,却意外地爱上了江南大盗!” 石天赐说到这里,吊人胃口地反问了一句:“你知道江南大盗是谁吗?” 沐李膛目结舌道:“该不会…是老童吧!” “混世魔王——童建军!”石天赐颇有些敬佩地道。 “没想到老童平时看着大老粗一个,居然还是个痴情的种!” 沐李赶忙去拿了水壶,帮石天赐续满茶水,打了鸡血般精神头十足地道:“后来呢?赶紧的,别卖关子,老童是怎么横刀夺爱的,那位督军公子后来的结局呢!” 石天赐抿了口茶水润润喉,时间仿佛被快进了一样,石天赐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蠕动起了他那张活泼的嘴—— “%¥%¥…………%#¥#¥¥%……¥” 窗外天色雾蒙蒙的,已经快要亮了,两人一起坐在地上,童建军低沉着声音道:“每年杜鹃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去一趟江南,不管军务多忙,我会在她坟前放上一捧杜鹃花,在那里陪她呆上一天!”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再回到初见的那一天,我会远远地对着她笑,然后静静地转身离去,我想给她的一切,她都更好的拥有了,我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让她幸福吗?” 现在,故事已经讲完了,铁梨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两人静默而坐,良久,她神色木讷地起身道:“纱布用完了,你去叫人帮你治伤!” 铁梨花一步一步离开了屋子,她会回头吗?对牡丹的爱能否在这个女子身上延续下去?童建军默默地看着手中空了的酒瓶,眼中翻腾着泪水,低垂了头。 铁梨花走的很慢,脑海中不断浮起多年前的一幕,那是杜鹃花凋落的日子,她秘密挖出一条通往栖霞山的盗洞,想要把姐姐从恶匪手中救出来,可是…… “姐,你跟我走吧,姐夫整整找了你一年!” “我不走,妹妹,你不要管我了!” “姐,你真的要在这栖霞寨里呆一辈子吗?你怎么可以爱上那个恶贯满盈马贼?” “不要说了,妹妹,算姐求你,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你姐夫,也不要再去盗墓了,好好为自己做个打算吧!” “姐……” 督军府。 “梨儿,你确定你姐姐就在山上?我现在就集合部队救她出来……” 一幕一幕记忆浮过眼前,铁梨花快要迈出房门的时候,忽然扶着门哭了起来,她猛地转身,见童建军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神色黯然。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告了密,是我向姐夫告了密,害死姐姐的人是我!”铁梨花大声地哭着。 童建军愣住了,但随后,他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怜爱地道:“我早就知道了,我不怪你,留在我身边吧,这些年我身边总是空落落的!” 铁梨花挣扎着推开了他,但是片刻后,她却将童建军紧紧地拥抱住了,她也绝望了,就像牡丹一样,她知道自己逃不出去,那男人正用自己的血和泪交织着一座牢笼,打碎了她的尊严之后,轻易地把她的心装了进去。 晌午,畅家岭山脉的晋绥军师部,三名被分段包围的师长发觉军部电台已经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他们先后接到了从大同传出的电报,第二军长官张楚命令他们立刻突围,撤退至山西境内等待支援。 但在五分钟之后,一封由共和党第五军军部发出的电报传入了畅家岭山脉中,身陷包围又失去军部的三名师长同时接到电令,这封电令是从备用加密频道波入的,拟发人正是他们的军长铁梨花,而电报上的内容却让三位师长震骇当场。 时至下午,沐李从第五军军部返回,并带回了两个消息———— “晋绥军第一军放弃突围,连同军部预备师在内的四万人全部投降!” “童建军和铁梨花将于明日举行战地婚礼,地点就是第五军军部!” 沐李汇报完,把一张请帖交到了轩上将手里,在看完请帖内容的时候,轩上将微微错愕,这种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的,此战可以使其不战而屈,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成人之美终成眷属的他,忽地展颜一笑,对秦武询问道:“我吩咐你寻找的东西,可有找到?” 秦武点点头,从屋中取出一个长盒,轩上将把长盒拿在手里,打开看了一眼,微笑道:“不赠金银不赠宝,就让我以此物作为随礼,代替牡丹祝福他们情延百年吧!” 那一日,小王镇格外喜庆,从早上开始就鞭炮声不断,百姓们都走到街上来瞧瞧热闹,石天赐和一名师长骑马并头而行,童建军坐在吉普车,胸前戴着大红花,后面是十人抬的大花轿。 抬轿的士兵器宇轩昂,一个连的人崔锣打鼓,后面还跟着一个营的警卫沿途护送,仓促之中,排场也算得上盛大,至少在镇子里,还从未有过这样形式的军婚。 晚上,营地内欢声一片,前来参加婚礼的车辆一直停到了镇子边缘,连凌啸川都亲临道贺,这不光是一场婚礼,更是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庆祝共和政府完胜第一仗。 凤岐煌磨墨,凌啸川亲自执笔,楹联相赠:“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沈世章,雲超,褚云飞,关典等军政要领也都献上了各自的随礼,席开一半时,众人都已伶仃大醉,童建军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了,超水平发挥,也可能是他在等什么人,总之,他在杯山酒海中坚守阵地,没有被灌倒。 直到宴席将散时,轩上将才姗姗来迟,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大半身子都被警卫挡住了,以至于许多想找他喝酒的人都以为他没来。 童建军又经过一阵拼酒,渐渐不支,好不容易才推脱出来,刚一转身就看到了秦武,他喷着酒气道:“秦副官,你家轩老弟太矫情了,我这满肚子感谢他的话都快被酒淹死了,他咋还不来啊!” 秦武微微一笑,递过去一个长盒道:“他知道你今天难得一刻清醒,就不来凑这个热闹了,这是司令的随礼,祝你们二位情延百年!” 童建军接过长形盒子,打开来一看,那竟是一支黑玉长笛,是牡丹的随身之物,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正是这支玉笛引领他发现了牡丹,后来栖霞山被剿,他也没有留心此物的下落,却不曾想还能再次见到,以随礼的形式代表着祝福。 牡丹的祝福! 当童建军抬起眼时,秦武已经走出很远了,他隐约看到,在秦武的前面,那个白发却风华依旧的男子,他的背景竟是那般落寞。 ------------ 第一百零五章 钢刀对钢刀(一) 太原,晋绥军司令长官部,萧远山眼角的皱纹微微跳动着,显示出他此刻正压抑着怒气,从三天前开始,第一军军部突然失去了消息,他手下最得意的战将铁娘子下落不明,只留下被困畅家岭的三万人马,用电台向总部发出求救。 收到电报的萧远山自是着急,连忙让张楚发出突然指示,被困的三个师长做出明确回电,可回电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这支部队了。 直到张楚刚刚发来电报,内容把萧远山看得眼角直跳,他的主力军并没有执行命令突围,四万人马不战而降,军长铁梨花被俘后还嫁给了共军军长,他败得何止是惨,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相比起徐昌平,李应,董青城这些人,萧远山在当地是很受百姓爱戴的军阀大佬,礼仪忠孝廉俱全,其父亲在清末时期贵为一方巡抚,到了他这里,故才有西山王一称,唯一不光彩的事迹就是动兵盗墓,也许在他看来,挖死人钱总好过搜刮民脂民膏。 北伐之初,他和川军董青城合兵从湖北进军,开始打得还不错,两系军阀精诚合作,攻无不克,可是攻下襄阳之后,董青城就开始拖他的后腿,连桂军滇军都跑到他们前面去了,致使第二方面军成了最不给力的队伍。 直至后期,北津城起义的成功,宣军全线北退回防,放弃了很多重要城镇,萧远山和董青城两人这才追赶上了其他大军的步伐,乘坐铁路运输,山路捷径,紧赶慢赶好歹是赶上了。 可就在萧远山正准备大展拳脚时,却遭到了日本傀儡军阀张佐明部的阻击,铁路也被炸断了,他们被迫徒步行进,最后只在北伐结束的时候,萧远山的主力才所有斩获,铁梨花凭着诡秘的行军路线奇兵突至,几日内连攻宣军十几座城镇,让萧远山挽回了点颜面。 尽管如此,也没得到什么大的实惠,先是张楚的第六军受创于凌军,然后他的搭档董青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到处争功抢俘虏,把萧远山气得甩手一挥,带着部队回山西了。 在所有人都拜将封侯,名利双收的时候,萧远山却悲剧的发现,在漫漫的北伐道路中,他和他的晋绥军打了一路的酱油。 何其郁闷! 但郁闷过后,日子总归是要过的,接下来就开始征讨绥远的凌啸川了,因为山西省和绥远仅有一山之隔,过了恒山金龙峡就是凌军势力范围,这么好的地利等于给了萧远山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 他开始重整旗鼓,在凌啸川宣布成立共和政府之后,晋绥军全面压境,准备独占其功,结果第一战就出师不利,四万人连个泡都没冒就沉了。 新仇旧恨加内伤,他如何能不恼,把电报往桌上一拍,怒声道:“打电话,现在就给我接中央军司令部的雷震,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还给他,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做岳父的怎么办!” “是!” 部将拿起电话大力摇了起来,萧远山对着话筒语气不善地道:“雷老弟,你的好女婿可坑得我好苦啊!” 那头的雷震接到萧远山的电话有些不明所以,不解地道:“萧司令,你何出此言啊?” 萧远山没好气地道:“你那个好女婿现在可是共军的五星上将,能耐大着呢,刚一交手,我主力部队第一军就全军覆没,你雷震现在封侯拜相风光无限,我萧远山不远万里调兵遣将,跟在你们中央军屁股后面连个求毛都没见着……” “萧司令,你不要动怒,怒大伤身,你损失了主力我也很难过,眼下应团结一致……”雷震在这边听着萧远山的抱怨,也在心里暗暗叫苦,尽量放低身份去安抚他,可话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了。 萧远山对着电话耍起了赖皮,不客气地道:“雷总司令,你不要跟我打这个调调,我不想听你打官腔,我现在只问你,你的女婿吃掉了我的主力,你是赔还是怎么着?” 雷震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叠苦笑,明明是他萧远山急功近利,结果才吃了暗亏,现在又拿自己那不省心的女婿说事,只得苦口地解释道:“萧司令,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我是说过要把婷婷许配给那小子,但这事不是还没成吗?再者说,上沙兵变我也是措手不及啊,我的九师……” 萧远山又一次打断道:“雷老弟,咱哥俩私交还算不错,上次庆功宴上,我可是亲口听你说来年要抱孙子,你还说了,说什么来着?奥,你说他就跟你儿子一样,这红口白牙的不能说赖就赖啊!” 雷震差点晕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苦着声音道:“行,你萧司令记性好,可就算他是我女婿,但我现在也无能为力啊,你打了败仗让我来赔损失,就算回到八国联军那会,大清朝赔银子也不带这么赔的啊!” 萧远山见绕不过他,索性直接道:“雷老弟啊,咱哥两之间也不说那些矫情的话了,就是一句话,打下了绥远,所有功劳全给你,缴获的物资和俘虏三七分,我三你七,你看如何?” 雷震哼了一声,不动声色道:“萧司令,你这圈子兜得可够大的,可是我军现在编制混乱,又编入了一部分北宣降兵,良莠不齐,军心不稳,短时间内恐怕爱莫能助了!” “爱莫能助?我看是袖手旁观吧!你雷总司令牙是白的,我萧远山血是红的,你们中央军嘴是红的,我们晋绥军骨头是白的,既然然如此,我就问叶主席辞去这个西征先锋军司令,你让徐昌平董青城他们来打吧!”萧远山要挟意味明显。 “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两天内我给你答复!”雷震妥协了,如果萧远山不去打绥远,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好好好好!就这样,我等你答复!” 萧远山啪地撂下电话,军参谋立马走上前道:“哈哈哈哈,司令您好计策啊,雷震这会儿只怕是左右为难喽!” “雷震不是自以为天下第一吗?那好啊,咱们就把这副重担给他挑挑,让他和自己最器重的旧部自相残杀,这样子在叶主席那里,咱们也好有个交代,正好给了他中央军清理门户的机会。”萧远山洋洋自得地笑道。 “嗨呦,萧司令,您这招棋高诶,让雷震打绥远,叶轩辕自然无话可说,他巴不得雷震立头功呢。”军参谋奉承道。 萧远山看了他一眼,收起笑道:“你先别急着高兴,计策我是出了,雷震是不是愿意当先锋,那可不一定!” “哎呦,他雷震要是不动兵,下次叶轩辕再开会,我们可都有挡箭牌了,反正有雷震在前面,绥远的战事进展再缓慢,叶轩辕也怪罪不到您头上。”顾桂林媚笑道。 萧远山靠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水,道:“我们自北伐之后接连败仗,你以为叶轩辕真会不予追究?所以,咱们还得叫雷震先给咱们出把力,剩的下不就好办了!” 另一边,雷震还真有些为难,他知道叶轩辕急于解决绥远问题,别人可以投机耍滑磨洋工,他必须得尽心尽力,但他却忌讳共和军中的一个人,那人真的就如他儿子一样,如何能打? “裴参谋长,把十六师师长程大海给我叫来!”雷震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七天后,大同晋绥军第六军驻地。 “立正!”卫兵立直身体,通常这一举动就意味着有长官驾临。 一名穿深绿色军装的中央军长官走进了门内,面上风尘仆仆却尽显刚毅,此人就是中央军主力部队十六师师长程大海。 “程班长,你们中央军到底是军中老大,你们十六师一到,共军立刻就缩回绥远了!”一名晋绥军长官跟着他步上楼梯,说话这人自然就是张楚了,直接称呼程大海为班长。 程大海脚步不停地道:“楚老弟还是这么圆滑,记得炮击总统府的时候,你还卸过我的枪呢!” 张楚知道他性子耿直,此次西征剿共,只怕他心里也是拧着劲的,讪讪笑了笑道:“老程啊,你别误会,我就是奉命给你介绍介绍情况!” 程大海回过头道:“听说你和于宇轩有过那么一次不太愉快的见面?” 张楚感叹道:“是啊,他说请我去喝酒,我只带一名随从赴宴,结果被他给绑票了!” 程大海又走了几步,一直走到二楼的窗子边上,面色一展,笑着道:“你也真算重情义了!” 张楚苦笑了一下,无奈道:“老程,你呢?你不会因为念着军校旧情,就对于宇轩手下留情吧!” 程大海耿直道:“这你放心,我和于宇轩在广粤时就有言在先,若是有一天走到那一步了!” 说到这里,程大海从窗外收回目光,看向张楚,也是颇多无奈地道:“不管同学不同学,只能钢刀对钢刀!” ------------ 第一百零六章 钢刀对钢刀(二) 首战告捷后,轩上将正式被任命为共和政府军务总长,政务系统仍由凌啸川一手把持,还是延续原来的旧模式,但军务系统已经标新立异,他渐渐放开了部分权限,把自己的长官部侍从秘书室,以及侍从医官室、侍从参谋室、检点参事室等军务侍从机构都划给了轩上将。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就像那时的粤军一样,叶轩辕把持政务,陈少游统领军事,但有一点不同,不管政务还是军务,共和政府只有一个党,一个主义,没有资产和无产之分歧,它会比粤军崛起的更快,比中央政府发展得更加迅猛。 清晨,枯黄的叶子被风一吹就飘落下来,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了卫兵帽子上,独立军司令部的院子只隔了一夜,便已铺上一地的黄色。 侍从秘书们以及轩的部将们的生活,几乎都是围绕着轩的安排时间表来转,大家都起早睡晚,秘书们经常以“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蔬漏五更寒”的诗句形容将领黎明起床,赶到司令部外边,听候召唤的情景。 轩的每天生活,都是头天晚上由检点参事拟出次日的时间安排,经副官秦武同意批“可”后,照作息时间表进行活动,侍从机构有专门管理书籍,处理文书的秘书,副官的主要工作是记录,呈报军务和照料轩的生活起居。 一般只要过了七点轩会准时醒来,也有例外,比如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会贪睡几个小时,起床后,他会在秦武的服侍下完成洗漱,便开始批阅由秦武呈送的电报和重要文件,十点至十一点半参加晨会。 所谓的晨会,是委员长凌在统一时间召开的会议,各县都有无线电联络,凌啸川在魔都政府大楼用电台讲话,绥远各县都能听到。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朝会内容大都针对每天所发生的一些重大问题或传达或议论,凌啸川因事未能出席时,大多由凤岐煌等政务高官代理主持,各专、县朝会都由当地驻军的军师长或地区统委、专员领导。 轩听完朝会后就到了中午,他会靠在院子里的一颗梧桐树下看看书,不看兵法,不看时报,只看一些欧洲诗人的诗集,这时,秦武会搬出从美国引进的留声机,唱片多是西方古典音乐,钢琴名曲,也有著名歌剧,都是些很有洋范色彩艺术精粹。 在共和党的军政高官中,崇洋媚外的不在少数,可像轩这样痴迷却很少见,他甚至会叫来威廉斯派克,然后虚心地学习英语,很多将领都看到过他在深夜背单词的情景。 而轩的许多工作形式,却都带有浓厚的封建色彩,他的讲话,称为“训话”,他看过的信,批“上阅”,他要亲复的信,批“上复”,他的手批,称“手谕”。 这点源于他曾做过宣政府保安局局长一职,那是他第一次身居军政系统高官,宣政府冠之以干支韵目,便成为什么“戊卯手谕”、“寒壬手谕”等,这便成为了一个习惯。 从早上到晚上,闲哉悠哉,在这个战略时期,主要是吸引中央军全部主力进入西线战场,他的生活时间安排大都如此。 秦武打好了热水,备上毛巾,牙具等洗漱用品一一陈设在桌上,就等轩上将起床了,低头看了下手表,七点一刻,当秦武在抬起头的时候,轩上将已经走出了门,随手拿起牙具,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司令,中央军的主力已经开进大同,正向我境内东线防区进军,还有晋绥军的第二主力第六军随同,我担心雲超会守不住张家口!”秦武一边汇报着,一边打开了院子中的电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轩上将吐出漱口水,把牙具放回桌上,拿起毛巾道:“雲超多勇少谋,心性高傲,此战全当挫一挫他的骄气!” 想让这些凌系将领言听计从,打心里去服从自己的指令,轩上将就必须得立威,所谓枪打出头鸟,雲超现在已经太过出头了。 秦武犹豫着道:“少帅身边的人你应早作防范,少帅耳根子软,如果有人在耳边吹风,难免有所猜忌!” 秦武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自古以来朝堂将相必有不合,争锋吃醋在所难免,何况轩上将又非是凌啸川嫡系出身,又和青联党中央政府多有瓜葛,虽在眼下存亡之期,人人团结同慨,但难免日后遭人构陷。 轩上将莞尔道:“昨日呈报给委员长的信函就是组建国防保密局的议案,如果审批下来,更有助于我监管全军!” 轩上将此举其实就是在向凌啸川索要剩余的兵权,他不希望自己在前线作战的时候,有人在台前幕后拆他的台,若要挽救危局,党国上下必须要达到高度统一的行兵调令,不折不扣地执行他的战略方针。 除此之外,国防保密局的成立更有着维护军队内部稳定的重要作用,有类似于宣政府保安局的特性,就连段系保卫监察处也是在他的理念上组建的。 “经军事委员会决议,国防保密局今天正式成立,隶属于军队序列,由共和党军务总长轩上将兼任局长,各部应高度配合,服从轩上将的战略方针,贯彻落实军事委员会下达的作战指令.....” 电台内传出了凌啸川铿锵有力的宣读声,秦武转过身道:“看来少帅的确很器重你,我还是第一次见少帅这么放权给一个人!” 轩上将沉吟了一下,道:“光是如此还不够,委员长身边必须要有一个我们自己的人,以免日后将帅离心!” 他说完之后,忽地微微一笑,开始怀念那段当保安局局长的日子,甚至有些想念那个嘴边时刻带笑的副局长——庞文龙! 可是,有人却比他更怀念那时的时光,那人此刻正躲在某家“青楼”内洒水拖地,他穿着一身伙计的衣服,不时有窑姐从他身边走过,很不客气地道:“死胖子,你小心点,水都溅到老娘的裙子上了,我可告诉你啊,这可是上好的老庄绸缎,弄脏了你可赔不起!” “是,是,姑奶奶教训的是,小的眼瞎,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庞文龙堆着笑脸,哪里还有半分曾经当官的样子,他现在只是个受人驱使的小小伙计,不光要打水扫地,还得帮窑姐们搓洗肚兜亵裤,想起原来的威风,他可是流着泪的怀念啊! 张家口,共和党第二军军部。 “军座,这国防保密局一成立,轩司令可就是明朝时的锦衣卫了,我们还是收敛点为好!”军参谋出言提醒道。 雲超抬手关掉了电台,冷笑道:“本军长偏就不信了,好像只有他于宇轩会打仗一样,我父亲跟大帅打天下的时候,他算个什么东西,少帅之所以器重他还不是因为大小姐,看我这次把中央军打得落花流水,也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羞耻!” 军参谋警惕地望了眼门外,关上门道:“军座,凤秘书长私下里对我们的训诫难道你都忘了吗?这个名字是委员长的忌讳,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若是传到了委员长的耳朵里,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雲超满不在乎道:“怕什么,他于宇轩既然投了我们党国,还会怕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吗?凉他也不敢对党国有二心!” 在雲超说这话的时候,军参谋不住地对他做出噤声的手势,但军参谋这个手势却让他更加不屑:“我看你这么胆小以后也别在我第二军呆着了,赶紧去找少帅告密去!” 军参谋连忙道:“不敢,不敢,您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跟委员长去告密啊,我铁山是那种人吗!” “看你也不敢!”雲超哼声道。 雲超仗着父亲的赫赫战功狂妄自大,不止一次地在人前对轩上将吐槽,他一点都不担心有人会外传,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大显神威,把中央政府号称主力的中央军击垮,他特别有自信。 到了晚上,轩上将坐在太师椅上翻着一本莎士比亚的歌剧,他身前有个男子不停地说着什么,说了好半天才停下来,等候指示。 “他还说什么了?”轩上将仍旧看着书,语气平淡。 那人道:“他说您的游击战术他早就想到了,就是没说而已!” 见轩上将没什么反应,那人随即表态道:“司令,我铁山就看不惯他那副自大的样子,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跟您唱反调,这样下去不但对您不利,对党国,对委员长都不利啊,您不能再继续忍气吞声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轩上将微微皱眉道。 “可是....” 轩上将这次却是打断了他的话道:“没什么可是的,所谓骄兵必败,三日后他会来求我的!” 铁山犹豫了一下,又道:“可是,您要是继续姑息他的自负,等他丢了张家口,就什么都晚了!” “无妨,若你们军长连张家口都守不住,他还有什么自傲的本钱!”轩上将对雲超才能还是很欣赏的,但凡极傲之人,必定会有两把刷子。 ------------ 第一百零七章 钢刀对钢刀(三) 张家口五十公里外的一座县城内,战力精锐的中央军一军十六师正在休整,各旅团指挥官站成列队,程大海就地召开作战会议,他一边走动一边道:“共军采用的是分兵式游击战术,大规模的进剿毫无意义,山地丛林作战,应以小股对小股,游击对游击,也就是说要比对方更有机动性!” 见诸位军官都是一脸费解,他继续道:“你们不理解也没关系,雷司令在我出发前把特务营借给我了,都是擅长爬山的游击老手,装备的都是清一色的手提机关枪连发驳壳枪!” 这支特务营可谓是雷震的宝贝,精锐之精锐,比起共军的美式装备也不逊色多少,对于这一战,雷震要么不打,要么全力去打,不惜代价,这是雷震对程大海出发前的出征训诫。(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另外,每人配发苏军制式压缩饼干和轻便睡袋,所有这些意在减轻单兵负荷,增强丛林持久作战能力!”程大海走到张楚身前缓缓地说出,挑衅盯着他。 张楚示弱地垂下目光,同为军校一期毕业的学员,程大海的军事才能显然高出他不止一筹,虽然只是个师长,但在中央军主力队部当一个师长,却比他在地方军队中当军长都牛x。 “特务营长!” “到!” “你们的山林游击战术演练的怎么样?”程大海把目光转向了出列的那名军官。 军官回道:“报告师长,根据长官的要求,我们已经掌握了方圆百里内所有的地标地形,以及进山的一切小道,每个班都派发了指北针,可以按方向隐蔽行军!” 程大海满意地道:“两天后,我们第二十三师也会进入山林,全师一万人化整为连,配合特务营行动,总之,擒贼先擒王,全师和晋绥军的兄弟会支援你们跟进围剿,攻下一个山头就给我插一根红星旗!” “都明白了?”程大海扫视众人道。 “是!”众人回道。 “解散!” 程大海在部将致礼下转过身,和张楚并肩同往屋里走,张楚敬佩道:“老**是知己知彼,棋高一着啊,我也知道他们的游击战术,可就是想不出什么办法!” 程大海以为他在吹捧自己,面色凝重道:“别给我灌迷魂汤,宇轩那小子是特种战术留学回来的,我这只是个特种游击的空架子,对他一手不行,总得有个两三手准备,实在不得已,我们还按阵地战的路数来打!” 张楚点头表示赞同,忽然道:“哎,对了,从山里传出一个消息,他现在是共军军务总长,兼任国防部保密局局长,简直比那时的陈少游还威风!” 程大海自嘲地道:“那时我们三人一起东征陈少游,现在呢,我们两人一起西征共军的轩上将,多讽刺啊!” 张楚慨叹:“谁让我们贤弟命犯桃花呢,韦小宝的艳福,贾宝玉的命!” 一周后.... 雲超垂首站在墙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测绘地图,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在一周的时间里,他丢了张家口外围的防区,被对方以其人之道反施其身的特种游击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勉强守住了张家口。 面临军法处置的他再不敢托大,连夜赶到独立军司令部求援,从进门到现在,那个男子始终都在专心地测绘地图,什么都不问,什么都没说。 “司令,我知道我犯了军法,不听从你的调令,还对你出言不逊,你要治我的罪我都认,但眼下张家口战事危急,你可否留我一条命秋后再算!”雲超不是怕死,他接受不了军法从事的死法,那样不光彩。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轩上将淡淡问出一句,把铅笔往图上一丢,对门外道:“秦副官,叫沐队长带图过来,东线布防图有十七处错误,统统给我改过来!” 雲超心下一松,看来司令一直都在备战东线防御,他虚心道:“我心高自负,目空一切,所以才会败!” 轩上将见他已经认错,仍是淡淡的语气道:“和你交手的那人,原是粤军旅长,和我同期毕业,此人大才,偷袭你们师部指挥部的小股敌军也不是无名之辈,他们是中央军最精锐的特务营,老牌的正规军,是雷震的直属部队,东征时期,他们的营长曾和我一起执行过潜伏任务。” 他不理会雲超震惊的表情,走回到座椅旁,喝了口蓝山咖啡,又道:“你不听调度,理应受之军法,但念你守城有功,此战尚有挽回余地,可留你戴罪立功!” 雲超知道他是在袒护自己,有心要为自己开脱,单膝跪地,行以武将之礼道:“司令,你的不杀之恩让雲超无地自容,唯有洒血疆场,以报党国!” 轩上将微微点头道:“起来吧,集合好你的手下,立刻召开作战会议!” “是!”雲超领命道。 作战会议中,轩上将把重点放在了外线包围上,命令第二军五师,六师,七师全部开往前沿至失地外围,对中央军十六师,二十三师,晋绥军第二军共六万人形成包围。 然后把一万人的预备师化整为排,以小股精锐部队渗透进山林之中,配合特战队的战斗,同样以小股对多小股,游击对大游击。 在这一点上,轩上将的战术和程大海的战术殊途同归,唯一的区别是程大海把兵力集中到了山林,而轩上将却把兵力布防在外围。 第二军将领佩服不已,但也有人提出疑虑,一名师长道:“司令计策虽好,但如果对方察觉到我们在外线布置包围圈,他们会不会提前跳出山林呢?” 轩上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愚蠢,但凡一名战役级指挥官都会揣测上峰的意图,只有战术级的下等指挥官才会东问西问。 可这个问题如果由轩上将来解答,显然与他的身份不符,但这个问题又问得十分犀利,若不能为他们解答,势必会造成指挥官在作战中惶惶不安的情绪,甚至会质疑长官的指令是否可行。 “不会的,对方在人数上优于我们,他们巴不得跟我们打阵地战,绝对不会改变作战方针!”雲超到底是一员战役级指挥官,话一出口就解答了将士们的疑虑,同时为轩上将化解了窘迫。 轩上将转头对沐李和李炜道:“射人先射马,全军会在外围配合你们特战队在中心开花,捣毁对方分兵布置的战线,切断其各部间的联络,直到打得他们群龙无首,四处逃窜!” “是!”沐李和李炜齐声应道。 “你们负责在外围守株待兔,如遇投降,可收之,不降者,毙之!”轩上将对众将领道。 雲超带头道:“是!” 特战队营地。 “紧急集合,快,全员集合!” 沐李很快便将特战队三百名队员集合完毕,他转身对轩上将敬礼道:“报告司令,特战队已集合完毕,随时可以蹬车!” “蹬车!” 轩上将径直朝一辆美军卡其军车走去,李炜迎身道:“司令,我们预备师以划整为排,二十人一组,随时可以配合特战队行动!” “出发!” 轩上将登上了汽车,这是他第二次动用这支尖刀特战队,以更精锐对精锐,孰强孰弱,一战便之! 凌晨四点的时候,特战队和预备师已经到达山林外围,正在原地休息,其他各部正火速向预定包围圈运动,三个小时后可以到达。 轩上将在宽大的指挥车里和衣而睡,雲超和他同处一车,在他旁边睡下了,两人都盖着军用毛毯,在夜里并不觉得寒冷。 电话突然想起,李炜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司令,刚刚外围部队都传来了消息,他们已经到达预定地点!” “好,很好,你们可以出发了!”轩上将说完便搁下了听筒,继续倒头大睡。 旁边的雲超不解地道:“司令,你打仗也太简单了吧,战前动员不做就算了,作战细节都不需要交代吗?” 轩上将打了个哈欠,看了下手表道:“有什么好交代的,打什么都是事先定好的,让他们自己发挥吧,只要不打败仗就行,还能再睡两小时,睡吧!” 雲超坐在那里,呐呐说不出话来,这仗打得未免也太悠闲了吧。 树林里静悄悄的,程大海正在睡觉,忽然被部将叫醒,惊慌道:“师座,共军有异动,他们动用了三个师的兵力把我们包围了!” “哦,知道了!”程大海继续睡。 部下以为他没醒,大力摇了摇,再次道:“师座,他们三万人把我们包围了,赶紧通知楚军长他们撤出去吧!” 程大海恼怒地推开部将的手,呵斥道:“老子又不是没听见,他们三万人包围我们六万人,你怕个什么啊!” “哦!”部将随即醒悟,刚得到这个消息的他一时没想明白,现在冷静想想,是没什么好怕的,赶紧灰溜溜地跑开了,不敢再打扰师座美梦。 ------------ 第一百零八章 钢刀对钢刀(四) 清晨的鸟叫声是如此悦耳,沐李取出地图平摊在地下,指着一处图标,对李炜道:“这张地图是司令精校过的,你带着一队从鹰鸭嘴进山,我带人从黑熊口进去,有问题吗?” 李炜蹲下身,盯着图标踌躇地道:“进山是没问题,可是进山之后呢?司令没有宣达过具体作战方案,只说让我们小股对小股,沐队长,你还是跟我讲清楚吧!” 沐李想了想道:“这样吧,我让每名特战队员各带你们一个排的战士,这样一来就有五百个小分队,然后你我各带二百五十个小分队,从两面进入大山!” 说到这里,沐李笑了笑,拍拍李炜的肩膀道:“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我的这些队员都是特战精英,他们会指挥你的士兵进行山地作战,打到哪算到哪,打得越乱越好!” “额....那....那好吧!”李炜膛目结舌,五百个排在丛林里混战,这打的是什么仗啊! 三百名特战队员带领着各自的小分队潜入了山林中,那些战斗力原本就很一般的小排兵,在特战队队员的指挥下战力翻了好几倍。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刚刚起床的程大海做了几个扩胸运动,这一个多星期的游击战打下来,平均每天都能推进两个山头,饶是他沉着谨慎,也生出了些轻视之心,他可是中央军主力的王牌师,打过多少硬仗狠仗,宣政府的铁壁江山都被他踩塌过两个窟窿,难道还攻不下绥远几座小山吗? 但现在遇上知根知底的对手,连上官长虹都忌惮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这人他有点小小的不安,虽然自己有和他同样精锐的部队,装备也相差不多,兵力方面自己也占据优势。 可弱就是弱,光凭一个北津城起义,那人的功绩就已胜过自己十年的努力,胆识,魄力,谋略,指挥才能,程大海自认比他不过,这场战役究竟会发展成什么结果,他不知道。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结束的,中央军现在已有七十万之多,即便不去依靠地方军阀,绥远也能打得下来,只要擒住了那人,自有雷司令去规劝,他们兄弟还是会在一起的。 程大海这般想着,突然看到远处一名士兵居然在睡觉,而且是在很重要的岗哨上,他走过去正要呵斥一番时,脚步却不由慢了下来,转身就往回走,刚才从草丛中传出的,分明就是拉枪栓的声音。 警卫见长官神色惊慌地走回来,然后夺下了自己手里的机关枪,对着远处草丛就搂开了火,他正一头雾水时,听到程大海吼了句:“往草丛里给我打,就是只野猪也给我把他打成筛子!” 警卫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有敌人混到师部这里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却见草丛里忽然飞出几枚手雷,这种手雷和手榴弹不一样,杀伤威力极大,他赶紧将程大海扑倒在了地上。 因为是执行了分兵作战的命令,师部这边只有一个三百多人的警卫营,此刻见遭遇敌袭,附近的警卫全都跑了过来,扶起地上的程大海就往后撤。 “撤什么撤,没听到枪声只有二十几个人吗?全都给我冲上去!”程大海命令部下往草丛里压。 可他们跑进草丛里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撤走了,只留下三具被打死的士兵尸体,程大海戒备地走近了几步,在警卫翻开一具尸体的时候,他赫然看到一根铜丝崩得笔直,而在尸体的下方,竟还有一枚手雷。 “别动那具尸体!” 程大海急声一呼,却已经来不及了,离得最近的几名警卫当场被炸死,程大海卧倒在地的同时,脑中不停地想着,怎么会有诡雷呢?那可是高等战术。 就在众人狼狈之时,伴着一阵枪响,最后面七八名警卫相继倒地,程大海一边向后开枪一边道:“敌人在后面,注意隐蔽!” 等众人赶过去时,又发现了两具共军尸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程大海越发凝重起来,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隐隐发觉这不是一般的小股部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警卫营长!” “到!” “带着剩下的人给我追上去,消灭这支小股部队,注意脚下的诡雷!” “是!” 警卫营跟在程大海身后战战兢兢地向草丛深处追击,期间又有两名警卫不慎触动了诡雷,牵连好几个同伴被炸死,程大海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 草丛深处,一名特战队队员伏在草中,对身后士兵道:“全都躲在这里,不要说话,不要走动,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十几名士兵全都大气不敢喘,静静地伏在草里,特战队队员忽然从地上捏起一缕黑土,往天上一扬,急忙道:“风向对我们不利,赶紧把附近的深草都拔掉!” 程大海端着枪脚步一停,缓缓蹲了下来,对身后连连摆手,吩咐道:“回去取汽油,用火攻逼他们出来!” 特战队队员一看对方真要动用火攻,倘若燃烧瓶一旦投掷进来,他们这边所有人都会被活活烧死,他端起枪道:“不用拔了,先打对方主官,准备好跟他们拼了!” “准备上刺刀!”程大海更换了弹夹! “上刺刀!”特战队队员从腰部抽出了军刀! “上!”特战队队员和程大海同时开口,两方人一触即发。 程大海这边有二百多名警卫,可特战队员这边只剩下十几个人,两方稍一接触,共军小分队阵营几近全军覆没。 但特战队队员却没有动,他把四个弹夹在地上摆成一排,打完了一梭子再换新的,程大海也是不停地搂火,他就不信了,这支普通的小部队能吃掉自己的师部。 “师座!快,师座受伤了,保护师座!”一名警卫见程大海手臂崩出鲜血,赶紧挡在了程大海身前,立刻就被两发子弹击中了胸口。 程大海扶住那名警卫道:“用手榴弹炸死他!” 特战队队员打光子弹后立刻冲出,就在他冲出草丛的时候,身后的十几枚手榴弹应声而响,但却没有伤到他分毫,只见他身手利落地解决最前面两名警卫,直朝程大海而来。 警卫们见对方只有一个人,呼啦啦扑上去一大群,有心想活捉,但那人实在厉害,只要他们稍有留情便会死在其刀下。 眼看同伴一个一个死去,刀刀毙命,警卫们也发了狠,四五个围攻特战队队员一个人,他身上同中了三把刺刀,临死前奋力一抛,将手中的军刀射进了警卫营营长的胸口,他自己也倒在了刺刀之下。 程大海见最后一名共军已经被消灭,他不顾伤势跑了过去,在近处一看,这名共军穿着是他从未见过的,最明显是他头上戴有钢盔,在现在的中华军队里,只有远在云南的滇军才有制式钢盔。 “把他的武器拿来!”程大海翻出特战队队员随身的指南针,看了看递给了身后的警卫。 一名警卫从草里捡回了被丢弃的步枪,程大海接过一看,难以置信地道:“m1突击步枪,你吗的,全是他娘的特种装备,战术灵活,装备顶级,我们这是遇上特种部队了!” 部下惊慌道:“师座,那我们怎么办?” 程大海吞了口口水,他没想到共军之中竟会有特种部队,像这样的部队在世界上也不多见,可他却没有收到这样的情报,只听说西土城一战中,凌军曾派出过一支警卫营,当时他还不以为然,嘲讽齐和林十万大军连个几百人的警卫营都收拾不了,现在看来,只能说凌啸川把这支部队藏得太深了。 “这支部队来者不善,赶紧通知晋绥军的楚军长和二十三师的弟兄,集合兵力打阵地战!” 可是,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山林里到处都响起了枪声,特种伏击战术,特种诱敌战术,特种野战战术....花样百出,剩余四百九十九支特战小分队已经发起攻击,何其恐怖。 “程长官,程长官.....我们二师长被打死了,许多兄弟正在睡觉呢,连枪都没摸起来就完了!”晋绥军一支百余人的部队狼狈至极地跑来,一名师长带着哭腔对程大海道。 “哭什么!”程大海吼了一声,镇定道:“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楚军长呢?” 师长回道:“我们的营地被共军小股部队偷袭了,军长他带人朝鹰鸭嘴突围了!” “程长官,那些小股共军太厉害了,你们的游击分队全被打散了,我们一路过来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我还听说你们二十三师师长被俘了...”师长说着说着又发出了颤音的哭腔。 “列队!” 程大海对晋绥军的士兵喊出一声,肃声道:“现在,我就是你们的代长官,我命令你们,检查武器,跟我的部下一起突围!” 指挥车内,轩上将还在蒙头大睡,车外面的雲超已经急不可耐了,山上全是枪声,根本就分不清是谁在打谁,他现在真有些佩服这位轩司令了,这份从容比少帅都淡定! 轩上将用一只手盖住了眼睛,眯眯地看了眼手表,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走到车下开始刷牙洗脸,秦武早已备好一切,正在烧水煮饭。 “司令,我们快去山上看看吧!”雲超焦急道。 轩上将用轻松的口气道:“雲军长,你作为一名指挥官,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平和的心态,即便你焦灼急躁,也不要在部下面前表现出来,会乱了军心的!” 雲超讪讪笑了笑,这句话他曾听凌啸川也说过,忙殷勤地帮轩上将递上毛巾,谦虚道:“司令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改!” 轩上将也没摆出什么架子,微微笑道:“来,吃饭吧!” ------------ 第一百零九章 钢刀对钢刀(五) “嘟嘟嘟....突突突突......” “塔塔塔塔塔塔.....” 吃过早餐后,轩上将拿起望远镜对大山观察了一会,听见的全是m1突击步枪和汤姆森手提冲锋枪的声音,在山林里一一阵一阵地回响,那种半自动点射的撞针声别提有多畅快了,他笑着道:“听枪声的分布,进展应该挺好啊!” “司令,您这是要把林子里的兔子都赶出来啊,太过瘾了!”雲超一脸爽的表情道。wwinwenbaom 品 文 吧 轩上将莞尔:“你说的没错,只有撵出来,你的大部队才能施展拳脚,以阵地战对小股敌人,焉有不胜?” 雲超感激道:“传闻司令运兵入神,果然非是浪得虚名,今日为我第二军四万将士雪耻之情,如有机会,雲超必当舍命相报!” “好了!别说那些豪言壮语了,赶紧去问问你的七师防线出了什么事情!”轩上将微微转身,就在刚才雲超说话的时候,他听到七师方向枪声瞬间密集,还伴有掷弹筒的声音。 “是!” 雲超立刻走到指挥车前用电话询问了一番,再次走回来已是满脸的兴奋,汇报道::“刚刚有一伙千人的晋绥军企图冲出鹰鸭嘴包围圈,全被打回去了,还俘虏了敌方一名军长!” “张楚啊张楚,你这可是二进宫了!”轩上将闻言失笑道。 雲超请示道:“司令,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轩上将心情大好,随手把望远镜丢给秦武道:“不必了,你们要学会以逸待劳,撵兔子的任务全都交给特战队和警备师去办!” 山林里,程大海不断地收拢部队,一路向南而行,期间遭遇了不下七八十股共军小分队,在他集中兵力的同时对方也合排为连,三连为营地紧张追捕。 他明明是来剿共的,现在反倒被人家追剿,刚集合的兵力又被打散,真就像兔子一样被撵得到处窜,到了此刻,身边只有几十人了。 程大海越走越累,手中的机枪越发沉重,警卫见他一脑门子的汗,真担心他支撑不住,走近他道:“师座,我背你吧!” “原地休息!” 程大海神色痛苦地看了眼受伤的手臂,还好击中他的是手枪子弹,如果是m17.62毫米步枪子弹,他这只手臂恐怕已经不在了。 部将们仍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就怕哪只小股共军在跳出来,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卧倒,有时连树上都会潜伏敌人,把他们弄得跟精神病一样,一惊一乍的。 “别看了,我们路遇的小股共军不会追来,他们在外面有大部队张网待捕,我们出去也是自投罗网!”程大海在一颗树上靠了下来,警卫开始帮他检查伤臂。 一名部将道:“那我们不能再往外面走了,我们得往回走啊,山里面还有我们五六万的部队,虽然被打散了,但整合起来一样可以反败为胜!” 程大海苦笑,垂头道:“没用的,这些小部队是做了充分准备的,可以在内圈和我们长期周旋,往回打非常麻烦,就算我们没被剿灭在山里,等共军的其他部队增援过来,那可真是两几8熬汤,一个几8味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只有等死吗,这打的是什么仗啊,真不如跟他们阵对阵的大干一场呢!”部将愤愤道。 程大海想骂他的力气都快透支了,要打阵地战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啊,他动了动发干的嘴唇,吃力地道:“一定是他来了,布局的这人我太了解他了,全局严谨,没有一丝破绽,我现在最担心楚军长他们已经扎进网里,束手成俘了!” 部将也明白了他说的那人是谁,叹气道:“师座,咱们手里这点人也帮不了他们啊!” “多帮帮自己吧!” 程大海扶着树站起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把一梭子子弹都打在了天上,那射击的频率似乎还暗含了一个节奏。 指挥车旁,秦武汇报道:“司令,沐队长报告,他刚才从山上回来,带回来的消息说他们凌晨就击毙了敌二十三师师长,现敌军十六师师长程大海正向我们这边逃窜!” “司令,一切都是按照您事先的计划进行的,预计明天就可以肃清山中残敌,晚上的庆功宴就设在张家口吧,正好可以把您的老同学也叫上!” 雲超正说着,轩上将忽然转身望去,那隐约传来的枪声竟然是中央军校的集合号,他笑着道:“说曹操曹操到,秦副官,去把沐队长叫来,跟我上山一趟!” 雲超道:“司令,那我呢?” “你留在这坐镇,有什么情况自己看着办!”轩上将扔下这句话,就和秦武一道往山上走去。 轩上将顺着枪声很快便找到了一处樟树林,他抬目一看就发现这里草盛林密,是一处打伏击的好地方,微微对沐李一点头,三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林中。 过了一会,背靠着树的程大海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此时他身边只有两名警卫,正凝神戒备地东张西望,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 “老程,你受伤了?” 程大海闻言回过头来,见轩上将真的只带秦武一人前来,他哈哈一笑道:“宇轩,张楚那小子说了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现在这样子真像戏文里的白毛女!” 轩上将几步走到他身前,警卫也没有阻拦他,解开纱布看了一眼,凝重道:“你这伤要立刻手术,碎骨头和子弹都要取出来!” 程大海吸了口凉气,摇摇头道:“小事,把你的烟给我拿来一支!” “我戒了!”轩上将道。 程大海望了眼他的侧脸,有些于心不忍地点了点头,似宽慰地道:“没事,我口袋里有,你帮我拿出来!” 轩上将在他上衣口袋里一摸,真的摸出一盒老刀,熟练地弹出一支,帮他点着后递了过去。 程大海一直在盯着他看,看看他的眼睛,瞧瞧他的鼻子,忽然乐呵呵地道:“你还是当年的宇轩,一点都没变!” 轩上将也是一笑,看着烟盒道:“还抽老刀牌呢,死性不改!” “习惯了,改不了了!”程大海把烟接过来吸了一口。 轩上将调侃道:“那好办,以后跟着我不就完了,当个警卫什么的,我肯定能帮你戒了!” 程大海白了他一眼,做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你这警卫太不专业了!”轩上将再次把目光转到他的手臂上,提醒道:“你这条胳膊再不手术就感染了!” 程大海苦笑道:“医务兵都给你们打死了,我找谁给我手术啊!” 轩上将盯着伤口看了一会,伸手拔出军刀,接过秦武递来的火机开始消毒,头也不抬地道:“我给你手术可没有麻药,你要受不了就跟我回指挥部!” “没事,我挺得住,除了你于宇轩,别人我还不放心呢!”程大海说完,用一只手拆下了弹夹,慢慢地咬在嘴里。 轩上将虽然不是专业的医务兵出身,但他在特种课程内曾学过战地救护,太大的外伤解决不了,简单的取弹手术却是小菜一碟。 滚烫的刀锋直接切开皮肉,程大海痛的发出一声“呜咽”,弹夹都被咬出了两排牙印,但他硬是停住了,宁愿忍受痛苦也不愿投降。 “忍着!”轩上将看他忍得痛苦,心里也很难受,如果今天倒换一下位置,他也会和程大海做同样的选择,因为他们都是军人,坚守着各自不同的信仰! “班长!忍着!” 程大海一听到“班长”这两个字,眼睛突然瞪着大大的,盯着于宇轩一声不吭,张口吐出机枪弹夹,仰天吼出一声:“顶你个肺吖,你够胆老笠我,我系班长啊!” 轩上将一刀调出弹头,用原来的纱布包扎好伤口,也用广粤话说了句“挪嚟衰”,意思是自讨苦吃。 完成手术后,程大海点了一支烟,徐徐吐出一口,道:“谢谢你了,还认我这个班长!” 轩上将擦干军刀上的血迹,重新别回到腰间,站起身道:“要感谢我的话留着晚上说吧,我在指挥部等你!” “你这就要走了?”程大海忽地问出一句看似平淡,却让人感觉到威胁的话。 轩上将止住脚步,转头玩味地道:“投降的手势不用我教你吧,只要你双手举过头顶,说你是我的警卫,我的部下绝对不会伤害你!” 程大海缓缓从地上站起,把机枪弹夹卡在接口上,“啪”地拉开保险,枪筒对准了轩上将,面无表情道:“我是不会投降的,我现在要执行中央军长官部雷司令的命令,把你带回司令部,配合点吧!” 两名警卫同时举起机关枪,慢慢地朝轩上将走来,可轩上将只是微笑,就像一个小屁孩拿着根烧火棍,在跟大人们天真地说“我是齐天大圣”一样,幼稚得可笑,连秦武也很不屑地扭过了头。 “老程,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又不是张楚,请君入瓮这种把戏,你也敢用在我身上?” 轩上将目光一冷,笑容渐冷。 ------------ 第一百一十章 钢刀对钢刀(六) “嗖嗖~” 忽然间,只见两道暗影一闪,端着枪的警卫相继倒地,在他们的后心出眨眼间已多出两把军刀,程大海猛地回身扫射,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枪口,一点一点抬高。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机枪筒因后坐力在不停颤动着,沐李戏谑地笑着,一拳狠狠地打在了程大海的肚子上,这记老拳力道之大,直把他痛得胃部一阵痉挛,当场就跪在了地上,吐出大口的胃液。 沐李随后把那挺机枪稀里哗啦地拆成了一堆部件,盯着地上的程大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军章,慢慢地蹲下身,把手里的事物递到了他眼前。 程大海愣愣地盯着那些军章,神色间痛苦地低下了头去,那些东西他自然是忍得的,全是他在暗中布置的伏兵,全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部下,全死了.... “带他指挥部!”轩上将不再去看痛苦的程大海,又对秦武吩咐一句:“把他的手下好好安葬了吧!” “是!”秦武低低地应了一声,隐约听到一声轻叹,他从程大海身上收回了目光,轩上将已经走远。 张家口,第二军军部。 轩上将拿起桌的茅台掂了掂,两名警卫推搡着被捆双手的程大海走了进来,语气不善地道:“老实点,当了俘虏还这么大架子,你以为这是你的中央军师部呢!” “报告司令!中央军俘虏带到!”另一名警卫报告道。 轩上将抬头看了眼暗自生气的程大海,微笑着对警卫道:“哎,客气一点,先给人家松松绑!” 松绑后的程大海活动了一下手腕,他的伤已经被医务兵重新包扎过,就是气色不太好,负气地站在那里,显然当俘虏的滋味并不怎么好。 警卫这边刚松开了程大海,只见一个晋绥军军官也被推了进来,嘴里还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别推我嘛!我自己会走,哎哎哎....客气点嘛,我跟你们长官可是同学呢!” “报告!晋绥军俘虏带到!”警卫报告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轩上将抬手示意松绑,拉开椅子坐在了桌边,对程大海和张楚二人笑着道:“再等等,还差一个!” 话音刚落,两名警卫就押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军官走了进来,请示道:“报告,中央军特务营营长带到,是否松绑!” “松松松,真好,这回全到齐了,上次在淡水城没来得及喝的庆功酒,今天我给大家补上!”轩上将拧开了茅台,倒满在四个酒杯里。 “被人追了一天,好饿啊!”张楚见其他两人没反应,他揉揉肚子,没皮没脸地坐了过去,反正他都做过一次俘虏了,一回生二回熟嘛。 轩上将仍旧微笑着倒酒,特务营营长张恕看程大海只是站在那里,他只好在旁边陪站,但饥肠辘辘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咕咕”声。 张楚对程大海使了使眼色,侧了下头道:“老程,共军优待俘虏,你站那干嘛呢,当警卫啊!” 程大海瞪了张楚一眼,阴着一张讨债的脸坐在中间,不屑地道:“我老程是职业军人,那种没气节的是我干不了,看你这鸟样子,倒真像个警卫!” “老程,你怎么还冲我来了,我这一个军四万多人都做了俘虏,我还委屈呢,乃求的,你冲我发什么火!”张楚把筷子一摔,跟程大海较起劲来。 程大海再一瞪眼睛,爆粗口道:“我丢你老母啊,你啥意思,怨我啊!” 轩上将一手扶着额头,无奈地单手抱胸,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张恕也坐了过来,劝解道:“张长官,程长官,你们二位就别吵了,打都打输了,再吵还有什么用啊!” 话虽这样说,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负气的两人各自哼了一声,同时把头一扭,一个六十度角盯着头顶,另一个二百七十度角盯着脚下,忧伤的蛋疼。 “司令!” 这时,雲超走了进来,见冷了场的同学会,暗自忍着笑道:“前方战斗已经结束,第五,第六,第七乃至八师各有收获,俘虏晋绥军全部三万七千人,击毙击伤三千人!” 张楚听后哼出一声,雲超继续汇报道:“俘虏中央军一万五千人,击毙击伤五千余人!” 程大海听完倏地站起,他的部队抵抗的较为顽强,因此伤亡颇重,但四分之一的伤亡他却无法接受,冷声道:“你把我们弄到这来就是为了听这个吗?现在听完了,送我回战俘营吧!” 雲超汇报完后就走了出去,心里乐滋滋的,第二军这次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名利双收啊,他的部队现在还漫山遍野地打扫战场呢,缴获的武器弹药一车一车地往回拉,军需库都装不下了。 轩上将从椅子上站起,缓步走到程大海面前,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按了下去,端着酒杯道:“老程,你别动气,听我把话说完!” 程大海摔了下膀子,把肩膀上的手推了下去,轩上将也没有生气,半依在桌沿上,低头看着程大海心平气和地说道:“曾经我们有言在先,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钢刀归钢刀,兄弟归兄弟,老程?我说的没错吧!” 程大海盯着面前的酒杯道:“是啊!喝了这杯酒,兄弟的情谊你算是尽了,放马拔出你的钢刀吧,往我老程的心窝子里捅!” 轩上将起先还优雅地端着酒杯,听完这话后,扬手将酒杯扔在了桌上,冷笑道:“对,你们重情重义,可是老程啊,你们武装到牙齿的来剿我,难道不是在我心上插刀子吗?” “宇轩,我们三个里面就你最有前途,你干嘛一定要做匪呢,今天这种局面完全是你自找的!你活该!”程大海的语气渐渐加重,怒其不争地道。 轩上将不怒反笑,他一把拽起程大海的衣领,淡淡地笑着道:“你看你都当师长了,张楚也做了晋绥军的军长,如今咱们三个也算风光无限吧,可是你知道吗老程,在牛x的现在也比不过军校里,咱们一起傻x的日子,还有你说过的,生死难决,情义无价!” 望着轩上将那淡淡微笑的嘴角,程大海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去想象那笑容里饱含的悲凉,许久后垂下头道:“你想怎么处置这些俘虏!” “我得问你啊?在我这可没有无产阶级那一套,不需要苦口婆心地去洗脑,去做通他们的思想!”轩上将拿起程大海身前的酒杯细细品着琼浆,温文尔雅地道。 程大海不敢保证晋绥军,但他的十六师绝对不会投降,就又问出一句:“如果不投降,你会怎么样?” “我现在执行的是即俘即补政策,不为我所有者,即刻杀之!而害死这些人的却并非是我,而是要他们宁死不降的长官,是你程师长!”轩上将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狠戾的话,就是要把这些俘虏的劝降工作交给程大海,如果他愿意看着自己的兄弟死,轩上将也会毫不犹豫地杀光,这就是纳粹党的对俘政策。 程大海在心里合计了一下,他堂堂中央军师长,去帮敌人劝降自己的部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军中立足,想到这里,他讨好道:“宇轩,我的部下全是出身贫苦的农民子弟,就算我让他们加入你的军队,可你们的资本主义他们也接受不了啊!” 轩上将摇了摇手指道:“老程,你可是厚道之人!” “于宇轩,你他妈这是让我通匪啊!”程大海吼出一句当日跟张楚一样的话,把轩上将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扑过来咬人呢。 轩上将见他极不情愿的样子,伸手在他肩上柔了两下,随即对门外道:“秦副官!” “在!”秦武走进门内。 “告诉雲军长,抓来的俘虏全部斩首,不要浪费子弹!” 轩上将刚刚说完,张楚却急了,忙道:“哎哎哎!别算上我们,他们中央军骨头硬,那种没气节的事我们晋绥军愿意干,我现在就让我的部下投降!” 轩上将听到他这样说,又对秦武下了一令:“马上甄别晋绥军俘虏,钱照领,晌照发,中央军的继续杀!” 程大海见他真的动了杀念,妥协道:“算你狠,我让他们投降还不行吗,反正我不投降!” “你以为我真的缺你这个警卫吗?”轩上将转而走到张楚旁边转了一圈,探身道:“至于楚兄,我知道你不愿跟着我做匪,我都替你想好了,你们萧司令在晋西北是世代的大户,你呢?又是他的亲信宠将,我的意思是派个士兵回太原一趟,不多,二百万大洋!” 张楚前面听得云山雾罩,听到后面那句天文数字时,他当时又急了:“二百万大洋?” “对!二百万大洋!”轩上将确定道。 “二百万....”张楚吃惊地吼出一半,被轩上将打断地再次确定道:“对,二百万大洋不多!” “二百万....”张楚又吼。 “你看你又急了,二百万真不多!”轩上将继而打断道。 张楚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最后呲牙欲裂地道:“于宇轩,我看你真是个活土匪啊!” “对!你们都说我是匪了,我再不干点绑票的事,怎么好意思对得起这个匪字!”轩上将无邪地一笑,形如天使中的魔鬼。 “那老程呢?他还是班长呢,你打算要雷震多少赎金啊!”张楚见程大海在偷着乐,就气不打一处地问了句。 轩上将情真意切地道:“我们是义匪,人家中央军是正规部队,饭都吃不上还跑来剿我们,我再绑人家的票,有违侠义之道,万万做不得!” “吧唧!”从椅子上摔下去的声音。 “张长官!张长官....你醒醒啊......” “程长官,张长官晕过去了.....” 张恕又是掐人中又是弄景的,就差点对张楚人工呼吸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晋绥军退战 太原,晋绥军司令部。(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楚军长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快说啊,急死我们了!” “......” 一众部将把李副官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打听着张楚的消息,李副官心知兹事体大,不敢泄露半点消息,不管谁问都闭口不言。 “立正!” 众将一看见萧远山,立刻站直身体,得到示意后呼啦一下散了开去。 李副官皱眉哭脸地把轩上将的话如实汇报,然后垂立在一边继续愁眉苦脸,这是他们第六军组建以来最大的耻辱,全军覆没,军长被俘,还有高额的赎金。 萧远山考量了许久,张楚是晋绥军将领中唯一受过军校教育的军官,部队没了可以再招募,但得力的军事人才却不是随便就能招来的,尤其张楚肩负军队建设的重任。 再加上铁梨花已嫁做人妇,他所能依仗的将领只剩张楚一人,思之又思,对李副官询问道:“只要交了钱,他们就肯定能放人?” “恩,轩长官一言九鼎,上次他说要放军长回来,就真的放了,绝无食言!”李副官小声地道。 萧远山捏捏手指,精算道:“二百万不是小数目,是我晋西北自治地方政府半年的财政收入,但能换回我主力军军长还是划算!” 暗自点了点头,萧远山对李副官道:“李副官,钱的事情我会筹齐,你要尽快和对方进行交易,别让对方坐地起价!” 保定,中央军司令部。 “宇轩这小子,就这么把你给放了?”雷震靠在皮椅上,一手托着烟斗,疑惑地道。 程大海呈立正姿势站在他面前,如实汇报道:“是啊,我也很奇怪,但他还是把我放了!” “张楚那小子呢,也放了?”雷震叼着烟斗冒了几股烟,更加疑惑了。 程大海道:“恩,不过要交二百万赎金才肯放人!” 雷震懊恼道:“完了,这是让萧远山退出西讨的节奏啊!” 程大海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去问。 雷震慢慢地起身,暗自苦笑道:“那时我还说让他去去呆气,如今看来,这小子倒是内秀得很呢,心机手腕一点也不输于叶主席!” “唉~龙潜大海,虎入山林,宇轩这犟小子,真是反把他乡当故乡了!”雷震磕了磕烟斗,又是苦笑! 十天后,晋绥军司令部。 萧远山看着茶几上放的两样事物,都是张楚从绥远带回来的,一个秤杆子,另一个却是算盘,他想不明白送给自己这两件商家用品到底是何用意,便问张楚道:“他还有让你带过什么话吗?” 张楚想了想,点头道:“他说上树莫上尖,过桥莫走边,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上树莫上尖?难道是告诫我别冲到最前面?过桥莫走边,难道是要我多学其他军阀保存实力?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难道共军准备反攻中央政府了?要强夺中原?以后跟我晋绥军还有合作? 萧远山毕竟是一方封疆巨头,二百万大洋,简单的一秤一砣一算盘,一句寓意明显的谚语,他已经参透了其中玄机,拿着算盘拨打了一下,笑着道:“这位小老弟是在教我萧某人如何做生意啊!你现在立刻去拟发电文,发通电就说我晋绥军退出西讨!” 张楚不解道:“萧司令,那咱们不报仇了?中央军这次肯定会倾巢赴绥,我们这个时候退出,连一杯羹都分不到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萧远山把玩着算盘,抬眼道:“报个屁,谁爱剿谁剿去,咱晋绥军不当这个冤大头了!” “萧司令,我们两个主力军都热包子打狗了,还有赎我的这二百万大洋,我咽不下这口气!”张楚还是舍不得到嘴边的肉,就好比两个人结伴打劫,准备分赃的时候,他们却把得来的果实拱手让人了。 萧远山目射精光道:“咽不下也得咽,就当花钱买教训了,人家可不都等着你拼光了老本,再返回来收拾你,你看她关北军如何?勇夺北津城多威风啊,现在呢?落得跟丧家之犬一样,太惨了!” “您的意思呢...”张楚所有顿悟。 萧远山笑了笑,言不尽意地道:“中央政府能否打得过共军且还两说,我晋绥军以后就拿着算盘和秤杆子去打仗,赔本的买卖再也不干了!” 至此,一向以勇猛无畏,从不耍滑的晋绥军领袖萧远山行事风格大变,成为了诸多军阀中最善投机的巨头,只要有利可图,他谁的期货都敢买。 南京停驾桥,青联党中央党部。 叶轩辕看着来回搬运东西的士兵,对身旁的财政厅厅长李晟道:“李厅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首都,百废待兴啊!” “是有点执政党的意思了!”李晟走到一面象征着无产阶级的红星党旗前,感叹道。 叶轩辕抚摸着另一面代表共产国际的镰刀挂旗,比喻道:“如果说北宣政府时期,台前是北津城,那么后台就是天津,我们青联党中央政府的台前在南京,可后台呢,是上海!” 他喟然一叹道:“上海是江浙沪最大的资本汇集地,西方资本,各系军阀的幕后交易都在上海完成,所以,我才让你到上海任市长一职,跟那些江浙沪财团都打好关系,别让人家怕我们,各各都以为我们是土匪,分田抢地,扒皮砍头的,这样不好!” 李晟知道叶轩辕这是在对他委以重任,颇有些强人所难的意味,他作为财政厅厅长,委实已经到了呕心沥血的地步,强作底气十足道:“是,我知道我责任重大,如果得不到江浙沪财团的支持,不光西讨军费无法筹集,连政府都会根基动摇!” “怎么,你没信心吗?”叶轩辕走向办公室的问了一句。 李晟一想到那些财团代表横眉冷对的样子,顿时泄了劲,有气无力地道:“有!” “来,到里面谈!”叶轩辕等李晟进到办公室后就关上了门,亲自帮他了杯茶。 李晟踌躇地坐在沙发上,以往这个时候,只要主席亲自给他沏茶,下面的谈话内容必定是伸手要钱,可是他已经没钱了。 这北伐一路打过来,苏俄方面为他们提供了百分之八十的军费物资,再加上雷震打得给力,缴获的物资比其他各军都要丰厚。 但中央军每攻下一座城镇,政府都要出资拨款作为当地战后的重建补偿,毕竟是人民的新政府,就像曾经某市民说的那样,不能光革命不让人过日子啊! 结果导致李晟的钱袋子始终处于半鼓的状态,但北伐结束之后,德国对苏俄方面剑拔弩张,苏俄面临着一场空前危急,无力再支援叶轩辕这个小老弟了,军费物资全部都要自费。 可没有了军费和弹药补给,那些北伐联军的巨头们自然就不会卖力了,回家的回家,观望的观望,有的甚至搭起大鹏看起了热闹。 只有晋绥军萧远山还算有点觉悟,奈何两仗打下来赔了银子又折兵,已经宣布退出西讨了,中央军不得不全力投入,谁都知道打仗要花银子,这银子从哪来?肯定管李晟要了,谁让他是政府的钱袋子呢。 李晟咬咬嘴唇,不等叶轩辕开口就先诉起了苦来: “主席,我真的没钱了,这一年里面军队从十万扩充到七十万,老雷的那点缴获都拿去建设战后了,广粤那点国民收入刚好够新政府政务支出,我辛辛苦苦攒出来的小金库全被老雷建设军队了,就那么点私房钱还给王部长拿了打通外交,他们两个一没钱就来找我要,你说我这个财政厅厅长当得容易吗!” 叶轩辕莞尔,他心里明镜的,现在大部分省市都是地方自治,就比如萧远山的晋绥军地方政府,徐昌平的桂系军地方政府,他们每年的地方税收都在建设自己的军队,绝不会有一分钱交到名义上的中央政府手里,谁要是敢向他们要钱,那还不得造反啊,所以叶轩辕知道,谁处在财政厅厅长这个位置上,都未必有李晟做得好,抽了根烟出来,宽心似地道:“李厅长,你想多了,这次我不是向你要钱的,我是帮你解决难题的!” 李晟眨了眨眼睛,那表情仿佛在说“我没听错吧”,叶轩辕坐在办公桌后面笑着道:“江浙财团是中华资本阶级的代表,其能量绝非一般的三乡四野,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很需要一个宽松的治下环境,你到了那边的首要任务,就是先稳定人心,然后利用财团与驻华西方资本间的冲突,让矛盾进一步升级,适时抛出橄榄枝,你还怕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吗?” 李晟张着嘴,忽地呈大欢喜状,叶轩辕一席话轻易地把无产阶级执政党和资本主义阶级间的矛盾化解了,他把胸脯拍得响当当道:“主席,您太高明了,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你就等我拿银子回来吧!” 收藏少,票和花都没有!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中统成立(修改) 楼下,国防部外交部长王怀安的座驾刚刚停稳,他就看见李晟一路蹦蹦跳跳地出了党委大楼,不禁疑惑,这李晟好歹也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蹦蹦跳跳的,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下了车,步入楼内,来到主席办公室门前,敲门道:“主席,你找我?” 叶轩辕热情道:“王部长,你来的正好,我有任务要给你!” 王怀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扶着镜框道:“是什么任务?” “西线战事陷入焦灼,绥远是共和党负隅之地,我们三中全会确立的剿共方略不可有丝毫懈怠,我准备动用陕西的军队,杨文豹的西北军!”叶轩辕手不自觉地又摸起了香烟,他这一天也不知要吸多少支烟,事事都需要他决议,心力交瘁。 王怀安对叶轩辕的提议并不感意外,他在暗中让陈少游安抚桂军徐昌平的事情已经促成,广西一带虽算不上富庶,但也不缺什么钱,徐昌平自然不愿兴兵,尤其在萧远山两次大败后,就算给他出资送饷,他也不会愿意趟着浑水。 想到这里,王怀安不动声色地道:“主席是让我去做西北军的说客吗?” 叶轩辕笃定道:“陕西地区近年来年年大旱,赤野千里,只要许以温饱,这支部队必定所向披靡,我们可以用其解决绥远战事。 ” 王怀安疑虑道:“可是,我们政府财力空虚,连自己的军队都难以负荷,再上哪里去筹这么多钱啊!” 叶轩辕朗声笑道:“李厅长已经去上海赴任市长一职,他走之前可是立了状的,我们就等他摇身一变成财主吧!” “难怪,他刚才出门的时候蹦跶得那样欢!”王怀安也笑了笑。 魔都,共和党部。 凌啸川看着连日来的战报,嘴角从未停止过露出笑容,他收起文件,欣慰地道:“到底是珊儿比我有眼光,有如此天骄,党国之幸也!” 凤岐煌站在旁边附声道:“是啊,轩总长用兵出神入化,我看用不了多久,南北政局便会进入对峙状态,叶轩辕迟早会妥协的!” 凌啸川从座椅上起身,望着身后自己的巨大半身肖像道:“心里的缺,就用天下来弥补吧!” 凤岐煌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眼中同样狂热,忽听凌啸川道:“我决定成立中央统计调查组,专门负责收集中央政府的情报资料,军统那边有轩就足够了,你就任中统局局长吧!” “是!岐煌定不负委员长器重!”凤岐煌坚定地道。 凌啸川转过身,拿起桌上的青天白鸽党章擦拭起来,目光深沉地道:“南京是青联党党部所在,上海更是中央政府的后台,你要及时掌握第一手情报资料,以配合军统完成剑指中原的战略方针,岐煌啊,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呢!” 凤岐煌用更加坚定地语气道:“能为委员长和轩总长排忧解难,岐煌义不容辞!” 凌啸川拉开抽屉,取出了一份绝密文件,一边拆着火漆一边道:“这是我精心为你挑选的五十名情报人员,他们的军政背景各不相同,你要好好利用!” 凤岐煌接过文件,入眼的第一个名字,他满眼不可置信:“前粤军军务总长陈少游!” “陈少游兵败后,就被我秘密藏在了广粤,任谁也想不到,他们高额悬赏的叛军将领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凌啸川拍了拍手,立刻有士兵搬进来两台电台。 他不理会凤岐煌的诧异,继续道:“两广一带本就是粤系的地盘,虽然现在被叶轩辕接管了,但中央政府在两广一带的根基并不牢固,还是有很多地方军阀愿意拥护共和体制,不愿听命中央领导,我已让他重返军界,利用他的影响力,在暗中稳住各路军阀暗兵不动,若能促成此事,则共和崛起!” 凤岐煌眼中的震惊比之刚才更多,这位让他忠心不二的少帅,不,他已经是共和政府的军事委员长了,为了这一天,他可能在更早之前就开始计划了,而作为心腹的自己,竟有很多事是不知道的。 “这是刚刚从美国进口的短波电台,第二批过两天会直接运到上海情报分站,比较目前军中使用的长波电台,其灵敏度和发射距离,超出了整整一个时代。” 凌啸川在感叹美国强大的同时,又深深叹了一句:“这就是共和的好处,没有腐败专政,让人**省自治,自己强大!” 凤岐煌盯着这些先进的美式器材,他开始有些担心了,到目前为止,美国对凌啸川的援助,已经超过大清朝一百年间因战败的赔款总和,那意味着什么?第二共和是否会变成美国的第五十二个州呢? 碧波荡漾的岸边,数十个体型粗犷的职业佣兵伫立在椰树下,他们扛着机枪守护着与世隔绝的小岛,凤岐煌在几位美军少校的陪同下,乘坐小型冲锋舰接近了海港。 这里是美国黑羽武器公司的一座训练基地,根据合约的内容,黑羽公司将为凌啸川提供三年的特工特训,而今年就是第三个年头,也是接受训特工回国的时候。 一座营房内,六名穿迷彩训练的女子正在收拾行装,她们都曾是江南红极一时的青楼歌姬,品貌才情样样出类,但现在,她们已经蜕变成职业间谍,风情万种的外表下,是一颗如铁似冰的心,婉约动人的笑意,只是获取情报的虚伪面具。 “集合!”教官高喊一声,六名女子立刻从各自的铁笼中走出,呈跨立站姿。 凤岐煌接过少校递来的文档,走到六名女子身前,一一扫过文档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念出: “知琴!” “到!” “雨棋!” “到!” “穆夕!” “到!” “莺歌!” “到!” “燕舞!” “到!” “雨蝶!” “到!” 确认无误后,凤岐煌很满意地在上面签了字,把文档交还给少校,含笑地望着六名粉黛佳人,负手道:“今天是你们回国的日子,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长官,你们的工作和任务都将由我来安排,包括你们的生死,也不能由你们做主,明白?” “明白!”六人齐声道。 即将离开的时候,燕舞留恋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这间二百多平米的房间,记得初到这里时,她们一共二十多个姐妹,三年中因受不了残酷的训练,不停地有人出逃,然后被杀,最后也仅剩了她们六人。 三年前的一个夜晚,探照灯森白的灯光扫在铁丝网墙上,网墙后是一间宽大的建筑,里边依次摆放着精钢铁笼,燕舞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样逃出去,她宁愿回到国内继续陪酒卖笑的生活,也不要在这恐怖的地狱里多呆一天,可是,从这里逃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没爬出网墙就会被打成筛子。 “姐姐,我叫莺歌,你呢?” 燕舞翻了个身,一个身材娇瘦的女子正一脸温和地望着她! “你在对我说话吗?”燕舞四下张望着,发现只有这个叫莺歌的女子离得自己最近。 “燕舞!”燕舞兴致索然地回答。 莺歌矜持地笑了一下,婉约道:“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咣当!” 燕舞的笼子被打开了锁链,接着是莺歌,最后所有人的笼子都被打开了。 “所有人都过来!”一个少女爬上了铁笼顶端,低声道:“瞭望塔和码头仅有三名佣兵把手,我们若能成功穿过铁丝墙,就能逃到岸边用小船离开,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想走的跟我来!” 燕舞也猜出了她的意图,当下便要迈出脚步,莺歌阻止道:“你跑不掉的,相信我!” 犹豫片刻,燕舞决定听从莺歌的劝阻,回到了精钢铁笼,外面随后传出一阵枪响,之后就再没有一点声息了。 第二天,当她们出爬出牢笼的时候,却发现铁丝网墙上悬挂着三具尸体,正是昨夜出逃的三个人,正如莺歌所料,她们是逃不掉的。 这里的训练格外残酷,燕舞每天都要负重奔跑十公里,以及各种体能射击方面的训练,除此之外,还有近身格斗技能和冷兵器的掌握训练。 柔弱的娇躯滚平了带刺的铁丝网,纤细修长的手指磨圆了凹凸的枪柄,这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燕舞来说,无疑是血与骨的蜕变。 她们重复着每天的训练,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渡过了三年岁月,曾经的江南六黛,也将会成为共和政府中统局,最具渗透力的六名精锐间谍,尤其在抗日战争中,用自己的柔情与血骨,为中华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湖南事件 长沙,中央军九师的一个排正在巡逻,街上随处可见刚刚进城的桂军,一个是中央部队,一个是地方军阀,两者之间本来没什么矛盾,见了面之后还能打打招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兄弟,你们这是要回广西吧!”一名中央军排长道。 “是啊,仗都打完了还留在山东干什么,不如早点回家呢!”桂军连长道。 排长笑了笑,继续带着士兵往前走,路过一个茶摊时,忽然被人往鞋上吐了一口口水,排长抬头一看,几名桂军士兵正坐在那里喝茶,为首的长官一副牛x哄哄的样子。 排长心想这些人都是过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他就忍了下来,可是走了没几步呢,就听身后一阵哄笑,嘲讽他们九师被独立师叛军打得跟狗一样。 排长怒了,转身走过去道:“桂军的狗杂种,你们骂谁呢?” 桂军长官狠狠一摔茶杯,挽起袖子找茬道:“就骂你呢,不服啊,不服就练练!” 排长当然不服了,这可是他们中央军驻防的地盘,还能让桂军在这里撒野?帽子一摘,撸起胳膊道:“练练就练练,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把你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桂军长官慢慢转了个身,对手下使了个眼色,趁着中央军官兵毫无戒备之际,直接拔出了手枪,一阵零星的枪响后,以排长为首的中央军士兵全部倒地,他们至死也不敢相信,对方居然会动枪。 听到枪声的其他巡逻小队赶过来一看,自己的兄弟竟然就这样被打死了,而桂军的肇事者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九师连长怒了,拔枪道:“他们桂军欺负人欺负到家了,给兄弟们报仇!” 两方人很快便混战在了一起,起先九师的人并不想动枪,但桂军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不过就敢开枪,一场中央军和地方军队的火拼被点燃了。 1925年1月1日,徐昌平桂系军队南返途中与长沙驻军发生摩擦,各伤亡三百余人,叶轩辕为避免势态扩大,派出外交部副部长与之交涉,希望消除误会。 “他叶轩辕这是要干什么?卸磨杀驴吗?除了中央军,其他几个军都有意见!”徐昌平佯装生气地道。 青联党中央政府外交部副部长刘湘故作镇定道:“徐司令,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主席特命我来查清此事,严惩肇事军官!” “一句误会恐怕解释不了吧!强制收编湘军旧部也是误会?让关北军进入我的地盘扩大队伍也是误会?”徐昌平用质问的口气反问道。 刘湘目不斜视地坐在沙发上,盯着身前来回走动的徐昌平道:“徐司令,现在国内局势一片大好,只要剿灭绥远之反动势力,我中华就可以摆脱列强的控制,恢复国民生产力,徐司令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到主席的对面去吧!” 徐昌平见他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哈哈一笑,只听刘湘继续道:“主席这次派我来谈,实在是仰仗徐司令在其余军中的影响力,望徐司令能消除误会,防止某些人别有用心,弄出些麻烦事来!” 徐昌平悠然道:“麻烦是有的,不过都是小麻烦,真正的大麻烦,他叶轩辕看到了吗?” 刘湘这次虽然是来灭火的,他更主要的任务是摸清桂军的立场,徐昌平下面的话他听得非常专注,生怕自己理解得不够深刻。 “你觉得他叶轩辕真能打得过人家凌啸川吗?他没这个实力!” 徐昌平就着沙发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始分析:“首先,苏俄的经济援助已经停止,枪械子弹,火炮炮弹还会再给他吗?没有钱谁会给他叶轩辕抗长活?” “这年头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人家凌啸川是拿着美国人的美金在打仗,你们呢?能打得过人家吗?” “再说了,没有各路军阀的联合,叶轩辕他一个人能打得动天下吗?打得两败俱伤谁高兴?是日本人!关北那些傀儡军阀高兴!叶轩辕他大便宜占不着!” 刘湘道:“其实,主席已经意识到了,所以才力求一战解决绥远问题,再翻过身对付日本人!” 徐昌平不屑地大笑了一阵,捂着笑疼的肚子道:“叶轩辕他还是有大略无雄才啊....哈哈哈哈.......” 刘湘铁青着面色不再说话,徐昌平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是准备落井下石了,只怕广西和湖南的问题会再度升级。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徐昌平笑了一阵后,冷着声音道:“你们青共之争我懒得插手,但青联党势力必须从我的底盘撤走,以免今后再有此类的不愉快发生!” “徐司令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当初可是我们中央军从宣军手里夺下了湖南....” 刘湘话没说完,就听徐昌平打断道:“谁打的地盘就归谁吗?那山东还是我徐昌平打下来的呢,山东就应该归我吗?如果这样说来,我桂军三十万大军现在就反攻安徽,直接打到你们南京党部,是不是这中央军委主席就得我让来坐了!” 刘湘这一惊非同小可,倏地站了起来,徐昌平这话无异于向中央政府宣战,他冷声道:“徐司令,你这是什么意思,玩笑开的太大了吧!” 徐昌平一脸轻松地笑着道:“别紧张,我就是随口一说,只要叶轩辕知进退,我是不会和他翻脸的,怕就怕他不知进退,必然众怒难犯!” “好的,我会如实转告给叶主席!” 刘湘转身朝门口走去,徐昌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告诉叶轩辕,要做李世民,别学赵匡义的杯酒释兵权,想坐稳天下,仅凭他的第一军和他的军校班底是不够的!” “哼!”刘湘面色极差地离开了。 徐昌平又自顾地笑了一会,对从密阁走出的那人道:“少游兄,湖南我是帮你要下来了,至于怎么经营,我就爱莫能助了!” 陈少游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箱子放在了茶几上,缓缓打开道:“徐老弟,这是事成之后的尾款,一千万美金,你过过目!” 徐昌平双眼放光地拿起一叠美金在鼻端嗅了嗅,比起无产阶级革命的利益,显然资本主义的钱更好赚,他很销魂地道:“还是美国人的钱有味道,张张精美,不像那卢比,皱巴巴的,全是血汗的臭味!” 陈少游把呢帽戴在头上,转身道:“总有一天,这些美金上面会印上我们中华的汉字,流通于世界!” 徐昌平握着美钞目送他下了楼,站在窗口更为不屑地道:“称霸世界?又来了一个理想主义者!” “来人啊,把这些钱拿到我房间去,今天晚上我要抱着美金睡觉!”徐昌平又开始嗅起了美金的味道。 乌龙山,望远镜的视角里,一座山寨大门口聚集了上千名土匪,湘装穿着,头上裹着土布帽子,为首的一人把酒碗一摔,大声道:“喝了圣水,刀枪不入,弟兄们,给我杀啊!” “打不进,杀不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土匪们高举着大刀队列整齐地往山下移动,就像某个时期的义和团一样。 段诗婕收起望远镜,冷笑道:“副司令,给我开炮!” “开炮!”刘峰对身后喊了声,炮兵立刻装填弹药,三十多门炮击炮声声轰鸣。 土匪们顶着炮火嗷嗷地往山下冲,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呢,可是没过一会,就掉头往山里跑了。 “炮火延伸,让机枪组顶上去!” 段诗婕收拾这些土匪简直太小儿科了,关北军才两个多月就已经扩充到两万人,照这样的速度,至多半年就能发展成一个军的建制。 从关北军易帜后,叶轩辕就准备将这支部队发展为青联党第三主力军,不管财政再怎么紧张,这支部队的补给始终优于全军。 “大小姐,湘赣特委发来急电,让我们立刻撤出湖南境内,同长沙驻军第九师退往安徽!” 曹小猛念完电报,不解道:“大小姐,我们目前总体发展尚好,为什么要把我们撤到安徽去啊!” 段诗婕微微皱眉,目光复杂地遥望着北方,仿佛看到了共和的辉光,像一轮红日般冉冉升起,普照着中原大地,却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1月10日,湖南事件得到解决,中央军九师和关北剿匪军退出湖南省境内,次日,陈少游宣布重返军界,在长沙摇旗呐喊,支持绥远共和政府,得到了两广小股势力的响应,纷纷前往投靠。 2月初,青联党委决定覆三十万大军强制决战,力图一战歼灭绥远的共和政府势力,同时调集上官长虹的第二预备主力开往武昌,以应对两广问题继续升级。 共军守军全线收缩,做出防御势态。 共和政府初战两捷之后,迅速扩编了一个集团军和一个混编军,新编第六军是在原晋绥军第二军俘虏兵的基础上,为以防其临阵倒戈,混编了大量凌军嫡系部队组成的集团军,人数在十万之众,将由沈世章担任军长,准备替补独立军的驻防区域。 除此之外,原中央军第十六师,第二十三师亦被混编为新七军,同样由凌啸川嫡系将领褚云龙监管,共和党的军队实际人数已达二十万之多,还是在排除预备役之后统计出的数字。 若在此刻共和党下发一纸征兵令,立刻便会有十万老兵重返战场,届时三十万对三十万,共和党军队装备精良,又是境内作战,占尽了地利人和。 但青联党仍有底牌在握,不管是态度暧昧的晋绥军,吃糠咽菜的西北军,或急于发展的川军,这三方军阀都有参战的可能,使得青共之争的结局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原大战(一) 上海,黄浦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一家大剧院内,一个口才流利的七旬老人身穿褂袍,正在台上绘声绘色地表演着海派清口,把台下观众笑得东倒西歪,前仰后合。 他的表演在上海已经成为一道主题特色,不管是商界人士,政坛高官,军界大亨,甚至是当地的黑帮大佬也会来此附庸风雅,主要是他的表演实在惹人发笑,言论放荡不羁,放眼中华内外,凡事被众人所熟知的人物,他都敢用幽默和谐地方式高谈阔论,婉言抨击,但也因为他这性格,倒没少让他蹲班房。 对于他来说,监牢就是他人生的一部分,这还要从他祖宗说起,他出生在那个文人墨客独领风骚的年代里,爹娘给他取名为“周墨轩”,就是希望他能爱好学问,有朝一日高中皇榜。 于是他十年寒窗,饱读四书五经,也算得上才高八斗吧,但特别悲剧的是,当他准备上京赶考的时候,科举偏偏就在那一年废除了,从此,他把著书传世当成了毕生的理想,而他更加悲剧的“人生”也就开始了..... 周墨轩写游记,政府说他泄露国家机密,被关在牢中渡过十五年。 出来后的周墨轩决定洗心革面,写神话故事吧,正遇上革命初潮,说他导人迷信,他便写历史,结果被说成借古讽今,著写兵法,又被扣上策动谋反的罪名,这一下就被关了二十五年才沉冤昭雪。 出来时已经白发苍苍,可他就是喜欢写书,正好那时北津城某位局长和总统三千金喜结良缘,他就开始写那位局长的传记,结果,那位局长发动了武装起义,被宣总统定罪为乱党,可那位局长没事,他却被判了个终身监禁。 不过,周墨轩才刚进到牢里没几天,宣政府就被打垮了,他被无罪释放后,就一路奔波来了老家上海,开始表演海派清口。 “萧伯侯积极调兵,不要钱不要枪,豪言壮语一胸腔,誓要把那凌军讨,促成中华大统一,于是乎,万众瞩目的西讨开始了,结果萧大侠第一站就丢了主力一军,出师不利啊,这时中央军坐不住了,拍着胸脯跟晋绥军说:没事,我们中央军永远是你最坚实的依靠,我们决定派出两个主力师给你们帮忙,功劳通通的不要,缴获通通的不要,只要山河统一,我们把酒坐在山巅上观月赏花,那会是多么基情澎湃地一幕啊!” “晋绥军当时就感动了,紧握着中央军的手,深情地说:“我们要报仇雪恨,这次我再出一个主力军,誓要将那**擒!” 开战才一周,又一结果出现了,中央军一军两个主力师全军覆没,仅有一名师长被放了回来,晋绥军第二主力军更惨,不但全军覆没,军长还是花了二百万大洋赎回来的。” “桂军老大徐昌平本来还想着去分杯羹呢,一看这情景,二话没说,直接带着部队往广西去了。” “川军老大董青城一手搂着一个妞,喝着小酒抽着小烟,继续作壁上观”。 “滇军李应更夸张,居然暗中开设赔率,中央政府vs共和政府,赔率高的惊人,各路大小军阀纷纷下注,小赌怡情嘛,连土匪都跑出来活跃活跃气氛。 ” 说到这里,周墨轩无奈地探探手,对台下观众很有内涵地戏谑道:“诸位,这就是我们中华军界的真实写照,地方军阀为保存实力而爱惜士兵性命,中央政府为了革命不顾士兵死活,鄙人愚见,倘若有意从军者,切莫去当中央军,各路军阀保实力,中央士兵最苦逼,今天作战不努力,明天努力把命丢!” 他这番话一出口,台下又是一阵哄笑,角落里穿便装的李晟也被逗得摇着头笑,乔装的警察局局长忧心道:“李市长,这老二口无遮拦,死到临头都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就把他关进牢里,让他再敢胡咧咧!” 李晟含笑地道:“就因为人家说了几句实话,你就把人家关进牢里,只怕你关了他一个,立刻会有千万人出来说,与其那样,倒不如千万人听他一人说!” 局长狠狠地瞪了眼台上谈笑风生的周墨轩,只听李晟又道:“主席交给我们的任务就是争取民心,每个人心都是我们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毁掉一大片,尤其我们已经得到江浙沪财团的支持,第一批认购的四千万债券半个月后就能转到政府银行.....” 李晟和局长谈话声音很小,而且他们身边还坐有二十多名便衣,根本不用担心谈话被人听了去,可他们却不知道,在几百米外的二层雅间里,一名共和党中统局的情报人员正举着望远镜,根据他们的嘴型把谈话内容全都记录了下来。 陕西省西安市,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了南院街口,围绕着钟楼转了一圈,开得很慢很慢,王怀安看着外面风雨淅讯的天昏地暗, 有人在声声喊着,卖肉——人肉 ! “便宜卖啦!便宜卖啦!肉!肉!肉! 广济街旁,少女哭声断人肠,满目都是一片荒凉,树皮草根不知吃死了多少人,大街上到处都是饿得走不动到的灾民,王怀安抹去眼角的泪水,让司机直接开到西北军地方政府。 “皇帝可不差饿兵!”高达威猛的杨文豹啃了口窝头,看着衣冠楚楚的王怀安没好气地道,在北伐的时候,他们西北军请求参加北伐,但因索要军费物资太过巨大,最后被排除在北伐联军之外。 王怀安只是听说陕西等地区受灾严重,又发生过兵乱火烧麦田的事件,却没想到已经这样严重,忧国忧民的他压抑得说不出话来。 杨文豹继续啃着窝头道:“叶轩辕让我去剿共,可我的部队连饭都吃不上,老套筒步枪十个人都分不上一杆,怎么叫他们去打仗!” “两千万财政拨款,军需自备,这是叶主席能给出的最高价码了!”王怀安心情沉重地道。 杨文豹一看是财神爷来了,赶紧递过去了一个窝头,又亲自倒了杯凉水,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客气地道:“好说,好说,只要钱拨下来了,能让父老乡亲吃上一顿饱饭,我们西北军就是大刀上阵,也能把**杀得望风而逃!” 王怀安一边啃着窝头,仿佛又下了某些决心,直到离开前他还去了趟万人墓,只在八个月内,最少四万军民死于饥饿兵乱。 幸好及时下了一场寒雪,让街头冻死,饿死的婴儿,老人,男人,女人的那些尸体没有发生瘟疫,杨文豹把那些遗骨收在一起,按男左女右分葬,这就是万人墓。 绥远前线司令部。 凤岐煌所监管的中统情报局无孔不入地向中央政府快速渗入,很快便捕获了许多重要情报,成立才不过一个月时间,已经成为军统主要情报的来源机构。 轩上将站在梧桐树下,欣赏着漫天飞洒的莹白雪花,静静地听着秦武宣读情报的内容:“青联党已得到江浙沪财团的支持,叶轩辕承诺停止工人武装运动,并取消西方在华企业的经济特权....” “不错,叶轩辕不愧为政治奇才,连资本主义对立矛盾都能轻易解决,这可不是好兆头!”轩上将这样说着,嘴角却在冷笑。 秦武翻了一页情报继续道:“西北军杨文豹宣布加入西讨,动用十三个师共十三万兵力,两个月后可投入西线战场!” \"一群饿狼,不可小窥!\"轩上将笑容收敛了些。 秦武又道:“雷震部分主力抵达大同,战役意图不明,共有三个集团军三十万兵力,其余部队留守河南一线,上官长虹第二军主力迁往两广一线驻防,防范桂军徐昌平部意图明显....” 轩上将听到这里直接拿过电报看了起来,半响后,他忽地轻笑出声,继而面色严肃地道:“通知各军军长,立刻来司令部召开紧急作战会议,把会议的内容直接呈报委员长!” 投影仪前,轩上将主持召开了军级将领第二次作战会议,因为之前已经宣达过整体战略方案,此次会议主要是针对第二阶段的战略重点加以强调。 “中央军号称七十万生力军,此次进攻西线的是青联党第一主力,雷震所部的全部兵力,共三十万人,是参加过北伐的老牌部队,全部都是能打硬仗的正规军,你们的作战区域不变,战术仍以游击为主,尽量避免同对方展开阵地战!” 轩上将简单介绍了一下对方的兵力部署和战术,通常这种大规模的围剿只有攻坚和扫荡,如遇攻坚则死守,如遇扫荡则以阵地战对之,强调完这几点后,他面色肃然地下令道:“现在中央军主力大部已被吸引至西线战场,我只要有一个要求!” 沈世章等人同时站起,轩上将缓缓道:“你们怎么打我不管,但必须在保存实力的基础上,跟对方周旋三个月!” “是,守不住三个月,我等提头去见委员长!”众将随即致军礼以表决心! “如能大胜,必可议和,胜负相当,也可议和,诸位,党国的存亡就看此战了!”轩上将也郑重地敬了一礼,他就要去开辟第二战场了,从这里开始,中原大战拉开序幕。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原大战(二) 独立军驻防区域。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快快快,再快点,要比你们的敌人更快!” 一师长范天雷开着吉普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扩音喇叭,正在对士兵进行奔袭作战的训练,他们每天都要徒步奔跑五十公里山路,不光一师如此,其他三个师也在紧张地训练着体能。 远处的山林里,沐李正带领新编第六军埋设地雷,以此为中心的三十公里将成为雷区,用来拖慢中央军的进军速度,谁能赢得时间,谁就能赢得胜利。 即将接管防区的沈世章站在指挥车旁,望着奔跑中的独立军士兵,想着最坏的结果,忧心道:“雷震来者不善啊,如果我们集中兵力与之决战,司令觉得有几成胜算?” 轩上将并不认为战事会发展到决战的地步,全无担心地道:“跟强敌交锋,我们不能随着他的意图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把战场转移到他们的地盘上去打,看谁消耗的最多!” “但如果...”轩上将顿了一下,又道:“诚如你所言,决战无法避免,雷震在河南还部有二十万预备军,但只要我开进京津一线,至少驻守在河南这两个集团军,他不敢西进援助西线战场,即便我军与之展开了决战,那也是旗鼓相当,胜负难测!” 沈世章一笑,会意道:“如此一来,便可以缓解我西线战场的压力,谅他青联党有多大的决心,雷震在绥远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悬着心落下后,他话锋一转,敬佩道:“实话说,像这种近百万人的集团军作战,我沈某还是第一次参加,北津城一战后,我曾研究过你的战术,你的判断之精准,着实令人惊叹!” 轩上将对这些赞誉之词早已木然,不以为意道:“小阵仗而已,在德国那边,一旦进入战争,就是动辄几百万人的集团军群作战,飞机坦克大炮战列舰的立体战争模式,若不是有苏俄在前,哪怕只是一个集团军群,就能灭掉我一个中华!” 沈世章骇然,他最多也就指挥过一个预备师,这个集团军军长还是刚刚升任的,他知道轩上将曾有留德经历,国内的战争模式或许不屑一顾,但那种集团军”群“的作战,光是想一想恢弘的场面,沈世章都会热血沸腾,更要不说亲身经历了。 好久才缓过神来,他惋惜地道:“我沈某人能指挥一次十万人的作战就很有成就感了,那种级别的战争毕竟离我们太遥远,太遥远了!” 轩上将望着流云道:“你知道少帅为什么要组建中统吗?是为了满足日后大规模战争的需要,就像这一次,若非是中统放出假情报,雷震也不会这么快上钩,谍战必将是未来战争的后方阵地,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沈世章钦佩不已,什么才是深不可测,与凌啸川和轩上将的思想高度相比,他所能看到的未来格局只限于井中观天,而他狭小的视野,也注定他只能成为战役级指挥官,这与学识无关,只取决于天赋。 说到谍战特工,轩上将对着天边那云儿,忽地低低一声惆怅,远离伤心彼岸的女子,她此刻过得还好吗?苏俄的面包还吃得惯吗?谍战特工的训练,她是否熬得住呢? “砰!” 忽然一声爆响,惊到了车旁的两人,沈世章回身对部将吩咐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轩上将向雷区处望了一眼,暗自疑惑,为以防埋雷过程中出现事故,他特地嘱咐沐李亲自监督,可刚才那声爆炸分明是地雷被引爆的声音,沐李也太不小心了。 “报告司令,军座,刚才爆炸声是一名新兵在埋雷过程中,不慎发生了事故!”部将回报道。 “去看看吧!”轩上将拉开了车门。 雷区外围,沐李别提有多生气了,他带兵这么多年,从没发生过这种低级错误,而造成这次事故的肇事者,那位美国籍的救护队长威廉斯派克,正耸拉脑袋偷眼瞄着沐李的表情。 沐李简直快要抓狂了,见轩上将的汽车停稳,他张张口,最后只对威廉斯派克说了一句话:“你自己去跟司令解释吧!” 威廉斯派克少有的露出一丝歉然,深情忏悔地还原了十分钟前发生的一幕—————— 沐李忙着引导步兵埋设地雷,威廉斯派克自告奋勇称自己是这方面专家,沐李就将信将疑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过程—— 埋好地雷,威廉斯派克对士兵道:“我先走了,地雷埋好了记得用脚猛踩几下!” 士兵费解道:“为什么啊,头儿?” 威廉斯派克自作聪明道:“不踩平整了地上会有痕迹,被敌人发现不白忙活了?” 士兵傻缺地崇拜道:“头儿就是头儿啊,真有经验!” 听完威廉斯派克的陈述后,沐李默默语无两行泪,轩上将什么也没说,直接开车走了....... 大同,中央军誓师大会,三个战役集团军师级以上将领坐满了会议室,这次会议由雷震亲自主持,其中军长三人,师长三十人,另有苏俄军事首席顾问一名,晋绥军司令萧远山,军长张楚旁听。 “诸位都是军校班科出身,是经过革命洗礼的精英指挥官,依诸位的战场感受,你们觉得共军这回主动放弃外围防区,是溃退还是有序转移?” 雷震背对着众人,颔首盯着墙壁上的军事地形图,有心想考考部将们有什么真知拙见,从战略利益来看,不管谁打下了绥远,对中央政府都是百利而无害的,怕就怕无人愿战,导致久战无功,如果双方兵力消耗太严重,还有被其他军阀坐收渔翁的可能。 为此,他这次特意请来了萧远山旁听会议,其一是展示中央军军威,其二是希望能动摇萧远山的避战之心,好让他重新决定要不要参加西讨。 “能在十天内完成转移,把外围防区的十万人后退了五十公里,应该不是溃退,但也是心虚胆却,完全没有与我军决战的斗志!” 说话的这人名为狄戎,中央军校一期三班毕业学员,北伐后刚刚晋升军长一职,原粤系嫡系出身,也曾受炮击总统府事件牵连,后在北伐中多有建树,得到雷震重用。 雷震点了点头,含笑对程大海道:“程军长,你来说说!” “司令,我也认为共军是做了充分准备才撤退的,我不久前刚在那里与之分兵对战,只怕片区域现在已经布满地雷,共军此举意在拖延我军进军速度,我认为应当派工兵扫除地雷阵,既能保证我军按原定计划推进,又可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说话的这人正是程大海,刚刚调任第三集团军任军长,他原来的十六师已经撤销番号,这支新的部队虽然手生,但也是主力之军。 雷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但他嘴角带笑分明就是满意,转身对另一名军官道:“上官侄儿,你怎么看?” “共军的五星上将,统战司令官于宇轩,此人我曾与他交过手,善于审时度势,尤其擅长奇军突至,我在此人身上看不出任何弱点,有鉴于此,我认为我军必须长驱直上,直入绥远,与之死磕硬拼,消灭共军大患,继而抽兵南下,协助两湖剿灭余乱,如此一气呵成方能彻底戡乱!” 上官夕照此次是临时调任,是被雷震从中央军副司令上官长虹的第四集团军借来的,以作助阵之用,比起前两位军长,这位武状元的看法却是从战略角度出发,战略返璞归真,倒是更加稳妥一些。 雷震朗声一笑,显然大是满意,动员道:“很好,斗志正灼啊,我看此役之胜,三位不只是力取,而是气胜,盛气凌人的一击,我三个集团军蓄势待发,必将一战功成!” 苏俄顾问弗拉基米尔维奇听完翻译官的翻译,首先鼓起了掌,悄悄对翻译官耳语了几句,翻译官如实翻译道:“弗拉基米尔维奇将军说,这是他听过最精彩的作战方案!” 雷震深意明显地看向萧远山,怂恿道:“萧司令,我三十万精锐决战在即,两月内必可结束绥远战事,若贵军能联手伐共,则可事半功倍呀!” 萧远山也跟着鼓起了掌,心里却在暗骂:“雷震你个老狐狸,真当我不知道中央政府现在已是焦头烂额,都这时候了还给我灌迷魂汤,我倒要看看你们中央军能逞强到几时!” 但嘴上却笑咪咪地道:“我晋绥军两仗连败,精锐尽失,实在是有心无力了,萧某就预祝各位马到功成吧!” 雷震有些诧异,此话从萧远山的口中说出,就好像疯子在人前大谈冷静,跟他平时的行事风格截然相反,难不成这一向勇打勇杀的萧远山,也被共和党吓破了胆? “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萧司令了,但晋绥军兄弟对山河统一做出的贡献,我中央军是不会忘记的!”雷震仍留了一丝余地,对西讨绥远,他自己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一号正式上架,望读者们做好订阅的准备,谢谢!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中原大战(三) 合肥青联党地方政府,两辆军用吉普车一前一后在门外停下,一身军绿色军装的段诗婕下了车,和九师师长黄博忠一同走了进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办公室内的湘赣特委二虎起身迎道:“让二位风尘仆仆的赶来,也实属万不得已!” “怎么?湖南的情势已经恶化到这样严重了吗?”段诗婕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真是岂有此理,徐昌平这是摆明了要造反啊!”黄博忠一边说着,不由偷偷瞄了段诗婕一眼,虽然日前已有照面,但那种冰雪融化后的方艳却让人忍不住多看。 段诗婕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她不动声色道:“不知特委召集我等有何安排?” 二虎打笑道:“还是段司令事事洞察,一句话就问到点子上了!” 段诗婕嘴角一抿,矜持地一笑,只听二虎道:“中央党委已经决定,把黄师长的第九师编入段司令麾下,另外,上官老将军的第二主力军也会抽调出一部分人马,协助段司令组建第三军,进行湘赣作战!” 段诗婕听后未见喜色,反而凝眉道:“湘赣作战?徐昌平已经宣战了吗?” 二虎道:“还没有,主席说徐昌平这个人爱钱但不缺钱,就算他拥护共和主义也不会在明面上翻脸,但此人却不得不防,因此,主席才会急调第二军开进湖北,就是给徐昌平一点警示!” 段诗婕微微展眉道:“如此说来,我们第三军的主要任务就是进剿陈少游了?” “没错,陈少游在两广两湖的呼声很高,拉队伍的速度就像雨后春笋,十几天里便已拥兵一方,整合了湘军七八万人!”二虎说到此事,心里不免感叹,共和党拉队伍的速度太快了。 “难怪!” 段诗婕莞尔道:“难怪呢,前些日子剿匪的时候,山上的土匪突然人去寨空,我还以为是他们事先得到了风声,却不曾想是被陈少游拉了去!” “我们是拿革命教育去拉部队,可人家是用美金在收买人心,有形胜于无质啊!”二虎无奈地和段诗婕对望一眼,暗自摇头不止。 从楼内出来的时候,段诗婕拿着一份湘赣剿总司令的任命书,满怀心事的她走得很快,黄博忠跟在后面喊了声:“段司令,请留步!” 段诗婕回身道:“黄师长有事吗?” 黄博忠见她面有薄笑,姿态却十分冷淡,讪讪笑道:“鄙人以后就要在段司令麾下听令了,正好我九师营地离这里不远,段司令肯赏光的话....” “黄师长,我们段司令喜欢清静,这种场合还是我去吧!”刘峰帮段诗婕拉开了车门,把黄博忠的盛情相邀给打断了。 段诗婕却不着急进车,她对刘峰笑了笑,又转头对面露失望的黄博忠道:“黄师长盛情一片,我会去的!” 刘峰一脸的不自然,帮段诗婕关好车门,坐进了驾驶位上,驱车驶离了政府大楼,黄博忠站在原地,心猿意马地叹道:“天上嫦娥,人间仙子啊!” “大小姐,你以前从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刘峰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中收回目光。 段诗婕低头看着任命状,闻言抬起眼帘,望向窗外道:“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只能适应现在!” 刘峰面色微苦,大小姐这些日子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个男人不只是段诗婕无法释怀的结痛,也是他们关北军心里的一道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晚上,段诗婕在刘峰的陪同下如约赴宴,九师全体军官都很激动,这就是他们今后的长官吗?笑意盈然的美人司令。 “来,兄弟们,大家敬段司令一杯!”黄博忠带头起哄道,有话说得好,酒能观其性,他是有心想探探段诗婕的酒量。 刘峰刚要行挡酒令,却被段诗婕制止住了,只见她起身从容道:“黄师长且慢,我喝酒有个规矩,从不喝无名之酒,请问这酒意在何饮呢?” 黄博忠想了想道:“这杯中玉酿应有三饮,一饮嘛,是庆祝段长官高升,二饮嘛,能为段长官效命,实乃我等幸事,故此二饮!” \"这第三饮嘛....\"黄博忠酝酿了一下,道:“这第三饮,我们喝的是雪恨酒,据我所知,段长官昔日旧部于宇轩忘恩负义,不但对您恩将仇报,还辜负了雷长官的提携之情,更是我们九师不共戴天的仇人,此次我大军西讨,于宇轩这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义的叛徒必会被送上南京军事法庭,这是就第三饮,雪恨之饮!” 黄博忠说着说着,就看见段诗婕脸色越来越清冷,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惹得大美人长官不高兴了。 段诗婕也没有驳他的面子,连饮两杯酒后,暗自压着腹中想要作呕的酒气,面无表情道:“前两杯酒我喝了,这第三杯酒还是算了,莫论他人功与过,是非对错后人评!” “呵呵!段长官说的是,我们今日只庆新喜,不提旧怨!”黄博忠干笑两声,带领众军官一连干了两杯白酒,重新坐下后却不敢再胡乱开口,心里暗骂晦气,拜佛竟然撞上鬼。 接下来酒宴变得极为沉闷,不等众人敬酒,段诗婕独自一人已经喝了七八杯,刘峰在旁劝都劝不住,大小姐曾几何时喝过酒啊,第一次就喝得这样凶,那不是找醉吗? 果然,没过一会,段诗婕就醉伏在了桌上,只剩下黄博忠等一众军官目瞪口呆,刘峰客套了几句后,便把瘫软的段诗婕扶进了车里。 车开到半路上的时候,段诗婕忽然闹腾了起来,把刘峰吓得赶紧刹住车,生怕她从车上跳下去,足足折腾了二十多分钟,段诗婕才安静下来,静静地伏在后座上,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刘峰为她盖了件军大衣,却听她低低地呢喃出一句——“我们欠副司令的太多了....” 2月15日上午,泽落沟西线雷区忽然传出数声雷爆,四五十名中央军士兵在行进时误入雷区,触发了地雷,各军团长官随即派出工兵进行排雷。 五百米距离的暗哨内,同时探出了上百支枪筒,一时间枪声大作,正在排雷的工兵处于静止状态,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活靶子。 “报告长官,前沿部队进入雷区,排雷过程中遭到共军狙击手伏击,各部皆有伤亡!”部将对上官夕照汇报道。 上官夕照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对部将道:“立刻通知各团团属炮群,对共军狙击手方位密集打击,工兵是我军技术兵种,务必要掩护工兵排除地雷!” 开战第一天,中央军进攻受阻,一整天下来只推进十公里,连雷区的三分之一都没到,越向深处雷区越密集,进度缓慢。 而此刻,独立军驻防地带已由第六集团军全面接管,这里将是西线战场的主攻阵地,距离魔都只有不到二百公里,是共和军最后一道防线。 “司令,独立军已全军待命,随时可以出发!”范天雷身后站着集合待命的孙大彪等人,各各神采飞扬,为了这次的远征作战,他们已经准备了一个月。 轩上将披着一件黑色的将军斗篷,戴着一副美式太阳镜,威风凛人地从指挥车上走下,简单地检阅了一下三军阵容,微微颔首道:“出发!” “是!”范天雷等人应允一声后,抬步向各自的军车走去。 开在最前面的是特战队十辆装甲运兵车,重装开路,后面紧跟着轩上将的指挥车,然后两辆卡其运兵车,搭载着一百名共和党政要党员,这些人都受过良好的党政教育,在轩上将攻下一座城市后,他们可以立刻建立共和地方政府,把敌人的城镇为己所用。 再后面就是司令部直属机关的车队,其中包括侍从室,通讯技术组,秘书处,威廉斯派克的救护队,战地记者,军部炊事班....共有十辆汽车搭载,是独立军军务核心系统,然后是李炜的预备师,寸步不离地护卫着司令部的安全。 接着是炮兵总指挥豹丹丹的火炮车队,因为炮兵属于远程攻击兵种,相比起步兵就显得脆弱多了,因此被安排在中间的位置,一百门美式102榴弹炮由运输队队长阿苏负责运送,五十辆牵引车牵引,车厢上一门,车尾一门,携带了五个基数的炮弹。 然后是第一师师长范天雷的指挥车,以及师部直属机关车队,每个师都是如此,属于司令部下辖的独立军务系统,即使在脱离司令部之后,也可以独立完成作战任务,这点是国内任何军队都不具备的。 第二师第三师第四师亦同上,五个步兵师外加一个师属炮群,组成了一支美械王牌军阵营,其锐利锋芒,举目中华大地,谁可抗衡? “咔咔!” 战地记者琳达不停地用相机捕捉镜头,她是美军的遣华记者,这些照片有一部分将被带回美国统战部,还有一部分则会刊登在国际军事版块,以此来为共和党造势。 这支军队的军威震慑的却远不只青联党中央政府,不只是各路军阀诸侯,更是对英、法、德、意、苏、日的视觉震撼,中华已经开始走向共和,不再是被分地赔款睡狮了,因为他正要觉醒。 这是本书最后一章免费章节哦!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中原大战(四) 北津城城防司令部内,汤兆恩敞开着衬衫的衣领,自是一番风流潇洒,青联党中央政府迁都南京后,他被调任到了北津城任城防司令,也算官路亨通。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此刻他半靠在椅子上,一个军装女子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挽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怎么瞧也看不出是军旅出身,倒像是青楼的窑姐。 “司令,你好坏啊,你要是再这个样子,莺歌可不在你这呆了!”女子移开胸部的咸猪手,羞答答地嗔道。 汤兆恩贼笑一声,伸手捉住了女子的腰肢,莺歌是他最喜欢的一个青楼姑娘,不但嘴巴甜,歌唱得也好听,便被他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 编制官李奇是跟随他多年的部将,做事一丝不苟,即使做了城防师长后,一些低级的城防建设他都要亲力亲为,也正因为如此,汤兆恩防守的城池才会固若金汤,难以让敌人渗透。 “咳咳!”李奇干咳两声,对此景早是见怪不怪,很淡定地汇报道,“汤长官,据查近日来有一伙共和党的正规军在向东线运动,几个村的团防报告说,这支部队有汽车大炮,各县城团防皆有不测之感,恐怕是冲着我们北津城来的!” 汤兆恩听完后在莺歌的臀部捏了一把,莺歌知道他这是让自己回避,娇羞一声道:“司令,我去房间等你了,你可要快点来啊!” 汤兆恩留恋不舍地贪望莺歌娉婷的腰肢,起身后已是一脸凝重,北津城乃是西线战场的后方,雷震和上官长虹分兵后,城里只有他一万人的守城部队,城空势单。 “此事不可大意,你立刻向中央军委作出汇报,现下我北津城布防空虚,雷司令还在前方苦战,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 李奇赞同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这支部队全军装备的都是王牌美械,各团防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是不是要收缩兵力,加强城池防御?” 汤兆恩来回走了两步,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把西北部各县的团防全部撤回来,尽快恢复各城门的火力防御系统,炮弹不够的赶紧补齐,至少要备好足够的弹药,方能确保北津城万无一失!” “好的,我这就去办!”李奇把汤兆恩的部署全记在本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莺歌小姐,你在这干什么?”李奇见莺歌就站在门口,不由联想到刚才的谈话会不会给她听进了耳里。 莺歌被李奇这一问,明显慌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什么啊,我在这等司令呢!” 这时汤兆恩也闻声走了出来,李奇皱皱眉,面色复杂地看了莺歌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走了。 “司令,人家等你好久呢!”莺歌嗲着声音挽住了汤兆恩的手臂。 汤兆恩一甩手,言辞冷厉道:“我不是让你在房间等我吗?要不是因为你是汤兆恩的爱宠,李师长肯定会把她当成奸细抓起来!” 莺歌见他真的生气了,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委屈道:“莺歌还是回胭脂楼吧,免得哪天司令一个不高兴,再把莺歌给枪毙了!” 汤兆恩心里一软,连忙哄道:“本司令怎么舍得枪毙你呢,疼你都来不及啊,再说了,老子什么奸细没见过,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就算你是奸细,那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莺歌含着眼泪道:“如果莺歌真的是奸细呢?司令会枪毙莺歌吗?” “会!”汤兆恩面色一肃,然后荡笑道:“不过不是手枪,是下面的枪,来吧,让司令好好疼疼你!” 莺歌在汤兆恩怀里挣扎了两下,面上露出一丝苦楚。 怀来盆地处河北省西北部,燕山沉带西端,东与北津城延庆县和门头沟区接壤,境内南北多为山区,中间为盆地,习惯称怀来盆地,怀来县就在这盆地的边缘。 独立军的行军速度很快,到达怀来县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轩上将躺靠在车门边上,惬意地吹着春风,太阳镜上倒映着蓝蓝的天空和云朵,一名通讯技术组的美军跑了过来,用流利的汉语道:“轩上将,我们接到一份中统局发来的情报,北津城守城长官汤兆恩下令收缩兵力,方圆数百里内武装团都在向北津城集结!” 似乎早有所料,独立军这么大的阵容要想不被察觉,那是不可能的,大轩上将连车都没下,推了推宽大的墨镜,对秦武道:“全军加快行军速度,三天后必须到达北津城外围防线。” 秦武立刻拿起电话,对独立军各部传达着轩上将的命令,李炜一路跑到指挥车前汇报道:“司令,前方就是怀来县城了,不过,当地的团防武装似乎察觉到了我们,已经弃城向北津城靠拢了!” “知道了!” 轩上将微微有些疑惑,中统局的情报仅比侦查兵快了几分钟,按常理来说,中统掌握的是美军情报部核心技术,不应该这样迟钝的,难道是城内谍探人员延迟了发报时间? 虽然有这样的忧虑,但轩上将却无心干预中统内部的事情,既然凌啸川已经把中统情报局全权交由凤岐煌掌管,除非事态危急,否则他不会轻易插手,就算是提醒,也不能由他口中说出来。 “委员长身边应该放一个我们的人了!”汽车走出了很远,轩上将悠悠地叹出一句,青楼中正在擦地的庞文龙忽然打出个喷嚏,心里暗衬,谁在想我呢? 南京党部,叶轩辕正在和王怀安商谈北津城防御事宜,就在刚才,雷震从西线发来电报,他认为共军极有可能会攻击后方城镇,借以转移西线压力,希望军委务必守住北津城,以防后门起火。 可是眼下,中央军已经捉襟见肘,能用上的兵力都用上了,北津城又突然告急,战事一息之间由优转劣,如果没有重兵护卫西线后方,等于给人家开了个后门。 “为今之计,只能调用董青城的川军了,他的部队在沧州整合编制,距离北津城只有四个小时的急行军!”叶轩辕想来去,最后把希望寄托在了川军身上。 王怀安踌躇道:“用川军防御北津城固然很好,可是,董青城他会甘愿加入西线战场吗?” 叶轩辕早已把这些军阀诸侯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他笃定道:“董青城的部队从七万人扩充到三十万,只怕他现在比我们还穷酸,这三十万人的军费开支,可不是四川一个小小的地方政府能够承受的!” “主席是准备用拉拢西北军的方法,让川军也参战吗?”王怀安听出了他的意图,可是这样一来,就又给裁军计划增加了难度,非但没有削弱地方军阀的兵力,反而把他们养得越来越肥了。 叶轩辕无奈地一笑,原本他是打算剿灭了凌啸川之后,再回过头收拾这些军阀,要知道北伐结束后,全国军力已经超过了250万,也就是说一场北伐大战打下来,当兵的反而越来越多,种地的却越来越少,结果导致全国各地区经济大萧条,这无疑是与叶轩辕的革命初衷是相违的。 从解决绥远问题,全国裁减兵力,恢复经济生产,建设国防力量,收复关北失地.....叶轩辕所有的蓝图都被卡在了第一道门槛上,空有一腔复国心,却对眼下的时局深感无力。 沉闷了许久,叶轩辕又掏出了香烟,颓然叹声道:“这只是权益之计,当初我们都觉得就要毕其功于一役了,可谁也没想到,凌啸川竟比北宣政府还难打!” “是啊!打皇浦中正我们才用了五十万人,那时人人齐心,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都在养精蓄锐,等着落井下石呢,若再分不出胜负,首先撑不住的就是国家和人民!”王怀安深深担忧道。 叶轩辕默默无语,他心里已经想到了,只是他不想说出来,仍对绥远问题抱有侥幸,可他心中忌讳的事,却被王怀安说了出来:“主席,不如和谈吧!” 叶轩辕面色冷了下来,盯着王怀安道:“你说什么?和谈?跟谁和谈!跟共和主义吗?跟资本主义和谈吗?你忘了你的革命信仰吗?现在就说给我听!” “是!” 王怀安倏地站起,右手握拳至眉的高度,铿锵有力地道:“自加入青年军人联合会之日起,我把解放全世界的劳苦大众为己任,反剥削,反压迫,以共产国际为奋斗目标,坚定不移的跟党走,一个强大的、全新的中华民族将会屹立于世界之东。” 叶轩辕微微点了点头,缓声道:“怀安啊,困难都是暂时的,我知道你忧国忧民,不忍人民继续承受苦难,可我又何尝不是呢?这革命就像医病,只要能取出子弹,再大的伤口也有愈合的一天,以后这和谈之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王怀安缓缓放下手臂,低声道:“是,怀安知错了!” 叶轩辕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把一包没拆封的香烟拍在了他手里,勉励道:“革命乃救国之本,苏俄不是有成功的先例吗?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谈!” “好!那我先出去了!” 王怀安出了办公室后,紧紧攥着手里的烟盒,未了,一声叹息,摇着头下了楼。 叶轩辕在窗边站了好久,直到李晟敲了敲门,他才回过身来,苦笑道:“我的财神爷啊,这次又得向你伸手要钱了。” “唉,我这钱包刚鼓起来没几天,就又被主席给惦记上了!”李晟笑着坐下道。 叶轩辕喟然道:“没办法啊,三军要饷,锐利难挡,等过些日子还得我亲自去国外跑跑经费!” 李晟讶异道:“这些事不是怀安兄在做吗?主席何须亲自出面呢!” 叶轩辕依旧苦笑着道:“革命尚未成功,我们的国防外交部长已经开始朝秦暮楚了!” 李晟哑然,王怀安在私下里已经跟他提过好几次议和的事,还怂恿他向叶轩辕劝谏,他心里不由在想,怀安兄他到底想干什么?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中原大战(五) 沧州城内,董青城拿着扩音话筒正在对他的士兵训话,十几个大喇叭把他的声音传得很远,城内各处军营皆能听到。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弟兄们,跟着我们川军,那可是吃香地,喝辣地,啷个会让你们送死呢?山城的妹子大把地,称头,称展,都要的.....” 一间茶楼里,董青城的副官百战堂无聊地喝着茶水,听着听着噗嗤就喷了一桌子,心想这董司令也太能吹牛了,失笑道:“几个土妹子和一个老宝气!” “长官,一个人不寂寞吗?” 忽然响起一句娇柔的女声,百战堂抬头一看,“噗嗤”又喷出一口茶水,这次却把他呛了个够,只见说话那女子身穿一身白花绸缎旗袍,举手投足间无不是风情万种的样子,胸海波涛涌动,腰肢娉婷犹如水蛇,那身段堪称绝妙。 燕舞,共和党中统局少校军衔,沧州情报站顶级特工,主要负责搜集和传递川军的政治动向,收买川军高层将领。 燕舞不请自来地在对面坐下,身体前倾,玉手托着下巴道:“长官,我跟你们山城的川妹子比起来,哪个更妩媚呢?” 百战堂看着她呼之欲出的胸海,身体不停地往后靠,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一脸受惊的表情,他是一个思想十分保守的人,到现在都还是个童子军,哪里见过这种尤物,紧张得不知所措。 燕舞清澈的凤眸就快要流出水来,万分妖娆地勾了勾手指,百战堂的魂就被她钩走了,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就是想跟着她,哪怕是地狱都去得。 燕舞走得很凌乱,一会快一会慢,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露出动人心神的一笑,百战堂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从街头一直跟到巷尾,从嘈杂到清静。 他看见燕舞进了一间小屋,他站在门外止住脚步,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门内却伸出了一条雪臂,揪住他的衣领轻轻一拉,百战堂便被拽了进去。 没等他站稳身体呢,就见燕舞一个轻盈的旋转,已然躺在了床上,轻轻摩擦着双腿,做了一副撩人的姿势出来,红唇薄抿,娇娆道:“长官,你都跟到我家里来了,可是要做什么坏事么?” 百战堂只觉得口干舌燥,站在那里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里爆发出一股邪恶的小宇宙,想做点什么却又不敢,就算是敢也不知道从哪做起。 燕舞只是躺在那里明眸含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手足无措的男人,在军阀当道的年代,居然还有军官能做到守身如玉,当真是难得。 “来嘛,长官,这里可没有外人,你想做什么呢?”燕舞轻轻解开了一枚衣扣,声音越发魅惑。 百战堂看着那隐约的峰光,再一次瞪大了惊恐的双眼,转身就要跑,他不敢再继续呆下去,心想是撞到鬼了,还是女鬼。 燕舞本来是想逗逗他,却没想到给人家吓跑了,以往的时候,哪个男人见了自己不是如狼似虎地扑过来,今天真是稀奇了,掌心寒光一闪,一把飞刀脱手而出。 正要开门而逃的百战堂忽然定住了身体,盯着门上还在兀自颤抖的飞刀,缓缓转过了身,见那女鬼还在对自己抛着媚眼,可是,她手中已经多出一把手枪。 百战堂一下恢复了镇定,举起双手道:“你是什么人?我穷当兵的可没得钱啊!” 燕舞晃了晃枪筒道:“我是女人,不劫财只劫色!” 百战堂在她的威逼下离开门扉远了一些,举着手靠墙站好,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如此多变,前一秒还对自己天真无邪的笑呢,可现在又玩起了手枪。 “百副官!百副官?” 燕舞玩味地把枪筒顶在了百战堂的下巴上,那把小巧的勃朗宁猛地一抬,百战堂下颚吃痛,恼声道:“臭婆娘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你再敢拿枪顶我试试?”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燕舞揉了揉手腕,婉笑道:“看你面皮停白净的,手感还真不错!” 百战堂手捂着脸狠声道:“臭婆娘,你会后悔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女人动过我呢,这个仇我一定报!” 燕舞笑得越发迷人,鄙夷道:“呦~你动过女人吗?看你那德行吧,姑奶奶今儿跟你明说了,愿意给我办事,大洋少不了你拿的,不愿意,今儿你也别想活着出去!” “给你办事?凭什么啊,你算老几啊!”百战堂不屑地道。 燕舞凤目一瞪,寒光再闪,一把飞刀已然现于指间,百战堂见她又准备玩刀,忙求饶道:“姑奶奶,奶奶,我是逗你的,你让我办事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共和党中统情报局,听过吗?”燕舞把飞刀在掌心抖出了一片刀花,眨眼间,飞刀便消失在了她的手中,像魔术一样神奇。 百战堂不信地道:“就你这样的,还共和党呢,老子还是川军呢!” 燕舞眼睛一眯,嘴角荡出不怀好意的笑,百战堂心知不妙,赶紧服软道:“哎哎哎!别玩刀啊,大美人,你啷个不识逗呢!” 燕舞收起笑容,目光一冷,返身向百战堂扫出一腿,身手敏捷,训练有素,硬是把他踢得重心不稳,歪着脖子坐在了地上。 “来,逗我啊!” 燕舞伸出一条秀腿搭在了百战堂的肩上,伸手撩起了一截旗袍,露出一整条光滑白皙的美腿出来,莹白如玉。 百战堂猛地一窒,两管鼻血倏地流出,只见燕舞满面媚笑地道:“你还想逗我呢,来呀,逗我呀,谁逗谁呀!瞧你那小脸!” “碰见鬼了啊,女鬼啊!”百战堂吸了吸鼻血,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北津城胭脂楼。 莺歌推了推快要睡着的汤兆恩,撒娇道:“司令,北津城是不是要守不住了!” 汤兆恩翻了身,睡意阑珊道:“你听谁说的,竟操那些没用的心!” 莺歌从床上坐起来,哀叹道:“如果共军打进城来,姐妹们可怎么办啊!” 汤兆恩打了个哈欠道:“共军想进城?下辈子吧,我汤兆恩守的城,没有几十万人马别想打进来!” 莺歌依旧愁眉不展道:“我可听李师长说了,指挥这支共军的可是个厉害的人物!” 汤兆恩下意识摸了摸腿上伤疤,隐隐有不快之意,可对上了莺歌的愁容,他又不忍呵斥,柔了声音宽慰道:“睡觉吧,就算是为了你们,我也会守好北津城的,况且,董青城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开拔,我北津城固若金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莺歌轻轻伏在汤兆恩的胸前,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从未遇到过像他这样的军人,虽然在外人看来,汤兆恩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听,当了城防司令还不忘开着大寨。 但他却是莺歌见过最有情有义的男人,人家当官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可汤兆恩不一样,他当兵打仗不是为了保护一方百姓,十数年如一日,他宁愿冒着铁一样的军纪,也要守护一个小小的胭脂楼,守护着被乱世垂弃的风尘女子,试问天下间诸侯群起,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 起身,披了衣服,莺歌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回头望见汤兆恩毫不设防的睡容,她暗自幽叹一声,轻轻带上了房门,很快便到了另一间闺房,取出最新的美军短波电台,手法熟练地开始向城外发报。 城外独立军营地,轩上将刚刚收到的两封电报,一封是来自沧州的,另一封是来自北津城内,两份电报皆证实了川军已经参战,正向北津城这边驰援。 轩上将深知北津城城防的坚固,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曾依托此城挡住了上官长虹六十万大军的围攻,如今再夺坚城,强攻的话绝难得手,除非用榴弹炮的远程优势,进行无差别轰炸,可那样的话,不要说北津城难为瓦全,就连城中百姓也会一起遭殃,得不偿失。 “秦副官,给我找一套风衣来!”轩上将脱下了军装外套,准备夜潜北津城。 秦武接过他递来的军装,不赞成地道:“司令,你是全军统帅,这么危险事情交由我们去做就好,怎能让你轻易涉险!” 轩上将想起了广粤的旧日时光,坚持道:“我和汤兆恩也算不打不相识,北津城对我而言更是有着特殊的意义,只要尚存一线希望,我不想毁掉这座城!” 秦武心知劝他不住,就取来了一件风衣,提醒道:“北津城戒备森严,凶险万分,只怕你还未靠近司令部就已暴露,还是让中统的人提供一些情报吧!” 轩上将穿戴好风衣呢帽,微微笑道:“有汤兆恩的地方必有胭脂楼,有胭脂楼的地方必有汤兆恩,此事我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如果天明前我没能回来,你就轰平北津城,然后取道保定!” “是!”秦武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此刻在轩上将身上竟看到了大小姐的影子,偏执又任性! 多点订阅吧!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中原大战(六) 沧州,董青城典着大肚子正和他的参谋长在下象棋,手下一划,马跳将格,吃掉了一个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报告,北津城汤司令来电!”百战堂夹着一份电报走了过来。 董青城一手捏着象棋子,一手轻锊着嘴上的八字胡,抬手道:“念!” 百战堂照着电报念了起来:“请你部迅速向北津城靠拢,务必于明天到达北津城外围防线!” “将军!”董青城摆出了连环马! 百战堂在旁提醒道:“司令,北津城那边等着回电呢!” 董青城伸出了两根手指,轻描淡写道:“两个字,遵命!” 参谋长曹恒见部队就要开拔了,丢下手中棋子道:“司令,我也该走了!” 董青城急忙道:“棋还没下完呢,你去哪啊!来来来接着下,接着下!” 曹恒困惑道:“司令!部队不是要开拔了吗?” 董青城怪眼一翻,拨乱了棋盘道:“开拔个屁,等两天再说!” 曹恒不解道:“可是,中央政府已经把军费拨下来了,我们怎么也要出把力啊!” “我说不出力了吗?他叶轩辕只给了我两千万财政拨款,老子又不是西北军,他以为打发叫花子呢!”董青城想坐地起价,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得敲上一竿子,不然他就不是董青城了。 百战堂原文照发,离开府邸后又去了那间茶楼,燕舞早已经等在那里了,姿态娇媚地把玩着几块大洋,在她的脚边,高跟鞋轻轻摩挲的黑色手提箱里,大把大把的全是现大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百战堂摘下军帽扣在桌上,神色警惕道:“姑奶奶,你能不能别这么张扬,我可是担着脑袋来见你的!” 燕舞瞪了他一眼,“哗啦啦”把手里的大洋洒在桌上,伸出了漂亮的手掌道:“我要的东西呢!” 百战堂只淡淡看了眼桌下的手提箱,似乎分量不轻的样子,他却没有太多欢喜,随手丢过去一个信封道:“你要的情报都在里面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燕舞无趣地撅了撅嘴,把信封从领口塞进了贴身处,心想这位百副官还真是另类,钱都不能让他动心,他想要什么? 就在燕舞转身离开之际,百战堂却冷冷地说了句:“把这些钱也拿走吧!” 燕舞皱了皱眉,回身道:“时局动荡,人心不古,留点钱也好给自己留条后路,全当饯别之礼!” “等等,我们还会再见吗?”百战堂又一次唤住了娉婷离去的燕舞。 燕舞佯装思考,侧了侧头道:“你刚才还说不想见到我了,怎么?是想要更多的钱吗?那简单,只要你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你什么都会给我吗?”百战堂截声打断道。 燕舞满意地点了点头,钱,权,色,是中统局收买男人最有效的三样东西,也是男人最无法抗拒的诱惑。 “那我要你呢?你会给我吗!” 百战堂话一出口,引得燕舞收起了玩味的心态,她盯着百战堂瞧了很久,忽地巧笑嫣然道:“还以为你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呢,没想到你比他们还要俗,俗不可耐,你真的想要我?” 百战堂不说话,但那透着莹光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退避,他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这个女子,但他确实已经动心了。 燕舞走到他身前,踢了踢脚下的钱箱,提醒道:“你可想清楚,这些钱足够你睡一百个姿色上等的佳丽,一会可别后悔了!” 见百战堂仍不为所动,好吧,燕舞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勾了勾手指:“跟我来吧!” 蝶舞直接走进了茶楼的内厅,百战堂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两人走后,茶楼伙计将钱箱妥善收了起来,而这间茶楼,其实就是中统局在沧州的情报站点。 燕舞引领着百战堂一直上到五楼,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了起来,姿态撩人地坐在床边,媚声道:“你是要我自己脱,还是你来帮我?” 百战堂静静地凝视着她,缓缓转了身去,燕舞以为他羞于床事,自顾地一笑,娇声道:“好吧,我自己来!”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百战堂苦涩而低沉地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燕舞闻言停止了脱衣服的动作,半露着雪背,不耐烦地道:“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到底想要什么啊?姑奶奶可告诉你,别一张口就要些个没谱的东西,你要四大皆空得去和尚庙,别在这消遣我!” 百战堂蓦地转过身来,斩钉截铁地,而又坚定道:“我就是想要你,我要你的一辈子!” 燕舞微怔了片刻,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曾经不知有多少人像他这般望着自己,信誓旦旦地许下了无数至死不渝的承诺。 但那些誓言又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她早已经不信了,可那双轻狂的眸子,带着些许天真的深情不悔,却是她未曾见过的执着。 燕舞重新穿好了衣服,缓步向前,轻轻勾住了百战堂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想跟姑奶奶玩深情?可以啊,等你兵权在手,什么时候成为一方诸侯了,你再来找我,到那时我一定嫁你!” 轻轻的话语,淡淡的清香,百战堂推开了一扇窗户,燕舞已经走了,临走时只留给他一抹戏谑的艳然,和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约定,可他却是认真的,虽然他只是个小小的副官。 多年以后,在中日战争的西北战场上,将有一个新的川军领袖率领着他的山城大军,在日军的钢甲师团面前,用血肉铸造了一座鬼斧长城,使得日军铁蹄始终未能进入西安城。 百战堂就是日后的那名将领,为了一份特殊的聘礼,曾经小小的副官,站在茶楼最顶端,从一个文官秀才,直至一方诸侯,血战之川军! 黑夜正笼罩着一座伤城,残缺的玄武门城墙上,清晰可见数月前的枪痕弹坑,那是历史的印记,无声诉说着一支犹如猛虎的军队,曾在这座北方重城之中,创造了一个传奇的革命里程碑。 “兄弟,你说关北军是怎么守住北津城的,据说当时面对的可是上官长虹的六十万大军啊,以六万对六十万,真让人难以相信!”机枪手扶着机枪,看着手边缺了一块的城墙一脸唏嘘。 副机枪手检查着弹链,夸张道:“听说这次进攻我们的共军指挥官,就是当时守城的关北军副司令,神一样的男人!” 这时,一名旅长走了过来,附近的士兵全都站起身体敬礼:“立正!” “都坐下吧!”旅长举起望远镜向前方看了一会,可惜夜色太深,只能看到几点星火,那里就是独立军的营地了。 “长官,我们能守得住这座城吗?”机枪手担忧地问了一句。 “是啊是啊,弟兄们都提心吊胆的!”其他几人附和道。 旅长沉默了半响,扶着城墙道:“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三头六臂,跟我们一样都是凡人,只要我们坚守三天,等川军的兄弟一到,他们想跑都来不及!” 士兵们沮丧情绪一扫而空,传闻中的可怕事物多半是因为未曾亲眼见到,所以才会心生恐惧,如果无人加以遏制,任由恐惧蔓延的话,将导致军心不稳,士气崩溃。 那名旅长虽然安慰了士兵,他自己却遏制不住胆颤,他永远忘不了盐水城破的前一天,他曾是那名少年军官手下的俘虏。 漆黑的街道上,不时有成队的军警经过,此时的北津城已全面戒严,市民们都躲在家里,备足了三天的日常用水,唉,又要革命了,又要打仗了,又不让人过日子了,老百姓苦不堪言啊。 一名军装少女独自走在街头,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栋旧楼前,此楼早已不复昔日的庄严肃穆,台阶上还留有一块遍布弹孔的铭匾,静静地侧立在地上——“中华宣政府保安局!” 少女似乎想起什么,缓缓伸出了右手,低头向指甲看去,在那五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竟有一根手指是没有指甲的,那是革命的洗礼,是长大的代价。 唐嫣月,学生运动领袖,北津城起义成功后,受到了青联党党委小组代表的接见,不久前刚刚加入青联党,任华北地区青联党政治宣传科科长。 她是一名忠诚的青联党党员,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革命信仰,只是走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一阵迷茫,曾经最绝望的时候,有一份盈盈的笑意承载着她的绝望,让她从最黑暗飞向了光明。 可是,当她站在一片耀目的革命光辉中蓦然回首时,那拥有美丽笑魇的女子,却已经沉入了黑暗中的最黑暗。 就在唐嫣月微微出神的时候,突然间,一只手臂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生生往保安局被废弃的大楼拖去,她奋力挣扎,慌乱中打落了那人的帽子,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喊,我不会伤害你!” 唐嫣月心下一震,便不再继续反抗,就连到了嘴边的呼救,也无法喊出,任由那人将自己拖进了黑暗之中,即使那黑暗吞噬过她,深邃得可怕..... ------------ 第一百二十章 中原大战(七) 唐嫣月压抑着狂跳的心,在黑暗的角落里缓缓转过了头,而那个男子,已经完全隐没在黑暗里,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就连他的气息也变得若有若无,但她知道,他就在那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许久不见,你也投笔从戎了!”黑暗中传出一声低沉的男声。 唐嫣月轻轻向前移动了两步,却见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月光从残破的玻璃窗洒在他的脸上,白的发散发着银辉烨烨,漂亮的眸子仿佛也流淌出皎洁的月华,正温柔含笑地望着她。 “年龄?” “十七岁!” “性别?” “性别.....” “你明知顾问啊,不会自己看吗?” “反正不是男的,你看着写吧!” .......... 初见时的那一幕同时在两人心间翻涌,可是,明明不过才半年的光景,他和她的命运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唐嫣月不由后缩回了墙边,她怕他,害怕那一头伤心凝成的白发,也凝结着她不敢面对的伤心。 轩上将转过了身,面朝着门外道:“怎么说我也算你的领路人,你没必要这么惧怕我吧!” 唐嫣月站在黑暗中,低着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告诉我胭脂楼在哪!”轩上将收起复杂心绪,直截了当的问出一句。 “朝阳街汇丰路交叉口158号,有红窗子的阁楼就是胭脂楼!”唐嫣月如实答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轩上将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径直向门外走去,唐嫣月急唤一声,快步跑了出来,颤抖着声音道:“等一下,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只想确定一件事!” 轩上将弯腰拾起地上的呢帽,拍了拍帽子上的尘土,重新戴在了头上,那如雪的发便被竖起的衣领和帽子藏了起来,他并没有急着离去,静静等待着唐嫣月开口。 “她...那位凌小姐,她真的已经不在了吗?” 唐嫣月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问出了这一句求证的话,说完,她更加紧张起来,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辨,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外的轩上将。 轩上将驻足良久,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也不再去管渐渐瘫软的唐嫣月,快速地穿梭在僻静的街道里,疾走在这座城市中的熟悉的角落,每一栋楼宇都被刻印在记忆里。 曾经的保安局局长,在宣政府覆灭后,再一次现身于这座残存着美好的伤城,旧政府大楼,警察局,祁门酒楼,凌系公馆..... 唐嫣月瘫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那个身穿黑色夹克军装,飒爽英姿的美丽女子,她的娇然浅笑,还有她俏皮的可爱表情,无数次在梦中出现,多少次在梦中惊醒,如果有来生,她愿意为她生得男儿身,许她一世尘缘。 可是,她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噩耗,终于从那个男子身上得到的证实,容不得她继续自欺欺人,她一生的纯爱啊,放任了世俗的荒唐,她的爱情都不过是一场美好而痛心的奢梦,只是,她已经无法自拔,一个人绝望的憧憬。 胭脂楼,一番云雨过后,汤兆恩和莺歌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汤兆恩许是年纪大了,没多久便沉入了梦中,莺歌调皮地揪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司令,别睡嘛!” 汤兆恩捏了把她光洁的小脸,心虚地道:“还没够啊,没够就继续整!” 莺歌知道他已经力不从心,故意不去说破,婉笑道:“司令,明天陪莺歌去看戏好吗?” “看什么戏啊,共军都兵临城下了,我哪有空啊!”汤兆恩翻了个身道。 莺歌不悦道:“司令嫌莺歌烦了,以后就不要上莺歌的床了!” 汤兆恩连忙哄道:“好好好,看戏,你想看二人转还是京剧,明天让人搭棚请最红的戏班子!” 莺歌原本笑颜如花的小脸忽地一凝,汤兆恩也随之蓦然一惊,微微转头,珠帘的外面,一个风衣呢帽的人影正悠闲地喝着茶水,却不知他是何时进到这里来的,竟让两人没有丝毫觉察。 “汤司令,有朋自远方来,待客不周啊!”轩上将自顾地蓄满茶水,嘴角露笑。 汤兆恩已经被惊得全身冷汗,这个声音他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得出,草草穿了衣服,提着枪道:“哎呀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轩老弟啊,咱们多久没见了?” “一年多!”轩上将摘下呢帽,淡淡道。 汤恩伯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脸上一派亲和,枪筒却直指轩上将的后背,皮笑肉不笑地道:“轩老弟如今将星灿烂啊,怎么有空到我这胭脂楼来了!” 轩上将不动声色地露出腰间的一枚手雷,重提旧事:“汤司令该不会忘了吧,你今天能当上这个城防司令,还是亏了我当初在东征时候破了你的城!” 汤兆恩对那枚手雷有所忌惮,把枪一收,笑着道:“怎么会忘了呢,要不是托了轩老弟的福,我这条腿也不会瘸的!” 轩上将给坐在他对面的汤兆恩倒了杯茶,语气轻松道:“你还能记得咱们过去侠肝义胆的情谊,好啊,念旧情者必有大德!” 汤兆恩听到这话差点没气得笑出来,谁跟谁侠肝义胆了,切齿相恨还差不多,他反唇相嘲道:“哎,力不从心了,毕竟是老了,今天见了轩老弟的满头悲白,我才发现自己又年轻了一回!” 见客套的差不多了,轩上将直入主题道:“你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何事吗?” “来我这都是寻欢作乐的闲人,你轩老弟举兵犯城,恐怕不是来风花雪月的吧!”汤兆恩直言不讳地说完,用笑容安慰了一下很是不安的莺歌。 轩上将悠然道:“我看你汤司令是越来越胆小了,几个虾兵蟹将而已,你何至于收缩防线,弄得跟如临大敌一样!” 汤兆恩冷笑道:“虾兵蟹将?轩老弟别逗我了,你的部队可是清一色的美械装备,我能不谨慎吗?” “知道就好,既然知道是美械王牌军,想必也应该清楚102榴弹炮的射程,为了这城中的百姓,汤司令还是放弃北津城吧!”轩上将话语中威胁之意渐深,为了摧毁中央政府的辖区经济,得不到的城,只能毁掉。 汤兆恩当然清楚,守城容易,守住城中建设却难上加难,一旦共军发起攻击,只怕不出三日,北津城便会沦为废墟瓦砾,可他仍满不在乎地道:“轩老弟,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明确的告诉你,董青城的三十万生力军正火速向这里支援,轩老弟还是知难而退,去攻别处吧!” “给你三天的时间,下一次,我会拿走你命,炸了你的胭脂楼!”轩上将的手摸到了帽子,不留余地的说出。 汤兆恩起身把枪拍在了桌上,怒声道:“于宇轩,你太大言不惭了,你要战就尽管放马过来吧,我汤兆恩坐等你的榴弹来轰!” 轩上将推开了门扉,冷笑一声道:“人要学会惜福,珍惜你身边承欢的女人吧!” 汤兆恩哼出一声,不屑道:“我也奉劝你一句,少一点杀伐,都是有报的!” “我爱的女人死了,若真有报,我便将这报还给天下人!”轩上将凄凄冷冷地,低低缓缓地说完,他所经过的地方,已经躺了一地的卫兵尸体,看样子已经死去多时。 莺歌紧紧握住了汤兆恩的手,百转愁肠道:“他一定很痛苦吧,如果莺歌不在了,司令也会像他一样为莺歌伤心吗?” 汤兆恩没来由地一阵恍然,悲凉道:“妺喜喜欢听撕裂绸缎的声音,夏桀就从国库搬出绸缎,让宫女撕给她听,顺治皇帝为董鄂妃出了家,纣王为妲己建酒池肉林,荒芜朝政,汉成帝尤爱看赵飞燕的掌上舞,不惜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自古以来为美人折腰者不在少数,平生只为两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啊!” 莺歌张口欲言,满腔的柔情,终究化作了无声的洒泪,幽幽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时不利兮奈若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轩上将回到营地后,秦武担着的心终于落下,但见他神色阴郁,也猜到了几分结果,递上了一份情报道:“中统局发来的最新情报,董青城想敲叶轩辕的竹杠,并不着急调兵,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轩上将把换下的衣服仍在一边,神情肃杀地道:“通知炮兵,天明后推进至玄武门城外十五里处,三天后对北津城进行吊射打击,五个基数的炮弹全部打光!” “是!” 秦武拿起电话对炮兵总指挥豹丹丹宣达了指令,没过一会,他又接到一份北津城发出的电报,轩上将看过电报内容后, 随即拿出一份北津城城区地图,在图上标记了胭脂楼和司令部的坐标,交给秦武道:“此为重点打击目标,明天先对玄武门主城试射一发,让他看看我们美军制式的大口径榴弹炮,是何等的威力!”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中原大战(八) 午后的阳光伴着l冷冽的风,温暖又清凉地拂过北津城的琼楼玉宇,机枪林立的玄武门城墙上,是士兵们视死如归的守城决心。wwinwenbaom 品 文 吧 而城墙下方,同样是火炮排列有序,大口径的榴弹炮炮口森然,独立军将官们立于阵前,轩上将走到最前面的位置,士兵搬来一把椅子,他从容自若地坐在椅子上,仰望着玄武门残缺的城墙,势在必得。 市民们又开始奔走相告了,玄武门内不多时便围满了三层的人群,一座擂台之上,正在演绎一场荡气回肠的霸王别姬,莺歌青衣上妆,化身虞姬于高台,唱腔优美,宛若夜莺啼鸣。 “月色虽好,只是四野皆是悲愁之声,令人可惨。只因秦王无道,以致兵戈四起,群雄逐鹿,涂炭生灵,使那些无罪黎民,远别爹娘,抛妻弃子,怎地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争何事,赢得沙场战俘寒.....” 汤兆恩坐在玄武门内墙之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莺歌的绝唱,李奇在旁赞颂道:“莺歌小姐这副嗓音可谓举世无双了,今日有幸能闻其佳音,纵然明日血卧城墙,我等将士也死而无憾了!” 汤兆恩偶尔也会附庸风雅,但不过是赖于充数罢了,人家听戏听意境,他去听戏无非是看看美人,眯着眼笑道:“李师长,你知道莺歌所唱是哪一出戏吗?” 李奇对戏曲独有一番偏爱,不假思索地道:“以卑职愚见,莺歌小姐所唱乃是四面楚歌中,霸王项羽别离爱姬的选段!” “哦?倒是应了眼下的景儿,那你说说,这出戏里讲了什么?”汤兆恩顿时来了兴致。 李奇佩佩而谈道:“霸王别姬是京剧的一个经典剧,故事来源于在垓下被汉军包围的西楚霸王项羽与虞姬的生死离别的爱情故事,当时百万汉军团团包围了垓下,而项羽身边只有八百名壮士了,项羽感叹自己空有一身顶天立地的力气,却不能打败敌军,发出了一声虞姬虞姬,为之奈何的悲叹。” “继续说!”汤兆恩盯着下面的擂台,忽然觉得今天的莺歌有些不大对劲,那样幽怨的愁情,连身在城墙之上的他都感觉到了。 李奇继续道:“虞姬为了不托累夫君,希望他能够杀出重围,所以刎颈自杀,项羽与八百壮士在虞姬自尽后,勇敢的杀出了百万大军的包围!” “可兵至乌江时,项羽却执意不肯过江,也许是因为对虞姬的不舍,也跟着断了生念,便自刎在乌江边上了!” 李奇说到这里,却见汤兆恩突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满脸紧张地盯着台下,他赶紧向前探身,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好台上的莺歌也缓缓抬起了头,向这边望了过来,而她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手枪,非常精致的手枪,一看就是美国货。 戏班子的锣鼓伴奏声戛然而止,城上的士兵,城下的百姓一时间噤若寒蝉,对台上开始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起来,莺歌在众目注视之下,竟将枪口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汤兆恩被惊住了,反应过来后,他不顾置身的高墙,就要从城墙跳下去,部将们死死地拦下了他,从这里跳下去,铁定活不成的。 “莺歌,你要干什么,你把枪放下,听话,别做傻事啊!”汤兆恩惊慌失措地扶着墙沿,一颗心都悬空了。 莺歌微微摇了摇头,瞬间被泪打湿了妆容,凄然道:“司令,莺歌舍不得你,可是,莺歌是中统局的人,莺歌不敢再拖累司令了,就让莺歌像虞姬一样结束吧!” “胡闹!”汤兆恩对着下面的士兵大喊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枪给我下了!” 莺歌一连退了好几步,抵在头上的手枪又抬高了几分,四名士兵怕她饮弹自尽,都站在原地劝她道:“小姐,你先把枪放下,别为难我们了!” 莺歌坚定地摇头,仰起头凝望着汤兆恩,她多希望能与他就这般一直到老,但他们却有着各自的使命和职责,中间何止隔了千山万水。 城外的轩上将感觉到了城墙守军的焦虑,似乎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在对方军心动摇之际,他让豹丹丹提前发射了炮弹,帮城内的中统局特工制造紧迫感。 “轰”地一声,102榴弹炮的炮弹把整个城墙都憾动了,守城士兵们拉紧枪栓,炮弹上膛,只等长官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同共军不死不休的大干一场,但那道还击的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 “莺歌,你先把枪放下,等我下去!”汤兆恩已经忽略了身边的一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他不要做楚霸王,他只想守好一座胭脂楼,守好让他无时无刻都动心的莺歌。 莺歌收了收握枪的手指,最后深深地望了眼城上的男人,然后,她闭上了眼睛,手指就要扣动扳机了,还有什么,能阻止她的绝然赴死? 汤兆恩本能地动了动身体,奈何部将们担心他跳下城墙,把他压得死死的,而台下的女子,却在用死绝来逼迫他投降,逼迫他在前途与美人之间做出选择。 眼见夜夜缠绵的红颜就要饮枪自尽,汤兆恩情至深处,急地喊出:“李师长,把枪筒抬高,放共军进城!” 亲耳听到这一声指令后,莺歌全身一松,终于垂下了手枪,嘤嘤哭出了声音,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跟虞姬一样香消玉殒了。 “司令,你真的要放弃北津城?”李奇和部将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莺歌是共和党奸细已经够让他们震惊了,汤兆恩知情后却下出了这样一道命令,一时间没人去执行。 汤兆恩急得大吼道:“听不懂我的话吗,放共军进城,快去!” “是!”李奇对身后的将领道:“按司令说的做,把枪筒抬高,开城放共军进来!” 长长的吊桥在机扣声中缓缓落下,同时落下的还有无数人的担心,轩上将的担心,汤兆恩的担心,两方阵营将士的担心,还有百姓们对战争的恐惧,全被美人的断肠泪给浇灭了。 轩上将进城的时候,城内所有的青联党军官全都集结在玄武门下方,士兵持枪列队,看着共和党的军队招摇过市地进了城,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即便让出了北津城,他们却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莺歌柔若无骨地依附在汤兆恩的怀里,看着共军全面接手了城墙的防御,低着声音道:“司令,你真的不怪莺歌吗?” 汤兆恩洒脱地朗声道:“不就是丢了一座城吗?无非就是受一次军法,谁让司令我稀罕你呢,不过,你这么一闹腾,以后就得跟我过苦日子了,哈哈哈!” 轩上将看着这对怜我怜卿的有情人,微微笑了笑,道:“一曲虞姬泪,化解北津劫,二位功德无量啊!” 汤兆恩自恃傲然道:“你轩老弟好手腕,知道我汤某人吃软不吃硬,美人计都用上了!” 轩上将随即看了眼莺歌,顿时明白了几分,要不是这个女子动摇了汤兆恩,只怕到了城毁人亡的时候,独立军也绝难入得城内。 心里暗赞凤岐煌还是有点本事的,若换做自己掌管中统,也不过就是如此了,轩上将话题一转,拉拢道:“汤司令已经让出北津城,何不投靠我共和政府?凭借汤司令的守城才能,在党国一定会前途无量。” 汤兆恩无官一身轻,满不在乎道:“轩老弟,你这一步迈得太大了,我汤某人老拐啊,瘸了的腿跟不上你的脚步,还请你高抬贵手,别为难我和我的部下!” “汤司令,你就是去了南京也难逃军事法庭的制裁,真的不再想想了?难道还在对广粤一事耿耿于怀?”轩上将对一瘸一拐,渐行渐远的汤兆恩劝言道。 汤兆恩走着走着,见莺歌没有跟上来,他在众将的簇拥下半侧着身体,停在了原地,他在等他的拐杖,等他的莺歌。 莺歌嘴边荡漾着浅浅的幸福,回身对轩上将敬了一礼,肃颜道:“长官,莺歌已不适合留在中统局,请长官代莺歌转告凤局长,莺歌不能再为党国效力了!” 轩上将莞尔道:“去吧,我替你的长官做回主,老汤还在等你呢,你看他那个样子,没有你扶着他,他怎么去得了南京?” “是!多谢长官!” 莺歌转身朝前方奔了出去,看那矫健的身形,与之前风吹即倒的柔弱判若两人,亲昵地挽住了汤兆恩的手臂,一众将领跟在他们后面,缓缓地出了城门。 “司令,我们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北津城,真是奇功一件啊!”范天雷笑逐颜开地道。 “给委员长发电,就说我部已占领北津城,中统局居功至伟,我要为凤岐煌请功!” 轩上将对秦武吩咐一句,言罢,轻叹一声,欣慰道:“ 楚王少小风流惯, 不爱江山爱美人啊,万幸的是,汤兆恩比项羽惜福!”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中原大战(九) 北津城告破的消息一经传出,立时有人欢喜有人愁,魔都捷报不断的同时,南京青联党党部已经黑云密布,叶轩辕的脸色却比那黑云还要阴霾,他胡乱地翻着手里的电报,气急败坏地道:“这个董青城,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竟然还给我来电,厚颜无耻的索要军需拨款,我看他不是傻瓜,就是个白痴!” “还有汤兆恩,他不战而降,还有胆子回南京受审,我要送他去军事法庭,我要控告他通敌叛国之罪,我要枪毙他!”叶轩辕把手里的电报撕成了碎片,纷纷扬扬洒了一地。wwinwenbaom 品 文 吧 王怀安李晟等人都不敢说话,他们很少见叶轩辕如此大动肝火,北津城的失守,实际上已经影响到西线的整个战局,重中之重的后方,已然起火! “啪啦”一声脆响,叶轩辕连使用多年的茶杯都摔了个粉碎,手扶着腰喘着粗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这个时候去劝主席息怒。 这时,一个素衣女子轻轻推开了房门,众人很有默契地退了出去,虽然这个女子从不过问政事,但叶轩辕对她却是极为尊敬的,他们对这个女子也多少有些敬畏。 李晟最后一个出来,随手带上了房门,见王怀安站在不远的地方,似乎在刻意等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地道:“王部长,你有事吗?” 王怀安一脸笑意道:“李厅长,去我那里喝杯茶吧!” 办公室里,皇浦清婉伸手拾起了地上的碎茶杯,略带责备地道:“身为国之领袖,怎么好当着下属的面如此沉不住气,你父亲生前的教诲,你都忘了吗?” 叶轩辕转过身来,赶忙接过了皇浦清婉手中的碎茶杯,扔进了垃圾桶,蹲下身体开始收拾被自己弄乱的办公室,即使心里有气也不敢再表露半分。 皇浦清婉望着墙壁上“革命救国”四个大字,婉叹道:“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看着你们兄弟自相残杀了,找个机会,你们两兄弟见上一面,把他的身世都告诉他,或许,他还能浪子回头!” 叶轩辕停下了拾捡杂乱的动作,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辕儿无能,让小姨担心了,不管如何,然儿毕竟是我的亲弟弟,能拉我一定会拉他一把!” 皇浦清婉幽然道:“你们两兄弟一个卖伞,一个卖书,且不论谁对谁错,我真不知道应该盼着天晴好,还是盼着下雨好!” 国防部外交部长的办公室内,王怀安给李晟泡了杯热茶,他自己却泡了杯咖啡,忧心忡忡地道:“西线那边算上董青城的三十万大军,参战部队已经达到上百万人,每天都需要钱,恐怕你这个财政厅长又要焦头烂额了!” 李晟吹了口茶花,皱眉道:“是啊,董青城狮子大开口,主席又不得不迁就他,军费问题一日不解决,川军就不会真的出力!” 润了润口,李晟又继续抱怨道:“你可能不知道,不算湘赣战场关北军的军费,仅西线一处的开销,就站了国库总支出的百分之四十,可是国库的总收入只占半分之五,要不没有江南财团认购那几千万的债券,经济上随时可能崩盘!” 王怀安笑而不语,只坐在旁边耐心地听着,似乎李晟说得越严重,他的表现就越笃定,品着的咖啡也就越有滋味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唉,主席原来的打算是这样的,他不想拖累政府辖区内的经济建设,所以才有了我中央军的全面进攻,针对绥远地境内重点围剿,就是要把共军扭在他们自己的地盘里打,摧毁削弱他们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来拖垮他们!” 说到这里,李晟摇着头自嘲一笑道:“可开战才半个月,人家先在我们的地盘上开辟了第二战场,这下可好了,人家的经济是越来越好,美国人也燃起了希望,美金炮弹是铺天盖地的往凌啸川口袋里砸,反观我们呢?一败再败,而后又败,尤其在丢了北津城之后,老百姓对我们的看法已经大不如前了,包括江南财团那边,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怕我们亡了中央政府,他们的钱收不回来!” 王怀安一口喝掉了大半杯咖啡,开口道:“可不是嘛,我前几天听说美国人的钞票都流通到了河南一带,这老美尝到了甜头,下面的投入不会低于八位数,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让人民承受着战争的消耗,说句难听的,我们从革命的政权已经变成剥削人民的独裁专政了!” 李晟听完心下一惊,不小心碰倒了茶杯,顾不上横流在茶几上的水,一脸肃然道:“怀安兄,这种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算了,千万不能传到主席的耳朵里,主席已经对你很不满了!” 王怀安哼了一声,用手指重重敲了敲茶几道:“主席的思想还停留在旧的时代,他不听我的劝谏,迟早是要倒霉的!” 李晟又是一惊,忙道:“怀安兄请明示!” 王怀安就这当下局势坦然道:“人家天天打胜仗,民众信任,可我们天天拿着老百姓的钱打败仗,革命口号喊得再好都没用,民众不是傻子,江南财团不是傻子,李厅长啊,你得劝劝主席,该停一停了,放着建设不搞天天打内战,再不好好巩固一下经济,日本人那边可就等着渔翁得利呢!” 李晟喝完了杯里的茶水,阻止了王怀安续水的动作,看了下手表道:“我下午还有会,今天就聊到这吧!” “那我送送你吧!”王怀安起身相送。 李晟没有急着出门,而是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怀安兄,我劝你还是不要在主席面前提及和谈之事,至少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和叶主席分心!” “对了!”李晟笑了笑,看了眼他杯中的咖啡道:“还是多喝点茶吧,西方资本的产物,不一定适合我们中华人民!” 王怀安含笑地点头道:“李厅长的建议我铭记在心,那我不送了!” 李晟走后,王怀安重新冲了杯咖啡,把桌上一袋上好的碧螺春丢出了窗外,临窗站了一会,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卖报声:“卖报了,卖报了,共军攻占北津城,天津告急.....” 王怀安拿起电话吩咐了几句,没过一会,门外的秘书便递来了一份报纸,王怀安把报纸摊开在桌上,找出民生版块的一栏,又从书桌极其隐蔽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密码本,对着报纸开始还原情报。 “我已成功拖住上官长虹和段诗婕二十万主力,准备依托山林上期周旋,请指示下一步计划!” 王怀安收起密码本,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批示了这样一句话:“保存实力,等待和谈!” 然后,他拉开了抽屉,拿出一本准备刊登在晚报上的论文,一字一字地把批示的内容编排进去,派人送去了报社。 三月的北方正值寒冬侵袭,寒风“呼呼”地咆哮着,用它那粗大的手指,蛮横地吹落士兵的帽子,针一般地刺着士兵的肌肤。 大风呼啸,雪花飞舞,到处是白茫茫一片,致使水平能见度小于10公里,有时小于1公里,对于初来绥远的青联党军队,极寒的气候让许多士兵冻伤了脚趾,起初只是疼,过几天之后便会连路都无法行走,那种又疼又痒的滋味真心痛苦。 更有人很夸张的流传出一句笑话,说他们某部队的战士小便时,都要一手提着军刀,一手扶着小弟弟,如果尿到一半被冻住了,就拿军刀刀背敲打一番。 但更可怕的却是传说中的食人风,也叫白毛风,这里最冷能达到零下三四十度,滴水成冰,下雪是家常便饭,如果漫天大雪伴着狂风怒吼,便是白毛风了。 风力有时能达十级以上,如此猛烈的狂风暴雪即便是白天,也会搅得天昏地暗,黑夜里的白毛风无法想像,寒冷或者湿冷,漆黑一团,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士兵们缺乏应对恶劣气候的经验,随波逐流,不管前方是沼泽还是悬崖,只能一股脑顺风往前跑。 白毛风刮了一天,到了晚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青联党狄戎的第一集团军在雪中艰难前行,士兵万般无奈,只得将冬衣扣得严严实实的,把手揣在衣兜里,缩着脖子,背着步枪深深浅浅地走着。 在这片地广人稀的苍茫大地上,他们根本看不到共军的营盘,即要防备狼群的攻击,又要警戒敌军的偷袭,大规模的进剿作战刚刚越过雷区,就再度遭遇了瓶颈。 几名士兵缩在风雪飘摇的营帐里瑟瑟发抖,连长搓着手掌一边摩擦取暖,一边讲起了骇人听闻的诡异事件,士兵们听得毛骨悚然,不由握紧了步枪,只听连长煞有其事地道:“我昨天听七十二团的营副说,他们连有两个士兵在站岗,其中一名士兵听见军营外有怪笑声,他告诉另一名站岗士兵,两人一同向怪笑传出的地方查看,他们的看见两人离岗,问他两做什么,在回答的过程中,突然狂风大作,把地上的雪都刮了起来,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刮了大概1分钟左右,风停了,连长过去看那两个站岗的士兵,发现只有他们的衣服,水壶,和枪,帽子散落一地,人却不见踪影,地上还有一摊血,连长顿时就被吓晕过去… ” 一名士兵害怕又好奇地道:“两位士兵到底去了哪里?难道真是被那一阵怪风吞噬?” 连长打了个颤,本来是想吓唬一下他的士兵,可是听着外面的风声,他的胆子也跟着小了起来,另一名副连长裹着被子,哆哆嗦嗦地插话进来:“没错,这鬼地方有个关于夺命狂风的传说,据说白毛风里藏有厉鬼,你们要是遇到了白毛风,千万千万记得,一定得把鞋脱下来,再反着穿上,脚跟穿脚尖,这样不管你怎么跑,风里的厉鬼都追不上你!” 连长听完眼睛都被吓直了,他原本是湘军旧部,因不愿做土匪而投了中央军,刚进入西线战场一个多月,此刻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所受的革命教育顷刻间崩塌,心底蒙上了深深的恐惧,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真后悔加入了中央军的队伍。 不光是这名连长,许多旅团级军官也都产生了畏战的情绪,若不是有铁样的军纪,只怕这些人早就当了逃兵,而这种负情绪却无限倍地蔓延到了全军,第二集团军和第三集团军也都如此。 但共和党的军队就不同了,他们是境内作战,对气候有着与生俱来适应性,通常在暴风雪将来之际就已做好防范,各营防闭门不出,升起温暖的炉灶,听着门外的风声养精蓄锐。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中原大战(十) 第五军驻守的镇子,童建军顶着风雪推开了土坯房的屋门,他的睫毛和胡子都结了冰渣,整个一雪人的模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wwinwenbaom 品 文 吧 铁梨花忍不住笑了好一会,才帮他打落身上的积雪,挂好从他身上脱下来的军大衣,又往炉子里加了把柴禾,把屋里烧得暖暖的。 “刚刚从委员长那里听说,独立军几天前已经攻下了北津城,我看要不了多久,雷震就要撤出西线了!”童建军脱掉厚厚的毡袜,盘膝坐在了热炕头上。 铁梨花取出酒杯为童建军烫起了酒,慢悠悠地道:“如此说来,绥远的中央军是无功而返了,青联党会甘心一个国家存在两个政府吗?” 童建军闷头抿了温热的酒,扎扎嘴道:“轩的战略方案中明确指出,要尽量避免部队的消耗,和青联党做长期周旋,在内忧外患的时局下,他们比我们更需要休养生息,不然,你当那些地方诸侯都是省油的灯吗?一旦中央政府兵力消耗过度,青联党能否把持住局面可就够呛了!” 铁梨花听他话中的意思,若有所思道:“青联党真的准备停战了?总觉得不太对劲,前些天中央军的十二个师还死命地向我第五军防区进攻,根本没有停战的意思!” 童建军似也惊疑不定,看去也十分迷惑,深思之下,顿觉所悟道:“青联党的攻势越猛,就说明这已经是放弃的前兆,如此大规模进剿,应该也不会出现第三次!“ 铁梨花也觉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只听童建军又道:“这次委员长召我回魔都,给我委派了一个任务!” “等中原战事基本平稳后,我还要去一趟天津,估计也就这几天的事了,我走以后,第五军防区就交给你了,有决断不了的军务可以找石天赐,他会帮着你的!”童建军一手把铁梨花环在怀里,若再有个孩子,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神仙日子了。 铁梨花拨开那双不安分的手,不得其解道:“眼下西线战事还未平定,委员长让你去天津做什么?” 童建军轻轻解开了她的一枚衣扣,手指接着往下面的扣子上滑去,悄声道:“这事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虽然我也很奇怪,似乎中原那边就要有大突破了,委员长没有明说,但意思就是青共双方会提前进入和谈,党部已经开始准备停战后的发展方略,派我去天津主要是和华北财团洽谈,如果得到了北方财团的支持,也可以间接的抵制一下美国人!” “你这才走了几天啊,就把你馋成这样,不能等晚上吗?”铁梨花欲拒还迎地嗔道。 童建军猴急地道:“梨花,给我生个娃吧,以后我就天天守着你们娘俩了!” 没过一会,婉转的承欢声便被窗外风雪掩盖了...... 共和党占领了北津城之后,迅速成立了共和党地方政府,由魔都中央财政拨款一千万美金,专门用来搞辖区内的经济建设,原青联党地方政要人员愿意留下来的,会保留原职予以重用,不愿为共和政府效力的则直接贬为普通市民。 初步稳定了城内政局后,轩上将来到一座公馆楼前,命人砸开了锁链,顺着楼梯缓缓登上了二楼,推开房间的门扉,里面的东西已经被般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架钢琴摆在客厅的中央。 他从客厅走进卧室,房间内每个角落都留有他最快乐的记忆,耳边依稀能听到他们曾经的欢声笑语,就是在这里,在那张温软的大床上,他和她曾相拥而眠,低诉心语。 从领口掏出了那块象征着爱的信物的鹅黄暖玉,魂断神伤地看着那块在绳摆下来回晃动的玉佩,仿佛又回到了那时那刻,表露心意的情景历历在目: “东征陈少游时,我被一颗炮弹炸昏,醒来时不见了这块玉,我翻开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找,让我的部下也跟着找,足足找了两天。。。” “广粤郊区,我遭遇了叛军旧部伏击,我以为我会死,当子弹打进我胸口的那一刻,我想到了你,光是想一想你的脸,我都可以微笑着去死!” “远赴德国时,我每天晚上一夜一夜的睡不着,也只有这块玉可以带给我片刻的温暖,我便每夜每夜的想你,让想你变成习惯。。。” “在执行一次特殊任务时,所有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都被销毁了,只有这块玉。。。” 春暖秋凉仿佛一瞬间的事情,而现在,外面的世界已被一片皑皑白雪所覆盖,也只有这块玉还陪在轩上将身边,轻柔地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他还是会每夜每夜的睡不着,在轻谧的温柔中,静静流淌着思念。 看看这个房间中的一切,轩上将居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截烟头,当时他吸到一半的烟被凌姗儿抢了过去,还学着自己的样子吸了两口,却便被呛得连连咳嗽,她状似恼怒地勒令他不许卧床吸烟..... 轩上将怀念地一笑,把那截烟头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口袋,脱下了军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他就像一个迁入新居的孩童,满心期待地探寻着前任屋主留下的“宝贝”。 因为当时凌系代表团撤离的匆忙,很多东西并没有来得及带走,偌大的两层小楼被轩上将翻了个底朝天,沐李偶尔也会过去帮把手,抬抬椅子搬搬桌子,他知道这就是大小姐曾经下榻的凌系公馆,只是那时他还没有回国。 两人一直折腾到傍晚,轩上将拿起一张唱片轻轻一吹,上面的灰尘簌簌而落,沐李很有眼色地命人搬来了唱机,旋律宛转的钢琴声悠然响起。 轩上将拥抱着空气从容而舞,形舒意广,他的心遨游在无垠的天空,独自驰思于杳远幽冥,自由地放空思念像是俯身,又像是仰望,像是来、又像是往,是那样的雍容不迫,又是那么不已的惆怅。 “司令,门外有两个人要见你!”秦武不忍去打扰他,但见他那副伤神的样子,还是吵醒了他深深沉浸的回忆。 轩上将转过身望去,不由一怔,站在他面两个人也都神色各异,唐嫣月低头蓦然,庞文龙则是满目震惊,难以接受他此刻的变化。 “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 轩上将捂着肚子笑了出来,那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竟有些毛骨悚然,把在场的几人看得呆若木鸡,沐李困惑地小声道:“司令,你为什么发笑啊!” 轩上将先是指了指唐嫣月,然后点了点庞文龙,捧腹道:“你们不觉得可笑吗?反正我觉着可笑,太可笑了!” 庞文龙望了眼身穿中央军军装的唐嫣月,又看看自己一身的寒酸样,再看看恍如隔世的共和党五星上将,也跟着苦笑了出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两位还没有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饭!”轩上将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走到那架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轻轻一划,一声由低至高的清脆声便响了起来。 其实秦武已经备好了酒宴,而这些天轩上将也都是在政府大楼食堂就餐的,尽管城内黑白两道的大人物都想讨好他,但都被轩上将拦在了门外,送礼的,请吃饭的,一律不见,通通回绝。 轩上将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他故意摆架子,他很清楚这些富商名流的心理,早在宣政府时期,为保障自己的利益,他们就到处巴结政府高官,以寻求靠山。 北津城起义之后,城内被关北军监管了一段时间,这些人同样对段诗婕大献殷情,后来宣政府反攻北津城,这些人很没节操地再度对宣政府军示好,变脸之快,犹如翻书。 但这一次,轩上将不会再卖他们的账了,想在共和党执政下安身立命,就看他们能为政府增加多少财政税收,以前那一套贿赂官僚的手段,已经行不通了。 祁门酒楼,关北军撤离北津城后,这家酒楼便被华北财团盘了下来,虽然大厅被重新装修了一番,但没有人会忘记,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一场阴谋政变,把原本喜庆的婚礼现场变成了战场,同时也让这间酒楼举世闻名。 “立正!” 一队士兵踏着积雪,在酒楼门前列出队形,从他们的装束上看,每人都配备了一把汤姆森冲锋枪,身上系着枪套,明显是高级将领的警卫营。 祁门酒楼的老板一身西装革履,趴在吧台上向外张望,见门外来了士兵,而且全副武装,正纳闷的时候,一名军官走了进来,半膝的军靴把干净的红地毯采出了两个鞋印。 张恕,原中央军司令雷震的特务营营长,张家口一战后,轩上将放回了程大海,却把他强行留了下来,现在是独立军司令部警卫营营长。 “谁是老板?”张恕这一声吼,把正在用餐的客人吓得一呆,齐刷刷起往门口看去。 老板赶紧走出吧台,笑脸相迎道:“我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不知长官有什么事吗?” “一会我们轩司令要来用餐,你准备一下,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这里,我们会补偿酒店的损失!”张恕说完,把一根金条拍在了吧台上,出手绝对阔绰。 老板还没等开口表露为难,张恕就已经走出了房门,只留下警卫在门外警戒,经理凑上前道:“老板,现在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店里这些客人怎么办?” 老板把金条收在口袋里,无奈道:“还能怎么办,人家是来通知我们的,可不是来和我们商量的,赶紧清场吧,所有客人的消费全部免单,反正有人补偿损失!” 温柔冷在此感谢大家对vip章节的阅读,感谢修罗殿◆挫折28692428,tg9631,pfw808,维尼是只熊,潇风123,seo1 这些粉丝的支持,尤其感谢罗殿◆挫折28692428的订阅,你们的支持是温柔冷永远的动力!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中原大战(十一) 晚上八点过后,祁门酒楼已经重新翻过一遍台,偌大的宴会厅一楼清清冷冷,只有满头大汗的餐厅经理在忙着布置宴席,侍应生们乱而有序地端出一道道菜肴,不多时便摆好了三个大桌子。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就在酒楼工作人员刚刚准备停当之际,轩上将等人才姗姗来迟,除了庞文龙和唐嫣月,独立军高层将领也来了一多半,众人都紧随在轩上将身后进了酒楼大厅。 刚进到门内,轩上将顿感一股温暖之气驱散了寒意,不等秦武上前,庞文龙就先一步抢到了前面,帮轩上将解下披在身上的军大衣,小心翼翼地叠好,搭在了小臂之上。 尽管只是些微小的细节,轩上将却对庞文龙的眼力架暗暗赞赏,他的部将中不乏殷勤之人,但要说察言观色,没人可以比得上这位曾经的保安局副局长。 做事滴水不漏,办事谨小慎微,做人四处逢源,极其敏锐的政治嗅觉,这些都是庞文龙的为官之道,当然,百分之九十九的虚伪中,还透着百分之一的真性情,如果遇到了对的主子,他的忠心也是禁得住考验的,这是轩上将对他评价。 酒楼蔡老板见传说中的共和党权将已经驾临,连忙弓着身子跑到近前,带着献媚的十分笑意,恭敬道:“长官,小店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做了三备一的丰盛酒宴,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尽管吩咐!” 轩上将目光移动,缓缓覆盖了眼前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厅,从桌椅到瓷砖吊灯,再到墙壁装潢,却再也看不到旧日祁门酒楼的模样,不光一楼做了改动,二楼还多出一排雅间,他不喜欢这样的装修风格,不喜欢这些忧伤记忆的场景被人涂鸦得面目全非。 庞文龙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从轩上将黯然的目光看到了一些触景伤情,便把怒气撒到了老板身上,十分不客气地斥责道:“去去,这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小心伺候着,当心封了你的酒楼!” 蔡老板打量了一眼寒酸的庞文龙,心想大人物的身边总会跟着一条狐假虎威的疯狗,就面带笑意地退到了一边,这年头啊,民不与官斗。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大厅里排列着一百多张空荡荡的餐桌,只有在中间的位置摆好了三桌盛宴,还有一桌是备餐,加起来刚好是三桌,轩上将便走到其中一桌坐了下来。 众将也都坐满了旁边的两桌,庞文龙自知身份低微,和秦武站到了一起,充当着仆人的角色,唐嫣月心思单纯,没有多想就和轩上将同桌坐在了一起。 “站在那里干什么,你也想当我的警卫吗?”轩上将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庞文龙入座。 庞文龙面上难以掩饰的受宠若惊,轩上将对他越是客气,他就是越表现得不自在,还记得那时他很没义气的想偷偷混出城,最后还是轩上将亲自送的他。 “我站着就行....”庞文龙小声地说了一句,见秦武已经开始为轩上将和唐嫣月倒酒,也为他倒了一杯。 庞文龙自然清楚秦武的身份,怎敢劳他亲自侍候自己?忙接过酒杯,放下矫情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 轩上将伸手从桌上拿起一支雪茄,轻轻把玩起来,亲切道:“就在不久前,我刚刚宴请了几位故交,不管以前怎样,以后又怎样,大家终归是朋友一场,能见一面不容易!” 庞文龙心有所感道:“实不相瞒,文龙这些日子一直很怀念在长官手下的时光,现在想想,真是世事无常,变化沧桑!” 唐嫣月轻蔑地哼出一声,故意用她没有指甲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发出叩击声,显然对庞文龙曾严刑拷打过自己耿耿于怀。 庞文龙心虚地瞄了眼唐嫣月,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那目光好似要杀人一般,当时就不敢说话了,得罪女人和小人的后果是十分可怕的,尤其是唐嫣月这种不怕死的女人。 “既然都坐到一起了,二位有什么心结不妨坦诚相对的谈一谈!”轩上将放下雪茄,对两人劝出一句,转头看向了面色不善的唐嫣月,笑着道:“女士优先!” 唐嫣月白了眼低头认怂的庞文龙,语气平淡道:“我可没那么记仇!” 庞文龙闻言立刻起身,对唐嫣月举起酒杯道:“以前都是误会,有什么得罪之处唐小姐千万别记在心里上,文龙在这里赔罪了!” 庞文龙仰头干了酒杯,唐嫣月却许久没有动作,要不是凌姗儿古灵精怪的用假毒药骗过了庞文龙,只怕她早在半年前就死在牢房里了。 当然,轩上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唐嫣月转过头来,在轩上将柔和的注视下,冷冷地一笑,轻轻抿了一小口白酒,算是结清了过去的仇怨。 另一边,范天雷等人盯着酒桌上的饭菜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虽然早已经饥肠辘辘,却没人伸出筷子,因为有轩上将在场,众人都显得很拘谨,这是一位位高权重的将官对部下最直观的威势。 唐嫣月放下酒杯,庞文龙讪讪地重新坐下,轩上将言归正传,道:“二位今后有什么打算?” 唐嫣月面色肃然,一脸认真道:“我想穿上和凌小姐一样的军装!” 庞文龙又紧张起来,把手指放在唇边,又向轩上将那边努努嘴,示意她噤声,那一惊一乍的样子,立刻就惹来了唐嫣月神色中的一片冷嘲热讽。 轩上将明确接受到了唐嫣月话中表达的意思,她的聪明才智也曾得到过轩上将的欣赏,只是以她受过的革命教育来说,轩上将想不通她竟会如此决绝地要求加入共和党,是什么改变了她的革命信仰? “是真心话吗?”轩上将不希望这只是她的一时冲动。 唐嫣月睁着水灵灵的眼睛,坚定道:“我很喜欢那件军装!” 轩上将听她这样说,心里已经有了安排,给自己夹了口菜,道:“军统情报机构下设监察处有兴趣吗?以后就留在军统吧!” “好!”唐嫣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她对共和党军政务系统一点都不了解,但她自信有能力胜任轩上将安排的职务,因为她很聪明,也够机灵。 庞文龙见唐嫣月这么容易便得到了重用,想起轩上将曾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以后不管这天下是谁的,有我一个小警长,就少不了你一个小警员! 而现在,轩上将已经是共和政府的军务重将,绝非当日的保安局局长可比,庞文龙又再度紧张起来,该不会让他当个师长去带兵打仗吧。 轩上将自顾地干掉一杯酒后,却把庞文龙晾在了一边,神情痴迷地望着一处堆满杂物的角落,怔怔出神。 回忆! 这座城有太多伤心的回忆,那些本该忘掉的片段又重新泛起心头,就是在这里,他曾对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做过一件最残忍的事情。 轩上将缓缓离开座椅,他面对着那堆杂物,眼中所见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宾客举杯畅饮,气氛十分融洽,突然之间,四周漆黑一片,场景一转,他看到新娘倒在了血泊中,婚纱染血,神情幽怨地望着他,然后一点一点爬了过来,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暗红的血痕。 同时,仿佛从地狱中传出了千万个声音,尖锐凌乱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你纵有千般不好,万般辜负,但你毕竟是我深爱着的人啊,是伤我到遍体鳞伤都无法恨你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深爱的人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那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笑,无孔不入地刺激着轩上将的脑神经,他惊恐地望着爬过来的新娘,本能掏出了手枪,所有声音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然后,他看到新娘眼中流出了血泪,凄凉而狰狞! 蓦地,他从臆想中惊醒,思绪又回到现实,而身前的杂物堆,也仅仅只是一堆杂物,婚礼不见了,没有新娘,没有殷红的血痕。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大家看到轩上将额头沁满了冷汗,呼吸久久不能平复,而他的手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只是他的手中却并没有真的枪。 众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轩上将的行为古怪,就像入了魔障一样,却没有人知道,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出现了好几次幻觉。 秦武默然地站在原地,庞文龙目光惊疑不定,唐嫣月下意识地离桌子远了一些,范天雷等人也不由从座椅上起身,静静地注视着轩上将。 半响,只见轩上将缓缓仰起了头,昨日的万倾柔情,今日的魔障缠心,所有的辛酸苦楚,执念不放,千回百转,最终化作一抹弧度诡异的苦笑,他沉默片刻,幽幽道:“恨意萧萧,荡尽心痛绵绵,几度温柔杀戮,不胜心碎凄凉!” 就在这时,一股冷冽的风与室内温度发生了剧烈冲撞,在轩上将转身向门外看去的同时,一个悦耳的女声清脆地传了过来:“久闻共和党五星上将名动大江南北,今日一见,没想到将军如此风逸才情,绝对配得上当世第一儒将的美称!” 轩上将目光停留之处,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几名西装保镖身旁,一个洋装女子正坐在轮椅上,表情恬静淡雅,她的膝盖上盖着一条毛毯,飘渺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瞳光很是涣散,根本没有交汇点,也就是说,她的眼睛竟是盲的。 慕容雪痕,华北财团代表,其家族产业已经覆盖了长江以北的各大城市,轻重工业,纺织业,农业,制造业都有涉及,和晋绥军地方政府也有着密切的经济往来,其雄厚实力比之江南财团也不遑多让。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原大战(十二) 慕容雪痕的出现,让独立军将领们立时警觉起来,为了防止有人闯进酒楼,秦武特意在门外布置了一个营的警卫,但现在看来,这些人明显是有特权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wwinwenbaom 品 文 吧 负责警备的张恕几步跑进门内,对秦武耳语了几句,然后将一份电报交了过去,秦武听完张恕的汇报,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他看到电报的内容时,他的眉头又微微皱了一下,走近轩上将身边,低声道:“司令,她是华北财团的代表,张营长不敢擅自阻拦,就未经通报放她进来了!” 轩上将波澜不惊的神色中露出几许惊诧,华北财团虽然不及江南财团的实力雄厚,但它却是与政权连接最为紧密的一大财团。 在过去的一个多世纪里,他们经商的共同特点是注重与官府的关系,依仗特许权从事垄断性经营,因此华北商帮大都出身行伍,有的是归国留学生,是典型的官僚资本主义。 在宣政府任职时,轩上将也接触过一些资本官僚,比如臧长生,童建军等高层将领,他们都和华北财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一定程度上,华北财团对当时的政权影响力颇重。 但最让轩上将吃惊的,他没想到北伐战争的革命对象,操控半个中华经济走向的华北财团代表,慕容家族的当家人居然会是个女子,而且还是这样的年轻柔弱。 轩上将这时忽然注意到了慕容雪痕暗淡的瞳,那是一个盲人永远都在憧憬光明的凝望,她就那般聆听着周围的一切,满含期待地笑着。 秦武的声音更加低沉地响起:“天津情报,董青城三十万大军已经开拔,同时,留守河南的二十万中央军也抽调了五万人马,日夜兼程发往保定。” 听到这两条重大军情后,轩上将重新披好了军大衣,在北津城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政局的时候,新一轮战役已经姗姗而至。 慕容雪痕聆听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缓缓逼近,她的眼睛虽然是盲的,听觉触觉和嗅觉却敏于常人,如果说正常人眼中的世界是彩色的,那么,盲人就是在用心去看这个世界,感受这世间的一切。 轩上将神情肃然的走来,她粉雕玉琢的耳朵随着“笃笃”的脚步声轻轻侧转,身后门扉大开,翩若蝴蝶的雪花被风卷进门内,似有忧伤侵袭,绵绵地萦绕。 慕容雪痕留恋地回头望去,路旁两辆军车已经上路,车轮碾压积雪的声音,警卫们步伐整齐的撤离了祁门酒楼,只剩下三桌完好的酒菜。 她在保镖的搀扶下从轮椅上站起,平伸着手臂摸索到了轩上将坐过那张桌子,精准地捉住桌沿的雪茄,满脸的好奇,心生向往拿在鼻端嗅了一下,自语道:“多重人格,也是一种战争病吗?” “据新华社发来东线战场最新消息,轩将军不费一兵一卒解放北津城,北津城的解放,表明绥远局势已经发生了新的重大变化,共和党中央军委已向我绥远守军颁发了,全歼西线战场青联党军队的政治动员令....” 雷震关掉了广播,摇着头笑了笑,他自然不会相信共和党会全面反攻,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但东线战场的局势却让他不得不加以重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我们唱得满堂出彩的时候,人家在东线,在湘赣地区亦粉墨登场,只怕这场战事的结果,会让我们都大跌眼镜啊!”雷震取了烟灰缸,把烟斗敲空。 程大海和上官夕照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但心里也都明镜的,雷震今天召集他们两人过来,绝不只是听一听共和党的广播。 一声叹息后,雷震徐徐道出了来自后方的压力:“绥远这边我们久攻不下,湘赣烽烟再起,中原后门起火,南京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朝秦暮楚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上官夕照一点就透,惊疑不定道:“雷长官您的意思是,国青双方已经准备和谈了?我们虽然开战打得被动,但优势仍掌握在我们手里,和谈会不会太早了点!” 雷震捏了把烟叶,回身道:“不管他了,咱们只管打好咱们的仗,剩下的让叶主席去操心吧,我今天叫二位过来,是想听听你们对东线之共军的意图有什么看法!” 程大海仍相信西线才是共军的主防战场,他断然道:“我认为共军此举只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好让留守河南的二十万大军不敢轻易驰援西线,雷声大雨点小吧!” 雷震暗暗摇了摇头,若在几天前,他可能会认同程大海的话,今天之所以要让两位部将先听一段广播,就是想让他们认识到局势的变化,不要用旧的眼光去揣测新形势下的共和党意图。 上官夕照见程大海的回答没有让雷震满意,谨慎地道:“他们成功牵制住了我中原的预备兵力,对共军来说,这倒是一步险棋!” 雷震赞同道:“是险棋,也是一步好棋,我相信如果宇轩是共军的总指挥,他会首先攻打天津,单挑董青城的三十万生力军!” 上官夕照对反其道而行的做法很不解道:“为什么?” 程大海恍然道:“宇轩拔萝卜,专捡大个的!” “不,是性格使然,曾经我要把第一军最能打的二十七旅交给他,你们猜他怎么说?”雷震故意买了个关子道:“他说不想捡现成的便宜,他要去战斗力最弱的部队,现在北津城内的共军,就是我中央军原暂十六旅的老底子!” 上官夕照痛定思痛道:“这么说,他是喜欢挑战高难度了,难怪我父子会败于他手,此人酷爱剑走偏锋啊!” “既然他要打天津,我们是不是要和董青城联手夹击?”程大海想用河南的预备兵力和川军协同作战。 雷震否定道:“河南的兵力不能妄动,他是我们西线战场的保障,何况,董青城气量狭窄,一定会认为我们是和他争功的,就让他去当炮灰好了,再有半个月,西北军十三个整编师也会向北开进,这才是我们所能信赖的饿狼兵团!” 上官夕照和程大海满脸钦佩,长官就是长官,从战略的角度放眼全局,心思缜密绝非他们这些战役级指挥官所能相比,就在他们自叹不如的时候,只听雷震凝重道:“北津城失守的前因后果我已经查明,责任不能全怪在汤兆恩的头上,这个人还是有点才能的,我准备保下此人,留有大用!” 程大海感同身受道:“汤兆恩应该是有什么苦衷,就和我当时一样,身不由己不得不下令投降,宇轩这小子,实在太霸道了!” “可不是嘛,他拿一百门大口径榴弹炮,五个基数的炮弹,城内十几万百姓的生命当要挟,换做是我,只怕我也会妥协!” 雷震决口不提莺歌一事,既然他决定保下汤兆恩,只能扬功避过地为其争取宽大,但中统的情报渗透却让他为之心惊,为了应对中统间谍的无孔不入,他已经向党委提出组建中央特科,以地下党的工作模式渗入到敌占区。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战术部署,程大海和上官夕照方才离去,裴炎敲门进来,提醒道:“司令,到吃饭的时间了!” 雷震踱着步子喟然一叹,叼着烟斗陷入了缄默,良久道:我这个女婿啊,我原以为自己是他的伯乐,却不曾想到,我只是千里马的草料罢了!” 天津港口码头,两艘游轮不时发出嘹亮的汽笛,一艘游轮上正不断地有乘客从踏板走下,一辆英式吉普车内缓缓停靠在了路边,车内坐着两位绅士装扮的中年人,一个是英国人,另一人却是东方面孔。 “我会想念你的,庄斯顿先生!”东方人戴着金丝镜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 英国人同样盯着窗外港口,用英语道:“我也会想念你的,皇上!” 东方人沉默了一会,从窗外收回目光,对英国人寻求道:“你认为一个人可以再次成为皇帝吗?” 英国人点头道:“可以!” 东方旋即又沉默了下来,最后对英国人轻轻道了一句“再见”,英国人拉开车门向港口走去,在他走后没多久,几个身穿风衣的日本人便围在了车前,十分恭敬地对车内的东方人鞠了一躬。 东方人从车内走出,思绪复杂地望着宁静的海港,二十年了,他阔别这片故土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他曾是主宰这片浩土的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而今,却没有几人能记得他,没人会再想起大清朝,人民不再为他高功颂德,也不会对他伏地参拜了,但他仍是一位皇帝,仍想做回一位皇帝。 两辆轿车在身后停稳,一名日本人拉开了车门,东方男子低头钻进了后座,他们向东北方而行,在那片被日本人掌控的关北三省,不久之后,将崛起一个新的政府————伪满洲国政府!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中原大战(十三) 魔都党委大楼,庞文龙穿着一身崭新的夹克军装,颇有些洋洋自得的样子,他的身世已经被重新改写,有关他过去的经历也被彻底抹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名初来应征秘书的军官,全都是由各长官部保荐来的,基本都是身份清楚的官家子弟,出身书香门第。 一名长官部副官处长走进来,看着老油条的庞文龙,一丝不苟地道:“庞文龙是吗?接到处秘书室通告,中统局凤长官要传见你!” 庞文龙理了理服装,匆匆赶到侍从秘书室,秘书热情地接待了他,带上事先准备妥的简历,同他走向凤岐煌的办公室。 敲了敲门,凤岐煌沉声道:“进来吧!” 俩人进去后,行了个鞠躬礼,凤岐煌正在擦拭着一面镜子,他平时很勤快,总是把自己的办公室整理得干干净净,可能是他负责的工作属于绝密机要,所以他办公室内的东西绝不许下属随意翻阅,卫生都是他亲自打扫。 庞文龙用眼睛一扫,就已经清楚了这位内务长官的性情,凤岐煌扔下毛巾,含笑向两人点了点头,然后俯身拿起眼镜认真地看起了的简历。 可能由于他事先已知庞文龙出身于诗书门第,官吏世家,并经秦武介绍觉得没多大问题吧,所以再没问及其它情况,约摸有一刻钟时间,他提起钢笔在简历上写了“保密”两字,递交给庞文龙道:“好吧!你留在侍秘室工作吧!” “是,卑职一定用心去做事!” 庞文龙把简历夹杂腋下,出门时随手拾起了地上的纸团,故意不去看上面的内容,谨慎地丢进了垃圾桶,此举立刻就得到了凤岐煌的好感。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高碑店镇,距离北津城100公里处,独立军四师十二旅四十八团的战士正在构建壕沟,他们的任务是阻击保定的中央军七昼夜,以一千人对五万之众。 战士们都想不明白,长官只命令他们挖一米深的壕沟,连腰都弯不下去,但是在阵地的最前沿,却搭了四五千个灶台,每个灶台都生了火,也不做饭,旷野上一望无际的烟雾升腾。 “大大大,开大!”齐书恒笑呵呵地把桌上几张美金收了起来。 “师座,你手气也太好了吧,再一局!”一名旅长不服地道。 指挥车里,齐书恒和一众旅团级部将玩得兴起,根本不担心保定城里的五个整编师,莫非,仅凭一个团的兵力,真的可以震慑住对方五万人马? 蜿蜒的公路上,一辆军用吉普车拐上了山梁,后面还跟着两辆乘满警卫的运兵车,在吉普车停住后,一名中央军军官走下车,举起望远镜道:“前面的共军有多少人?” 杜秋云,中央军预备军军长,几日前率部进驻保定,雷震给他的命令是,如果东线战局出现绝对性的逆转,他可以把握战机主动出击,协同川军董青城部东西夹击,彻底消灭孤军作战的美械独立军。 但这项战略指令的硬件条件是,必须在保定城安全无虞的前提下才能实施,可杜秋云观察了一半天,见共军阻击阵地烟雾弥漫,炉灶足有四五千座之多。 他一时犹豫不定,不知是对方故弄玄虚,还是故意大摆迷魂阵,引诱自己冒然突进,就对部将询问道:“共军人数可查清楚了?” 部将回道:“查清楚了,只有一个团的兵力在高碑镇一带布防!” 杜秋云皱着眉道:“一个团的人?你相信共军会用一千人来阻击我们一个整编军吗?” 部将自然是不信的,杜秋云就更不信了,他冷静分析道:“战国时孙膑曾用减灶之法示弱,诱使庞涓中计,共军这是反其道而行,用增灶之法示强,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第一种可能,是共军在高倍一带并没有多少兵力,他们越是摆迷魂阵,越说明他们兵力薄弱,故意吓唬我们,好让我们不敢增援东线战场!” 杜秋云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上了吉普车以后,他又拿望远镜张望了一眼,继续道:“第二种可能正好相反,也许他们的主攻方向并非天津,而是防御相对薄弱的保定,所以才部下了陷阱,引诱我们上钩,没准等我们倾巢出动以后,恰好就钻进了他们的包围圈,共军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保定!” 部将点头道:“军座,如果是这样的话,共军是太狡猾了,我们是不是要请示过雷长官,再决定是否出兵!” “两种可能都有,雷司令的判断是共军会主攻天津,但也不排除他们的目标是保定,请示就不用了,我们不能为了和董青城抢功,而置保定安危于不顾!”杜秋云已经决定作壁上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相比起这边轻松闲逸的战地氛围,以廊坊为中心的方圆千里内,两人阵营都在积极战备,调兵遣将,抢夺着周围县城和铁路线的军事要塞。 川军团三十万大军良莠不齐,分成了三大集团军主力,以多于对方六倍的兵力优势排开阵列,企图用人海战术歼灭装备超精锐的独立军。 铁路官道上,毛驴马车驮负着军需辎重,很多大炮都是由士兵推着往前走,士兵们穿的衣服也都各异,主要以川军的深黄色和旧军阀的灰色为主,破破烂烂的大棉袄,要多寒碜就有多寒酸,装备的武器也多是老套筒和花机关,要不是士气还算高昂,真的很难扯上生力军这三个字。 反观独立军这边,还需要再去形容吗?运输队牵引着榴弹炮,装甲车在前开路,全军装备了一万多挺美式汤姆森冲锋枪,即便步枪也更新换代成了m1917式步枪,犹如云泥之别。 仇庄乡,师属炮群已经到达预期阵地,炮兵们正从牵引车上拆卸牵引装置,近一米长的炮弹成箱地从车上搬下,距离炮兵阵地二百米的距离,一辆指挥车前围了六十多名军官,除了在高碑镇打心理战的齐书恒没有到场,其他各师团级以上军官都参加了这次战役级的作战会议。 关于这次的作战方案,轩上将是在挪威战役中,采用了德军的立体作战战术,虽然没有海空的完美兼容,但以独立军现在的军备力量,只要发挥出当时德军统帅部十分之一的作战计划,便可以在中华复制出第二次“挪威战役”。 车厢外壁上挂的不是军事地图,而是一张白纸,轩上将在纸上标出了川军三个集团军的布防位置,然后徒手画了一个圆,一个十分规范的圆,他简洁精练地道:“我身后这个圆,就是你们的作战区域,全军以团为单位,配置标准的冲锋组和掷弹筒小组,对圈住的敌人实行多点进攻!” 轩上将看了一下手表,正式宣达了指令:“现在十点十五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战术,下午六点整,炮兵准时对敌后方发起急速激射!” 豹丹丹立刻领命道:“是,保证在六点十分发射完四百发炮弹!” 轩上将继续道:“炮兵会持续一个小时的连续发射,一个小时后炮声一停,你们全都要给我打冲锋战,各连炊事班也不例外,不计伤亡,不计代价,彻底打残董青城的三个集团军,师不找军,团不找师,全都给我去找董青城!” “是!”众将齐声领命。 秦武在轩上将走进车厢后,对众将说了声“解散”,范天雷等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距离全面进攻还有9个小时,战斗打响以后,独立军五十三个团就要各自为战了,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得不到任何指示,也无法向司令部取得联系,完全是一场混战的节奏。 指挥车内,三个基数的备用弹夹整齐地摆在桌上,轩上将系好组合枪套,把游骑兵军刀和m1911a1型半自动手枪,还有备用弹夹都一一别好,从车厢挂壁上取下一把m1突击步枪,提着枪托走了出来。 装甲运兵车队前,特战队队员全员集合完毕,都在等着轩上将的训话,几场战斗下来,这些超精英的队员也在不断消耗,从西土城突围到上一次战斗,已经折损了17人,但比起其他兵种成百上千的消耗,特战队的伤亡近乎为零。 在英姿飒爽的队列中,还有个身材不高的半大孩子,他就是被沐李从第四师强要来的阿木木,担任特战队侦察班的尖兵斥候,在侦测敌情时迅捷高效,大家给他起了个绰号叫“迅捷斥候”! “立正!” “跨立!” 沐李军姿转身,对轩上将请示道:“报告司令,特战队二百八十三人集合完毕,请指示!” 轩上将从秦武手中接过m1反光头盔,替换了头上的大檐帽,背负着步枪下令道:“十五人为编制,二十分钟后出发,目标敌军指挥中枢,凡军级以下将领就地击毙,务必要在战斗打响前,给我吃掉敌军团级以上的指挥部!” 对特战队宣达完作战任务后,轩上将回身对秦武吩咐道:“把齐兵团指挥部的大致位置给我标出来,我要亲自解决他!” 秦武早知他会有此一问,摊开地图,指向了图上的一个标记点,回复道:“齐和林军部就设在天津郊区的桃花寺,情报来源由中统提供,十分可靠!” 轩上将眼中狠色一闪,指节捏得“咯咯”直响,复仇的烈火又再度燃起,但凡和凌姗儿之死有关的人,在亲手解决皇浦中正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齐和林。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原大战(十四) 运输队的一辆卡其军车旁,范天雷重新召集了孙大彪等人,几人一商量,反正轩上将让他们自己决定具体作战事宜,只要不打败仗,随便怎么折腾都可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众人纷纷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孙大彪就是一句话:“让我的人端着冲锋枪直接突突,杀他狗日的!” 结果遭到了一群白眼,冲锋陷阵又不是冲上去送死,太没技术含量了,孔杰的战术相对老城,他主张依托掩体障碍物对敌进行冲锋,可减少士兵的伤亡。 李炜跟特战队合作过一次,他的战术要灵活一些,主张前期以伏击战为主,先敌军之前在重要地段和铁路埋设伏击圈,用炸药爆破等方式攻击其先遣部队。 最后范天雷结合了大家的可取之处,他认为此战的核心战术就是雷霆出击,在对方未能拉开阵势之前,以绝对火力优势拉平兵力上的劣势,先下手为强。 五十三个团的具体作战方案便拟定了下来,运输队在此刻就显出了重要性,运送完榴弹炮之后,他们还要运送士兵到各处军事重镇,任务十万火急,必须赶在川军之前到达,每一次的运兵量为一千五百人,一次的运载量就相当于一个团了。 下午三点多钟,阿苏驾驶运兵车勘测路况,这里的官道土路纵横交错,为防止发生南辕北撤的事,范天雷在副驾驶位上帮他研究着运输路线。 “我觉得应该从永定河穿过去,那里河道沉积着砂石,水位也不是很高,不用担心汽车会陷进去!” 范天雷自顾地说完,咬开了钢笔冒,正要在图上画出一条运输线时,车身猛地一停,钢笔直接把地图捅破了个洞,驾驶汽车的阿苏推开出门道:“范师长,看来斯派克需要我们帮忙了!” 范天雷从车窗探出头去,见在前面不远处一辆救护军车似乎陷在了泥潭,威廉斯派克无精打采地坐在路边,为了配合这次作战,救护队的车辆也被受征用来运输兵力,陷入泥潭的,正是威廉斯派克的专用军车。 “伙计们,见到你们真是太可爱了,快来帮帮我吧!”威廉斯派克右臂带着红十字袖章,看见阿苏和范天雷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 阿苏和他打了声招呼,跑回车里翻了一半天,却没找到牵引钢筋绳,范天雷一撸胳膊道:“不用找了,咱两人帮他把车推出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 阿苏也跟着挽起了袖子,两人走到救护车的后面,见一侧轮子陷进泥浆一大半,威廉斯派克往车轮下垫了很多石块,但还是无济于事。 范天雷一手扣住后桥弓片,对阿苏道:“一会我来抬,你在后面推,洋鬼子去前面猛加油门,应该能推出去的!” “好主意!” 威廉斯派克屁颠地坐进驾驶室,探头对后面的两人道:“我ok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范天雷沉了一口气,低喝一声,力拔千斤,双脚陷进泥潭五十多公分,才勉强将倾斜的车轮抬起,随着威廉斯派克一脚油门,阿苏也一起用力,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一二三!” “再来,一二三!” 终于,在两人一抬一推的作用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汽车缓缓推出了泥潭,阿苏气喘嘘嘘地说:“你的车可真够重的,车里是些什么东西?” 威廉斯派克停好车后,满脸笑意地回答道:“我的车里装了38名士兵,多亏了你们,我才能把这大家伙开出来!” “吧唧” 范天雷直接趴进了泥浆里,好半天都没爬起来,阿苏则是顿悟道:“你的车里装了这么多士兵啊,难怪这么重呢,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忙推车呢?” “哒哒哒.....” 忽然间,一阵枪声从旁边的树林中传出,车里的38名士兵全都提枪跳出,不等他们的排长下达战备指令,就自行检查好了枪械弹药,齐齐地站成队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范天雷从带着冰碴的泥浆里爬了起来,挥手把排长招了过来,下令道:“听枪声应该是遭遇了小股敌军,你们过去看看!” “是!” 排长端起冲锋枪就带领着三排的士兵冲进了林中,等大家进到了树林里,才发现交战双方都是川军的部队,一方只有四十几人,正在被一百多人追着打。 排长跑回来请示道:“报告师长,疑似川军内讧,我们该怎么办?” 范天雷听完当下觉得蹊跷,亲自去了林中查探,士兵们紧紧地跟着,一行人迅速占领一片高地,并分散着形成包围圈,只等撤退的那一方川军进入伏击阵地。 川军连长一边开枪一边往树林外面退,高声鼓舞着溃败的士兵:“兄弟们,在坚持一会就能见到范长官了,这帮王八蛋不敢追得太紧!” 大树后面的范天雷一听这话,更加迷糊了,他站在树旁举枪示警道:“别动,把枪放下,我就是范天雷,你们是什么人?” 川军连长听到枪声后回头一看,赶紧向前跑了几步,也不顾三排战士的阻拦,激动地敬礼道:“报告师长,关北军七团一营一连连长长贾乃亮率部归队!” 范天雷对这名军官没有一点印象,但关北军七团他却铭记在心,当时西土城突围的时候,关北军大部分建制都冲了出来,唯独七团在撤退中被临危受命,因阻击宣军而整编被俘。 “你们营长叫什么名字?”范天雷又确认地问了一遍。 连长回道:“我们营长叫黄铮,他得知范长官和副司令的部队准备攻打天津,就让我们原七团一营的弟兄前来投奔!” 范天雷的一声“辛苦了”还没说出口,就见那名连长身体一歪,肩膀已经血红一片,他赶紧招来了威廉斯派克,用命令的口吻道:“洋鬼子,这个人交给你了,必须给我救活了,三排长,让你的人跟我冲上去,迎接一营的弟兄回家!” 运河堤岸的密林里,阿木木快速穿梭在草木深处,从外面只能看到草丛在动,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只兔子,又谁会想到那是特种部队的尖刀斥候呢? “司令,我已经侦查到了,齐和林的军部就在离桃花村不远的桃花寺里,齐和林肯定在里面!”阿木木喘匀了一口气,对轩上将汇报着侦查到的敌情。 轩上将总觉得事有蹊跷,眼看就要接近齐和林军部了,可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齐兵团的人,而且,董青城号称三十万大军,现在看来人数上也明显不足,会不会是董青城把齐和林所部的十万人调派到了别的地方? 轩上将回身望了眼身后的十三名特战队队员,只怕这次要扑空了,莫非中统局情报有误?他带着满心的疑问,惊疑不定地望向了侦查斥候,道:“军部的守备情况怎么样?” 阿木木回道:“驻守的兵力不多,而且缺乏应对特工的经验,只是他们有一支精锐的警卫营,我们很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接近目标!” “注意警戒!” 沐李突然低喊了一声,众人忙伏下身体,向河对岸看去,只见枯黄的草丛里,一队人数不详的士兵接连下到冰面,企图从不扎实的冰层过河。 沐李从望远镜中清楚地看见,他们同样是一脸戒备的神色,如果是执行特殊任务,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因为这里还属于川军的后方,是对方的安全地带,除非他们是逃兵,担心被自己的警备哨兵发现,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司令,估计这是一伙逃兵,咱们走吧,别跟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沐李小声地提醒道。 轩上将却不这么认为,这里地势重要,齐和林不可能不设岗哨,他们既然想偷偷的走,肯定会先沉默掉周围的哨兵,疑惑之下,轩上将皱眉道:“逃兵?我看不像,若真的是逃兵,他们为什么要往前线的方向逃,而不是后方!” 沐李犹豫道:“司令,那你的意思是....” “截住他们!”轩上将张开五指,做出一个散开的手势,特战队队员立刻分散了开来,各自找个伏击的绝佳掩体,或伏在草里,或爬上树背。 运河的中心,越来越多的士兵涉冰而行,这个季节正是冰雪融化的时候,一名穿灰布军装的营长压低声音道:“后面的都跟上,军部警卫随时会追上来,注意别掉进冰窟窿里!” 轩上将不光目力过人,耳力也异常灵敏,听到对方长官说出这样一句话,心下越来越疑惑,等他们进入密林后,沐李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迅速打倒两名士兵,一枪逼住了说话的那名军官。 在对方士兵刚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他特战队员也都举枪现出身形,阿木木提弓一箭,准备开枪的一名士兵被射穿了手腕,步枪也掉在了地上。 对方长官见沐李等人身穿黑色军装,钢盔上有明显的青天白鸽军徽,心下一喜,忙对部下道:“别开枪,都别开枪,是自己人!” 他一边安抚自己的部下,一边对沐李快声道:“沐队长,我们是自己人,我见过你的,西土城突围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眼前这名军官居然忍得自己,沐李惊疑不定,但手指始终没有离开过扳机,轩上将也走了出来,盯着军官道:“你是什么人?”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原大战(十五) 军官见到轩上将后明显又激动了几分,敬礼道:“副司令,卑职原是关北军七团一连连长黄铮,后奉命阻击齐和林的追击部队时被范师长阵前任命为营长,现在是川军二五五团团长!” 轩上将听后示意特战队解除警备,含笑地对黄铮道:“我记得你,你们七团的都是好汉!” 沐李收起步枪后,二五五团二百多名士兵也都垂低了枪口,他们全是在西土城一战中被俘的关北军,一个团千余人,打到最后只剩下这几百人了,还被分散在其他各团重新编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黄铮扶起手腕中箭的士兵,把他交给了特战队医务兵,走近轩上将身前道:“副司令,那一日范师长让我挡不住就投降,我就让弟兄们投降了,这次听说你们要攻打天津,兄弟们也跟我一样,宁愿在您的麾下当个营长,也不愿给他亲和林和董青城卖命,我正准备带着大伙投奔你呢!” 轩上将欣慰地拍了拍黄铮的肩头,微笑道:“黄旅长,你这不是投奔,是回家!” 黄铮被“旅长”这两字感动的张口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是降兵,在齐和林的部队里多受排挤,后来齐和林投降董青城,那时他最想带着部队去找段诗婕,但关北军却远在湘西剿匪,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地继续留在齐兵团。 再后来,关于共和党政府的传闻越来越多,直到他听说副司令投身共和党,还做了共军的军务总长,最近几天更听说共军已经占领北津城,正准备同川军作战,黄铮再也按耐不住似箭的归心,和其他团的关北军将领暗通声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正好几天前齐和林跟董青城因为作战区域的划分发生不快,齐和林便私下违抗军令,带着十万官兵向南去投奔中央军了,只在桃花寺留下一个空架子的军部,用以蒙骗董青城,黄铮等人得到内幕后,才决定在今天脱离齐兵团的掌控。 他没想过重回轩上将的麾下还能再得到重用,就是当一个连长他也愿意,但此刻轩上将的一声“黄旅长”,就表明没有嫌弃他们,没有忘记他们七团所立下的功劳,怎能让他不为之感动,不让全体将士不为之心血翻涌? “弟兄们,你们都听到了吗?副司令来接我们回家了!”黄铮话音一落,众将士肃身而立,齐齐敬礼。 轩上将来时并没有想到会遇到以前的旧部,从黄铮那里得知齐和林已经金蝉脱壳,他在懊恼之余,同样对众人回了一礼,而后对黄铮道:“此地不宜久留,齐和林军部警卫发现你们出逃,肯定会在沿途派兵阻拦,不如就潜伏在这里,等我们回来!” “副司令....” 沐李截声打断黄铮道:“兄弟,你就按司令说的办吧,我们此去是特殊任务,你们帮不上忙的!” 黄铮点了点头,对轩上将道:“你们是要去齐和林的军部吗?我知道路,他们暗哨我也熟悉,带着我一起吧!” 轩上将摘下头盔递给了黄铮道:“好,黄旅长跟我们一起行动,其他人留在这里!” 黄铮戴上头盔,欲言又止之下,赫然发现,站在他身前的白发军官,已经不在是关北军的副司令了,但依然是值得他用一生去追随的人。 桃花寺建于元代,由于寺庙距桃花口较近,沿北运河堤岸和寺庙周围又种满了桃树,因此人们称这座寺庙为桃花寺,几天前齐和林强占了寺庙的前院,并改为临时指挥部。 齐和林撤离后,他的参谋长赵金龙留守在寺庙内,负责接收和回复北津城司令部的电令,但此人修养极差,时常对寺庙僧人破空大骂。 寺庙的住持不忍古寺毁于兵手,对赵金龙的土匪行径忍气吞声,责令护院武僧不得与军队发生冲突,但后院依旧会传出诵经念佛的声音,吵得赵金龙心烦意乱。 “去,让那帮秃驴安静点,在唧唧歪歪的老子就把寺庙给烧了!”赵金龙端着大烟枪,涣散着烟瞳,语气不善地道。 副参谋贪婪地猛抽两口大烟,一路小跑了出去,他可不敢去惹那帮和尚,各各犹如罗汉再世,一拳都能把砖墙打个窟窿,找他们的晦气就等于找死。 副参谋趴在门前委婉道:“各位佛祖宗,我们长官请你们声音稍微小一点,军长他脾气不好,各位多担待下吧,等打跑了共军,我们自然会还各位一个清静!” “欺人太甚,方丈,让我们出去教训一下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匪!”护院法僧十方提起了长棍,自寺院成立以来,就连当年的八国联军也未敢如此嚣张。 慈恩方丈从入定中睁开眼睛,双手合十道:“十方,为师平日里是怎么教诲你的,万事皆有法缘,不可争一时之气!” 十方听完师傅的教诲,又将长棍放回到墙边,和众师兄弟一起坐下,把诵经改成了默念,门外的副参谋听不到诵佛之声,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去复命了。 沐李和十几名特战队队员正隐蔽地向前院接近,忽听到有脚步声传来,他握着拳一甩手,身后的队员们立刻分为两队散开,紧紧贴着围墙的墙根隐藏了起来。 一队十人编制的卫兵从门内走出后,沐李抬手在胸前画了个x,又在脖子上打了个横,意思是将这十人抹掉脖子,特战队队员当下找准目标,迅速潜行了上去,每人一刀,然后将割断喉咙的卫兵尸体拖回到墙根,整个过程很短,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沐李随后做出一个向前推进的手势,特战队员七人一组悄悄潜进了门内,剩下一组则在门外警戒,见四周并无异动,沐李也带人潜了进去。 两名特战队员利落地翻进花坛,突击步枪连续性点射,一个排的敌人就报销了,枪声霎时间打破了寺庙的宁静,前院的警卫营稍一接触便溃不成军,三百人被十几人打得仓惶后退。 “长官,长官,敌...敌人打到门口了!”副参谋惊慌之下被门槛绊倒,摔了一鼻子灰。 赵金龙慌乱地摸起手枪道:“警卫营呢,警卫营咋不拦着呢?” “拦什么呀拦,敌人火力太猛了,拦也拦不住了!”部将一着急舌头都捋不直了。 赵金龙心下大惊,特种部队的厉害他在西土城就已经尝过了,那种半自动突击步枪的声音,直让人听得心胆巨寒,他四下张望着道:“一定是凌军特战队来了,一定是特战队来了,是来索命的!” 眼看从正门是跑不掉了,赵金龙搬起凳子砸开窗户,现在也顾不到那么多了,他动作笨拙地爬了进去,心想那帮和尚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前院的警卫营起初被打懵了,可渐渐地,他们发现特战队队员只有十几人,便开始不顾一切疯狂还击,轻重机枪全都响了起来。 沐李等人一时间招架不住火力,纷纷翻出墙外守株待兔,十几个警卫刚刚冲到院子中心,五名特战队员突然从墙头探出半截身体,两三秒不到,院子中心接连倒了一片尸体。 剩下的二百多名警卫不敢再冲了,搂机枪的搂机枪,扔手榴弹的扔手榴弹,特战队一时间被压得很是狼狈,只能零星地展开压制。 一名队员丢出一枚手雷,炸死了几名机枪手,转身对沐李提醒道:“队长,敌人火力越来越猛了,一旦让他们冲出来,就会对我们展开合围的!” 沐李从墙洞一边开着枪,一边下令道:“里面就是齐和林的军部了,再坚持一下!” “阿木木!”沐李喊出一声后更换了弹夹。 “有!”阿木木翻身侧滚从门的另一边闪了过来,因为钢盔型号稍微嫌大,在他滚过来的时候落在了门口,他转身正想捡回时,却被沐李一把抓住了后襟。 “阿木木,去给我爬到那个树上,把楼上的机枪给我端了!”沐李说完,又开始对着墙洞开始射击。 院内的警卫见特战队被压制住了,十几个人又再度冲了出来,两名队员掩护着阿木木,各从门的两侧射光了子弹,阿木木顺势一滚,在滚过去的同时拾起了门口的钢盔。 只见他几个矫捷的雀跃,被树下的特战队员搭手抬了一把,直接跃上树梢,同时抽出五只翎羽箭,拉满弓弦,嗖嗖嗖嗖嗖地射落了楼上的五个机枪警卫。 随手一抓,又是五支翎羽箭被拉在了弓上,“崩”地一声,又有无名轻重机枪手中箭而死,栽到地上后身体还在抽搐,露出的半截箭头光泽锋利。 副机枪手一看同伴被弓箭射死,端起机枪就对准了树上正在拉弓的阿木木,沐李见到这惊险的一幕,想援手但碍于角度,只能站在原地暗暗着急。 副机枪手和阿木木两人只隔了十多米的距离,阿木木却是毫无退缩,也许弓箭射出的同时,自己也会被子弹击中,他小小的年纪,此刻已经表现得像个真正的战士。 无所畏惧的勇敢!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中原大战(十六) 警卫即将扣下扳机的时候,他的头颅忽然爆出一朵血花,紧接着口鼻都流出了黑血,尸体抱着机枪从楼上栽落,顺带砸晕了下面的同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是我们的狙击手,是司令开的枪,大家准备用手雷招呼!”沐李攀上了墙头,不再躲躲闪闪,而是刀枪不入一般地对警卫展开密集扫射,所有对他举枪的敌人都在间不容发之际头部中弹。 五百米开外的草丛里,轩上将一手举着望远镜,手指扣动扳机的频率始终在1.2秒之间,每一枪都能干掉一个正在射击的敌人。 警卫们有的从墙上摔落,有的直接伏在了机枪上,还有的刚拉开手榴弹就被打死了,同时炸死了身边的同伴,连旁边的砖墙也被炸塌了。 特战队员们飘舞着斗篷急冲而上,索性都不用枪的,直接抽刀便捅,两个奋起的警卫正欲反抗,被墙上跳下来的警卫一膝盖顶碎了胸骨,倒地不起。 其他警卫一哄而散,玩了命地往后院退去,争先恐后地攀爬着漆红色的高墙,后面紧紧尾随的特战队不显着急,还在不停屠戮着跑得慢的敌人。 前院的一间佛堂,两名队员戒备地蹲在门口,沐李一脚踹开房门,抬手就是一百八十度起伏性扫射,把房中瓶瓶罐罐碎得“噼啪”作响。 射光子弹后,沐李一甩枪口,扬起了斗篷遮在胸前,冷冷地盯着一扇破了的窗户道:“他们跑不远的,跟我去后院搜!” 后面赶来的黄铮拦住了沐李道:“沐队长,后院的武僧绝非等闲,还是先跟他们交涉一下吧!” 沐李冷笑道:“武僧?他们有枪吗?” 黄铮摇了摇头,快步跟上,这虽然是一个拼枪的年代,但某种道义上来讲,用枪去打一个拿刀的人委实不太光彩,胜之不武。[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可他又怎会知道,对沐李和轩上将这种对敌阴暗的军人而言,从来都是不在乎手段,只关心结果,仁慈和道义,不过是戏文里的仗义说辞罢了。 红墙之内,原本宝刹庄严的寺庙已经哀嚎四起,三百多名警卫只有四十多人幸存了下来,慌不择路地穿过十方等人的身边,全都躲进了佛堂之内,但一座五米高的砖墙,又怎能抵挡得住特战队的杀戮,只听轰然一声闷响,两扇木门被炸得木屑纷落。 硝烟还没有散去,沐李等人的身形就已显现出来,径直奔向了佛堂内厅,这一次,十方众僧却没有放任他们进去,一招乌龙绞柱,一十八名武僧腾地跃了起来,以手中长棍组成了一道棍阵。 沐李抬起握拳的手,特战队员立刻停下,端起步枪同僧人们进入了对峙状态,谁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慈恩住持也没有出言劝阻,只坐在一旁低诵佛经。 “忽”地一声,袍泽兜住风的声音,轩上将挥手一扬,将军斗篷飘于身后猎猎而舞,右手的枪筒垂直向下,踏着满地的尘埃缓步而来。 随着他脚步越走越近,慈恩住持诵佛的口型也越来越快,十方分明听出了住持所念的,却是超度枉死之人的往生咒,使得整座寺院皆被一阵悲天的梵唱声所笼罩。 就在轩上将快要穿过棍阵的时候,只见棍花一闪,带出数道棍影,一根法棍笔直地横在了他的身前,一时间,特战队队员枪栓声大作,不约向前迈出一小步,气氛越加紧张起来。 十方横握着法棍,对身前的轩上将警告道:“此乃佛门圣地,怎容你们杀来杀去,还不速速退去!” 轩上将目不斜视地盯着几十米外的佛堂,右手轻轻地摸上了军刀, 如此近的距离,他有六分把握可以将军刀斜插入十方的心口。 随着刀柄在掌心缓缓摩梭,轩上将忽然收紧五指,正欲意在攻其不备时,听到一声低沉的佛号响起,慈恩住持并没有睁开眼睛,似是感觉到了某种杀意,慈悲道:“阿弥陀佛,善恶到头都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十方,给这位施主放行吧!” \"是,师傅!\"十方撤回了法棍,单手结成佛印静立在一边,众武僧无一阻拦。 轩上将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满面悲悯的僧人,嘴角荡起冷笑,他化身成魔,便要在这佛门静地里大杀特杀,杀给佛祖看,杀给和尚看。 特战队员呈“雁”形向前搜索,把最后四十多名警卫逼入了死角,枪声再响,弹洞摩罗壁,惨叫充斥着整座肃穆的佛堂,连投降的警卫都不能幸免,不要俘虏,只要尸体。 赵金龙在佛像前混混沌沌的样子,笨拙地爬上供桌,借着大烟的劲头陷入了臆想,他假装一动不动,以为没人能发现他。 沐李一眼就看见那二货高高地站着,横扫一腿踢散了供桌,赵金龙重重地摔了下来,捂着脑袋上的包,纳闷道:“我站在云彩上你都能看得见?” 沐李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甩手扔给了两名队员,心想这孙子肯定大烟抽多了,还云彩呢,他咋不说站到月亮上呢,回身一看,还有个更二的在旁边呼扇着双臂,好像在天上飞一样。 没等沐李出手,一名队员白刀子进去,带出一股热血,那人捂着肚子,临死前不可置信道:“哥,你们咋连蝴蝶都不放过呢!” 终于,惨叫声和枪声在诵佛声中消于芥子,两名特战队员一人一手,把浑身瘫软的赵金龙拖了出来,扔死猪一样丢在了轩上将的脚下。 赵金龙本能地翻身望去,他看到的是阳光下一双凶戾的眼,没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只有屠戮苍生的快感,以及嗜血的渴望。 “好汉饶命,别杀我啊,我愿意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我要是死了,世界上就少了一份真善美,放过我吧!”赵金龙惊恐万分地哀求着。 轩上将一手托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倒握军刀,赵金龙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眼看着落下的军刀,忽然没了声音,如瀑布一般的血,从裂开的动脉喷出四米多远,在深深的“佛”字石槽里逆流成渠。 轩上将为心中执念所引,之前的诵经声也消失了,可那放肆的笑声却还在大殿内回荡,残虐暴虐,谁能渡他冲破孽障?谁又能握住他的心疼?不是佛,不是佛啊! “欲知过去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未来果,今生作者是!”慈恩缓缓起身,合掌打了个揖,拖着席地的袈裟向一间香堂走去。 响起当日紫云庵的老尼姑,轩上将微怔了一下,忽然在心里有一种触动,忍不住跟在了慈恩的后面,沐李等人负枪而立,继续警戒着四周,提防着一众武僧。 香堂并不是很远,只有百米的距离,慈恩推门进去后,轩上将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下,回头对沐李打出一个握拳的手势,意思是让他们不要轻视这些和尚,方才跟了进去。 只一踏进屋门,轩上将便感到一股劲风从左侧袭来,他赶忙闪身躲避,站定在中间的茶桌旁,定睛看去,房门两侧各出现一人,而慈恩则是缓缓跪在了蒲团之上,对周围一切不闻不问。 轩上将表情异常冷峻,斗篷下的手已经摸起了一枚手雷,不动声色地同对面两人对峙着,虽然那两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门外,一股幽幽的古檀香气弥漫开来,沐李嗅着袭人的香气,抬枪制住了一个小沙弥,冷喝道:“你做什么?把手里东西拿出来!” 沙弥一派亲和地道:“施主稍安勿躁,这是大理古檀香,可以舒缓烦躁,最多不过是昏迷几个时辰,对人体并未大害!” “你....” 沐李忽感气虚悬浮,紧接着天地旋转,和身后的特战队员一起倒了下去,再看那些和尚,全都屏着呼吸,从脖子以上一片潮红,正是佛家内功——龟息内法。 天津大胡同,人来人往的行人中,女扮男装的中统局特工提着一个大皮箱,她快速走出人群,东张西望一番后,将手中的皮箱放在了一个报摊旁边。 随手朝卖报的摊主丢下几枚铜板,拿起一份报纸夹在了腋下,若无其事地拐进了小巷的深处,却是越走越快,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了下来,快速地贴在墙边,同时拔出了手枪。 报摊时常会有人经过,但很少有人去注意那个皮箱,就是注意到了,也只是多看两眼,直到一名军官提起了皮箱,那些极少数想打箱子主意的人,最后都知趣的走了。 百战堂拎了拎箱子的分量,满意地笑了笑,就在他朝小巷相反的方向转身时,几名中央特科的便衣同他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地往小巷深处追了过去。 百战堂警觉地向后看了一眼,果断的离开了报摊,没过一会,巷子深处便想起了枪声,等到巡捕房的警察赶到时,那里已经横了好几具尸体,每具尸体的手中都握着枪,但却一枪未发,而杀他们的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身穿黄呢子大衣的青年从一具尸体上拔出军刀,把刀柄拿在鼻尖嗅了一下,微感疑惑道:“是女人的香气?” 任逍遥,中青特科天津行动组组长,小混混出身,富有革命信仰而又无节操的偏爱是金钱,却一直未能发过大财! ------------ 第一百三十章 中原大战(十七) 桃花寺这边,沐李等人被迷倒的声音微微地传进了轩上将耳中,他面上神色更加冷峻,盯着身前玉树般的男子道:“一向自诩光明磊落的叶轩辕,竟也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叶轩辕头上的呢帽挡住了大半眉眼,微微颔首,猛然注意到了那万丝俱白的风化,他已经不再是一线天巧斗蛮匪的少年,不再是广粤时和自己大谈政事的风逸俊杰,此刻竟别有一番君临天下的威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叶轩辕看着轩上将,眸子似有着一丝微微的笑意,掺杂着苦涩的情绪道:“然儿,你越来越像我们的父亲了,如果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惊才绝艳,他在泉下也会欣慰的!” 轩上将眸光微凝,一面警惕着九公公,转而冷声道:“你说什么?” 叶轩辕一时间心绪澎湃,自顾地坐在茶桌旁,毫不在意轩上将眼中的敌意,低头品茗道:“其实早就该告诉你了,只是一直以来我都忙于派系争斗,在没有真正掌握实权之前,我不想过早的把你牵扯进来!” 轻叩杯盅,叶轩辕涩声道:“如今看来,你还是搅进来了,更让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和我势不两立,做了凌啸川的妹夫!” 轩上将沉默有顷,他不是没想过自己的身世,只是无从考证,奶奶在多年前已经死于盗匪之手,而在他的记忆中,那个疼爱自己的老人,对他更多的却是敬畏。 那么,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世呢?一只手掌扶住了他袖臂,轩上将没有抗拒,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叶轩辕内心百味陈杂道:“你生于清末孝王二十三年,当日夜雨,正逢宫中内乱.....” 公园1908年,午后阴沉的天际忽然一声闷雷,乌云黑压压地翻腾在紫禁皇城之上,一骑深棕色骏马急速飞驰在皇宫之内,马上之人身形婉约,绛红色披风高高扬起,所过之处不论侍卫还是宫女,全都自觉地跪在地上,直到马蹄声远去,才敢抬起头看上一眼。 马匹一直从太和殿狂奔到了金銮殿之外,一名御前侍卫挺身拦道:“来者何人?此乃金銮大殿,不得上前!” 马上女子飞身一跃,对侍卫亮出了腰牌“清婉格格”,侍卫当下单膝跪地,任由女子从容通过,她就是皇族中身世显赫的大格格————皇浦清婉。 金銮殿内,年仅二十一岁的皇浦朗胤抽出了侍卫的佩剑,却被一众大臣拦了下来,纷纷叩头道:“皇上息怒,您乃是千金之躯,怎能以身操戈?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大清的基业可就不复存在了!” “住口,朕就不信了,朕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是忠臣!”皇浦朗胤踢翻了一名兵部尚书,但又被另外两名文官抱住了大腿,不住地喊“皇上息怒”,“皇上三思”这样话。 皇浦朗胤虽贵为一朝天子,可从未真正掌握过朝纲,在夺嫡的争斗中,没有兵权的皇帝即使被扶上皇位,也难以坐稳江山。 从过去的几年内,他一直隐忍吞声,外面受洋人的欺负,内里还要受制于皇叔八贝勒的摆布,这次更是以废除帝制的名义,皇浦中正要强行剥夺他最后的一点政权,一个皇帝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悲哀至极了。 “清婉格格到————” 一名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高喊一声,皇浦朗胤走下三十多米的台阶,回身一剑,逼退了身后尾随的一众官员,扶起疾步如风正欲跪拜的皇浦清婉,道:“皇妹不必多礼,你来的正好,朕现在只能依仗你了!” 皇浦清婉面色凝重道:“皇兄,你快点走吧,我父王已经准备就任新政府大总统,现在玄武门外全是持枪的御林军,叶统领正率嫡系近卫在争取时间,最多可以挡住八个小时!” 皇浦朗胤黯然道:“连你也让朕弃位出逃,难道我大清王朝真的要亡在朕的手里?” 皇浦清婉面露坚毅,断声道:“现如今各地皆陷混乱,军阀的时代已经开始了,皇兄不要再固执了,还是听从叶统领的安排吧!” “请皇上三思,请皇上三思!”众官员齐声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皇浦朗胤沉着良久,仰手将宝剑插入剑鞘,望着金碧辉煌的金銮殿,悲凉地叹气道:“好吧,朕听你们的!” 皇浦清婉没有任何迟疑,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单膝递给皇浦朗胤道:“这里是普通百姓的衣物,请皇兄速速换装,我们从神武门出城,连夜赶往天津,晚上会有一艘去英国的轮船!” 皇浦朗胤换好装后,便被一众侍卫和官员护送着离开了金銮殿,在太和殿外,紫禁十卫中的九位高手神色肃然,他们都是皇宫大内最厉害的侍卫,准备接应皇帝出城。 可就在众人赶到神武门的时候,却被一个用鞭的高手拦住了去路,他就是紫禁十卫中的侍卫统领————“毒神海无涯!” “咳咳.....咳咳.....” “皇上,您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啊?”海无涯目光中透着寒芒,冷冷地扫过众人。 九位高手立刻结成列阵,将海无涯围在了中心,一名侍卫托起血滴子道:“海公公,请你放过皇上吧!” 海无涯冷笑道:“是我劝你们应该弃暗投明才对,大清气数已尽,诸位何必去拼了性命保这等无能之储!” “大胆,朕乃一国之君,岂容你一个宦臣出言污蔑,来人啊,取朕的剑来!”皇浦朗胤虽已逊位,但君威仍在。 另一名侍卫突然发难,对海无涯打出了一记七星镖,口中喊道:“小九,保护皇上和格格先走,我们合八人之力拖住他!” 一时间除了九公公之外,其他高手纷纷涌入战团,联手攻向了海无涯,一众官员也都各自拔出兵器,同海无涯的侍卫混战在了一起,此刻尸沉神武门,是他们为皇帝最后的尽忠。 三人一路出了神武门之后,皇浦清婉以总统女儿的身份成功打通了朱雀门守卫,由九公公继续护送皇浦朗胤赶往天津。皇浦清婉却一个人又冲回了紫禁城,直奔内务府而去,此时皇城已经大乱,天色漆黑无边,太监宫女们只顾着逃命,什么宫廷礼仪都抛到了一边。 四名五品带刀侍卫见大格格乘骑而来,忙跪地参拜,皇浦清婉也不多话,玉手一扬道:“你们几个跟我上马!” 忽然一道闪电降下,把漆黑如墨的苍穹映照得一明一暗,内务府内伴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彷佛雷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夫人,您快看啊,是个男孩!” 床榻上的女子吃力地睁开眼睛,汗水浸湿了她的发丝,柔柔地贴在肌肤上,她嘴角有淡淡笑意,轻轻抚摸着婴儿光洁的小脸。 这个女子名为皇浦馨,出身满州旗人,知书识礼,而且她的家世也十分显赫,祖父是天顺将军,父亲是内务府大臣,十七岁时嫁给了御林军统领叶剑陵,这是她为叶家产下的第二个子嗣,大儿子现已有十岁,名为叶轩辕。 “嘎吱~” 房门被一股巨力推开,四名带刀的侍卫左右分开,身穿宫廷服饰的皇浦清婉走了进来,她先是看到了佣人抱着的婴儿,喜道:“男孩女孩?” 佣人恭敬地回道:“回禀大格格,是个男孩!” 皇浦清婉平复了激动的心绪,走到床前对孩子的母亲道:“夫人,我是受叶统领的嘱托,来接您和小公子上船的!” 床上的女子神情漠然,虚弱道:“不!我不能让他和辕儿一样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还请大格格转告叶建陵,就说我们夫妻情份已尽,让他忘了这个孩子吧!” 皇浦清婉涩声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为了您和小公子的安全,请您赶紧跟我走吧!” 皇浦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支起身子,对佣人道:“于姨,这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于嚒嚒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急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小少爷何等尊贵,怎么能跟着奴才受苦?” “我不求他大富大贵,只要做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就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皇浦馨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后面已经没声音。 “夫人!夫人!您不能就这样丢下小少爷走了!”于嚒嚒悲声呼唤着,但终究唤不醒孩子的母亲。 皇浦清婉一阵默然,良久后,她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划破了手指,把鲜血滴在了匕首的刀柄上,对垂泪的于嚒嚒道:“把小公子给我!” “大格格,您这是要做什么?求您放过这个没了娘的孩子吧!”于嚒嚒以为她要对孩子不利,死死抱着婴儿,嘶声哀求着。 皇浦清婉索性直接掀开了襁褓的一角,将滴过血的刀柄印在了婴儿白嫩的后背上,只见一缕青烟升腾,婴儿背部赫然出现一个“婉”字形印记,殷红如血。 “这毕竟是叶家的血脉,若是以后找起来也方便!”她收起匕首,对身后侍卫吩咐道:“给于姨带些银两,把她们安全送出城外!” “遮!”四名侍卫跪地领命。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原大战(十八) “驾!驾!” 一名骁骑近卫从闹事街道横冲而来,还没到禁卫军营地便栽下了马背,他浑身刀伤,背部还有两个火枪的弹孔,眼看就要死去,参将二虎赶紧扶起了落马的近卫,架着他往京营而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一名气宇轩昂的金甲将军正在和御前大臣商讨事宜,他就是八十万禁军统领叶剑陵,字沂蒙,是护国大将军之后,善使银枪出神入化,其武艺高强,在八旗和绿营中少有人敌。 “将军,八旗和绿营全都倒戈了,北津城守不住了!”二虎扶着满身是血的近卫闯了进来,众将闻言人人变色,现在京城的守卫军只有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步兵营、健锐营、火器营、神机营、虎枪营八千人,根本不可能抵挡皇浦中正掌握的八旗和绿营的进攻。 “报——” 一名近卫急跑进来,跪地道:“启禀将军,皇上和您的家眷都已转移出城,夫人她产下小公子后撒手人寰,临终前把小公子托给了下人,夫人还说她和您的情分已尽,不想让小公子投身行伍。” 叶剑陵听后神色悲凉地取了盔甲,提起银色钢枪跃上战马,来到亲部近卫营前,对几千名御林军大声道:“叶家子弟兵出列!” 立刻有四百多近卫牵着战马走出,他们都是御林军中的叶家军嫡系,对叶剑陵和朝廷忠心无二,其中还有一名半大的孩童,一身旗人装束,乃是叶剑陵长子——叶轩辕。 叶剑陵调转马头,又道:“家有老父母者出列,家中独子者出列,家有妻儿者出列!” 四百多近卫又走出二百多人,叶剑陵握着银枪道:“凡出列者卸下猬甲,收缴兵器,不再为我叶家军所令,即刻离开军营!” “其他人上马!”叶剑陵不忍看近卫们的表情,别过了头,他必须给这些人留一条生路,因为他们有孩子,有家人,妻离子散的痛苦,他不想在将士们身上重蹈覆辙。 “将军!”出列的近卫全都跪了下去,一名副参将苦涩道:“将军,多少我们荣辱共享,为何今天不能一同赴死?” 叶剑陵没有去理会那名副参将,转身对二虎道:“虎子,带少爷上马!” “遵命!”二虎伸手一提,就将叶轩辕拉上了马背,紧跟在叶剑陵的身后弛出了近卫营地,没有出列的近卫也陆续跟了上去。 玄武门城下,端着火枪的军阀士兵足以几万之多,上官长虹骑着一匹白色军马,对城墙上还留着长辫的近卫道:“我奉总统之命前来接管京防,若再不开城,休怪我刀枪无眼。” 那名管带扶着佩刀,胆气十足道:“我等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在此守城,若没有叶将军的口谕,恕难从命!” “准备进攻!”上官长虹拔出了佩剑,城下的士兵再次抬高了枪筒。 “防御!”管带一声令下,城上的近卫也都拉满了弓箭,还有少量火器对准了下方,在装备上,军阀明显要优于御林军。 “进攻!”上官长虹虚空一剑,士兵们立刻对城墙展开了射击,而城上的近卫也同时还以回击,弹珠和箭矢在半空中叠加相向,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也有很多近卫从城墙摔落。 开战不到一刻钟,士兵已经用土炮轰断了吊桥锁链,桥板轰然落下,数不清的士兵在上官长虹的带领下冲了过来,近卫军一方苦苦支撑,但终难抵挡装备精良的军阀。 就在这时,只听得西北喊声震地而来,二百余骑飞快地冲进了战团,叶剑陵枪出如龙,一路而过,二三十名士兵被调翻在了地上,仍余势不减地冲向手持长剑的上官长虹。 上官长虹也是武将之后,见金甲之人挺枪纵马,他大喝一声,迎枪而去,但只两个回合便被打落马下,宝剑被击断成两半,小腿钻心疼痛,不等他查看伤势,一柄银枪已经抵住了他的胸襟。 叶剑陵道:“念你上官家世代忠良,今日姑且放你一马,不管这江山由谁来做,只望你能守好疆土,也算不负皇恩!” 言罢,叶剑陵再度提枪,复杀入重围,带着五十余轻骑向城外奔去,策马半个时辰后,见前方火把林立,才离虎窟逃生去,又遇龙潭鼓浪来,他拉住缰绳,急令二虎道:“虎子,你带着辕儿从山路取道天津,务必将他安全送到码头,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 年仅十岁的叶轩辕面露坚定道:“爹,额娘已经不在了,我要和你一起为朝廷尽忠!” 叶剑陵厉声道:“胡闹,我们叶家就你一条血脉,你要好好活着,别忘了我平时是怎样教你的,侠之大者,要舍小仁取大义,记住了吗!” “是,孩儿知道了!”叶轩辕不敢再任性,在二虎怀里红了眼圈。 二虎轻夹马腹,望了眼远处的火把道:“将军,你多保重!” 叶剑陵提紧了银枪,前倾着身体,大喝一声:“誓诛逆贼,以报皇恩!” “誓诛逆贼,以报皇恩!”身后数十部下战意高昂,跟着叶轩辕杀向了皇浦中正的近卫火器营。 皇浦中正见对方没有逃走,而是直冲总统行辕而来,他急忙下令开枪,无数的钢珠划破了夜空,每隔几米就有一名近卫落马。 叶剑陵也是左臂中弹,直杀入重围,几番拼杀下来,回顾手下从骑,已没一人,只剩得孤身奋战,不想趷跶一声,连马和人一起颠入土坑之内。 “投降吧,叶将军!”两元虎将端着开山刀,纵身跃进大坑,另有四名管带一同跃入,都是叶剑陵手下的降将,对昔日统领敬重有加。 叶剑陵力战众将,士兵一齐拥至,他拔出佩剑乱砍斜刺,手起处,衣甲平过,血如涌泉,杀退众军将,又有多人一同扑入。 但叶剑陵何等盖世,银枪急转,竟无一人可以近身半步,不一会时间,土坑已被尸体堆满,他仍站在尸山之上奋勇搏杀,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尸体上滚下,后者望之胆寒,不敢再上。 坐轿内的皇浦中正欣赏其余勇,不忍以枪杀之,遂令其投降,并承诺予以厚用,叶剑陵冷笑置之,挥手将银枪投掷而出,却险之又险地被部将挡了下来。 皇浦中正大怒,亲自端枪瞄准,首射一发,叶剑陵腿部中弹,却仍不肯倒,以步枪抵住身体,继续同士兵生死相搏,又有十数人被宝剑斩死。 部将重填弹药后,将步枪交于皇浦中正之手,正欲再发第二枪时,忽见一骑嘶鸣而至,绛红色的披风分外醒目,皇浦清婉娉婷的身姿驾马高高跃起,一连跃过了好几名士兵,最后落在了尸山之前,伸出一只玉手,把金甲染血的叶剑陵拉上了马背。 皇浦中正见女儿突然出现,想要救走叶剑陵,因为怕伤到女儿,他手中的火枪却迟迟没有扣动扳机,只得收枪下令道:“不许伤害大格格!” 士兵们闻令不敢再拦,只能牵出军马疾鞭追赶,奈何皇浦清婉和叶剑陵轻功卓绝,两人共乘一骑丝毫不见分量,让马儿毫无负重感的撒欢狂奔,使得追兵在夜色中望尘莫及.... 这段前清秘史若说起来,真就如一匹布般漫长,轩上将静静地听着,仿佛身临其境地穿越到了那段内乱之中,原来他竟是将门之后,原来他的父亲是这样一个英雄盖世的将军,而他母亲一直都希望他能平淡的生活,还有面前这位被称之为哥哥的人,却无法让他升起一丝亲近之感。 “真是不错的故事,你也说了这么久,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轩上将没耐心地站起身,叶轩然也没有拦他的意思,可就在他接近屋门的时候,九公公却有意无意地甩了下衣袖。 轩上将冷哼一声,回身道:“你以为仅凭当年残喘下来的高手,就能让我受制于你吗?” 叶轩辕以长者的口吻道:“当年父亲曾给你取过一个名字,叶轩然,是希望我们叶家的孩子都能顶天立地,明辨是非!” “够了!你少在我面前说教,从小孤苦无依的我,险些丧命盗匪之手,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谈亲情!”轩上将对叶轩辕表现出了强烈的仇视。 叶轩辕的脾气也强硬了起来,重重道:“长兄如父,家奴难道没有教过你这个道理吗?你对我说话的口气也该带点尊重!” “尊重?” 轩上将冷笑,一字一字道:“你们有尊重过我吗?我在你们眼里只是杀人的工具罢了,现在你想怎样?把死了多少年的人搬出来,是想让我重投你的麾下吗?为你卖命,助你平定天下,你的宏图霸业?” 任叶轩辕修养再好,他也被轩上将这番轻蔑的话语激怒了,但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或许在他心里,终究是对这个弟弟感到亏欠的吧。 气氛忽然安静了,慈恩仿佛装饰品一样,从进入房内起就没说过一句话,外面隐隐传出炮声的轰鸣,六点整,炮兵已经对川军发起了远程攻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中原大战(十九) 仇庄乡师属炮群阵地,一百门不同角度的榴弹炮不停地击发底火,炮兵们退出弹壳后重新填装,然后捂住耳朵,炮弹如流星一样划过天际,直达川军后方阵地。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数十段铁路被炸塌,房屋直接被轰成了碎片,数不尽的川军运输车燃起了大火,托运马匹四处冲撞,士兵们连人影都没看见,便被密集的榴弹炮群覆盖了。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炮弹,各集团军下辖师部完全沉默,几乎所有中高级指挥所都充斥着血腥的味道,电话一声又一声地响起,接电话的人却被放光了血液,地上和桌下到处都是死人。 那些神秘如幽灵的特战分队在袭击了各指挥部后,立刻藏身到了炮弹打击不到的地方,他们在养精蓄锐,等待炮声结束,届时,就是独立军全军进攻的高潮。 “轰....轰隆....轰轰.....” 叶轩辕听闻着炮声隆隆,按捺着情绪道:“不愧是美械王牌,这样的声势在国内仅此一处,未来几年内,中央军和地方军阀若想拥有这样炮兵阵容,不裁军节省开支,恐怕很难办到!” 轩上将似乎很满意外面的榴弹音效,嘴角露笑,嘲讽道:“你的无产阶级独裁专政注定是失败的,如果穷人都过上了好日子,还有谁愿意去抵御侵略?” 叶轩辕不以为然道:“你错了,不管独裁还是共和,都是结束群侯割据的手段,只是你们借用了资本之手,而我们依靠的是共产国际,我相信共产会成为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执政导向!” “哦?我倒是很好奇,一个愚昧人民的共产理想国度到底会存在多久!”轩上将索性在对面坐了下来。 叶轩辕以马克思主义论证道:“资产阶级统治全球性扩展的结果,必然是无产阶级反抗资产阶级斗争的全球化,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必须要在全世界范围内,全世界无产阶级作为一个团结起来的整体,和早已经在一定经济政治形式上联合的资产阶级,做最后的决战才会取得永久胜利,这也是马克思主义最后的结论中写到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真谛。” 轩上将吐槽道:“看来你对马克思主义已经有了很深的研究,可你知不知道,马克思是德国人,但德国走的却是资本主义扩张路线,你和苏俄人都被马克思蒙骗了!” “现在的世界现实是,资本主义全球化已经实现了一半,抛开以民族国家意识形态的矛盾,在更大范围内联合起来了,在经济全球化和资本统治全球化的今天,世界上某一地的危机都是世界资产阶级的统治危机,他们都必须必然通过同舟共济或者统一协调的方式互相救助,你的最终决战不会很可笑吗?” 叶轩辕信念坚定地道:“全球范围内的无产阶级起义,就是我的最终决战!” “你的全球无产阶级起义,指的是苏俄对吧,你真的认为苏俄会战胜德国?别搞笑了行吗?”德国的强大没有人比轩上将更清楚,他只会表现出更多的不屑。 叶轩辕一时拿不出有力的佐证,苏德之战尚在酝酿,即便开战也是诸多因素,他撇开了这个话题转言道:“很多人追捧你们主张的美国政局多党制和普选,我也十分赞同,只不过我希望用社会主义的多党竞争制,代替资产阶级的多党竞争和普选!” “有区别吗?”这回轮到轩上将不以为然。 “生产资料的拥有制的区别!”叶轩辕顿了一下,批判道:“资本主义看似民主,实则把剥削转嫁,当资本主义高度全球化后,必然导致高度的金融垄断,从而催生无产阶级的革命!” 轩上将“恩”了一声,若有所思道:“资产阶级就是占用生产资料靠此为生的人,无产阶级就是不占用生产资料,为占用生产资料的人劳动为生的人!” 说到这里,他随后质疑道:“可你们无产主义者为了这场最终决战的到来,就必须支持资本主义目前在全世界的扩张,必须支持资本主义消灭比其落后的生产关系,我说的可对?” 见叶轩辕没有及时作答,轩上将咄咄逼人道:“既然共产主义的终极目标不也是消灭国家,就别老一口一个资本家,你是无产阶级?你想把所有人永远变成无产阶级?不要在我面前搞阴谋论,我不是无知的小白!” 沉默了十分钟后,面对着轩上将波澜不惊的眸子,叶轩辕抽出一支香烟,沉声道:“我的目标是无产阶级的胜利和全面的社会主义的实施 !” 轩上将把准备好的应对之词脱口道:“当社会主义来临之际,国家就不存在了,资本主义的趋势永远是集中,所谓无产阶级全部变为有产者不过是一种幻想,你的世界大同和目标太幼稚了! ” “革命马克思主义者要的,是彻底的社会主义,而不是一种病态的,阻碍资本主义发展的社会民主主义状态!” 叶轩辕强调的同时,对轩上将的思想高度有了更深层次的认可,更没想到他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完全具备了民族领袖的宏观思维。 两兄弟就这般大谈政治主义,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各持己见,就是不肯妥协对方的观念和主义。 真正可笑的是,一直到炮声结束,两人都没有在对方的观点上达成共识,轩上将坚持中华的复兴之路必须是血腥而暴力的武力扩张。 叶轩辕却是主张实现大多数人的利益,然后通过经济生产富强自我,一个偏向于资本扩张,另一个则主张和谐发展,就在他们从一个争执陷入另一个争执的时候,外面已经打得如火如荼,如胶似漆了。 董青城所在的天津司令部内,无线电台彻底失去了作用,不间断的呼叫无一回应,一名通讯兵跑进来道:“报告司令,三个集团军的军部师部全完了,我军已经和共军混战在一起,炮兵还遭到了共军步兵的攻击,全都打乱了,就连天津城内也有枪声传出!” 董青城如遭五雷轰顶,好歹也是二十万军队,就是全被捉了俘虏,也得抓个几天才能抓完吧,可他连作战指令都没来得及下达,二十万人就被打散了,前后才一个小时。 更可气的是齐和林竟然阳奉阴违,带着部队悄悄撤走了,还故意留下一个军部的空壳子,致使川军的布防区域空白一大片,就像一个完好无损的苹果,却从中间烂了果核。 “他们啷个会找到军师指挥部的,定是有人泄露了情报,我日你吗呦,是哪个敢吃里扒外,老子枪毙他祖宗!” 董青城用枪一一扫过司令部内的众参事,双眼喷火道:“说撒,是不是你?是你?还是你?” 众参事被他吓得连连后退,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董青城见无人承认,气急暴跳地揪住了原地不动的百战堂,撕扯着他的衣襟,把枪筒抵在他的前胸道:“一定是你,不说实话老子打死你!” 百战堂狡辩道:“司令,我在你身边做副官可不是一年两年了,如果你觉得是我背叛你,那就开枪吧!” “格老子的,三十几个师的师部都被端了,都说不是你们做的,难不成有鬼了?共军又不是神仙,他们啷个晓得各师部的具体位置?”董青城放开了百战堂,对众人大声咆哮着,他肯定是他们其中某个人泄露了情报,不然无法解释各师部的暴露。 “司令,眼下不是追究叛徒的时候,齐和林那龟孙子脚底抹油先跑了,战局已经失控,天津就快要不保,司令还是想想怎么安然身退吧!”部将xx提醒道。 董青城稍稍冷静了一下,没有了军属师部的枢纽架桥,前线的部队他是指挥不动了,加之又都是北宣降兵,毫无忠诚可信,只怕现在投降者已不在少数,只得下令道:“就依你所言,整合司令部直属警备部队,立刻撤到石家庄去!” 半个小时后,司令部除了负责收尾的士兵,只剩下百战堂一名军官,他放下手中的大皮箱子,坐在了在董青城坐过的座椅上,翘着二郎腿拄腮思衬,权利的诱惑根本不屑一顾,但如此强烈的渴望,又是为了什么? “不要动我的箱子!”一名士兵本想帮忙提东西,却被他阻止了。 士兵呐呐地从皮箱上移开手,提醒道:“百副官,共军就快打进城了,我们也该走了!” 百战堂悠然地起身,对士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回答:“警备处保卫干事杨子!” “想做师长吗?”百战堂忽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问题,半似认真道:“想的话,就帮我看好箱子!” 士兵满头的问号,心里却对百战堂的吩咐不容置疑,把箱子提在了怀里,那是装满了野心的皮箱,沉甸甸的银元!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中原大战(二十) 天色完全黑了,枪声炮声密集地重叠在一起,隐约地传了过来,慈恩从蒲团上缓缓起身,掌灯点亮了蜡烛,又吩咐小沙弥烧了开水,帮陷入沉默的两人续满茶杯,之后便开始准备斋饭。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沐李和黄铮等人还在昏睡,每隔一个时辰,沙弥就会点燃一柱迷魂香,让他们无法醒来,只能一直睡着,并派有武僧看守。 望着烛光在桌上映出的影子,偶尔跳动的小小火苗,然辕两兄弟的争论也进入了白热化,直接提升到了资本家和无产阶级的终究斗争,而两人以下的对话内容,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都逐一应验了。 轩上将顿声道:“首先,我想问,这两个阶级为什么对立?据你所说,是存在这所谓的矛盾,可据我所知阶级矛盾从来都是被附加的,任何无产主义者所谓的阶级矛盾从来只有一个,生产出来的蛋糕的分配权问题,这个矛盾无论是有没有阶级这一属性,都是存在的,这个矛盾是独立的!” 叶轩辕抽出第七支烟,继续为无产主义辩证道:“说对了一半,阶级矛盾是做蛋糕和分蛋糕的矛盾,分配只不过是表面现象,就好比农民起义就是阶级矛盾的扩大化,表面是因为分配,比如税收过重,没有及时赈灾导致的,社会主义会改观这种体制! ” 轩上将则不认为有矛盾就一定有斗争,否定道:“有矛盾更不代表矛盾不可调和,就好比任何夫妻都有矛盾,但不至于任何夫妻都得离婚吧!” “古代从没有出现能够在地主与农民阶级之间起调和作用的组织,在民主制的自由资本主义国家,很吊诡的一点,工会掌握巨大的权力整合了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讨价还价,有效地维持了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关系,中华完全可以借鉴西方国家的联省自治,来实现资本家和无产者的融合! ” 叶轩辕对资本主义排斥道:“全球化在进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中产阶级在消失,一切都符合马克思的预言,那些资本主义社会的寄生分子,金融投机家和房东,财团才是不劳而获者 ,无产阶级和资本家迟早有一仗,这一仗将是全世界无产阶级实现社会主义的前提 !” 轩上将抢声道:“你的预测或许会实现,但社会主义就真的是大同吗?许多人确实用投机手段暴富了,成为了地主,财团,在你眼中是不劳而获者,但是想通过暴力革命从富人手里抢夺财产的你们,同样是不劳而获者!” “我可没主张暴力抢夺富人,我认为目前搞社会主义的条件还不成熟,我不介意主张先发展资本主义,但必须坚持生产资料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坚持和完善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最终目的实现国富民强,而你奉行的资本主义实行的是生产资料私有制,资本主义的本性是追逐利润,不可能达到共同富裕!”叶轩辕争论得有些累了,这个话题就像争论明年的今天是否下雨一样,一旦较起真来,根本无法得出绝对性的结果。 轩上将默然了一阵,社会主义的理念由此在他心中初步成形,虽然在他看来就像太平天国一样,是华而不实的完美国度。 叶轩辕轻叹一声道:“然儿,我们不要再争论什么了,我们今天争执的结果,终有一天会验证在历史的教科书上,但对你我而言,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轩上将从沉思中回神,面无表情地看着叶轩辕站起了身体,他满面的倦容,就那般疲倦地望着自己道:“放下吧,现在放下或许就不会那么辛苦,无论多么刻骨铭心,在时间面前都是回首时的淡尘轻烟,不要为了执着的念,辜负了我们对你的期望!” 轩上将神情漠然道:“我不想成为谁的期望,我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我只是在做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 叶轩辕又是一叹,语气却重了许多,强硬道:“这前五百年和后五百年的事,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了这份伟业多少人在流血牺牲,你若继续执迷不悟,我宁愿现在就杀了你,免得让你毁掉我和父亲半生的心血!” “杀了我么?”轩上将不屑道:“就算我动了不劳而获者的奶酪,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能杀得了我!” 叶轩辕面色一肃,心知多说已无用,便对九公公吩咐道:“拿他回南京!” 只见九公公身形一动,手掌已经抓了过来,轩上将知其武功高强,非自己所能力敌,快速拧开了一枚手雷,准备脱手砸去。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叶轩辕五指成爪,连同轩上将的手和手雷一同握住,九公公的手掌也在随后一秒内抚上了肩头,指尖用力,轻易地脱臼了轩上将的左臂关节。 只听“啪嗒”一声,手雷的保险环从半空弹出,轩上将忍着疼痛,右手已然多出了另一枚手雷,只要他一松手,三人立刻便会被炸成碎骨。 慈恩端着斋饭走进门内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九公公捏着轩上将脱臼的臂膀,叶轩辕握着他左手的手雷,而轩上将的另一只手,还举着另一枚随时会引爆的手雷。 慈恩视而不见地走到茶桌前,收起了茶壶和杯子,把饭菜一样一样地摆好,轩上将和叶轩辕的目光在半空激烈地碰撞,他们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势如水火。 此刻谁的心里羁绊最多,不舍最多的那个人,最终会做出妥协,轩上将的眸光渐渐化为平淡,虽然那可怕的想念还活在心间,但对于死亡,他坦然无畏。 叶轩辕目光飘忽不定,思绪变得凌乱起来,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转了身道:“就当今天我什么都没有说过,你还是共和政府的五星上将,我们叶家的家谱,不会再出现你的名字!” 走出房门,仰望着满天的星辰,叶轩辕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这已是无法改变的结局,而他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想将弟弟拉回正途,可惜性格注定谁都不会向对方低头,只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小姨,我尽力了!” 叶轩辕虽然走,但轩上将脑中还回响着他说过的那句话:“无论多么刻骨铭心,在时间面前都是回首时的淡尘轻烟....” 门外,十方等武僧手持法棍,戒备着从房中走出的轩上将,而他就那么走了过来,手中还握有两枚开启保险的手雷,让众武僧不由向后退了一些。 “砰!砰!” 两枚手雷在夜空中爆出炫丽的光彩,十方等人从惊惧中回过神时,轩上将已经走进了佛堂大殿,他完全有机会把手雷投掷到僧人脚下,但他却没有。 是恩怨分明?还是.....心存善念? “咚……咚……咚……咚……” 仿佛是回荡在天边的低沉钟声,悠悠传来,那沉沉钟声,由远及近,缓缓的,竟似乎敲入了他的心底,第一次的,他竟有一种闭上眼睛的冲动,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佛像前,不去想不去管,自己身处何方,身外是何世界? 大千世界,此刻却只剩下了阵阵低沉钟声。 钟声悠扬,仿佛永远也不会停下,就这般一直敲打下去,他侧耳倾听着,呼吸平缓,全部精神竟都融入到这平缓的音色里,再也不愿离开。 多久了,他竟是第一次这般心无挂碍地置身在一片虚无芥子之中。 有谁知道,背负多少思念的日子,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只是,这个小小天地,终究也是不能持久了,十方单手结成掌印,准备以罗汉棍阵制住孤身一人的轩上将。对慈恩施了一礼,道:“师傅,罗汉棍阵准备好了!” 慈恩摇了摇头,此刻他看着轩上将伫立在天魔佛像之前,那妖冶的面庞竟是一片虔诚,可是,他看到的分明是无情业海之上,那个用杀劫渡众生的天魔佛,正被无数恶鬼撕咬着血肉。 “我佛慈悲!”慈恩低诵佛号,低眉道:“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那本是敲打在心间的钟声,陡然间似乎离他远去,一下子远在天边。 默然,叹息……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 魔像! 这竟是他第一眼所望见的佛像,神态身形分外诡异,怎么看都是一尊邪魔,轩上将茫然地看了过来,只听慈恩又道:“施主可知诸余罪中,杀业最重,为何执着于过去心?” “心不动人亦伤,不动则越伤,我已身痛至骨,大师可否渡我?”那无尽的悲伤之意从轩上将身上散发出来,明知过去心不可得,但他却无法解脱这世间诸般痛苦。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施主已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何须我渡?慈恩目中闪现出睿智的光。 轩上将似有所悟,抬眼望着天魔佛像道:“诸行无常,一切皆苦,佛不渡我,我便成魔!” “阿弥陀佛!”慈恩侧过身体,示意众僧让一条道路出来,给轩上将放行。 沙弥会意地燃起一柱清神檀香,昏迷的沐李等人纷纷转醒,警戒着一众僧人,跟在轩上将身后离开了桃花寺。 “师傅,此人已沉沦魔道,杀性竟如此之重,为何不将他囚禁于本寺?”十方看着横卧大院的数十具尸体,尤其赵金龙的死状最为怵目,干瘪的血迹宛如暗红的花簇,惊心地印在地上。 慈恩双手合十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世间唯佛最是痴情,他又怎会是魔?” “可是,拂尘师傅她...” 慈恩断声道:“不可说,不可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中原大战(二十一) 离开桃花寺后,走在最后面的队员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了很沉重的心事,他不光是特战队的医务兵,也是最接近轩上将的贴身侍从之一,但他还有着另一重身份———— 宗盛,外科医生,前凌系警备团救护队成员,中统成立后被选中成为暗线间谍,是凤岐煌秘密渗入军统的唯一一枚棋子,除了凤岐煌以外,没人知道他的第二重身份。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沐李紧跟着轩上将走在最前面,心里越想越气,竟着了一群和尚的道,差点成为阶下之囚,顿生杀意,拦步挡在轩上将身前道:“司令,你给我二十分钟,让我去烧了这间寺庙!” 轩上将想起了北津城的紫云庵,拂尘大师的卦言:——“施主,你天魔乱相,又是破军坐命,北津城乃天龙榻穴,若动干戈,必会触动大凶极煞,引阿修罗王只手遮日,天地无光,尸骸成山,.......\" “寺庙是这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即便如秦皇这样的暴君,也没有毁过一间寺庙,我们造的杀孽,最后还要指望他么去超度,我们何苦去难为一群出家人!”轩上将满目苦涩地回望了一眼寺庙,先是日食,而后兵戈大动,似乎当日和拂尘大师的谈话已经开始应验,这缭乱的尘世,真的容不下他的痴吗? 沐李愤愤然道:“这帮妖僧他就不是好东西,我们没有赶尽杀绝,他们却在暗中耍起了花招,难道就这样算了?” 轩上将晓之以理道:“他们刚刚是有机会算计我们的,但还是把我们放了,你再去找人家麻烦,岂不是小人气度?” 沐李一时说不出话,只听轩上将又道:“若党国连几个和尚都容不下,又如何去容纳天下百姓?” 沐李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心道还是司令有气量,看看东边初升的骄阳,众人没来由地一阵愉悦,虽然战役还未结束,但轩上将前行的方向,却是枪声凌乱的天津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在董青城刚撤出天津不久,独立军孙大彪的第二师十一团便攻进了北竹林,与城内警察武装打了几个小时的巷战,迅速占领了新开区,市长见守城川军望风而逃,遂下令各城防武装弃械投降,宣布天津失陷。 市长的沉痛宣告声从广播发出,百姓们涌出街道,站在路边议论纷纷,看着军容整齐的共和军从容经过,不到半年的光景,走了北宣军,迎来了中央军和川军,这次又换了共和军,真就像变天一样,政局更替,变化无常啊。 孙大彪是第一个攻进城的共和党师长,这头功算是让他们二师抢走了,他坐在吉普车上双手抱拳,对街道两边的群众作揖致敬,神气的一逼。 运河以北的数百里战场上,独立军还在和川军打着小股的遭遇战,随着天津易帜的消息渐渐传开,多数川军都放弃了抵抗,甚至出现了几十人的共和军,威风凛凛地在接收千名川军受降的场面。 魔都中统局局长办公室,在天津战役还未结束的时候,凤岐煌就已经得到了有关战事进展的情报,他背对着门口,手拿着电话激动道:“很好,太好了,你们继续留意东线的战情进展!” 啪地挂掉电话,凤岐煌步履如风地赶到了委员长的办公室门前,轻敲一下房门,就直接走了进去,见凌啸川正和沈世章在进行谈话,他尴尬地一笑,便静静地站到了一边。 凌啸川似是知道凤岐煌有紧急情报要呈报,对沈世章轻轻抬了下手,把他支了出去,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凤岐煌和凌啸川两个人。 “你来的正好,是不是东线那边又有捷报了!”凌啸川在说话的同时,他低着头,手在纸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凤岐煌镇定地道:“委员长所料不错,董青城的三十万如此不堪一击,独立军已经占领了天津部分街道,继北津城之后,轩总长又建奇功啊!” “不是川军太弱,而是我们共和党太强!”凌啸川收了笔,他手中握有两份文件,同时交给了凤岐煌。 凤岐煌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一份内容是“西山条约”的协议草书,而条约的另一方却是晋绥军地方政府。 “你现在就把这份文件发给萧远山,先稳住晋绥军再说!”凌啸川准备在暗中拉拢萧远山,只要晋绥军保持中立,不仅共和党会少一个强敌,青联党那头也会少一个帮手。 “好,我马上就去把这件事办成!”凤岐煌将条约收好,又接着看第二封文件,上面内容是关于天津租界的外交事宜,以及即将开展的“清党行动”。 “我刚才和沈军长交代过了,只要中央军第一主力撤出绥远,我们就可以挥师中原腹地,在河南展开的决战!”凌啸川已经下定决心,肃清青联党在津北的势力后,西线就将进入全面反攻。 凤岐煌很清楚“清党行动”意味着什么,如果能俘获青联党在天津的高层党员,对南京政府将是不小的打击,但他此刻却显得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道:“还有一件事,我收到一份情报,轩总长和叶轩辕在桃花寺有过一次见面!” 凤岐煌没有把话说得太直接,不管是偶遇还是另有隐情,但他确确实实收到了这样一份情报,共和党军务总长和青联党军委主席私下会面,十六个小时内没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此事非同小可,他只得如实汇报。 凌啸川得知这件事后神色变得极为复杂,盯着桌上的文件陷入了失神,他默许中统对军统进行监视,说到底还是对非嫡系出身的轩上将有些猜疑,尽管他努力想把轩上将当成家人,但凌正的教诲却让他无法相信任何一个血缘之外的人,何况轩上将跟南方军阀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凤岐煌突然想起还有一条关于中央特科的情报没有汇报,但看到凌啸川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便悄悄退了出去,带上房门后摇着头叹了口气。 大同,机电声一阵一阵地响起,萧远山在韬光养晦的同时,也在寻找机会浑水摸鱼,一面对青联党政府在精神上加油打气,暗中则向共和党政府暗送秋波,活象一个钱铺老板。 “报告,共和党方面发来密电!”机要员呈上电报。 萧远山接过电报时还有些差异,他细细看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也就笑了出来,这封电报中安抚之意明显,不难看出凌啸川准备从防御转为进攻的一方,也说明共和党军队现在已经具备了决战的实力。 “回电,三日内我方将派出代表赴绥远详谈条约事宜!” 面对青联党递来的橄榄枝,萧远山自然乐意与之达成协议,但在两党斗争中,他还得继续明哲保身,做到两边都不得罪。 1925年3月28日,晋绥军秘密派出代表赴绥远同共和政府签订西山条约,共和政府承认山西为晋绥军自治省,只要共和党政府存在一日,就不会对山西采取军事行动,晋绥军地方政府也做出表态以示诚意,绝不插手两党间争斗之战,始终保持中立。 京九铁路永清县路段,一截被炸翻的运输列车车厢变形严重,巨大的炮弹坑把铁轨都翘了起来,数万名川军沿着铁路不知该走向哪里。 “黄长官,现在到处都是共军的小队,我们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副参谋翻开地图,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被唤作长官的那人泄了气地哀叹一声,解开随身的包裹,里面是一件百姓的衣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换装,士兵们都自觉地停住脚步,像他看去。 黄波涛,川军四师师参谋,祖籍四川绵阳,是这支队伍现下的最高长官,地道的四川人,从万里之外的绵阳带队参加北伐,走了万里路,行了千座山,此刻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弟兄们,你们别这样看我,是我把你们带出来的没错,可我也是被董长官拉到这里来的,现在司令部已经抛弃我们了,我家人都在四川,我也只能抛弃你们了!” 黄波涛说完,把原来的军装胡乱地包了起来,一脚踢得远远的,也不理会围着他的士兵,推手拨开了人群,低着头往沧州去了。 士兵看着他们的长官走远,无家可归的坐在地上,休息了很长的时间,却没有一个人继续前行,一些旅团级的军官也开始偷偷地换装,只可怜了这些士兵,需要的时候让他们拼命,一旦成为累赘,便会弃如敝履。 孔杰带领着三十五团二营三连的百余名士兵,沿着铁路向南追击,不想正遇到了这支部队,两方人本能地举枪相对,但对峙几分钟后,就在孔杰以为三连要被全歼的时候,川军却若无其事地继续休息,有的干脆睡起了大觉,倦战之意明显。 孔杰手心捏了把汗,弱弱地说了句:“缴枪不杀,我军优待俘虏!” 离得最近的十几名士兵当下就把枪扔到了一边,拍拍屁股换了个地方,吃干粮的吃干粮,喝水的喝水,期间有很多将领已经如若无人的走了,就算三连想拦也拦不住。 孔杰干脆收起了手枪,也示意部下抬高枪筒,主动走到一名川军团长身边坐下,递了根烟过去,两人很快熟络起来,团长表示愿意投降,但有个要求,不愿留下的可以自由离开,共和党不能尾随追堵。 孔杰权衡利弊后,自作主张答应了团长提出的条件,并派人护送他们到沧州地界,保证沿途不会有人向他们开火,也算做到仁至义尽了。 团长见对方也是明事理的人,感激之余,起身对众川军道:“兄弟们,共军长官说了,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留下的可以自行离开,想走的现在就走吧!” 士兵们开始互相传达团长的意思,陆陆续续有一千多人离开了休息地,剩下九成人却没有起身,其实,在哪当兵不是当呢,何况川军士兵们大部分筋疲力竭,留下的都表示愿意服从共和党。 一周后,经过十天的混战,天津周边最后一股川军被独立军孔杰所部三连包围缴械,残余势力全部肃清,至此,天津战役以共和党完胜结束。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中原大战(二十二) 天津政权虽然已经在形式上移交给了共和党,但却不同于北津城,因为城内有许多租界的缘故,使得这座第二大金融贸易之城的政局变得十分复杂。wwinwenbaom 品 文 吧 而所谓的租界,就是近代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国家强迫中华签订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在通商口岸强划的居留地和贸易区。 天津城是中华最早的对外通商口岸之一,自清朝末年,英、法、美、德、意、日、俄、比、奥等九国,强迫满清政府在天津城东和东南地区划出租界,从此,天津被九国列强分割,成为中华租界最多的城市,比上海还要多。 九国各自为政,在天津租界里大兴土木,按照各自国家的建筑风格和街道布局,建起一片片的国中之国出来,在这个风雨如磐的黑暗岁月,天津百姓饱受帝国主义的**,经受了“山河破碎风飘絮”的惨淡痛苦。 独立军目前已有一个师的兵力进驻天津,但城池的面积不过176公顷的天津,却容纳了九国将近1400公顷的租界范围,相当于旧城的8倍,真正属于共和党直接控制的地区不过才十几条街道。 车站附近一座公馆门前,警卫营封锁了周围两公里之内的街道,对于这些突如其来的共和党士兵,百姓们更多的还是新奇,尤其是停在路边的五辆装甲运兵车,在百姓眼中更是庞然大物的存在,以至于很多人都误以为那是传说中的坦克。 公馆内,每层楼梯都有警卫把守,张恕站在房间门前不许任何人接近,除了二师师长孙大彪在城内活动,独立军大部分将领都在前线收拾残局,护卫轩上将的只有一个营的警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法租界警察总监让我带话给你,如果你的士兵追得太急了,那些残兵败将难免会慌不择路,若是误闯进了租界,势必会对租界的安全造成威胁,所以法租界当局认为共和党必须停止对青联党的抓捕,免得事态不好控制!” 说话的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纤瘦的英伦西装,打扮得像个翩翩君子,高高盘起的秀发被藏在了绅士帽子里,乍一看倒真有点窈窕绅士的模样,但平坦的喉部和胸前高高的凸起却出卖了她的性别。 穆夕,共和党中统局少校军衔,主要负责与天津各租界的交际联络,同中央特科有过几次交手,一直处于劣势,直到共和党军队进入天津后,她才敢公开现身。 “我看法国人还没弄清楚形势,他以为我们是青联党吗?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法租界是法国的一部分,反客为主了!” 轩上将只穿了一件衬衫,房间里特别暖和,不光有暖气还有地热,即便是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寒冷,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对法国人的警示很是不屑。 但在外交上,凌啸川采取的是温和软弱的路线,甚至是妥协路线,其实凌啸川也希望废除不平等条约,但是,他不是干脆利落地宣布废除,而是授意轩上将要和列强慢慢谈,列强不同意,他就慢慢等。 穆夕面见轩上将是为了转达各租界当局的态度,从轩上将的语气中,穆夕听出了他对法国租界的不屑一顾,明眸含笑地继续道:“英国理事们倒相对和气一些,他们要求我们尽快与慕容家族取得联系,争取到华北财团的支持,就可以通过华北财团在租界的影响力,协调各国租界警察帮助我们完成对青联党的围捕!” 轩上将走到床榻上懒懒地躺了下去,双腿高高地搭在一起,从英国租界的态度上不难发现,相比起无产主义的青联党,列强们更青睐同为资本主义的共和党政府,他头部枕着双手,一脸惬意地道:“还是英国人动脑子,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是慕容家族的公馆电话,需要我去出面联系吗?”穆夕递来了一张精致的名片。 轩上将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盯着名片上“慕容雪痕”四个字的名字,微微有些吃惊道:“中统局也才刚成立几个月,你和华北财团的高层也有联系?” 穆夕没有正面回答轩上将的疑惑,心里嗔道:“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在天津是吃干饭的啊!” 轩上将自然不知道她心里的吐糟,突然从床上翻坐起来,若有所思道:“只要得到华北财团的支持,我们的军队就可以进到租界去抓人了!” “恩,那我现在就去联系华北财团代表慕容雪痕!”穆夕亭亭玉立地对轩上将以军姿敬礼,离开了公馆。 位于法租界宝士徒道与达文波道交口的大华饭店门口,一个连的警卫在附近分散开来,没过一会,两辆共和党标志的军车便停在了门外。 六十多岁的李元洪和轩上将一同下了车,他虽然已年过六旬,但在当地却是极有威望的人物,北宣军阀政府时期曾任津浦、沪宁、沪杭甬、广九等铁路局长,现任共和政府天津市市长。 大华饭店享有“全津第一华贵之西餐社、中外名人闺秀游宴之所”的美誉,被称为“破天荒、纯西式、最华贵的西餐、跳舞、屋顶花园”。 当时报章上介绍大华饭店,曾经写到,在天津经营的所有西式饭店中,大华饭店是最精致的一家。进入大华饭店,俨然像置身于巴黎、纽约,这样说一点也不过分。 而这家饭店最特殊的地方,饭店的股东由一百个人入股组成,为了避免垄断,每人只能占一股,这一百名股东大多是社会贤达,平日里交际频繁,他们需要宴请宾客时,大华饭店就成为他们的特定招待场所。 轩上将刚一入到门内,就感觉这里别具一格,屋顶跳舞场以水门汀砌做平台,楼顶四周安置油绿篱笆,上面遍装各色霓虹灯,洁白的音乐亭中的流苏彩灯长垂及地,舞场左手门处是一个形若“凯旋门”的大穿衣镜,舞客恍若置身仙境。 “长官,楼上请!”女招待员已经等待多时,一看见穿黑色军装的轩上将立刻上前引领。 轩上将缓缓步上楼梯,李元洪毕竟是年纪大了,走楼梯走得有些吃力,一双眼睛只盯着脚下,生怕不小心踩了个空,再把他给摔成老年痴呆。 “这边请!”女招待员推开一扇精致的木门,随着轩上将的出现,各国领事以及巡捕警司全都停止交谈,一起注视着这位共和党的五星上将。 轩上将在圆形大桌上坐下后,在场各国代表开始一一做了自我介绍,他们都希望共和党能主持天津政局,对青联党则是如临大敌,这也是资本和无产无法调和的阶级矛盾! 从北伐胜利以后,工农运动猛烈发展的情况下,青联党占领了除租界以外的天津市区,并建立起一支4000人的工人纠察队,无产阶级革命理念已经深入人心。 而北津城失陷后,更有大批青联党骨干在汤兆恩的护送下留在了天津,因为汤兆恩是放弃抵抗的让出城池,轩上将也不好对北方的青联党下手。 现在,轩上将要彻底清除青联党在天津的影响和残余势力,城内周边包括市中心依然还能听到枪声,那是独立军二师在对川军的散兵游勇在实行抓捕,他们之中也不乏青联党的大鱼,如能将其捉住,在日后和谈中必定是一份重量不轻的筹码。 但光凭他的独立军是很难做到的,他需要资本一方的支持,需要租界力量的介入,才能彻底瓦解青联党的无产势力。 同样的,各租界可以说是共和党站在了一条船上,他们在同一个利益上达到了某种默契,当天津被青联党占领后,列强们很担心青联党会以武力收复租界。 列强的担心也并非杞人忧天,如果不是与共和党的争斗使得青联党一方元气大伤,只怕各国已经失去在华的殖民特权,早被赶出租界了。 英国领事态度明确道:“我们大英租界同意清党部队通过租界,帮助贵党完成抓捕,并无条件引渡!” 法国领事也跟着表态道:“轩将军可以放心,法租界不会收容一个青联党人!” 美国领事更不必说了,他们的最终利益是需要通过共和党才能得以实现,不管轩上将提出什么要求,美国方面都会举双手的赞成。” 另还有青帮的流氓组织头目陈柏义,他的青帮组织几度遭到工人纠察队破坏,想借此机会扩充一下底盘,也顺便在共和党军界中露露脸,扯点关系。 这场会谈进行了四十分钟,轩上将公开表示保证与租界当局密切合作,以建立天津的法律与秩序,进一步向西方资本和买办资产阶级拉近了距离。 各国代表均表示愿意协助共和党政府抓捕租界内的青联党人,和新成立的共和党天津政府共同治理天津,这让轩上将极为满意。 会谈结束后,轩上将同各国领事友好地握了一遍手,女招待员见领事们都走光了,她唤住了也准备离开的轩上将:“长官,我们家小姐请您移步楼上一叙!” 轩上将眼前立刻浮现出在祁门酒楼遇到的盲女,此次能促成与租界的合作,慕容家族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他于情于理也该表示一下谢意,何况华北财团和共和党还有着相互依存的关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中原大战(二十三) 大华最顶层的一间客房内,保镖在轩上将走进后关上了房门,慕容雪痕坐在轮椅上怔怔出神,忽然听到一阵轻快有力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她脸上随即露出一丝莫名欣喜。(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习习晚风吹动窗纱,轩上将凭栏远眺,津城景物历历在目,低转目光,落在了慕容雪痕恬静的侧脸上,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位华北财团的代表。 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淡淡阳光照在她脸上,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娇艳无伦. 慕容雪痕似是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转过头露出一笑,道:“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一个女性,有失风度哦!” 轩上将笑了笑,道:“上次在祁门酒楼多有怠慢,实属军务紧急,这次若非慕容小姐出面,我军也不会这样容易就能和各租界达成共识!” 慕容雪痕卑谦地道:“将军不要这么说,在贵军占领北津城的时候,各国的租界领事就托人给我捎过话,他们都希望能面见将军,重新取得在北方的驻华特权,我只不过是做了举手之劳的事而已!” “慕容小姐一件举手之劳的事,可是帮了我很大的忙!”轩上将把手揣进裤子口袋,心头如释重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慕容雪痕进一步分析道:“你知道北伐以来,华南的商人和资本一夜之间就云集到了天津,他们都害怕青联党的无产军阀,却让这座被西方资本分割的城市暴富了一场!” 轩上将一点就透,接着她的话道:“所以,西方列强不会看着天津这块肥肉再度落入青联党之手,如果我们没有掌控住天津的政局,我想他们也会用武力来维持天津!” 慕容雪痕面露坚定道:“这也是我的责任,是我们慕容家族的使命,维护不可动摇的商业利益!” 几秒钟的缄默,两人同时露出了灵犀的笑容,通晓军政的慕容雪痕抛砖引玉,道:“将军想整合城外的无主川军,所需要的军费开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哦!” 慕容雪痕正好说中了轩上将的另一道难题,川军投降了独立军,对没有华北群众基础的共和党而言,二十万人的军费开支确实不是一笔小钱。 轩上将坦言道:“慕容小姐一语中的,实不相瞒,我军在北津城的后方刚刚建立,还没有能力负荷这么庞大的军费,为了这事,我已经给委员长发了三封电报,但财政部却说没有这方面的预算,党国在内战消耗下已是外强中干,我这个军务总长也是囊中羞涩啊!” “如果将军是为钱的事而烦心,我华北财团愿意在财政上给将军以全力支持,并立即为贵党天津政府提供300万元资助!” 慕容雪痕轻而易举地解了轩上将的难题,她这番表态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华北各财团早就商议好了的,算是依附共和政府的见面礼吧。(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既然慕容小姐快人快语,我也在此表个态,在劳资问题上,决不使天津方面有南京态度!” 面对华北财团的殷勤示好,轩上将总要有些表示的,比起激烈的革命,他想推行一条改良主义的路线,主张劳资合作,阶级调和,这次正好借着表示诚意的机会,将这种改良在华北实施推行。 “司令,英国租界查尔斯督察想要见你!”门外传来张恕的报告声。 慕容雪痕面露失望地道:“你又要走了吗?” “是啊!清党行动就要开始了,我会让我的人把这里保护起来,你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轩上将安慰地说完,注意到了她膝盖上被风吹起的一角毛毯,就蹲下了身,帮慕容雪痕心细地盖好毛毯,坦诚道:“共和党和商人资本有着共同的利益,你们对党国的支持,就是我共和政府对你们的保护!” “将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慕容雪痕从轩上将的举动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呵护,在轩上将起身的同时拉住了衣袖。 “可以,你问吧,只要不涉及军事机密,我都可以为你解答!”轩上将回身微笑道。 “将军曾经也是青联党成员,你对青联党的围捕,会是血腥的吗?”慕容雪痕感受着那一阵吹来的风,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会的,这是不可避免的!”轩上将没有一丝动容。 慕容雪痕越来越好奇,这个在中华军界备受争议的将军,一个失去信仰的革命者,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可她却不知道,所有对这个男子产生好奇的女子,下场都无一例外,越是接近,越遍体鳞伤! 军车内,轩上将轻轻抬了袖口,望着手腕上的老牌德国机械表,用流利的英文对旁边的查尔斯督察道:“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有什么事就说吧,查尔斯中校!” 查尔斯是长期驻华的英国人,对轩上将所说的英文深感惊讶,要不是事先知道他是本土华人,查尔斯几乎要认为轩上将是个华侨了,他抱着双臂,用蹩脚的汉语慢条斯理地道:“轩上将,你就耐心点吧,我这次是要帮你的忙!” 轩上将假意地笑道:“你们英国人可真会说话!” 查尔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故作深沉地道:“你并不知道你的付出,将会得到怎样的回报!” “我只知道,我让我的部下在你查尔斯中校的抽屉里,塞进去两万美金!”轩上将淡淡地说完,又更加平淡的目光撇向窗外,继续道:“就算你们英租界的青联党都是大鱼,我的线也放得够长了,请告诉我何时可以收杆!” 查尔斯露出贪心的笑意,道:“您再往我的抽屉里塞十万美金,肯定就收竿!” 轩上将对他的贪心不以为然道:“你真的拿我当肉头了,中校!” 查尔斯从怀中取出一张照片和一份名单,递给轩上将道:“这里是租界,我是执法者,只要物有所值,你是知道行情的!” 轩上将盯着那张照片沉思了一阵,眯着眼睛道:“十万美金买到一个青联党中央*****,确实物有所值!” 4月11日凌晨,三千多名青帮帮众聚集在工人的码头附近,一个头戴瘪三帽的年轻人叼着根油条,吊儿郎当地在早摊铺前闲哉的晃悠,青帮打手们见他走来,都下意识地露出恭敬之色。 成龙飞,青帮十二堂飞龙堂堂主,为人仗义,喜欢结交朋友,在**上也算混出点名气,手底下有一千多号弟兄,是青帮中的二号首脑。 成龙飞接过手下递来的豆浆,回头望了一眼千人的帮众,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手下殷勤地搬来一条凳子,用袖口擦拭着凳面的灰土,道:“别的堂口不清楚,咱们飞龙堂的都来了!” 成龙飞正要落下屁股,却被一个身穿黑褂子的男子先坐了下去,只听那人道:“你就是成龙飞?” 成龙飞打量了那人一眼,便看出了他的不凡之处,豪爽道:“兄弟,你混哪个码头的,有名号吗?” 那人淡淡的语气道:“共和党独立军司令部中校副官,秦武!” 成龙飞心下一惊,已经知道此人的来头不小,也不管表情严肃的秦武是否愿意,就搂住了他的肩膀,笑着道:“小弟今年二十四,你呢?” “等打完了,再告诉你不迟!”秦武掏出手枪取出弹夹,啪地一声又推了回去。 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叫,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地痞满脸荡笑地拉住了一个姑娘,调戏道:“装什么黄花大闺女,来给爷摸一把!” 天性仗义的成龙飞看不下去了,他疾跑两步兜头就是一脚,把那地痞踹了个狗吃屎,警告道:“这次给你点教训,下次再敢欺负女人,信不信我成龙飞剁你一条胳膊!”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小弟再也不敢了!”地痞连连求饶,成龙飞的脾气飞龙堂的人都清楚,说到做到。 成龙飞也不管那地痞,走到姑娘面前关心道:“你没事吧,我已经帮你出过气了,要是不满意,我再剁他一条腿!” 姑娘感激地一笑,道:“我没事,还好有你!” 成龙飞帮姑娘收拾着早餐铺,好心道:“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吧,待会这里有事发生!” 姑娘乖巧地应了一声,盯着成龙飞看了好一会,抿口道:“我叫小铃,以后我被人欺负了,可以去找你吗?” “只要在我的底盘上,没人再敢欺负你!” 成龙飞对小铃气概十足地说完,停泊在天津港码头的英国军舰上空升起了信号,所有人都开始佩戴黑色工字袖标,街边的居民百姓呼啦一声全跑光了。 秦武命令穿便装的士兵将地上十几个木箱打开盖子,把里面的步枪分发给青帮成员,这些人都是轩上将的打手,为他们提供武器也是理所当然。 “谢了!” 成龙飞接过秦武扔来的步枪,转手交给了一名手下,从怀中抽出一把砍刀,张狂道:“兄弟们,给我杀!”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中原大战(二十四) “杀!” 早已做好准备的青帮流氓打手3000之众,手持步枪砍刀,气势汹汹向无产阶级革命群体的工人纠察队冲去。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wwinwenbaom 品 文 吧 “风调雨顺”的码头牌匾下,工人武装拉开阵势,每个人都佩戴着红色“工”字袖标,看着一大群青帮打手凶悍而来,也跟着杀声震天地迎了上去。 步枪还未发挥出优势,两方人便火拼在了一起,这些人平日里都是争勇斗狠之辈,打斗场面空前壮观,成飞龙一把砍刀耍得血花飞洒,连砍带劈往死里捅。 秦武已经很久没有拼过刺刀了,他左手拿枪,右手持刀杀得好不过瘾,两人并肩而战,配合得相当默契,没过多久,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上百人。 远处有军队开来,三辆装甲车分别停在了三处路口,后面是二师四旅和五旅的六千名精锐官兵,把正在激斗的七千多人围了起来。 轩上将推开车门,看着几千人大规模械斗的场面,目光锁定在了秦武和成龙飞的身上,像是观看别人打架很有乐趣一般,他提着一挺机枪靠在车头上,静静地观赏。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事都会上瘾,风花雪月,吸烟嗜酒,就连杀人也是会上瘾的,要不是他此刻穿着军装,肯定会冲进去杀个痛快。 “啪啪啪啪啪......” 轩上将对天放出一梭子弹响,火拼的人群渐渐停了手,重新回到了各自的阵营,捂脑袋的捂脑袋,捂肚子的捂肚子,几乎全部挂彩。 “咵哒”一声,轩上将把机枪撂在了地上,语气平缓,高声道:“这个地盘从现在起都归我管,死了的就拿抚恤金,受伤的就送医院,其他人交出枪械,立即散伙!” 这时,一个粗犷的工人走了出来,他是总工会交际部主任,态度坚决地道:“纠察队本应武装,断无缴械之理!” “你们在这里集团火拼,已经威胁到市民的生命安全,工人纠察队更是非法组织,必须解散!”轩上将此话一出口,士兵们齐刷刷地端起了枪械。 青帮成员率先丢掉了武器,工人们紧张地盯着士兵手中的机枪,在交际部主任的示意下,也跟着放下了步枪和砍刀。 “几句话就名正言顺的缴了工人的械,你们这位可真是天生的领袖,我要是能结交他就好了!”成龙飞用带血的刀支了下帽子,满脸钦佩的表情,但他却只是一个堂主,在共和权将的眼中,泛泛无名。 “你想的太简单了,这里面牵扯了很多的政治,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摆平的!”秦武说完便向轩上将的军车走去。 “嘿,看来今天是死不了了,告诉我你今年大多?”成龙飞扔掉手里的砍刀片,偏着头对走出好远的秦武追问道。 “二十八!”秦武道。 “我可以认你当大哥吗?”成龙飞拨开正在缴械的人群,对着秦武大声道。 “我从不收小弟!”秦武回绝道,但他走了几步之后,忽地落寞一笑,转身道:“做我徒弟吧!” 成龙飞立刻跪伏在地上,对秦武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就是在这一刻,他从一个天津的市井流氓,成为了日后在上海呼风唤雨的青帮头领。 轩上将和秦武并肩站在一起,微微颌首道:“此子日后必成大器,你这回可是捡到宝了!” 秦武欣赏地望了成龙飞一眼,帮轩上将拉开了车门,即将蹬车之际,一个带着激动的声音欣喜而出———— “于团长!” 轩上将身体一顿,他只在关北和广粤任过两次团长,这个声音的主人,她会是谁呢? “于团长,我是小铃啊,您还记得我吗?”小铃被警卫拦了下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轩上将露出暖暖的一笑,他当然记得,雷家大宅的佣人,被他亲手从胭脂楼救出的苦命女子,如今在这座春暖花开的城市,又再度见到了那些洗尽铅华的容颜。 “我们走吧!”轩上将对秦武吩咐一句,轻轻关上了车门。 小铃望着缓缓开启的装甲车,她从狭窄的玻璃中看不到轩上将的身影,连一声“谢”都没能说出,只能怔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生命中的贵人离开了视线。 “小铃,你怎么会认识轩将军的!”成龙飞重新审视着身前卖早餐的姑娘,满脸诧异。 小铃想起当日在广粤街头温馨的一幕,轩上将要她找个好男人嫁了,此刻,成龙飞满脸血污地站在她旁边,不就是一个豪气博云天的好男人吗? 4月10日上午,以调解“工人内讧”为名,独立军二师收缴工人纠察队武装,1700多支枪被缴,300多名纠察队员被打死打伤。 下午,二师占领天津总工会和工人纠察队总指挥处,接着,查封或解散革命组织和青联党进步团体,开始了疯狂的搜捕和屠杀。 警卫营营房,张恕听着外面的枪声闷头不语,他虽然被强留在了共和党阵营中,但他仍是一名青联党人,因此他无法成为一个纯粹的军人。 “嘀铃铃.....” 张恕接起电话,秦武命令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张营长,司令命令警卫营抽出一个连,由你带领,现在出发,协助二师抓捕青联党首要份子!” “我我我我....”张恕纠结着声音,说不出话。 “明白了吗?执行命令!”秦武声音重了起来。 张恕只得大声道:“明白,是!” 啪地扔掉电话,张恕见一众部下都在望着自己,心头火起,恼道:“都看着我干什么!” 一名警卫压抑不住激动,道:“营长,我们是不是要围捕青联党啊,要不要带重武器啊!” 张恕被这句话激得暴怒,他指着那名警卫的鼻子,大骂道:“带重武器干什么,有必要吗?” 警卫被他推得连连后退,张恕的声音也越来越高:“我问你,带重武器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大家被张恕吼得呆了,有一部分人联想到他是粤军出身,多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境,那是一种背叛组织和信仰的负罪感,无奈的是,这种罪恶感百分之九十的军人都经历过,也包括轩上将。 大胡同一扇木门前,张恕伸出双手,做出一个推的手势,身后警卫立刻一拥而上,踹开木门,无人一组对里面的小巷展开搜索。 “快点!只许抓人不许开枪!”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记住啊,不许开枪!” 张恕一边指挥着抓捕行动,一边对警卫们下了不许开枪的死命令,一批又一批警卫冲进小巷,粗鲁地踹开一扇扇木门,手中的步枪始终未发一弹。 可巷子外面的枪声却响了起来,张恕拔腿跑到门外查看,二师的官兵一边开枪一边从他身边经过,伴着那步枪手枪和机枪重叠的节奏,不知有多少青联党人中弹倒地。 老人,妇女,学生,工人..... 张恕只感觉天都暗了,一瞬之间,天地失色,他站在原地不停地晕头转向,和他穿同样军装的士兵正在对青联党人开枪,根本不是抓捕! 而是屠杀! 晚上,两辆卡其军车快速地驶入了一栋空旷的围墙,同时有大批被捕的青联党员被从车上拖下,他们戴着手铐和脚链,叮叮当当发出一阵金属的碰撞声。 秦武带着一队士兵全副武装地走来,对正在指挥集合的张恕道:“张营长,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把人交给我们!” “快点,快下车,听见没有,赶紧下车!” 张恕还没来得及回应,秦武身后的士兵已经冲到车前,把剩下一部分青联党人赶下了车,完全是对待死刑犯的那一套,如有人不慎跌倒,还会遭到枪托击打。 “站起来,快走!” “赶紧走,走快点!” 不多时,戴着镣铐的共和党便被排成了四列,他们面对着举枪的共和党士兵,紧紧地攥着拳头,振臂高喊道:“青联党万岁,青联党万岁!” 张恕蓦然惊醒,这是要枪决的阵势,他不顾一切地向秦武冲去,他忘了自己已是共和党的一员,忘了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 然而,就在张恕刚刚拔出手枪的时候,秦武的枪已经抵在了他的头上,厉喝道:“站住,你敢背叛司令?” 一时间二师一营所有人的枪口全对准了张恕,警卫们却不敢妄动,一边是他们的营长,另一边是轩上将的亲信副官,他们都紧张到了极点。 张恕看着那些端枪的士兵,懵在了原地,警卫连长赶紧挡在了张恕和秦武的中间,其他警卫再不敢有半刻犹豫,几个人一起把张恕给拖走了。 二师的士兵又重新反过身去,枪口一致对准高呼不止的青联党,只听秦武一声令下:“就地正法,开枪!” “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一天,被称为血腥的“410清党惨案”,在惨案后3天中,天津青联党员和革命群众被杀者300多人,被捕者5000多人,大批青联党基层成员被枪决。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中原大战(二十五) 风停了,风铃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舒适的羽绒大床上,任逍遥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是哪呢? 穆夕怀抱着枕头坐在椅子上,见任逍遥一脸痴呆地从床上坐起,紧张地道:“你醒了?” 任逍遥白眼一翻,顿感一阵晕眩,想起要不是被她推了一把,自己也不会挨了一板砖,恼道:“差点被你害死了!” “你先别动,医生说你...” “滚,离我远点!”任逍遥不顾穆夕的阻拦,一摇三晃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一看,楼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三层的公馆内全是共军警卫。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任逍遥猛地关上房门,结巴道:“这......这是哪啊!”” “共和党独立军司令部!\" 轩上将为了能更方便的借助中统情报资源,就在公馆的二楼给穆夕准备了一个房间,穆夕调皮地一笑,道:“这里是天津最安全的地方,你受了脑震荡,可以养好伤再走的!” 任逍遥吞了口口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醒来的地方竟然是轩公馆,这里的确是天津最安全的地方,对青联党中央特科而言,也是最具价值情报的地方。 “我觉得医生说得在理,我脑子都震荡了,我得躺一会!”任逍遥前后判若两人,反倒不着急走了,死赖在床上假装**。 穆夕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下,真把任逍遥当成了地痞小流氓,娇笑道:“你这人可真逗,是不是小混混都这样!” “被砖拍过的才这样!”任逍遥把毛巾敷在额头处,故作虚弱道:“你给我整点吃的呗,我都好几个星期没吃饭了!” “你太夸张了吧!”穆夕自然是不信的,好几个星期没吃饭,哪里还能举得起板砖。 穆夕刚刚走到楼下大厅,任逍遥就精神十足地从床上弹坐而起,做贼一样摸向三楼,同时避开了楼道内的警卫,若是回到大宋朝,时迁都未必有他这般身手,天生做贼的料。 公馆上到三层,大大小小的房间足有二三十间,任逍遥从一个房间溜进另一个房间,正准备大翻特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交谈声,他果断地藏到了窗帘后面。 “美军通讯小组的技术十分可靠,应该就在付家店这几个区域内,除了几间厂房外,剩下的都是一片空地,就只有那一栋居民楼了!” “通知中统的人提前布控,让沐队长今夜十二点开始抓人,尽量不要开枪,我要活的!”轩上将从门外走进,手中拿着一份青联党十七个地下联络站的绝密情报。 他把那份文件又复看一了一遍,锁进抽屉道:“这批青党身份极其特殊,委员长的意思是由天津方面直接与租界当局联系,减少中间环节,直接引渡,押往魔都。” 为了能把这批青联党高层一网打尽,轩上将欲再次动用特战队,秦武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大意,应允道:“是!” 一阵风吹了进来,轩上将似有所感地向窗口望去,任逍遥躲在窗帘后面大气都不敢喘,脸色憋得跟紫茄子似的,但还是引起了轩上将的警觉。 “叮铃铃!” 轩上将没有理会突然响起的电话,快步走到了窗台边上,猛地一拉窗帘,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又拉起了另一侧的窗帘,还是什么都没有。 轩上将仍不死心,他分明感觉到了这里有入侵者的气息,开始向窗台接近,身后的电话却一阵一阵地响起,秦武见他对不停响的电话置之不理,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好,你们先把人控制住,我现在就汇报给轩司令!” 轩上将就快要接近窗台的时候,秦武挂断了电话,汇报道:“司令,英租界巡捕打来的电话,他们在一间教堂内抓到南京政府外交部副部长刘湘,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派人过去!” 轩上将闻言止住脚步,可能他自己也觉得做了一件捕风捉影的事,也许刚才感应到的根本就是幻觉,思绪很快便被电话中的消息所占据,转身朝着外门走去,压抑着激动道:“我们的十万美金,总算花对了地方!” 秦武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目光从轩上将消失的门外转向窗台,最近一段时间,轩上将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疑神疑鬼的举动越来越频繁,他这个做副官的很是担心。 走到楼梯口,轩上将碰巧遇到了端着托盘的穆夕,但见她满心焦急,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心下疑惑,便走上前去,微笑道:“穆小姐,你这是给谁准备的午餐啊!” 穆夕闪避着轩上将的目光,心虚道:“我见你刚刚回来,吩咐人准备了一些饭菜,你一定还没吃饭吧!” 轩上将淡淡一笑,从托盘上抓了几颗花生米,道了声谢谢,就和秦武急急忙忙下了楼,赶往租界去了。 穆夕刚才别提多紧张了,好在轩上将没有起疑,她吩咐下人准备好饭菜之后,却不见了任逍遥的影子,以为是他贼性难改,趁着自己走开的时候想顺手牵羊,躲在某处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才端着托盘到处寻找。 要知道这里可是独立军司令部,如果让警卫撞到了正在偷东西的任逍遥,估计连盘问都不需要,直接击毙也不夸张。 她就这样一边为任逍遥担着心,一边在心里把他狠狠骂了一顿,另一边又不停地进出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还是刚才那间房间,任逍遥像是壁虎一样紧贴着墙壁,整个身体都悬在了外面,两只手死死地扣着窗沿,额头包裹的纱布早已被汗湿,不是因为太过吃力,而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刚才如果轩上将再多走一步,恐怕他就会无所遁形的被发现了。 重新翻进窗台后,任逍遥迫不及待地破开了抽屉的锁,在里面一阵翻腾,果然找出了他想要的东西,随着目光下移,越看越心惊。 青联党在天津的秘密联络站极其隐秘,就连他这个中央特科行动组组长也只知冰山一角,然而,这份文件上却详细记录了十七个联络站的地点,包括联络站负责人都有记录。 任逍遥震惊之余并没有失去冷静,他知道自己必须在特战队行动前通知各联络站安全转移,如果这些人全都被捕,那对南京政府来说简直是不堪设想的损失。 他大概地扫过一眼之后,就把文件叠好装揣进了胸口,正想再找点其他有价值的情报时,身后突然一声轻响,任逍遥赶紧站好身体,悄悄地合上了抽屉。 十米之外,穆夕正用一种警戒的目光注视着他,如果是一般的小棍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在独立军司令部偷东西的贼,恐怕也不是易与之辈。 “你是谁?在这里想找什么?”穆夕走到一旁放下托盘,暗中把手摸到了枪柄上。 当时那把枪已经上了膛,任逍遥可以感觉到穆夕眼中咄咄逼人的杀意,他决定说一个谎话,那是他一生中最完美的谎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渐渐明白,那并不是谎言,而是他想表达出的,最真实的心意。 “我...我想偷一张你的照片!”任逍遥撒了一个很幼稚的谎,穆夕却看到他的脸颊迅速地红了。 “你...你偷我照片干嘛!”穆夕转过身,侧对任逍遥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对啊,我偷你照片干啥呀!”任逍遥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穆夕。 穆夕声音柔了许多,也小了许多:“你什么意思啊?” “我要你照片,不就是那意思嘛!”任逍遥扭捏地道。 穆夕嗔了他一眼,警告道:“你...你别瞎说!” 任逍遥一把拉住了穆夕的双手,捧在胸口故作深情地表白:“你知道吗?我今天一看见你,我老稀罕你了!” 穆夕挣扎着抽回双手,不信地道:“那你为什么还想拿砖头打人呢?” 任逍遥情急之下,解释道:“哪个大老爷们不打老婆啊,我要不打,你知道我是谁啊!” “反正我豁出去了,今天就问你,你爱我不?”任逍遥厚颜无耻地又握住了穆夕的小手。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这无耻的登徒子!” 穆夕想竭力抽回双手,却被任逍遥牢牢地攥住了,只听他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说完,任逍遥便对着穆夕小巧的樱唇吻了下去,穆夕用力将他推开,从托盘中取出一把叉子,做出警戒状。 那把叉子在距离任逍遥只有五公分的时候,却被他反手夺了过去,然后从托盘里拿起另一只铁勺,在穆夕紧张的注视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叉子和勺子经过任逍遥用力的搓拧,变成了一朵十分精致的铁花,叉子是花瓣,勺子是花蕊。 “弄坏你的玫瑰花,我陪你一个铁的!”任逍遥把铁花交到穆夕的手中,脸上绽放出了阳光般地微笑。 穆夕新奇地把那支铁花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从此,她的心里住近了一个最深情的大骗子! ------------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中原大战(二十六) 风停了,风铃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舒适的羽绒大床上,任逍遥额头上缠着一圈纱布,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是哪呢? 穆夕怀抱着枕头坐在椅子上,见任逍遥一脸痴呆地从床上坐起,紧张地道:“你醒了?” 任逍遥白眼一翻,顿感一阵晕眩,想起要不是被她推了一把,自己也不会挨了一板砖,恼道:“差点被你害死了!” “你先别动,医生说你...” “滚,离我远点!”任逍遥不顾穆夕的阻拦,一摇三晃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一看,楼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三层的公馆内全是共军警卫。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任逍遥猛地关上房门,结巴道:“这......这是哪啊!”” “共和党独立军司令部!\" 轩上将为了能更方便的借助中统情报资源,就在公馆的二楼给穆夕准备了一个房间,穆夕调皮地一笑,道:“这里是天津最安全的地方,你受了脑震荡,可以养好伤再走的!” 任逍遥吞了口口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醒来的地方竟然是轩公馆,这里的确是天津最安全的地方,对青联党中央特科而言,也是最具价值情报的地方。 “我觉得医生说得在理,我脑子都震荡了,我得躺一会!”任逍遥前后判若两人,反倒不着急走了,死赖在床上假装**。 穆夕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下,真把任逍遥当成了地痞小流氓,娇笑道:“你这人可真逗,是不是小混混都这样!” “被砖拍过的才这样!”任逍遥把毛巾敷在额头处,故作虚弱道:“你给我整点吃的呗,我都好几个星期没吃饭了!” “你太夸张了吧!”穆夕自然是不信的,好几个星期没吃饭,哪里还能举得起板砖。 穆夕刚刚走到楼下大厅,任逍遥就精神十足地从床上弹坐而起,做贼一样摸向三楼,同时避开了楼道内的警卫,若是回到大宋朝,时迁都未必有他这般身手,天生做贼的料。 公馆上到三层,大大小小的房间足有二三十间,任逍遥从一个房间溜进另一个房间,正准备大翻特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交谈声,他果断地藏到了窗帘后面。 “美军通讯小组的技术十分可靠,应该就在付家店这几个区域内,除了几间厂房外,剩下的都是一片空地,就只有那一栋居民楼了!” “通知中统的人提前布控,让沐队长今夜十二点开始抓人,尽量不要开枪,我要活的!”轩上将从门外走进,手中拿着一份青联党十七个地下联络站的绝密情报。 他把那份文件又复看一了一遍,锁进抽屉道:“这批青党身份极其特殊,委员长的意思是由天津方面直接与租界当局联系,减少中间环节,直接引渡,押往魔都。” 为了能把这批青联党高层一网打尽,轩上将欲再次动用特战队,秦武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大意,应允道:“是!” 一阵风吹了进来,轩上将似有所感地向窗口望去,任逍遥躲在窗帘后面大气都不敢喘,脸色憋得跟紫茄子似的,但还是引起了轩上将的警觉。 “叮铃铃!” 轩上将没有理会突然响起的电话,快步走到了窗台边上,猛地一拉窗帘,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又拉起了另一侧的窗帘,还是什么都没有。 轩上将仍不死心,他分明感觉到了这里有入侵者的气息,开始向窗台接近,身后的电话却一阵一阵地响起,秦武见他对不停响的电话置之不理,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 “好,你们先把人控制住,我现在就汇报给轩司令!” 轩上将就快要接近窗台的时候,秦武挂断了电话,汇报道:“司令,英租界巡捕打来的电话,他们在一间教堂内抓到南京政府外交部副部长刘湘,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派人过去!” 轩上将闻言止住脚步,可能他自己也觉得做了一件捕风捉影的事,也许刚才感应到的根本就是幻觉,思绪很快便被电话中的消息所占据,转身朝着外门走去,步履轻快道:“我们的十万美金总算收杆了!” 秦武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目光从轩上将消失的门外转向窗台,最近一段时间,轩上将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疑神疑鬼的举动越来越频繁,他这个做副官的很是担心。 走到楼梯口,轩上将碰巧遇到了端着托盘的穆夕,但见她满心焦急,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心下疑惑,便走上前去,微笑道:“穆小姐,你这是给谁准备的午餐啊!” 穆夕闪避着轩上将的目光,心虚道:“我见你刚刚回来,吩咐人准备了一些饭菜,你一定还没吃饭吧!” 轩上将淡淡一笑,从托盘上抓了几颗花生米,道了声谢谢,就和秦武急急忙忙下了楼,赶往租界去了。 穆夕刚才别提多紧张了,好在轩上将没有起疑,她吩咐下人准备好饭菜之后,却不见了任逍遥的影子,以为是他贼性难改,趁着自己走开的时候想顺手牵羊,躲在某处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这才端着托盘到处寻找。 要知道这里可是独立军司令部,如果让警卫撞到了正在偷东西的任逍遥,估计连盘问都不需要,直接击毙也不夸张。 穆夕就这样一边为任逍遥担着心,一边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他,另一边又不停地进出房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也不知道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还是刚才那间房间,任逍遥像是壁虎一样紧贴着墙壁,整个身体都悬在了外面,两只手死死地扣着窗沿,额头包裹的纱布早已被汗湿,不是因为太过吃力,而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刚才如果轩上将再多走一步,恐怕他就会无所遁形的被发现了。 重新翻进窗台后,任逍遥迫不及待地破开了抽屉的锁,在里面一阵翻腾,果然找出了他想要的东西,随着目光下移,越看越心惊。 青联党在天津的秘密联络站极其隐秘,就连他这个中央特科行动组组长也只知冰山一角,然而,这份文件上却详细记录了十七个联络站的地点,包括联络站负责人都有记录。 任逍遥震惊之余并没有失去冷静,他知道自己必须在特战队行动前通知各联络站安全转移,如果这些人全都被捕,那对南京政府来说简直是不堪设想的损失。 他大概地扫过一眼之后,就把文件叠好装揣进了胸口,正想再找点其他有价值的情报时,身后突然一声轻响,任逍遥赶紧站好身体,悄悄地合上了抽屉。 十米之外,穆夕正用一种警戒的目光注视着他,如果是一般的小棍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在独立军司令部偷东西的贼,只怕不是奔着钱来的。 “你是谁?在这里想找什么?”穆夕走到一旁放下托盘,暗中把手摸到了枪柄上。 当时那把枪已经上了膛,任逍遥可以感觉到穆夕眼中咄咄逼人的杀意,他决定说一个谎话,那是他一生中最完美的谎言,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才渐渐明白,那并不是谎言,而是他想表达出的,最真实的心意。 “我...我想偷一张你的照片!”任逍遥撒了一个很幼稚的谎,穆夕却看到他的脸颊迅速地红了。 “你...你偷我照片干嘛!”穆夕转过身,侧对任逍遥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对啊,我偷你照片干啥呀!”任逍遥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穆夕。 穆夕声音柔了许多,也小了许多:“你什么意思啊?” “我要你照片,不就是那意思嘛!”任逍遥扭捏地道。 穆夕嗔了他一眼,警告道:“你...你别瞎说!” 任逍遥一把拉住了穆夕的双手,捧在胸口故作深情地表白:“你知道吗?我今天一看见你,我老稀罕你了!” 穆夕挣扎着抽回双手,不信地道:“那你为什么还想拿砖头打人呢?” 任逍遥情急之下,解释道:“哪个大老爷们不打老婆啊,我要不打,你知道我是谁啊!” “反正我豁出去了,今天就问你,你爱我不?”任逍遥厚颜无耻地又握住了穆夕的小手。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这无耻的登徒子!” 穆夕想竭力抽回双手,却被任逍遥牢牢地攥住了,只听他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说完,任逍遥便对着穆夕小巧的樱唇吻了下去,穆夕用力将他推开,从托盘中取出一把叉子,做出警戒状。 那把叉子在距离任逍遥只有五公分的时候,却被他反手夺了过去,然后从托盘里拿起另一只铁勺,在穆夕紧张的注视下,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叉子和勺子经过任逍遥用力的搓拧,变成了一朵十分精致的铁花,叉子是花瓣,勺子是花蕊。 “弄坏你的玫瑰花,我陪你一个铁的!”任逍遥把铁花交到穆夕的手中,脸上绽放出了阳光般地微笑。 穆夕新奇地把那支铁花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从此,她的心里住近了一个最深情的大骗子! ------------ 第一百四十章 中原大战(二十七) 天津法租界医院一间病房门口,十二名警察在过道上来回巡视,连过往的医生都要严加盘查,可见那间病房内的病人有多重要。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怎么样了!”轩上将看着正在输血的刘湘,掀开被子的一角,好在伤口不深,伤情基本已经稳定。 “报告长官,罪犯被捕时企图自杀,经过抢救后仍在昏迷!”警察汇报完,对同伴一使眼色,几人便离开了病房,门外的哨岗也被轩上将的警卫替换了下来。 轩上将翻开刘湘的眼皮,见他还处在深度昏睡的状态,猛地一用力,抽掉了伤口上的一根缝合线,强烈的痛感让刘湘突然睁开双眼,嘴唇不住地抽搐起来。 “长官!你看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啊!”医生对轩上将的狠戾表示出不满。 轩上将一脸轻松道:“我知道,我又没强迫他干活!” 医生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士兵架了出去,秦武搬来一张椅子,轩上将靠在椅背上低沉着声音道:“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们中央特科的情报联络站分布在哪里?” 刘湘紧咬着牙关,让他背叛组织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低估了轩上将的审讯经验,那一套刑讯程序如果实施下来,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抗得住。 “这个问题很复杂是吗?” 轩上将表现得很有耐心,他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东西,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再摸得清楚一点,心思细腻的他,在刑讯方面也有着别样的天赋,不然,当初皇浦中正也不会那般重用他。 “那就换个简单的,中央特科在天津的直接负责人是谁,他住哪?” 刘湘始终不肯吐出一字,轩上将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不想回答是吗?不想回答你点个头好吗?” 刘湘依然无动于衷,轩上将沉沉地闭了眼睛,把头垂得很低,他放弃了,声音疲惫地道:“也许我太仁慈了!” “把他肚皮上的线给我一针一针拆下去,如果他还不开口,换个人再来一遍,直到他开口为止!” 轩上将是一个温柔的魔鬼,这一刻,他身边的部下全都感觉到了,他们庆幸自己不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同时为刘湘感到同情。 “关北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所以才让人给占了!”刘湘冷笑着一语触动了轩上将的逆鳞,在命运的无情翻滚中,从关北沦陷之后,擦肩而过的人,都各自挣扎在不同的命运里,各自蛰伏在不同的伤痕中。 段系之痛,国仇之痛。 轩上将眉头越皱越深,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出现在他的脸上,泛白的指关节微微颤动,深深呼吸,秦武推门而进,在他耳边低声道:“华北财团的慕容小姐正在公馆等您,还有来自关北的两个日本人,您最好尽快回去一趟!” 见轩上将一时间表情复杂至极,刘湘缓声道:“小兄弟,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不如帮大哥一个忙,让大哥走得痛快点!” “在我手里,你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轩上将离开了座椅,向门外走去。 “天下有太多的压迫和不公平,只有起来反抗才有出路,我愿意用我的血,来给世人提个醒!” 身后传来刘湘不屈的虚弱声,轩上将转过身来,道:“真像叶轩辕说的话,真他妈伟大!” “砰!” 房门应声而关,没过一会,一名警卫走了进来,把一盒香喷喷的饭菜往桌上一搁,用手捏了块肉放进嘴里,很有滋味地道:“算你运气好,我们司令让你好好养伤,过几天把你送到魔都去,中间这些日子不会对你用刑了!” 刘湘不理解轩上将为何会放弃对自己的折磨,但从内心的深处,他忽然萌发出一个念想,轩上将并非是他所接触到的那种顽固反动派,是值得青联党去争取的,可他还能活着回到南京吗?刘湘苦笑了一下,既来则安地又睡了过去。 轩上将乘车赶回公馆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小雨,他这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脑中反反复复都在想着一件事,南京方面对日本人从未有过好脸色,和共和政府和日本人之间也从未有过交集,在南北大战即将进入决战时,此刻日本人的突然来访,又意味着什么呢? 军车在楼下停稳,警卫忙走上前拉开车门,不过才十几步的距离,轩上将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一半,头发柔柔的滴着水,落在肩上。 走上二楼会客厅,迎着慕容雪痕浅笑的眸子,那种溢着莫名的愉悦, 让她嘴角上扬的弧度特别美丽, 轩上将对她回了一个微笑,便注意到了旁边的两个男子。 两人都穿着西装,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微微点头示意,军国主义的武士道精神,写满在他的脸上,从气质上判断,轩上将肯定他是个日本人。 另一个中年男人倒显得温文尔雅,举止斯文得体,嘴角荡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让轩上将在无形之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似是被蟒蛇缠身,口感胸闷。 “你是前清皇族的人?”轩上将脸色倏地暗下来,紧盯着他腰间垂下的挂玉,那分明就是皇族的信物。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地点头,桀骜道:“大清末代皇帝,皇浦朗胤!” 轩上将目光中透着迷蒙,似是回到了二十几年前的皇城内乱,自他出生之日起,就与皇浦家族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些熟悉的容颜开始一一浮现。 皇浦清婉,皇浦中正,皇浦明月,最是这位皇浦朗逸,如果他还不了解自己的身世,他或许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偶然,但此刻看来,作为叶剑陵的次子,这些冥冥中的因缘巧合也就成为了必然。 “轩将军,我是关东军陆军总参谋长,坂田驰二!”日本人开口介绍起了自己。 轩上将接过秦武递来的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兴致勃勃地问: “哦?一个日本陆军大佐,一个前清末代皇帝,不知道两位来我这轩公馆所为何事?” “将军,我们大日本帝国参谋总部对阁下的军事才能十分欣赏,我本人也对您的传奇事迹万分敬仰,今夜冒昧前来,是为了表达我国对将军的一个态度!”坂田驰二语调生硬地说完,又对轩上将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日本武士对强者的尊敬。 轩上将波澜不惊道:“什么态度?” “改旗易帜,另立华北政府!”坂田驰二此话一出,轩上将脸色瞬间一变,手里攥着毛巾,冷冷地注视着他。 坂田驰二顿了一下,继续道:“将军现在已经掌控了华北两大经济重城,更有二十五万大军在握,如果将军愿意考虑我刚才的建议,我国政府将全力拥护!” 轩上将眸光寒意一现,日本人的意图无非是想加剧中华内乱,可惜他们选错了目标,只听轩上将冷声道:“我以为只有法国人才厚颜无耻,看来你们日本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为了一颗煮熟的鸡蛋,不惜烧到人家整座的房子!” “将军,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再回答,我国可是很有诚意的,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您击败川军之后共和政府至今没有拨放军款,明显是对您的不信任,我作为一个军人真为您感到惋惜,不过,只要您另立旗帜,对外宣布与共和政府决断,我保证您能升任在华关东军总司令,可以号令数十万帝国武士....” “秦副官,送客!”轩上将截声打断了坂田驰二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绝。 秦武拉开房门,不客气地道:“请!” 坂田驰二面露失望地看了一眼慕容雪痕,但见她只是自顾地浅笑,并没有出言相劝,只得沮丧地走了出去,信心十足的来,灰溜溜的离开。 皇浦朗胤随后起身,经过轩上将身边时停留了一下,大有深意地一笑,低声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两人走到轩公馆楼下,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小了,司机开来了汽车,坂田驰二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旁边的皇浦朗胤道:“此人难以为帝国所用,只能在关东另立满洲国政府,朗胤君,恭喜你又能做回皇帝了!” 皇浦朗胤淡淡一笑,从车内仰望着站在窗前向下看的轩上将,有感而发道:“真让人怀念啊,和他父亲的性格太像了!” 轩上将从发动的汽车上收回目光,拉好窗帘,道:“他们是怎么找上你的!” 慕容雪痕微微颔首,没经过什么思考便如实道:“找到我并不难,但想见到将军,他们就只能先去找我了!” “我对日本人从来都没什么好感!”轩上将对日本人虽不是切齿之恨,但从内心深处却是极为厌恶的,包括他们的做事风格和自杀的方法。 慕容雪痕正色道:“将军若不喜欢日本人,我华北财团也可以为将军提供财政援助!” 轩上将眉头深皱,走近慕容雪痕身前,道:“你也希望我自立门户?在你们商人的眼里,是不是所有事物都可以用利益去衡量?” 慕容雪痕在轩上将的质问下无话可说,短暂的沉默后,她联想到轩上将对日本人的态度,担忧道:“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但将军可曾想过,自古以来,帝王之术讲究的是一种平衡,当一个臣子的权势已经可以威胁到皇权的稳固,别说忠臣,就是皇帝儿子也照杀不误。” 轩上将黯淡了神色,连日本人都主动向他示好,凌啸川又岂会对他真的放心,正如慕容雪痕所言,当忠臣可以,但千万别当权臣。 末了,一声叹息,轩上将迷茫的双眼带着疲惫,在轮椅前缓缓蹲下身,牵强地一笑,道:“如果你们认为我的偏执是出自忠心,就当是忠心吧,我没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的!” 慕容雪痕感受着浓浓的萧索之意,却又夹杂着几分坚定,只听轩上将坚定地道:“我唯一不敢做的事,不敢当汉奸,不能背叛委员长!” 慕容雪痕在失望之余轻轻点了下头,她是商人不假,但她也是个女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在外人眼中她和轩上将私交匪浅,但又有谁会知道,一向精明的她,已经把标记着友情的账本算得一塌糊涂。 不管怎么算都是亏本,越算越亏,直到最后倾家荡产。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中原大战(二十八) 凌晨十分,德国租界的一条小巷子因为刚下过雨,路面显得特别湿滑,又非常安静,卖花的女童没有完成销售任务,在黑夜的街道上不敢回家,只能逢人便问:“叔叔,买支玫瑰花吧!” 不远处,十几个身影从阴暗的管道中爬了出来,他们虽然都穿着百姓服饰,却难以掩饰周身上下透出的领导风范,但此刻却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不敢暴露在光天之下。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叔叔,买支花儿吧!”卖花女童可怜兮兮的样子。 拍拍身上的泥土,任逍遥对着女童就是一个板栗,恐吓道:“去去去,赶紧躲远远的,再不走我拿砖头削你!” 女童想起任逍遥就是在西餐厅的坏叔叔,专门拿砖头欺负女人,吓得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向后张望,生怕任逍遥再追上来。 可就算任逍遥再变态,他现在也没那个功夫,从轩公馆出来后,他就开始秘密转移青联党的骨干成员,这是最后一批,也是最重要的一组书记委员。 众人才走没多远,任逍遥警觉地拔出了手枪,以为黑暗中的人影是卖花女童,没好气地道:“你听不懂人话啊,咋还跟着呢?再跟着我崩了你!” 其他人闻声也都看了过来,却见黑暗中的人影渐渐走出,竟是一个成年男子,他提着一个酒瓶,身穿共和党军装,显然是醉酒游荡的散兵。 那名士兵定睛一看,目光落在了任逍遥握着的手枪上,大惊道:“我靠,你竟然有枪!你是青联党!” 任逍遥立即把手枪藏了起来,想掩饰却已经来不及了,那名士兵张口大喊:“来人啊,有乱党!” 任逍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从库管里拔出军刀,猛然冲了上去,一刀抹断士兵的脖子,对傻眼的一众书记委员道:“赶紧过来帮忙啊!” 这时候,街道的另一边又出现了一队士兵,孙大彪和他的部将们喝得东倒西歪,哼着小曲,吹着牛逼,在紧张的“清党行动”接近尾声之际,他们也放松了下来,像神仙一般一路踉跄而来。 “你们目标太大,分开走吧!”任逍遥扶起士兵的尸体,朝着路的另一边走去。 “走!”书记委员们默默低着头,继续前行。 孙大彪走着蛇形路线,看到一个风衣男子扶着士兵迎面而来,起先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突然想起军营的方向是反的,就喝住那人道:“站住,你们去哪里!” 任逍遥缓缓站住了脚步,从士兵的脖子上还鲜血不停流出,“滴答”地落在地上,孙大彪打了个酒嗝,也注意到了地上稀稀落落的血。 孙大彪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那名士兵已经趴在了地上,而任逍遥却跑出了一里多地,简直就是风驰电掣,帽子都跑掉了。 “抓住他,给我追!” 孙大彪和他的部将们拔腿便追,从德国租界一路穿过荷兰租界,最后追到了英国租界的一间教堂外,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 “砰!” 孙大彪一脚兜开了房门,擦着脑门上的汗,抬腿剁死了一只蟑螂,对部将下令道:“给我搜,连只蟑螂都别放过!” 部将们搜索得非常认真,桌椅板凳拆得七零八落,就差点把教堂也拆了,神父听到响声后赶忙穿起衣服,正看见一名士兵在砸他的铁锅。 “哎呀呀,我的嘎达汤啊,那可是酸菜的,明天准备吃的!”神父想拦却拦不住,心疼地跪在地上,死命地护着锅里仅剩的一点残羹。(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孙大彪一把将神父揪了起来,厉声道:“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跑进来!” 神父哭丧着脸道:“我看见一群人跑进来砸了我的疙瘩汤!” 孙大彪放开了神父,在教堂里又转了一圈,仍没有什么发现,忽然注意到耶稣雕像旁边多了一个思考者,似乎那具思考者雕像还挠了挠鼻子。 孙大彪郁闷之下,只得带着部将悻悻而归,临走时又看了眼那具雕像,也没瞧出什么端倪,心想难道是我眼花了?可惜他不知道耶稣雕像旁边是不可能出现思考者的,因为没人会把罗丹和上帝的儿子摆在一起。 轩公馆楼下的一条街道,沐李带着两名特战队员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楼下的警卫立刻让开了路,特战队在独立军中的地位一向很高,面见轩上将时从不需要通报环节。 这次特战队全员出动,按照轩上将的部署对付家店等17处青联党联络站进行了搜捕,可当他们赶到目标地点后,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据中统局特务人员报告,他们监视的地方没有走出过一个人,但那些人又去了哪里呢?总不会是挖地道跑了吧,沐李带人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后,真的给他发现了一条暗道,17处搜捕目标全部扑空。 那么,青联党又是如何得到风声的呢?沐李和中统局的特务百思不得其解,而特战队的行动一向都很隐秘,有时连特战队成员也不知道自己将要执行什么任务。 沐李基本可以肯定,如果真是内部有人走漏了风声,问题就一定出在中统的身上,为此他连电报都没发,直接回到司令部准备面见轩上将,亲口把行动失败的原因做出汇报。 沐李前脚刚刚走进公馆,满身酒气的孙大彪也带着部将赶了回来。 公馆内,轩上将派人送走了慕容雪痕,开始和穆夕讨论着凌啸川发来的三号公文,大概内容是清党行动结束之后,中统局在华北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绝不能让青联党无产阶级思想在华北地区死灰复燃。 凌啸川如此重视华北,是准备在这一区域大搞经济建设,预计在五年之内打造出不输于上海的津北两座繁华都市,并将北津城内定为共和政府的新首都。 这样一来,华北必将成为情报斗争最复杂的地区,变成特务间谍的乐园,为了抑制这种情况发生,凌啸川欲把中统局总部转移到天津,以加强对华北地区的监控力度。 “凤长官让我们在简报里只通报结果,掩去所有的过程部分,以及跟技术有关系的一切内容,他还交代说,所有数据对不相关的高层人员也要保密,不管什么级别,什么位置!”穆夕给轩上将提前打了预防针,免得到时中统和军统因为情报问题而发生不快。 “这也是无奈之举,至少可以防止中统局内部混入奸细,你们凤长官的用心良苦,我可以理解!”轩上将话语中的“你我”分得很清,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中统的势力已经在向军统拉平。 凌啸川对凤岐煌的权利也在逐步放宽,就拿天津来说,华北战场全是轩上将一手打下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品尝胜利的果实,凤岐煌就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只怕用不了几天,天津的政权系统就要移交给中统了。 轩上将却并没有因此而懊恼,他也算抓情报的行家里手,从长远分析,他料定共青两党在未来几年必会联手抗日,因此,他始终都把日本人当成头号劲敌,就算这种观点会加剧凌啸川的猜忌,但为了共和的长久发展,他还是以个人的身份对穆夕提醒道:“青联党都是土包子,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我认为你们应该重点提防日本间谍,对待青联党只是以打促和的手段,不应该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穆夕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悲凉,就在几天前,她还接到了凤岐煌的密电,要她密切监视轩上将的动向,穆夕不禁在问自己,功高盖主的忠臣良将真的没有好下场吗?这个为共和呕沥心血,创造了无数传奇的将军,难道也逃脱不了鸟兽尽,良弓藏的下场吗? “轩长官一片赤诚,穆夕虽然人微言轻,但为了民族大义,我不会让追逐名利的小人对您有所污蔑!” 轩上将笑了笑,隐晦地提醒道:“穆夕小姐想多了,我们党国上下齐心,同仇敌忾,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你们凤长官的耳朵可灵着呢!” 反正说都说了,现在房内又没有其他人,穆夕索性道:“我就是看不惯凤长官的为人,您在这边独挡一面,他却在委员长耳边吹您的风,分明是挑拨离间!” 轩上将心如明镜,只是微笑置之。 “司令,你在里面吗?”沐李敲了敲门,声音急切道。 轩上将从沐李的声调中听出了不好的消息,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道:“抓捕行动出了什么事?” 沐李盯了眼房内的穆夕,对轩上将耳语了一番,穆夕莫名感到一阵紧张,只见轩上将面色大变,抬腿朝着三楼跑去,两人也快步跟了出来。 “哎呀!” 沐李刚一出门就与楼梯上的孙大彪撞了个满怀,把可怜的孙大彪撞得从楼梯上栽了下去,吧唧一声,下巴先着地,牙齿咬穿了舌头,两个眼珠子一上一下的乱动,嘴里还露出半截舌头,好惨哦。 沐李探头望了一眼,说了声“对不起”,就急急忙忙地往三楼去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中原大战(二十九) 轩上将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一拧,心下一紧,锁簧竟然失去了作用,轻轻一拉,抽屉就被他拉出一截,里面的文件明显被人翻动过,那份青联党联络站的情报已经不翼而飞。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wwinwenbaom 品 文 吧 “秦副官!”轩上将对着门外大喊。 秦武慌乱地跑了进来,他先是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沐李,然后是神色复杂的穆夕,只见轩上将铁青着脸道:“我问你,这个房间有谁进来过!” 秦武隐约猜出了情报被盗的事情,公馆的警备是由他一手负责的,如果不是熟悉的面孔,警卫是不可能放陌生人进来的,他沉默了好一会,低声道:“我不知道!” “您不要问秦副官了,我知道是谁泄露了情报!” 穆夕在轩上将诧异的目光下,弱弱地说出了她将任逍遥带回公馆的经过,还有任逍遥用花言巧语哄骗她的事情,她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引了狼入室,导致清党行动功亏一篑。 沐李哼了一声,目光朝天,就因为穆夕的单纯,他们到手的功劳也要变成大过了,弄不好中统还会借题发挥,干出点落井下石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司令,我们在德租界发现了乱党,可惜让他跑了!”孙彪捋不值舌头地报告道。 沐李上前请示:“让我带兄弟们再去搜一次,在他们离开天津之前还来得及!” 穆夕红着眼圈,委屈地道:“事情是被我搞砸的,我会向凤长官和委员长做出报告,绝不让大家背这个黑锅!” 轩上将合上了抽屉,无所谓地道:“算了,事已至此,在去追究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吧!” “我们怎么向委员长交代呢?”秦武担忧地道。 轩上将双眼望着零星的夜空,忽然之间心乱如麻,彷徨而带着唏嘘,他如何用这副残留的躯壳,去改变那早已经黯淡的未来? 但那夜的轮廓,此刻却显得格外诡吊,一场由日本人导演的阴谋陷害,已经悄然降临在了喋血的华北大地,像一根根精钢打造的牢笼,把轩上将锁在其中。 夜色,越来越深了..... 这是哪里?整个世界那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害怕,起雾了,能见度只能看清身前几米范围的事物,轩上将对置身的环境感到一阵惊惧。 隐约中似乎听到金戈铁马的喊杀声,轩上将寻着声源一步一步走近,虽然视线依然朦胧,却能看到拼杀不休的清朝士兵,还有那兵器相交的金属声,这个场景如此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一声嘹亮的战马嘶鸣,轩上将双眼骤然睁大,只见一匹通体覆着金甲的战马从迷雾中冲出,马上之人同样一身金色铠甲,手持银色钢枪,疾驰而来。 轩上将急退了几步,拔枪便对着迎面而来的将军连连射击,一梭子子弹射完后,前方的将军连人带马一起消失了,连那喊杀声也不见了。 轩上将惊疑不定时,只听一声利器刺穿胸骨的声音,他低头一看,胸前竟多出一截染血的钢枪,猛地回头看去,顿感一阵天地晕眩,就好像头颅被人斩落,飞出了好远才掉到地上。 十几米外的迷雾渐渐散开,轩上将看到他的尸体被长枪刺穿胸部,被利剑斩断的脖颈处鲜血喷涌,战马上的将军缓缓摘下头盔,那竟是一张俊美得妖冶的容颜,轻柔的长发乌黑顺下,眉宇间英气勃发。 他坐在战马上放肆地狞笑,他..... 轩上将蓦然想起,这个人不就是他自己吗?除了头发之外,五官竟和自己一模一样,多么诡异的一幕啊。 轩上将想开口质问,却发现他此刻只剩下一颗头颅,那颗头颅也跟着狂笑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得如此放肆..... “司令!司令!委员长发来急电!” 秦武对着房门敲了一半天,但始终没人回应,就在他准备拔出钥匙时,门内竟响起一阵狂妄的笑声,听得他毛骨悚然。 秦武惊惶之下,目光一凝,飞起一脚踹开了门锁,房门“咣当”一声撞在墙壁上反弹了回来,落地时又发出一声巨响,笑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秦武愣住了,雪白的大床上,轩上将只穿了一件衬衫,敞开的衣领露出布满汗水的胸肌,他粗重地喘息着,目光涣散而惊恐万分,缓缓地偏过了头,怪异地看着秦武。 秦武惊骇到了极点,手中的文件都被他大力之下捏得抽吧了一角,眼前这个男子,他真的是轩上将吗?不对,他分明是另外一个人,和轩上将有着相同面孔的人! 他,是谁! “司...司令!”秦武被床上的男子这般盯着,声音都紧张得不自然了。 许久后,轩上将慢慢靠着床头滑了下去,再次进入了深度沉睡。 秦武艰难地吞了口口水,一步一步向床榻接近,轻轻伸手想去把轩上将摇醒,只是他的手还未触及到轩上将的身体,猛然间,他的脖颈上已然多了把军刀。 丝丝凉凉的感觉,让秦武不敢妄动,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 轩上将的胸部大幅度地起伏,眼中骇然比秦武却更有过之,那双睁得如铜铃般地眼中,血丝密布,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司令!” 在秦武关切的呼唤中,轩上将缓缓收起了军刀,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垂着头,过去很久才平复了心绪,神情平静道:“什么事?” 秦武手捂着脖颈的伤口,面色凝重而复杂地道:“日本关东军总部发出通电,宣布让您就任在华关东军总司令,委员长也发来密电,询问我消息是否属实,现在我们已经百口莫辩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秦武离开后,房间里又想起了粗重的喘息声,轩上将虚脱地躺在床上,双手沾满的血腥烦扰着他所有的梦,没有星星的夜晚,再也泛不起一丝睡意。 同样颜色的天空下,湘西正下着暴雨,在湘赣剿共战果显著的同时,华北方面传出爆炸性新闻也牵动着关北军将士的心。 天津战役和血腥清党,把国内战局的焦点都转移到了华北,但之后几天内,青联党内部新的流言却不断涌起,这些流言的矛头全都指向了他们曾经的副司令。 有人说轩上将暗通日本,并有文件为证,有人说轩上将在清党行动中故意留情,也有人爆出了他和青联党领袖血脉同归,还有人说他叛国投日,总之各种谣言接踵不断。 那些谣言究竟是空穴来风?还是暗中自有推手? 段诗婕身披一件军绿色大衣,倚窗而立,香烟在她指尖静静地缭绕,那些曾经让她无法忘怀的过往,只能心存怀念的,一遍一遍想起她凝望着某个人吸烟时的样子。 而那些被精心炮制的精彩谣言,此刻正牵动心神地翻涌着,她绝不会相信他会投靠日本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这是对她对他仅存的一点认知。 可是,那种撕心掏肺般的怀念总是让她忍不住去深深地担心,如果连凌啸川都容他不下,这天下间,还有哪里可以收容他的伤痛? 原来,自己对他竟是如此的疯狂牵挂,是基于愧疚吗?段诗婕躲不开来自内心的质问,一个人的时候便开始悄悄流泪,回忆以寂寞为诱饵往往在深夜统统跑出来,悬浮在脑海中飘摇。 于是,她选择酒精或者香烟来麻醉脆弱神经牵引下的思念,在湘西战火的硝烟中,把微笑和眼泪的滋味诠释得歇斯底里,或抑郁的整夜失眠。 长长的,细细的,烟在清滢动人的纤指之间燃烧如同那玉样的指甲,有一点深邃,有一点慵懒,有一点妩媚,有一点温婉,还有一点迷情。 潇洒,而又深沉地把那些残缺的温馨,浓浓地吸进肺里,千疮百孔。 整个夜晚,她都沉浸在这样一种雨落的温情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一支烟,更象是一种无言的情感流露。 内心冰凉如一朵凌霄花的她,忽地转过头,优雅地抱着双臂,对门外伫立良久的刘峰,微微笑道:“南京那边是不是又有新的指示了!” 刘峰苦涩地摊开文件,宣读道:“南京方面让我们转变湘赣策略,我部改编为第3方面军,把对共和党陈少游部的围剿变成牵制,由上官司令接替安徽一线之防御,其他各部均开往中原腹地!” “准备决战了吗?我们和副司令之间,终究要沙场相见了!” 此时此刻,段诗婕内心的酸楚,正象蓝玫瑰一样绽放。 南京党委大楼,灰蒙蒙的东边开始放亮,叶轩辕刀削斧刻面容在迷蒙的光线下阴沉不定,略显凌乱的办公桌上,赫然是一张写满朱红色字迹的绝杀令。 绝杀令上不光有十几名党内军事委员会成员的签名,还有桂系徐昌平,滇军李应,晋绥军萧远山等地方诸侯的联名密电,若轩上将有投奔日本人的迹象,另立华北政府并宣布独立,则可以非常手段解决。 不光是青联党政府和地方军阀政府,连魔都的共和政府都在暗中未雨绸缪,他们绝不允许中华分裂出第三个政府,更不允许继关北之后,华北地区再落入日本人之手。 叶轩辕闷头吸着烟,他和轩上将的关系已经被公开化,虽然他知道这些都是日本人的阴谋,但此刻他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犹豫不决,就像去年的长沙兵变一样,只能眼看着他至亲的弟弟,被无情地推向了风口浪尖的悬崖。 掐灭半截香烟,叶轩辕提起朱砂笔,力道沉重地签上了他的名字,只等华北宣布独立,届时,中华军界所有枪口都将指向华北,轩上将也会遭到无数民族志士的暗杀。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中原大战(三十) 北津城一条运输线上,十几辆军车在士兵的护卫下向天津开去,凤岐煌在车座着颠簸着,漫不经心地道:“越接近南方,空气就越清新啊!” “这都是轩司令的功劳,仅凭着独立军五万之众,就为党国开辟了一片肥沃的疆土!”庞文龙现在已经是中统局上校参谋,他升迁如此之快,完全是凤岐煌看他是个可造之材,便将他推荐给了凌啸川。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我们中华有句老话,身怀异志,拥兵自重!”凤岐煌隔着镜片的眼中透出一丝阴沉。 “谁身怀异志?”庞文龙故意装傻。 凤岐煌阴柔地一笑,道:“你怎么不问问,谁拥兵自重呢?” 庞文龙不动声色地陪着笑脸,只听凤岐煌继续道:“我看轩总长现在就拥兵自重了,他现在独揽华北军政大权,加上整合的川军和不断招募的新兵,手中握有二十五万重兵,如果他真想另立山头,委员长拿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只能让我们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 “不会吧,我前两天还听委员长夸赞过轩司令,说他带兵治国都有两把刷子,是党国难得的栋梁!”庞文龙小心翼翼地捕捉着党部对轩上将的态度。 凤岐煌喟然道:“那是委员常对外人的说辞,轩总长亲手执行的清党行动留下了最大的败笔,只抓了一个政治局长委,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委员长自然不会为这事对独立军兴师问罪,毕竟轩总长还是有功的,但往往有功之臣,也是最有可能作乱之人!” 凤岐煌说道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一事你也应该有所耳闻了,轩总长和叶轩辕关系非同一般,这是委员长最大的忌讳,非我血脉,其心必异啊,如果轩在这个节骨眼上向南京方面倒戈,或者.....” 凤岐煌顿了一下,从牙缝中低低地,一字一狠厉地道:“他倒向日本人,后果是无法想象的” 庞文龙心下一紧,断然道:“这明显是日本人的阴谋,他们这是逼着轩司令独立呢,委员长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凤岐煌放缓了语气,道:“你说的没错,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证实轩总长有投日迹象,委员长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没有立即对华北采取措施,不然,若是换做沈世章褚云龙之流,早就被传召回绥远了!” 庞文龙茅塞顿开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这样认为,现在轩上将所控扩编独立军已经超出绥远总兵力,凌啸川念及将帅之情是真,但恐怕更多的却是对轩上将的忌惮,故而采取了怀柔政策,就是担心怕把轩上将给逼急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在中统局车队距离天津只剩半天车程的时候,板田驰二为进一步对轩上将施加压力,于日租界内召开了一场盛大的关东军总司令任职庆典,宴会厅中坐了一半的各国公使和记者,把这场自导自演的政治戏做得十分逼真。 轩公馆,秦武手中端着一个铺好红布的托盘,上面摆了八枚奖章,其中有一枚德国十字勋章,是轩上将在挪威战役中所获,其他均是青天白鸽奖章。 “司令,中统局的车队下午就会到,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秦武不赞同轩上将出席日本人的庆典,现场全是公使和记者,只要轩上将一露面,到时就真的跳河也洗不清了。 “日本人如此咄咄逼人,如果我闭门不出,岂不成了我们心虚!”轩上将把奖章一枚一枚地别好,他不但不避嫌,而且是盛装出席。 秦武支吾了半天,觉得无法说服他,索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地道:“李伟的预备师再有半小时可以开进天津,老范他们都发电来询问,是不是有城内要打仗了!” “告诉他们,带好自己的部队,其他事不用他们操心!”轩上将倒是很能沉得住气。 “你调预备师进津到底想做什么,连我都不能说吗?”秦武不禁大为疑惑。 “你很快会知道的!”轩上将有他自己的苦衷,和不得不去的苦衷! 轩上将正了正军帽,着装完毕后,在秦武和沐李等人的陪同下坐进了汽车,穆夕看着驶向日租界的军车,对中统特务吩咐了一句:“这件事先不要对上面汇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日本人撇不开关系了,你难道不想去租界现场看看吗?” 穆夕倏地回头,任逍遥正悠闲地靠在一棵树干上吸烟,对穆夕表现出的敌意视若无睹地道:“不要这样嘛,我和你们中统局是有协议的!” “协议?你个大骗子,今天算你自投罗网,准备在牢里过完下半辈子吧!”穆夕咬牙切齿地说完,她身旁的俩名特务一招手,公馆楼下的警卫全都包围了上来,就算任逍遥长出一对翅膀,恐怕也插翅难飞了。 “住手!” 一名军装女子快跑几步站定在任逍遥身边,任逍遥更加有恃无恐地穆夕做了个鬼脸,穆夕一怔,随即面带讶异地喊出一声:“知琴!你怎么也来了!” 知琴,中校军衔,中统局内设监察处处长,是凤歧煌身边的人,若非事态紧急,她不会轻易出面。 “凤长官得知轩司令要参加日本人的关东军总司令就任大典,特意让我来探探虚实!”知琴此话一出,穆夕多少猜出了任逍遥口中所谓的\"协议\",看来凤歧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惜联手青联党中央特科来应对即将发生的“华北政变”。 穆夕悲凉地一笑,冷嘲道:“连你都来了,我们党国还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轩司令的清白?” 知琴从未接触过轩上将,她此次只是奉命来津监察,见穆夕对中统表现出不满,而且还是当着任逍遥的面,立刻出言苛责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别忘了,你可是中统的人!” “我相信司令不会做出有违民族大义的事,就是在凤长官面前,我也敢这么说!”穆夕表情坚定地道。 “你不要天真了,两党内战已经进入暂时休战阶段,现在不是你说谁清白大家就会信的!”任逍遥突然插话道。 “你闭嘴,这里是共和党的地盘,轮不到你说话!”穆夕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没给他一丝好脸色。 知琴语气一软,拉着穆夕的手劝慰道:“好妹妹,我也希望轩司令是清白的,但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尤其在对待党国内部高层的监察态度上,更不能掺夹任何个人情绪,如果轩司令对党国忠贞不二,凤长官定会如实上报委员长!” 眼泪在穆夕眼中打转,哽咽道:“我就不明白了,轩司令为党国立下那么多功劳,只凭日本人小小的一个离间,你们就认为他要背叛委员长,你们有没有想过司令的感受!” 这时,跟知琴同来的特务扫了眼任逍遥,欲言又止道:“处座,借一步说话!” “你直接说好了!”知琴索性也不避讳任逍遥,掏出手帕帮穆夕擦拭着眼泪,她们都是从同一座孤岛上受训出来的特工,姐妹情深。 “独立军李伟所部预备师一个小时前刚刚开进天津,现在正往日租界而去,轩司令恐怕要有一场大的动作!”特务汇报道。 这个时候轩上将调集一个师进驻天津,他想要干什么?一时间穆夕和知琴惊疑不定,任逍遥本着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态,欠抽地一笑,道:“别想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闭嘴!” 穆夕狠狠瞪了他一眼,知琴也是瞧他很不顺眼,在不经意间脚下用力,任逍遥“哎呀”一声痛呼,低头一看,脚上的皮鞋硬是被踩瘪了一块,疼的他连连吸气。 日租界大酒店前热闹非凡,门前停满了黑色轿车,数十名租界警察分立在红地毯的两旁,以防发生突发状况,或是有反日民众扰乱庆典。 然而,很多人都感觉到,这场在华关东军总司令的就职庆典还是显得过于冷清,就连天空也有些阴郁,气压很低,让人喘不过气来。 到了十点多钟,酒店门口聚起了一群外围记者,都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过了一会儿,在一队警卫的护卫下,两辆共和党军车同时停稳,旁边忙有人点了鞭炮,在震耳欲聋的声响里,轩上将刚从车上走下,一众记者便围了上来,四名警卫推搡着人群,秦武和沐李也帮忙上前去挡。 “轩司令,您公然出现在大典现场,是否证实外界传言您准备就任在华关东军总司令一事是真的?” “轩司令,请问日本人给您开出了什么条件,才使您决定背离共和政府?” “您就任关东军总司令之后,会立刻对绥远共和政府采取军事行动吗?” “.....” 记者们如同苍蝇一般围在轩上将身边,照相机不时爆出“砰砰”地闪光灯响,面对记者们的提问,轩上将沉默的一言不发,他冷峻的神情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朝着礼堂的街边走了过去。 ------------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中原大战(三十一) 一辆被日本特务挟持的黑色轿车内,慕容雪痕孤零零地坐在车里,感受着轩上将轻而有力的脚步声,一点一点的接近,心里荡漾着如温泉般的暖流。wwinwenbaom 品 文 吧 他,真的来了! 十几个日本特务分散在汽车两边,并没有阻止轩上将的接近,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慕容雪痕,并等待这个男子的出现。 轩上将刚一拉开车门,便感到眼前一亮,车内的慕容雪痕身穿一袭金色长裙,长长的裙摆拖被踩在脚下,灿灿生光,衣料是极为光滑的丝绸,贴出凹凸有致的曲线,头发编成样式华丽复杂的长辫,里面夹杂着金丝,也是灿灿生光,分外夺目。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慕容雪痕平静地坐在车里,可惜她的眼睛是盲的,她看不到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美丽,然而,日本人却用心良苦地把她最美的一面呈现给了世人,也呈现给了轩上将。 “没什么值得抱歉的,这种没节操的事也只有日本人能做得出来!”轩上将把慕容雪痕从车里横抱出来,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你不该来的,就算你不来,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的!”慕容雪痕一时愁肠百转,轩上将公然现身日本在华关东军总司令就职庆典,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从此以后,中华军界怕是再也容不下这位备受争议的将军了。 “别胡思乱想了,记者们都看着呢,我们进去吧!”轩上将把慕容雪痕轻轻放在地上,挽着她的玉臂在万众瞩目之下,英姿卓越地步入了酒楼。 “咯吱——” 酒楼内的各国公使停止了交谈,全都朝门口看了过去,在记者和警卫的簇拥下,一身荣耀的轩上将和慕容雪痕姗姗来迟,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都在暗中猜测两人的关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皇浦朗胤和坂田驰二交流了一下眼神,就走下楼梯迎了上去,当着记者的面热情道:“轩总司令,你让我们等得头上都快长草了!” “皇浦先生,你太夸张了!”轩上将淡淡一笑,和他握了下手,一同迈上了楼梯,因为慕容雪痕眼睛不方便,轩上将步子迈得很慢,好几次慕容雪痕险些踏空的时候,都会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撑住身体。 短短的两层台阶,轩上将花了差不多五分钟才走到楼上,和皇浦朗胤寒暄几句后,他又把头凑了过去,声音阴寒地小声道:“我最恨拿女人要挟我!” 皇浦朗胤皮笑肉不笑地道:“若非如此,怎能把你请来呢?” 慕容雪痕清楚地听到了两人间隐晦的对话,下意识又向轩上将贴近了几分,做为华北财团的代表,她对这种笑里藏刀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此刻却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害怕。 一个长期被黑暗所恐惧的女人,她的脆弱在此刻展露无遗,是什么融化了她伪装的坚强?紧紧地依靠在轩上将的身边,她便不会再跌倒,不用担心因为看不到路而迷失方向。 他,是她一生中唯一信任的导盲杖! 侍从推开宴会厅大门,尾随的记者也被挡在了门外,众人走了进去,这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其中除了华北一些商界名流,更多的是关北傀儡军阀的高层将领,其中日军大佐就有五人,少佐十几人,还有傀儡军阀司令张佐明和韦明祥。 只匆匆扫了几眼,轩上将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禁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张得水一眼,随即在前呼后拥之下,被皇浦朗胤引领到了一处雅间。 坂田驰二和几名中佐停在了距离几人不远的身后,轩上将低声对慕容雪痕安慰了一句,就把她交给了秦武和沐李,大步从容地走进了雅间。 “你真的认为你可以重新做回皇帝吗?”轩上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厚重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阳光,使得房间里阴暗得看不清人的面容。 皇浦朗胤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方盒,轻轻揭开盖子,在黑暗中端详着里面的玉玺,声音低沉道:“我是满洲人民世袭统治者,没有我就没有满洲国!”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日本人在利用你!”轩上将摘下军帽,轻叩在茶几上。 “我当然知道日本人想侵略满洲的野心,所以,我才需要你来帮我!”皇浦朗胤的声音透着难掩的激动,他一步一步走到轩上将面前,君临天下的帝王气魄浑然天成,字字狂热地道:“你父亲是我最信赖的将军,他把他的一生都献给了国家,你也会像他一样为我尽忠,对吗?” 轩上将在黑暗中保持着沉默,皇浦朗胤有些悲凉地道:“尽管我身边站着上万人,我却孤身一人,我渴望一个能够站在我身边的人,能让我放心的人!告诉我轩将军,你是那个人吗?” “你想怎么做?皇上!”轩上将的声音似水般清绵,淡然。 “我要在北津城登基,朕封你做大将军,我们可以利用日本人建立一个新的国家!”皇浦朗胤此刻完全陷入了不切实际的臆想中,他幻想自己穿着龙袍,坐在金銮殿上对他的文武百官发号施令的样子。 “嘿嘿!” 房间中忽然响起一声冷笑,轩上将缓缓起身,几步走到窗前,大力地拉开了窗帘,那一瞬间刺眼的光线竟然皇浦朗胤难以睁开眼睛。 轩上将看着远处一队整编预备师正向这里运动而来,他转过身,对着皇浦朗胤冷嘲热讽道:“愿望永远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残酷得让人欲哭无泪!” 皇浦朗胤隐隐发怒的威胁道:“应该清醒的人是你,如果你不对我俯首称臣,满洲将再无你容身之地!” “是吗?你以为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就任在华关东军总司令?还是.....做你的将军?” “你和叶轩辕一样天真的可爱,竟想拿一个死人的意志来掌控我,但你们都忽略了一点,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孤儿,我就是我!” 皇浦朗胤展露几分洋洋自得,成竹在握地道:“你已经是名义上的在华关东军总司令,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拒绝的本钱吗?” 轩上将淡淡地笑过之后,目光一冷,笑意却是更深了:“我有说过我愿意做这个总司令吗?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掩耳盗铃罢了,我今天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一血中华八十五年的耻辱!” 望着那犹如魔鬼般狂肆的狰狞表情,皇浦朗胤身子一颤,立时呆若木鸡,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轻吁了口气,语气平静地道:“有谁会相信你!” “做了,自然会有人信!” 轩上将此话说完,就同皇浦朗胤进入了冷冷的对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紧接着便听到了枪响,同时,外面也传出了日本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皇浦朗胤有些慌了,微微皱眉道:“你要发动战争吗?” “那要看日本人有没有提前进入战备的资本!”轩上将有恃无恐地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皇浦朗胤急忙转身走出房间,刚刚推门出去,就愣住了,只见偌大的宴会厅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四周站满了共和党士兵,还有几名试图反抗的日军少佐被打伤,其他的宾客都愣在当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海光寺日本兵营,几乎就在李伟所部预备师开进日租界的同时,日本宪兵队如同豪猪一般做出了防御姿态,战车加满油料,后面牵引着火炮,一队队士兵手持步枪从兵营中冲出。 在宣政府时期,日本人取得了在中华驻军的特权,其中天津因有日租界,驻军最多,达到了2000多人,司令部就设在距日租界极近并一直被日军占领的海光寺。 这2000多人的宪兵队就像圈养在华北的一只饿狼,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青联党接管天津政权的时候,曾有人提出取消日本在华驻军的特权,因为考虑到日本人强大的军事力量,担心提前引发日华战争,最后还是采取了妥协的政策。 到天津共和政府时期,凌啸川对日本人的态度也是相对柔和的,轩上将对其的存在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太过分,能忍就尽量忍了。 但他们错不该招惹这位共和党五星上将,更不该在独立军辖区张牙舞爪,要知道惹怒轩上将的后果,下场就是被驱逐出猛虎的领地。 “萨斯唧唧!”一名日本军官拔出了指挥刀,负担着保护日租界的责任。 千余名日军士兵疯狂出动,可是,他们刚刚冲到酒楼附近的街道时,就全都傻了眼,他们号称亚洲最精良的陆军旅团,在美式榴弹炮森然的炮口下望而止步。 李伟和豹丹丹并肩站在一起,眉毛一挑,拔枪下令道:“包围这群小鬼子!” “缴枪不杀!” 呼啦一声,预备师两个旅六千多人立刻涌了上去,把方圆两里范围内的街道全部封死,日军这两千人还没明白搞清楚状况,就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坂田驰二和一众关东军将领从窗口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幡然醒悟,他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他们有实力提前进入战争吗? 答案是没有,他们在朝鲜和关北的殖民地才刚刚建立起来,他们的盟国法西斯都不敢贸然对苏俄宣战,他们又凭借什么,胆敢在华北胁迫共和党五星上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中原大战(三十二) 英、法、美、意、德等国租界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孙大彪的第二师正在秘密集结,轩上将对日本人的强硬态度使得各国租界引起了连锁反应,虽然情势一度紧张,但仍在掌控之中。wwinwenbaom 品 文 吧 日租界旭街,成龙飞带领一众青帮打手张扬跋扈,这里是天津烟馆妓院云集的地方,日本政府允许在租界地吸毒,使得毒品行业合法化,深深毒害着这一区域的中华百姓。 “从今天起,这里是我成龙飞的地盘,所有烟馆妓院必须关闭!”成龙飞冷冷地说完,他的手下全都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这里是日租界,我们是有执照的!”烟馆馆主平时仗着日本人撑腰,对青帮的混混不屑一顾。 当头就是一拳,烟馆馆主捂着鼻子踉跄了几步,成龙飞紧接着又补上一脚,咬牙切齿地道:“我让你有执照,你个王八蛋,仗着有日本人罩着你,了不起啊!” “兄弟们动手!”二胖掀了桌子,青帮打手们跟打了鸡血一样,把那些“麻杆”的烟鬼打得满地找牙。 典礼现场。 闪光灯交织之间,房门被推开,一众记者鱼贯而入,而宴会厅的前方,写着‘在华关东军总司令就职庆典’字样的横幅已经被扯下,换上了‘废除日华不平等条约,武力收回日租界”的大横幅,几乎是刹那间,日本人阴谋环绕的庆典现场,就变成了彰显民族气节的发布会。 李伟和豹丹丹同时走了进来,对轩上将汇报道: “司令!日军宪兵队已全数缴械投降,所有的租界警察都被集中关押,租界内的烟馆妓院将在两日内全部查封!” 轩上将轻轻挽起慕容雪痕的左手,他胸前的奖章在阳光下泛着流光溢彩,黑色大檐帽笼罩的阴影下,是一双静静燃烧着纳粹火焰的双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我宣布,共和党天津政府于今日,武力废除日本在天津公共租界特权!” 慕容雪痕痴痴地聆听着周围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暗自思忖道:“厉害,真是厉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一出手,就让人全无退路,除了乖乖就范,毫无办法,之前的百般担心,竟是如此多余!” “轩司令,日租界是中华收复的第一个租界,您这样做就不担心引发日华战争吗?”一个记者发出了疑问。 “您是否已经获得华北财团的支持,您会因为政治和慕容小姐联姻吗?”另一个记者紧接着问出一句。 “从您今天的壮举来看,就任在华关东军总司令的谣言不攻自破,但仍有人盛传您要另立华北政府,这是真的吗?” 当第三个记者发出疑问时,轩上将忽然回过了头,对那名记者微微一笑,但也仅仅只是一笑,并未做出明确的辟谣,他举目四望,像是在所搜什么人的影子。 记者们也随着他的目光向四点钟方向看去,一个让人忽略的角落里,张德水并没有和张佐明等人站在一起,他紧贴着墙壁,神色惶恐的成为了闪光灯下的焦点。 他的头发要比以前少了许多,但他手上,却沾满了关北军的累累血债。 “我不会杀你,因为有人比我更恨你!” 轩上将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张德水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寒,就是从这天起,他开始被噩梦缠绕,每天都会梦到段诗婕索命的军刀,无情地抛开他的胸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最后一眼,轩上将望向了皇浦朗胤,满是怜悯的眼中,嘲笑着他的皇帝梦,柔情四溢地挽着慕容雪痕离席而去。 反观皇浦朗胤一方人,此刻正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冷落在一旁,坂田驰二作为此计划的最高执行长官,他非但没能策反华北独立,还因此而丢了日本的在华特权,就是回到关北也难逃切腹的下场,索性跪在地上,准备自裁尽忠。 “朗胤君,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因为听信了你的话,使得大日本帝国为此蒙受损失,现在.....” 坂田驰二一声痛苦的**,军刀切入腹部一寸多深,吃力地道:“我要为你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皇浦朗胤看着缓缓倒下的坂田驰二抽出不止,他眼中更多的是茫然,本该最信任的人,却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回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也提醒了他,天下,已经不再是他的天下,但他不甘啊,比坂田驰二的死不瞑目还要不甘! 在场大佐,中佐,少佐二十多名军官,纷纷动容,长久以来的武士道精神,让他们对强者怀有一种崇高的敬意,他们便怀着对轩上将的尊敬,全部被遣回了日本本土。 数年之后,当这些人重返中华战场时,都已经成为各兵团司令官,但唯一不变的,他们对风华雪发的轩上将,仍会尊敬地喊出一声————“老师”! 酒楼之外的街边,租界民众站满了街道两侧,一队队日本士兵垂头丧气地被驱赶着前行,中华自经过大清国,再到宣政府,青联党政府,共和党政府,还是第一次这般扬眉吐气的对列强还以厉色。 百姓们却出奇的安静,他们真的怕了,这些耀武扬威的共和党士兵,虽然在此刻看来大快人心,但人们忘不了就在不久之前,那场血腥的清党惨案真实发生过,无数革命群众都倒在了枪林弹雨之下。 独立军!这只部队和他的指挥官一样亦正亦邪,他们到底是一只怎样的军队? “这样就完犊子了,小日本也太不抗打了,我还寻思能看场好戏呢!”人群中的任逍遥一脸的扫兴,对轩上将钦佩之余,意犹未尽地说起了风凉话。 “华北危机已经解除,你们中央特科的特权也失效了,你就一点不担心吗?”穆夕嘴角挂着盈盈的笑意,不怀好意地盯着任逍遥。 任逍遥如梦惊醒,灵机一动,只见他几步挤出了人群,振臂高呼道:“驱逐日寇,复我中华!” 民众们听他这一声喊,立时像炸了锅一般,纷纷涌出街道,口中高喊道:“驱逐日寇,复我中华!” 穆夕和知琴挤在人群中左摇右摆,随着人群拥挤着前行,不时有人捡起石头抛向街道中央的日本军人,以发泄压抑在心中八十五年的国耻之恨,共和党士兵也不阻拦,有的甚至鼓掌叫好。 穆夕拔出手枪瞄了一半天,又哪里能看到任逍遥的影子?未了,她从怀中掏出那只铁花,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恨恨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 可是,片刻之后,她又将铁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慕容公馆,轩上将亲自将慕容雪痕从车上抱进了房间,不管外界如何猜测,两人的关系始终神秘而暧昧,想亲近轩上将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但能得他为之一笑的红颜,却是少之又少,能被这位军界权将呵护备至的女人,将会一种怎样的殊荣? “好好休息一下,以后再不会有人敢找你麻烦了!”轩上将把慕容雪痕请放在床上,柔声安慰了一句,便又站起身体,转身离去。 慕容雪痕无力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暗淡的眸子隐隐荧光,没有拥有过,不知道何为牵绊,一旦拥有了,哪怕只是万分之一,也是毒深成瘾的依赖。 她又如何能戒掉,那施舍般微不足道的温柔。 只是,轩上将的脚步是那样沉重而决绝,在他转身之后,她只能假装看得见那遥不可及的背影,终究还是会消失在她无法预见的未来。 历史的尽头! 轩上将走到楼下,沐李正和一名特战队员谈论着什么,经过这一次,轩上将对慕容雪痕的安全格外重视,她的保镖大多出身行伍,对上一般的匪徒倒能起到些震慑性作用,但如果遇上专业训练过的特务,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见轩上将走来,那名特战队员立刻停止了交谈,赶忙拉开车门,轩上将刚一坐进车里,忽然对特战队员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张圣!”特战队员回道。 “从现在起,你留下保护慕容小姐的安全!”轩上将关上车门,催促沐李发动汽车,向轩公馆赶了回去。 “司....司令!队....队长!”张圣追出几步,抬头望了眼头顶的五层洋房,极不情愿地耷拉了脑袋。 轩上将刚刚返回公馆,秦武就向他汇报了中统局车队已经进城的消息,搞定了日本人,下面又该面对中统局的调查,揉了揉因休息不好而发痛的太阳穴,他知道自己身边有中统埋下的暗线,从庞文龙的密电上也证实了这一点。 自立山头?成为一方诸侯? 如果他真有这份雄心异志,他就不会自毁前途的发动长沙兵变了,可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却少有人能看穿他的心。 手持一管狼毫笔,轩上将微略沉思了一下,泼墨挥毫,在宣纸上重重落笔,高处不胜寒的悲凉,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脸上。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中原大战(三十三) 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轩上将屏气凝神,把最后一个字写完,署上名字,才活动下手腕,把笔在砚台上,伸手接起秦武递来的电话,只听秦武道:“是中统局打来的!” 轩上将对着电话沉稳地道:“喂,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阵愉快的笑声,凤岐煌心情大好,坐在天津政府大楼内望着窗外的风景,慢悠悠地道:“轩总长,兄弟我不请自来,没有惹你不高兴吧!” “凤局长说得是哪里的话,上午因为有事抽不开身,还请凤局长不要怪兄弟没有出城迎接!” 凤岐煌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摩挲着头发,笑眯眯地道:“武力收回租界,成就民族气节,轩总长这回在中华军界可是名动四方啊!” 凤歧煌这通赞美之言刚一说完,手中便多出一瓶氯硝安定,换了副关怀的语气,道:“我这次来天津,委员长知道你睡眠不好,特地让我带了几瓶安神醒脑的西洋药,一会我给你送去!” 轩上将淡淡一笑,含蓄地道:“中统的情报工作真可谓滴水不漏,也好,我最近失眠的厉害,那就有劳凤局长亲自跑一趟了!” 凤岐煌收起笑容,委婉道:“轩总长不要多心,委员长也是关心你的身体,所以才让我打听一下你的生活。wwinwenbaom 品 文 吧” “这样说来,凤局长就太辛苦了!”轩上将淡淡地说着,淡淡地笑着,淡淡地看着远处的街边,民众拉起了“民族英雄”的大红横幅。 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轩上将盯着刚刚写成的一幅字,陷入了深思,他是民族英雄吗?他如何担得起这样沉重的赞誉,宣纸上那幅虽然写得不是很好,但这几个字却写得张狂洒脱,正映衬了他此时的心境,本愿与世无争,无奈身陷波涛浩海。 没过一会,敲门声响起,秦武推开房门,轻声道:“司令,凤局长来了。” “请他进来!” 凤岐煌放下公文包,接过秦武递来的茶水,看着昔日最受凌啸川器重的参谋总长,现在却成了端茶倒水的副官,对自己的态度也是格外冷淡。 凤岐煌把水杯放在茶几上,侧过身子,和轩上将寒暄了几句,见办公桌上摆着笔墨纸砚,顿时来了兴趣,笑眯眯地道:“轩总长,您也喜爱书法?” 轩上将摆摆手,微笑道:“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涂鸦之作。” 凤岐煌笑笑,起身道:“轩总长,您太谦虚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倒要鉴赏下了。” 轩上将陪着他来到桌边,凤岐煌低头看去,见宣纸上写的是:“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他提起宣纸,转过身子,含笑看了半晌,轻轻点头,表情夸张地道:“好字,好字,力透纸背,狂放不羁,真是好书法。” 轩上将笑着道:“过几天就是委员长的生日了,我想把这副字当做贺礼,还请凤局长代为转交。” 两人相视一笑,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凤岐煌把宣纸小心地叠好,放进公文包里,又从里面取出一份材料,递了过来,轻声道:“轩总长,委员长准备在天津开设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大力培训特工人才,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轩上将接过材料,却没有看,而是放在茶几上,笑着道:“凤局长,这种事委员长拍案就好了,我只管带兵打仗,政治方面就不过多插手了。” 凤岐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摇头道:“轩总长,你是打下华北的大功臣,政局建设方面当然最有发言权了,还是你先出个指导性的意见,我们再报方案,这也是委员长的意思。” 轩上将仍旧摇头婉拒道:“我说过了,我只管打仗,华北政局建设我不做干涉。” “那好吧,既是这样,我回头再和委员长商量一下。” 凤岐煌含笑望着轩上将,这次轩上将甘愿交出华北地区的财政大权,让他们这些凌系嫡系将领都不由松了口气。 “轩总长在华北地区做出的成绩,委员长十分满意,这是委员长对整合川军特拨的军款,如果数额不够,还可以再追加预算!”凤岐煌又取出一份文件,示好地推到茶几上。 轩上将会意地一笑,清楚这是凌啸川在安抚了,他摸起材料抬眼了过去,见上面的只有款项说明,并没有军官的任命人选,也就是说,凌啸川对他在军事上的权限并没有压制,轩上将也就不再客气,笑着道:“多谢委员长的雪中送炭了。” “哪里哪里,轩总长的功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前段时间确实是财政紧张,你知道的,委员长现在正对美金的暴利流通展开抵制,总不能为了打仗而不顾民生社稷吧!”凤岐煌想借此消除误会。 “是!委员长心怀天下,帝国主义的剥削不能放任不管!”轩上将故意不戳穿他,既然有了台阶,不管是凌啸川还是轩上将,大家都不至于尴尬的下不了台。 凤岐煌收起笑容,话锋一转,轻声道:“轩总长,还有件事情要说下。” 轩上将听他改了口,知道是重要的事情,道:“请讲!” 凤岐煌面色凝重,摸着茶杯,沉稳地道:“我知道你出身段系,和关北军司令段诗婕,中央军总司令雷震关系匪浅,却不知青联党军委主席叶轩辕是你什么人?” 轩上将微微皱眉,深沉道:“他是我哥,这件事情我也是不久前刚知道,委员长知道了吗?” 凤岐煌面色惭愧地点点头,歉意道:“已经讲过了,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既然轩总长忠于党国之心不变,我会尽力消除隔阂。” 轩上将默然,盯着手边大檐帽上的青天白鸽帽徽,沉默片刻之后,他发出了一声轻叹,目光落在了墙壁上的军事地图,交错纵横的箭头通向四面八方,就像人生的路谁也不知道该向何去,或者说,就算你自己以为知道了,其实那条路,又会通向哪里,谁又能知道呢? 当晚,凤歧煌彻夜未眠,他把从轩上将那里了解的澄清之词整理成一份文件,交给庞文龙道:“把这份文件发回党委政治部,委员长看后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好的!” 庞文龙接过文件后直接去了机要室,他看过文件的内容后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轩上将的荣辱,就是他存在的价值。 天明十分,总也睡不好的凌啸川被秘书长唤醒,他起身披了件衣服,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细细看起了那封由轩上将口述,经凤岐煌精心整理过的电报。 电报上的内容详细澄清了“清党行动”收尾的失败原因,轩上将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因为文件存放过于疏忽,才被中央特科钻了空子。 有关日本人深夜赴轩公馆拉拢的传言,轩上将故意隐去了华北财团的态度,只对他如何回绝日本人做了明确的说明,凤岐煌也针对此事展开了深度调查,调查结果显示,不利于轩上将的谣言全部是由日本人所散播,揭露了他们在华北发动的政治阴谋,企图离间华北和共和政府之间的联系,从而达到鼓动独立军在华北独立的目的。 至于桃花寺一事,凤岐煌特意补充了几点,同时他也做了深刻的检讨,在轩上将的身世问题上,他的判断过于武断,是狭义的。 最后,凌啸川看到“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的诗句,他会心地一笑,多日来笼罩于共和政府上空的阴霾,终于得以消散。 第二天,共和党武力收回日租界的消息传遍全国,各地报馆争相刊登,报板头条是一张轩上将携手慕容雪痕的黑白照片,在近几年被一度传为三头六臂的风云人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出现在公众视野。 河北中央第一主力驻扎地,经过小半年的西讨,雷震始终未能在西线战场取得突破,于三天前将部分主力撤回邯郸周边休整。 嘈杂的司令部内,雷震端坐在一张木椅上,手中的烟锅静静地冒着缕缕青烟,那张反复看了几个钟头报纸,此刻正皱巴巴地搭在他的腿上。 那年春天,他带兵攻打盐水城损失惨重———— “报告!广粤军校一期五班学员程大海奉命报道!” “学员于宇轩奉命报道!” “学员张楚奉命报道!” ...... “你就是我们中央军校的武状元于宇轩?不错,果然一表人才!” ...... “卑职的看法和您是一样的,攻下盐水城为当下重中之重,所谓擒贼先擒王,可令正面部队发起佯攻,在派遣一支秘密侦查队乔装成叛军混入城内,伺机攻击敌指挥部,届时城内必然大乱,守城叛军因后门起火而无心恋战,则城可破!” ...... 深深的一声叹息,雷震将报纸铺平叠好,交给参谋长裴炎,吩咐道:“把这份报纸派人寄给婷婷,这孩子也不知道写信回来,说都不说一声,就一个人跑去了苏俄,真不让人省心!” 裴炎把报纸装进信封,对副官交代了几句,身后传来雷震无奈的怅然:“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啊!” “裴参谋长,南京发来急电,让司令立刻赴南京开会!”机要员将抄好的电报递了上来。 “司令...” 裴炎唤了一声,在不经意间发现,雷震的头上已经生有白发,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如雷的酣睡声。 “我知道了,先去忙吧!”裴炎将电报收好,准备等雷震睡醒了以后再转达上面的内容。 雷震却说了句近似梦语的话出来—— “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想管也力不从心了!” 裴炎以为他已经醒了,正要走上前汇报时,但从椅子上传来的,依旧是如雷的鼾声。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中原大战(三十四) 在中原大战日益紧张的白热化阶段,日本人也不甘寂寞的小小地搅了一下局,但这丝毫不影响青共两党之间的大决战,已经蓄势待发。wwinwenbaom 品 文 吧 23日,叶轩辕于南京召开了青联党中央党部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将绥远中央军主力迁往中原腹地,并任命晋绥军司令萧远山为中华南京政府陆军副司令,但其在暗中早已同共和政府签订了西山条约,对南京政府只是沉默回应。 随后,叶轩辕又成立于中华南京政府军总司令部,雷震、段诗婕、杨文豹、齐和林等部共约70万人组成5个方面军,雷震30万中央主力军编为第1方面军,西北军11个师近11万人编成第2方面军,关北军100多个团约10万人编成第3方面军,齐兵团10万人编为第4方面军,杜秋云20万预备军编为第5方面军。 各方面军按划分的路线,分别集结于许昌、郑州、新乡、顺德、衡水、归德、河北等地,企图在河南境内陇海铁路、平汉铁路沿线与共军决战,彻底消灭共军并覆灭绥远政府。 绥远方面,凌啸川任命轩上将为陆军总司令,重新获得了数十万共和党大军决战中原的指挥权,并任命沈世章,雲超等嫡系为副司令,以轩上将直接领导的独立军为华北轩兵团,以沈世章所部沈兵团,雲超所部雲兵团,关典所部关兵团,褚云龙所部褚兵团,铁梨花所部铁兵团为西线兵团,55万主力向中原开进。 石家庄逸轩茶庄,百战堂用力把皮箱撂在了桌上,他身边围满了十几个川军高层将领,大家都很好奇百副官召集大家究竟想表达什么。 此刻人人都在注视着那个大皮箱子,里面沉甸甸的,装得到底是什么?百战堂在众将好奇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皮箱,霎时间,所有人眼前一亮。 钱!墨绿色的美金,还有大把的银元和金条。 众将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心里泛起了嘀咕,没有在意百战堂的这些钱是怎么来的,他们都在想如何能把这些钱装进自己口袋里。 经过一番踌躇,一名军部副参谋长把手伸进了钱箱,取走了两根金条,接着,军部直属警备师师长也拿走了两摞美金,然后是警卫长.... 这一日,董青城听说齐和林升任第四方面军司令,他怒不可遏地带着一营的士兵冲到齐和林军部算账,狠狠地一摔军帽,对叼着烟枪的齐和林破口大骂道:“我日你妈呦,龟儿子敢出卖老子,害老子二十万大军整编被俘,你麻辣个比的!” 董青城这样当着一众人的面大骂齐和林,让齐和林恼羞成怒,他一手插着腰,回骂道:“我还擦你吗呢,早跟你说过共军那伙小部队不是善类,现在吃了苦头还赖老子头上!” “擦你大爷的,这事没完,老子这就去南京告你的状,告你通敌之罪,看你这个第四方面军司令还能不能当得下去!”董青城已经被气得全然不顾身份。 “我擦你二大爷,有种你就去告好了,老子现在是中央军兵团司令,明天就要开往沧州驻防,谁会吊你这个光杆司令,当了炮灰还傻乎乎的!”齐和林白眼一翻,根本不买董青城的帐。 董青城抖着手,“咳”地一声,就把一口老痰吐在了齐和林的脸上。 “哎呀卧槽?”齐和林没想到他会这般没有素质,也“呸”地一声,对着董青城谢顶的脑门吐了口口水。 董青城感觉他吃了亏,就拿起桌上的茶杯含了一口茶水,揪着齐和林的衣领,“噗”地喷了他一脸。 齐和林二话没说,直接跑到了茅厕,一分钟后,他从茅厕里端出了一盆黄橙橙的不知道是什么水,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兜头就泼了过去。 百战堂心道不好,几个箭步闪去了一边,反观董青城和曹曹参谋长等人,全都被淋了一身的骚味。 “跟我比恶心,我恶心死你!”齐和林把脸盆一丢,对着狼狈的董青城一阵挤眉弄眼,模样好不嘚瑟。 董青城闻了闻两个袖口,恨恨道:“行,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齐和林拿毛巾擦干净脸上的污物,扬言道:“你也给我听好了,回川的路上小心点,就你那一万多人,当心别死在路上!” 董青城听后身体一顿,回身后道:“你要下手最好快点,今天所有人都听见了,老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你齐和林下的毒手!” “杀你?老子还嫌脏了手呢!”齐和林对着董青城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曹参谋长看着不怀好意的齐兵团士兵,贴近董青城耳边提醒道:“司令,你刚才太冲动了,齐和林要真在半路上搞个埋伏,我们恐怕这辈子都回不了四川了!” 董青城摆摆手道:“这话你也信?老子现在还是叶轩辕的人,打了败仗也是中央军作战序列,齐和林敢对我下手吗?他会犯忌讳的!” “还是小心点为好!”曹恒仍有些不放心,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别废话了,赶紧给老子找身干净的衣服来,这龟儿子天天抽大烟,尿都是骚的,臭烘烘的!”董青城转身步入了一家酒楼。 “长官,请问您是吃饭还是打尖?”掌管从吧台里亲自迎了出来,捂着鼻子语调怪异道。 “准备一间客房,再备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董青城朝着楼上走去,他经过的地方顿时弥漫出一股臭气熏天的味道,一时之间,酒楼里用餐的客人全都捂着鼻子往外跑。 最后只剩下了一桌客人,桌上坐着两个女子,由于她们样貌出众,坐在那里显得特别招风,董青城的随从立时心猿意马,放肆地打量。 百战堂从掌柜手里接过衣裳,走到楼梯口时,他向两个女子微微点了下头,燕舞会意地抛回一个媚眼,对身旁的女子轻轻一笑,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酒楼。 第二天,川军司令董青城在酒楼被暗杀的消息传了出来,有人透露说,杀害董青城的是天津战役中畏战逃走的齐和林所为。 更有目击者称,曾亲眼看到齐和林和董青城发生过激烈的争吵,齐和林扬言要让董青城不能活着回川,这件事在军界引起了一阵争议,更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娱乐新闻。 川军司令部。 “董司令的仇必须要让齐和林血债血偿,立刻集合司令部警备师,咱们这就杀到齐和林军部去!”参谋长曹恒对一众川军将领发号着施令。 但川军在石家庄的部队只有一万多人,又如何能打得过齐和林的一个集团军?曹恒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试众将领的态度,看看有多少人会拥护他成为川军的新领袖。 董青城毕竟也是一方诸侯,能接替川军领袖的人首先要让众人信服,曹恒特别自信,因为在这些将领之中,论资历和威望没人能胜得过他。 可就在他洋洋自得的时候,百战堂却悠哉闲哉地从方形会议桌上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到董青城生前常坐的椅子上,缓缓坐了下来,高高翘着二郎腿,不屑道:“曹参谋长,司令的仇我会帮他报的,但不是现在,我们应该尽快回到四川重整兵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恢复实力!” 曹恒压抑着怒气,百战堂一个小小的副官算什么东西,此刻竟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还坐在了司令的椅子上,他正要发作时,却见一众将领全都肃然起身,齐声应了句:“是!” 见此情景,曹恒的脑子当时就短路了,百战堂斜眼盯着他道:“曹参谋长,我没听到你的声音!” 曹恒感到一众将领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里不服,但嘴上却地恭敬道:“是!” 为了以防夜长梦多,百战堂命令部队乘夜色离开了石家庄,一万人的部队一路向四川而去,百战堂从此开始了他的将军生涯。 “你这白脸的书生还真有几分魄力,倒是我小看你了!”蝶舞慵懒地靠在车门上,有意无意撩拨着百战堂的心魂。 “我现在已经是一方诸侯了,你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做我的妻子!”百战堂轻轻拉住了蝶舞的手。 蝶舞有了那么一刻的动心,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为女人做到这种程度,而他却做到了,蝶舞想不明白,世间女子千千万万,为何他会对自己这般痴迷? 蝶舞故意打击了一句:“一方诸侯?现在说这话有点过早吧,你回到四川可有人信服你?你所能掌握的军队也不过一万人而已,你说呢?百师长!” :“没关系,我会等下去,等到有天你甘心情愿的叫我一声百司令,等到你服服帖帖的嫁给我,多少年,我都等!”百战堂丝毫不见沮丧,他想要蝶舞的真心。 蝶舞静静地注视着百战堂的双眼,用最原始的真情流露道:“这是你说的,我等你用十六人抬的大花轿来娶我,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蝶舞娇然一笑,温柔地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汽车缓缓停下,蝶舞妙曼地下车离去。 她起先走得很快,步履轻快地穿梭在川军的队伍中间,可是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了下来,手捂着唇默默地含泪而泣,这份感动萦绕心间久久不散。 ------------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中原大战(三十五) 在整合二十万川军之后,此时的独立军战斗力已大不如前,二十五个整编师不再是清一色的美械装备,军装样式和颜色也都五花八门,比天津战役之前的川军还要鱼龙混杂。wwinwenbaom 品 文 吧 军官任命方面,轩上将大力提拔嫡系将领,此举也引起了沈世章等凌系将领的不满,但在这批军官的任命名单上,凌啸川还是给予了通过的批示。 原独立军第一师师长范天雷升任第一军军长,统帅第一,第二,第三和第四混编师。 原独立军第二师师长孙大彪升任第二军军长,统帅第五、第六、第七和第八混编师。 原独立军第三师师长孔杰升任第三军军长,统帅第九、第十、第十一和第十二混编师。 原独立军第四师师长齐书恒升任第四军军长,统帅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五和第十六混编师。 原独立军预备师师长李伟保留司令部直属部队番号,继续担任预备师师长,但军衔已由上校升至准将。 原独立军师属炮群总指挥豹丹丹升任军属炮群总指挥,下辖一个师属美械炮群和三个混编火炮群。 原独立军十五旅旅长黄铮升任混编二十五师师长,授上校军衔。 原独立军运输队队长阿苏升任铁路运输局局长,负责三条铁路干线的物资运输。 原独立军救护队队长威廉斯派克升任津北陆军后勤医院院长。 原独立军特战队队长沐李军衔提升为准将,兼任军统特遣队队长。 原军统特务处本部组长唐嫣月升任国防情报局少将局长,在上任第三天就查实财政部部长钱大均贪污军饷一案,被凤歧煌称为“辣手夜叉!” 另外,轩上将还破格提拔了一部分川军将领,全是由之前的川军旅长直接升任师长,对于这些人的任命,轩上将尽量做到平等对待,什么将带出什么样的兵,只要吸大烟,不犯军规,轩上将自信可以让他们融入到自己的麾下。 轩公馆一间封闭的房间内,从清党行动之后,张恕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反省,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他每天看着轩上将在警卫的护卫下走进走出,他现在仍不清楚自己追随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直到前几天,他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挂起一个横幅——————“民族英雄!” 从那时,张恕就彻底沉默了,就在刚才,他又看到楼下停满了数十辆军用吉普车,那些熟悉的面孔诸如范天雷等人,现在都已是挂着将星的军长,还有许多自己没见过的师长。 才短短个把月的时间,追随轩上将的人已经有这样多,张恕不否认,轩上将确实有一种感染人心的人格魅力,但他始终无法原谅,轩上将枪毙了自己曾经的信仰,是多么的无情。 房门被打开,张恕从楼下收回目光,愣愣地看着秦武,他知道大军即将开拔,该是他选择去留的时候了。 “不管你怎么看待司令,怎么看待共和党,司令都给你留了一个师长的名额,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秦武说完,便吩咐警卫把一套崭新的上校军装放在床边,他在出门之前,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跟了什么样的人,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现在的犹豫不决,司令也曾深深经历过!” 言罢,秦武负手而去,警卫捧起床上的军装,迈着正步走到张恕面前,嘿地一笑,道:“营座,别纠结了,穿上这身军装您就是师座了!” 决战开局,山西地界,金龙峡。 “沈副司令,19师和27师已到达伏击地点,若是打得好,完全可以把狄绒的这两个师包围缴械!”一名军长对刚刚升任副司令的沈世章请示道。 马文三,原是沈世章手下的师长,现在是沈兵团第一集团军军长,是由凌啸川直接提拔上来的一批嫡系,在轩上将重掌军务大权的同时,凌啸川也任命了沈世章,雲超,关典,褚云龙,铁梨花五人为副司令,其用意不言而喻,表面上对轩上将委以信任,暗中则用五位副司令钳制他的兵权。 沈世章在下达命令前犹豫了一下,此次伏击对象的是中央军狄绒的两个退防师,按照“西山条约”规定,共和党军队不可以在山西境内进行任何军事作战。 何况,青共双方还有一天的休战期,这个时候伏击移防途中的青联党军队,势必会引起青联党政府和萧远山的不满,但这项命令是轩上将所下达,沈世章可以反对,却必须执行。 “副司令,下令吧,贻误了战机,轩总司令会怪罪的!”马文三在旁边催促道。 沈世章揣测不透轩上将的用意,面对部下焦急的提醒,声音一沉,下令道:“执行吧,反正是轩总司令自己下的命令,就算捅出了篓子,委员长怪罪不到我们身上!” “是!给我接19师师部!”马文三拿起电话下达了作战指令。 天津轩公馆,轩兵团总司令作战部,一百多名机要员紧张地忙碌着,为了满足指战需要,楼下大厅摆满了通讯器材,二楼除了轩上将的房间之外,其他房间都被改成了机要收发室。 轩上将负手对着投影仪映射在墙壁的地图,一站就是两个小时,因为华北风波,使得共和党错失了西线的有利战机,如果没有日本人跑出来搅局,雷震的三十万主力能不能离开绥远还是两说,更别提撤到中原了。 这样就给了共和党一个喘息的机会,原本一片明朗的局势,生生给日本人搅黄了,轩上将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能重新取得攻势,如何能利用联军各派系间的矛盾,让他们自己分化瓦解。 段诗婕的关北军迫切抗日,杨文豹的西北军饥寒交迫,齐和林的旧宣军贪生怕死,杜秋云的预备军为机动部队,可以随时增员各部,萧远山的晋绥军总想不劳而获,徐昌平的桂军对南京政府野心勃勃,百战堂的川军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无法凝成气候,雷震的主力军是叶轩辕嫡系,战斗力也最为强悍,在绥远四个月苦战都没被拖垮,足可见其信念坚不可摧,上官长虹的二十万大军还在湖北防范桂军,应该不会参加中原战事,而李应的滇军远在云贵,更不可能跋山涉水。 在这些西讨联军中,轩上将很容易便总结出了各路军阀的特点,有关中原战事,不应只打军事仗,还要打好政治仗,对晋绥军可以采取胁迫其合作的手段,对桂军则远交诱引。 军事上主攻齐和林的第四军,正所谓挑柿子先捡软的捏,其后是杨文豹的西北军,打垮了这两支军队后,凭轩上将对段诗婕的了解,段诗婕首先会为抗日保存实力,对内战必定不会全力以赴,其他几路军也就不成威胁了。 想到此处,轩上将微不可觉地一笑,秦武在他身后汇报道:“西线方面来电,沈世章那边得手了,狄绒的两个师被包围缴械,正好是山西境内,萧远山的地盘!” 秦武说完,又道:“沈世章担心此举会引发萧远山的不满,更会导致雷震的全力反扑!” 轩上将回过头来,微微摇头道:“沈世章这个人也就是个师长的器量,目光短浅,带兵打仗一般般,政治也玩不转,要不是对委员长死心塌地,他这个副司令恐怕下辈子都当不上!” 秦武回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里,也就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轩上将最不喜欢部下的质疑,偏偏沈世章为人木讷,不止一次反对轩上将的指示,尤其在独立军将领的任命上,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他,还把一些军务上的事越级汇报给凌啸川,饶是轩上将气量再大,也忍不住想发火。 石家庄,雷震司令部。 “什么?你再说一遍!” 雷震得知两个师在移防途中被截击一事后,他惊怒之余,又向电话那头的狄绒确认了一遍,因为华北风波使得青共两党进入了休战阶段,叶轩辕知道决战已箭在弦上,便开始部署兵力于中原。 若华北宣布独立,则可从正面进攻华北,或者说,不管华北是否宣布独立,西讨联军的主攻战场都是华北,他一边按部就班的排兵布阵,另一边将绥远作战的第一军主力分批撤入河北境内! 雷震对此并无异议,也遵照中央军委的决定严格执行,但三十万人的部队也不是说撤就能撤的,且不说金龙峡地势狭窄,又是退往中原的必经之路,这其中就牵扯到了萧远山的态度! 而萧远山态度暧昧,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现在学得跟狐狸一样精,总想置身事外,他巴不得中央军早点滚蛋呢,便以和事老的立场,在雷总司令和共军之间来回协调,并最终使敌对双方达成协议,中央军撤离绥远之前,共和党军队不得发难追击! 就这样,雷震在十天前开始了分批次的大撤退,第一批通过金龙峡的是上官夕照的部队,总人数十万人,接着是程大海统帅的十万人,因为狄绒的部队在西线战场的位置最靠前,也因此伤亡最大,在那个漫长的冬天里,许多士兵都冻伤了腿脚,截肢的也不在少数,这样一支承载大量伤员的部队,自然行军速度也就慢了下来,但到了狄绒所部集团军撤退时,没想到却遭到了伏击。 “这样,你先不要往回撤了,就留在原地驻防,等候我的命令!”雷震放下电话,忽然不那么生气了,这次是共军先动的手,先违反了休战条约,他完全可以借着这个事由全面反扑,跟共军刀对刀,枪对枪,炮轰炮的打一场。 在山西境内,在萧远山的地盘上,再没有一丝投鼠忌器的顾虑,不用担心打碎了辖区的经济建设,这就是在别人家里打仗的好处。 “给我拟一份电报发给萧远山,言辞要激烈,要表现得我们很生气,要让萧远山知道,我们在山西出手是自卫还击!” 雷震笑呵呵地说着,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含了口烟斗,又对裴炎吩咐了一句: “再给南京军委发一份,我意,应把中原之决战主战场放在山西,两河地区可以守待攻,等我部取得西线攻势后,再全面收复华北失地!” “嘿嘿,我倒要看看,我们这位萧副司令还能不能坐得住!” ------------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中原大战(三十六) 轩兵团混编第一军军部,范天雷含笑地望着身前的四名师长,第一师师长杨开华,第二师师长刘忻,第三师师长洪辰,第四师师长榆阳,这四人全是川籍将领,北伐时郁郁不得志。wpinenbao 品-文-吧 现在,他们渴望能有个机会,在轩上将的麾下建功立业! “我们前方是齐和林的十万旧军阀部队,齐和林这个人,诸位应该不会陌生吧!”范天雷双臂支撑在桌子上,简章上已然多出一枚将星。 杨开华不屑道:“贪生怕死,无能之辈!” 刘忻愤愤道:“软骨头一个,逃跑的功夫堪比凌波微步!” 榆阳和洪辰则冷哼一声,看样子对齐和林也谈不上有啥子好感。 范天雷微微一笑,回忆似地道:“诸位可曾听过西土城突围战,我和轩总司令都参加过那场战役!” “我晓得,是北津城起义之后,关北军被困西土城那一仗吧!”洪辰抢先道。 榆阳心急口快,接着道:“听说战况好惨哦,关北军突围的部队只剩不到三万人,连凌系千金都身陨在月牙泉了!” 杨开华瞪了他一眼,谁都知道那位凌系千金是凌啸川的妹妹,是轩总司令的挚爱,此时谈论凌千金之死,可是会犯忌的。 范天雷沉默了一下,凝声道:“不错,就是因为那一仗,轩总司令白了头发,我范天雷也死了一个好兄弟,他和你们一样,是山城人!” 众将默然,只听范天雷又道:“前面就是沧州城了,我们轩兵团的仇人就在城里,你们说怎么办!” “军座,你给我一月的时间,我让这龟儿子城破人亡!”杨开华握拳道。 “军座,我只要二十天就够,保证把齐和林手到擒来!”洪辰接着道。 “十五天,我有把握在半月内攻下沧州!”刘忻也不甘示弱。 最后只剩下了榆阳,见范天雷和其他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在心里把三位同乡的祖坟挖了个遍,一咬牙,颇有些壮士不复返的气概,道:“我只要十天,十天之后,我第四师一定能攻破城池,给轩总司令和军座报仇雪恨!” “好,这才像我轩兵团的将,那我就恭候诸位的捷报了!”范天雷朗朗一笑。 离开军部后,杨开华三人免不了对榆阳一阵冷嘲热讽,十天攻破沧州城,没留下一点余地,榆阳满不在乎地道:“还不是被你们给逼的,十天内拿不下沧州,你们也得跟我第四师一起担着!” 保定,西北军司令部。 杨文豹正在主持一场军事会议,按照预定的计划,他的西北军原本在一个月前就可以直接参战,可任谁也没有想到,北津城会不攻自破,而后川军又在瞬间土崩瓦解,等西北军开进河北的时候,华北已经沦陷在共军手中,使得这只饿狼兵团不得不止步观望。 这次联军重组后,他本来是准备进攻高碑镇的,南京方面却临时通知他改变作战方略,让他坚守保定,同时把战略重点转移到山西。 当他了解到雷震的用意后,当即表示愿意服从中央指令,比起进攻而言,防守的一方相对要轻松一些,杨文豹也乐得以逸待劳。 “中央军把保定交给我们来守,就是对我们的信任,轩兵团虽然号称美械王牌,但战力已经被整合的川军拉低了....” 杨文豹滔滔不绝的在讲话时,一名部将却打断道:“司令,我军一向缺乏守城的重型火力,若是以攻待守,主动出击,我们的大刀片肯定会占据优势,倘若转攻为守的话,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了,轩兵团战力再不济,人家还有美式火炮和重机枪,可我们有什么呢?我们只有大刀片啊,在城墙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杨文豹听他说完,脸色就沉了下来,他最不喜欢别人打断他的讲话,而且这名部将还讲出了一堆道理,让他感觉很没面子,当场发作,喝斥道:“你个小孩子家家,这哪有你说话的分,给我滚门外跪着去!” 那名部将当即起身,憋着一肚子气走到门外,在坚硬的石头板上一跪就是两个小时,杨文豹家长制作风个人专断,缺乏民主,像这种情形时有发生,让部将们感觉不到尊重,这也是西北军最大的隐患。 两天后,金龙峡天险,联军第一方面军主力第三集团军炮兵阵地。 “程班长,你劝劝你们雷总司令吧,大家都消消气,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张楚蹲在程大海身边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半天,奈何程大海就是不搭理他,最多也只说一句:“楚军长,你小子不能拉偏架,别忘了你们晋绥军当初的承诺,现在是共军反动派先动了手,你该去劝他们才对!” 张楚一时无语,这两天他可谓是两头相劝,两头受气,不管联军还是共军,都摆开了阵势要大打出手,而且具是非山西境内不战的姿态,这可吓坏了萧远山,就好比两个拿着机关枪的人,跑到一间瓷器店里决一死战,生死相博的两人还没开打呢,瓷器店掌柜先被吓晕了。 “程班长,我不妨直说了,萧司令的意思是你们怎么打都没关系,但别在山西打,如果你们任何一方敢在山西动手,我们必将用武力驱逐!”张楚索性也横了起来。 “你跟我扯这些没用,如果共军敢先开炮,我们第一集团军的军属炮群也不是摆着看的!” 程大海这话刚刚说完,隐约中就听到一声闷响,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部将询问道:“是哪里打的炮!” 张楚整颗心都悬了,目不转睛地听着那名部将,只听部将道:“报告军座,是共军的美式榴弹炮,直接命中我16师前沿阵地,还发电说是火炮故障引起的走火!” 程大海嘿地一笑,走到一门调整好角度的火炮旁边,不顾张楚的劝解,一边扣动击发装置,一边快乐地道:“他们不是走火吗?我们也走个火给他们看看!” “轰!” 火炮巨大的后坐力把张楚和程大海震倒在地,几秒后,张楚先爬了起来,面若死灰地道:“完了,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平静的几分钟过后,峡谷两边立时炮声轰鸣,火光冲天——— 几天之后,阳离县,大同县,阳成县,灵丘县等地迅速被战火覆盖,青共双方不断增兵于山西,直至雷震第一方面军主力全部投入,共军沈兵团,雲兵团,关兵团,褚兵团,铁兵团五大兵团主力也相继到位,六十万人如同两股逆向的龙卷风,所过之处皆为焦土,树木被毁,县城沦为废墟,山西百姓的伤亡人数持续飘升,竟超过了两方交战伤亡总人数的三倍。 开战一周,雷震呲牙欲裂,共军各兵团亦打红双眼,只有萧远山———— 欲哭,无泪! 中原方面,轩兵团主力第一军在5月2日对沧州发起进攻,齐和林微略抵抗后,于10日便率所部第四集团军撤往山东滨州县,完全让出了河北的东面防区。 第二方面军司令杨文豹苦苦支撑数日后,见右翼防区大部丧失,遂弃城移防衡水,德州一线,轩兵团第二军,第三军于15日占领保定,第四军携五个混编师继续向南推进。 桂林,桂军司令部。 “少游兄!你真是少游兄吗?我都快不敢认你了,哈哈,你看看你,怎么搞成这副摸样了!”徐昌平打量着面前的陈少游,只见他皮肤晒黑,满脸胡须,活脱脱一副山中采药郎的摸样,显然是在湘赣作战中吃尽了苦头。 迎着徐昌平挖苦的眼神,陈少游自若地一笑,坦言道:“段诗婕深谙山地作战之游击战术,若非中原战事吃紧,不然用不了几个月,只怕我这仅剩的一万多人也无处可藏了!” “也难怪你会丢了湖南,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据我听说,段诗婕十四岁就开始带兵剿匪,段天鹏还活着的时候,连宣政府都为之忌惮!” 徐昌平想起北伐之前,段系在北方可谓是凌系和宣政府齐名的三巨头之一,而今虽然投靠南京政府,但其虎威仍在,由不得他不为之钦慕。 “徐司令,您在这广西做壁上观,就不会感到寂寞吗?”陈少游闪烁着目光,突然说了一句暗含深意的话出来。 徐昌平一怔,随即大笑道:“你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说绥远那位又开出了什么价码!” 陈少游掏了掏口袋,一滩双手,道:“许司令难道没发现,我这次可是分文未带!” “没钱?没钱还谈什么!”徐昌平面色一冷,显露出贪得无厌的势利獠牙。 陈少游不显慌乱,走到墙壁旁取了幅军事地图,然后平铺在桌上,用钢笔圈住了湖南,安徽,广州,江苏上海等地,一笔带圆,又从怀中递出一封密函,交到徐昌平手中,缓缓道: “现在青联党军队已大部集中在中原腹地,徐司令只要率桂军击败上官长虹的二十万人,这地图上所标记之区域可就是桂军的囊肿之物了,徐司令难道就不动心吗?” 徐昌平听到这番话后,那颗利益熏黑的心怦然而动,北伐一路打过去,中央军收获了地盘,川军扩充了部队,桂军和滇军则是疯狂敛财,这些事早已昭然于众。 相比起真金白银的诱惑,徐昌平现在最想得到的,其实是权利的巅峰,反攻南京政府,取而代之的宏图野心此刻写满在他的脸上。 轻轻撕开信封的火漆,取出密函看了起来,良久才深深地一笑,自顾地道:“连国防部外交部长都一心向外了,我看青联党政府真是气数到头了!” ------------ 第一百五十章 中原大战(三十七) 6月1日,桂系徐昌平亲率四十万桂军倾巢出动,一路开往合肥,另一路直逼武汉,上官长虹所部两个集团军将其阻于番阳湖,九江一线,并鸣炮二十响以示警告。wpinenbao 品-文-吧 徐昌平随后发表反青拥共通电,正式向南京青联党政府宣战,此举立时引起了青联党高层的愤慨,叶轩辕给予了杀气腾腾的回应,他在通电中怒斥倒戈派为“投机取巧为智,以叛乱反复为勇,气节堕地,廉耻道丧之辈!” 山西大同,晋绥军司令部。 “还有西面的林木,南面的庄稼地,预计损失.....”张楚在旁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自打青共双方开战以来,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给山西地方政府造成了严重的大破坏,直接损失为三年的财政收入。 萧远山此时就差点痛哭流涕了,他心里清楚这是叶轩辕和凌啸川在逼着他表态,中原混战发展到现在,他想置身事外已是不可能,手指不停拨打着算盘,二上二,二下五去三,算到最后,他崩溃的把算盘一丢,怎么算都是亏,何苦再算。 “还有...” 萧远山心烦地吼道:“还有什么,你全都给我讲出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把山西给毁了!” 张楚唯唯诺诺地道:“南京方面通电谴责,大骂倒戈派投机取巧为智,以叛乱反复为勇,气节堕地,廉耻道丧!” 萧远山哼笑一声,道:“叶轩辕他没指名道姓,但肯定有我们晋绥军一份!” 张楚观察着萧远山的脸色,索性道:“司令,桂系都反了,不如我们也反了吧,只要截住雷震的后路,就可以助共军取得西线攻势,不但能解山西承受战争之苦,还能借机得到些好处!” 萧远山认真的考虑了一会,问道:“什么好处?” 张楚立即从随身携带的卷宗里取出两封密电,分别呈给萧远山道:“这两封密电是今早刚收到的,共军方面给出的条件是把河北归于我们!” 张楚见萧远山看得差不多了,继续道:“南京方面开出的条件要优厚一些,承诺把华北划给我们,卑职衡量之后,觉得还是联共反青更为稳妥!” 萧远山赞赏地对张楚笑了一下,道:“以眼下的战局来看,青联党要想守住河北都艰难,他叶轩辕凭什么许我华北一地,他以为我萧远山没长脑子吗?” “司令,既然您已经有了决定,不如....” 张楚伏在萧远山悄悄地道:“不如,我们把雷震骗来,再把他给软禁起来,然后送给共军邀功,这样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把联军第一主力瓦解掉!” “嘿嘿....”萧远山笑眯了眼睛。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暗赞,这条计策真够歹毒。 不过,他倒是很喜欢。 西讨联军总司令部。 震耳的炮声不停地颤动着大地,比炮声更响亮的,是雷震那节奏平稳的鼾声。 参谋长裴炎接到大同发出的电报后,快步走到椅子旁,轻摇着雷震的肩膀,唤道:“司令!司令!” 醒来后的雷震条件反射地问出一句:“怎么?阳离县攻下来了?” “没有,这是萧远山发来的电报,邀请您赴大同一聚,共商西讨大计!”裴炎一边说着,一边将电报递了过去。 雷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笑道:“主席这番话原是抨击徐昌平和齐和林的,看样子我们的萧副司令也听进去了!”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呢?”裴炎心有疑虑,晋绥军若真要加入联军阵营,也不会到现在才表露心迹,还偏偏在桂军倒戈之后,太不科学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雷震乐观地道:“萧远山这个人我熟悉得很,他不会给我摆鸿门宴的,肯定是心疼他那些瓶瓶罐罐,才急于表明态度,何况我们开出的条件已是天价了,他怎么会不动心呢?” “可我还是觉得可疑,要不,让我去吧!”裴炎忐忑道。 “你啊,就是太过谨慎了,本来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在你看来都成了阴谋诡计,如果萧远山真要跟着青联党干,我就是呆在这里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拿出点诚意!”雷震起身系好衣扣,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轩公馆,轩兵团总司令作战部。 和雷震的司令部相比,这里倒是安静了许多,虽然机电声从未停歇,但至少不会听到炮声隆隆,同为两大阵营的最高军事主官,轩上将也是得了空闲就伏在桌上大睡,尽管作战方案早已下达,可突发状况却时有发生。 从前线传来的电报基本都是十万火急的,从绥远发来的电报就更急了,几乎每份经过秦武甄别的电报都需要他亲复,每天下来光山西各兵团的请示密令就有十几封。 轩上将一边指挥中原战场的战事,另一边还要兼顾山西的攻防决策,同时对中统局的情报也要密切跟进,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17天,他从未在一天之内连续睡三个小时以上的觉,神经衰弱,时常头痛。 “总司令!”秦武真心不忍叫醒他,但他身处的位置实在太重要了,一个国家,一个政府,一片混战的局面,全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轩上将一叫就醒,转头向秦武看去,面带询问之色。 秦武翻开档案夹:“绥远电报,委员长让你对安徽战事做一份评估!” 轩上将起身走到地图前开始沉目凝思,大约过去十多分钟,轩上将才回过神来,分析道:“上官长虹是三朝武将,用兵虚虚实实,最善声东击西,以我在北津城突围战对他的了解,此次对战四十万桂军,他必会以少量兵力据守九江天险,其主攻方向应该是南昌,从江西包抄徐昌平两大主力后路,分而歼之!” “徐昌平自北伐以来,军队纪律涣散,吸食大烟者不在少数,所谓骄兵必败,纵然桂军占据兵力优势,溃败也是早早晚晚的事!” 轩上将把绘图笔往桌上一丢,拿起一杯刚冲好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心里有个小小的疑问,桂系的参战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按常理来说,徐昌平拥共反青的举动其实并不明智,早在“湖南事件”发生后,南京方面就对桂系产生了防范之心,且不说中央军还有二十万精锐设防于九江天险,就是取道广州也未必能够顺利,那么,又是谁让徐昌平下了如此不智的决定呢? 就好像有一只幕后黑手,在暗中推动着共和党的崛起,他会是谁呢? 凌啸川?轩上将很快便排除了这种可能,凌啸川还无法对南方军阀派系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力,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必是识多脉广,极有威信的人物。 秦武见轩上将聚精会神的端着咖啡,知道他在想事情,后面的汇报就没有继续,而是在旁耐心等待,直到他突然问了句:“知道游说徐昌平的是什么人吗?” “是前粤军军务总长陈少游!”秦武对湘赣被关北军围剿的陈部并不陌生,军校成立之初,凌啸川和粤系共和党一派曾有过至深的合作,许多事都是秦武负责执行的,对陈少游自然多了几分留意。 “不对,也不是他,陈少游已经过气了,他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轩上将自言自语地否决道。 秦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轩上将再次投来询问的目光,秦武继续念道: “综合各方情报,雷震第一方面军似乎在准备他们的总撤退!” 轩上将不解道: “不可能啊,雷震近三十万人,还未显败势,怎么可能撤呢,就算是真的,沈世章那边不可能没有动静!” 秦武道:“可是我们军统五部大功率监听电台,一直都在跟踪雷震主力三个集团军的动向,但昨天,他们全都撤到了石家庄一线!” “这么快!” 轩上将转身拿起一份西线兵力布防图,感到事情有些反常,这么大规模的调动,西线方面居然没有向他汇报,中统那边也在刻意忽略,等于把他这个兵团总司令蒙在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武快速地翻阅了一下电报,从中找出一条未经过破译的密电原码,交给轩上将道:“这里还有封暗线密电!” 轩上将微微抬眼,暗线的电报都是出自庞文龙之手,由加密电**立波频发出,破译解码只有轩上将和庞文龙两人知晓,连秦武都无法破解,每次接到暗线的电报,秦武都是直接交给轩上将。 他接过写满电码的纸条,记住上面的数字后,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破译着上面的内容,杂乱无章的词组开始在眼前显现———— “雷震,软禁,总司令,押解,枪决,山西,委员长意,秘密枪决......” 一瞬之间,轩上将猛然睁开了眼睛,仿佛置身在一片春色消退的废墟里,耳中充斥着一个声音,似讥讽,似嘲弄,更多的,是冷笑———— “你连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能保护谁呢?” 秦武看着轩上将怔在原地,良久,深深凝眉,等他再次抬起头时,脸色已经变得异常凝重,缓缓开口,吩咐出一句:“给我备车!” 秦武跟在轩上将身后,道:“去哪?” “山西!” 轩上将头不回地道:“你留下指挥全局,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中原大战(三十八) ◆雲來閣小說網.◆ 山西阳离县城,雲兵团司令部, 中统人员急匆匆地赶到关押雷震的土坯房屋前,正看到雲超踌躇地渡着步子,凤歧煌二话沒说,当先问了句: “人还好吗,” “人沒事,好着呢,能吃能喝也能睡,” 雲超给了凤歧煌一个放心的回答后,就把他到了一边,小声地抱怨道:“他们晋绥军扣下的人,为什么要送我们兵团,这不是给我出难道題吗,” 凤歧煌问:“什么难題,” 雲超撇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雷震和轩总司令的关系在那摆着呢,万一处理不当,日后轩总司令还不得迁怒到我们雲兵团头上,” 凤歧煌笑着劝慰道:“这也是沒办法的事,只有你们防区离大同最近,萧远山肯定先把人送到你这,你就别抱怨了,再说,枪决是最坏的打算,如果雷震肯投降,委座会留他一条命的,” 雲超根本不相信凤歧煌有本事能让雷震投降,如果让他來劝降雷震,还不如直接枪毙呢,可那样的话,雲超还是甩不掉这块烫手的山芋,故担心道:“既然要劝降雷震,干嘛不让轩总司令出面呢,他们到底是将出同门,说起话來也好过我们这些外人,” 凤歧煌表情严肃道:“让轩总长去劝降雷震,恐怕就不是劝了,以他的性子,放了雷震都有可能,所以委员长才对内封锁消息,为的就是要瞒住轩总长,以免节外生枝,” 雲超泄了气地道:“如果真是这样,我看你也别去劝了,雷震根本不会买你的帐,” “听天命,尽人事吧,” 凤歧煌命人打开了门上的锁,刚一推开门,忽然听到庞文龙惊慌地喊出一声:“局座,小心,” 凤歧煌闻声赶忙退了回來,恰恰在他向后退一步的同时,一块砖头从门板上“吧嗒”地砸了下來,险之又险,要不是庞文龙提醒的及时,只怕凤歧煌这会正捂着脑袋出糗呢, “哎呀,这是哪位长官來了,沒伤着您吧,” 雷震嘴上说着虚情假意地关心的话,心里却惋惜不已:“只差一点啊,差一点就能砸到他脑壳了,” 凤歧煌不自然地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讽刺道:“西讨联军的总司令居然还有这份童心,难怪宝刀不老呢,” 雷震弯腰拾起地上的砖头,吹了吹上面的土,这一举动可把凤歧煌身边的近卫吓了一跳,都在暗中戒备着雷震,生怕他干出点啥激动的事來,再把砖头拍到凤长官的脑袋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但雷震似乎并沒有那份心思,只见他砖头随手放在桌上,反嘲道:“这位长官不要多心,我把砖头放在门上面,只是为了堤防鸡鸣狗盗之辈趁我睡着溜进來偷东西,绝不是针对长官您的,” 凤歧煌听出了雷震话里嘲讽,共和党在他眼中原本就是不入流的乌合之众,故以鸡鸣狗盗來形容,可见雷震对萧远山拿自己邀功一事愤恨的同时,捎带着把共和党也鄙视了, 凤歧煌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和气道:“请问雷总司令,您身上还有钱吗,” 雷震笑容一僵,他身上不要说银元了,但凡金属类的东西都被警卫给收了去,可以说雷震现在是身无分文,又防得是哪门子的贼呢, 凤歧煌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也沒有进一步打击雷震,就着刚才的话題延伸道:“人生在世难免落魄,雷总司令身上沒钱,沒关系,我请您喝酒,” 雷震好爽地一笑,客气道:“酒就算了,我的部下都知道,我这人行军打仗的时候滴酒不沾,像样的菜招呼两样就够了,” 凤歧煌微笑着转了身,心里生出惋惜之意,两人各怀心事的步行到一间宅院内,只有庞文龙和雲超跟在后面,外面的士兵戒备森严,把院子围得像铁桶一样,在最里面敞着门的房间里,已经备好了一桌酒席, “真的不喝点,” 落座后,尽管雷震已经言明滴酒不沾,凤歧煌还是帮他倒满了一杯白酒, 雷震也不理他,自顾地夹起了看起來好吃的菜,吃得津津有味, “我听侍从室的人说,委员长听到您的消息后,他首先提到的,是您在东征时立下的赫赫战功,”凤歧煌主动打开了一个话題,想表达一下凌啸川对他的赞赏和评价, 雷震像是倒了胃口,撂下筷子,不以为意地道:“何必扯上他呢,两个炮筒打出的炮弹,不是一党,别坐一船,” 凤歧煌拿着自己的那杯酒,晃了晃酒杯,道:“政治归政治,这丝毫不影响个人间的感情啊,” 雷震神色中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和蔼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宇轩说的一句话,生死难决,情义无价,” 凤歧煌哈哈一笑,赞同道:“这像是轩总长说的话,委员长也经常对我提起他,说他是个性情中人,有情有义,” 凤歧煌说到这里,旁边的庞文龙感觉到接下來的谈话会很敏感,他突然插话道:“我和雲副司令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二位长官了,” 雲超随即会意,跟在庞文龙身后离开了房间,现在房间内只剩下了凤歧煌和雷震,一个不停晃着桌上的酒杯,另一个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中, 凤歧煌几经酝酿,正色道:“雷总司令,有些话当着第三者的面不方便说出口,您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了但还不够清楚,” “你想说什么,”雷震不喜欢拐弯抹角, 凤歧煌仍旧隐晦地道:“听说您和轩总长的关系情同父子,委员长和轩总长的关系其实也很微妙,我还听说您有意把令千金许给轩总长,这是个机会啊,” 雷震不动声色地接收到了凤歧煌传达的话意,凌千金已经不在了,但轩上将总要成家的,只要雷震同意站到共和党这边,凌啸川绝不会反对轩上将和雷婷的婚事, “再说了,我就是想让您在报上发个声明,” “不可能,” 雷震截声打断了凤歧煌的利诱,他是个军人,而且是联军总司令,就是家人当要挟,他也不会向气节做出妥协, 凤歧煌也不泄气,继续瓦解着他的信念:“我知道,以您现在的身份,这对您來说很难办到,您可以选择杀身成仁,保全军人气节,但是请您为轩总长想一想,他还不知道您被俘的消息,您忍心再让他经历一次痛苦吗,” 雷震无谓地笑了笑,道:“如果我的死能让他幡然醒悟,也算死得其所了,” “雷总司令,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您有沒有想过,倘若您真的就这样留取丹心照汗青了,您会给您的女儿和轩总长留下无法弥补的创伤,那可就是杀父之仇了,不共戴天啊,”凤歧煌的话深深触动了雷震软肋, 雷震面露微笑地摆摆手,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的女儿我了解,婷婷不是不明是非的孩子,她不会把这笔账算到宇轩的身上,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凤歧煌沉沉地吸了口气,围绕着轩上将为突破点,缓缓道:“你知道轩总长为什么要不顾一切的追随党国吗,大小姐的死对他來说是一种致命的,甚至是贯穿一生的精神重创,只有在委员长身边,他才能沒有负罪感的活着,” “凌啸川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宇轩为你们卖命的吗,”雷震隐隐怒意,盘绕在心间的死结,终于找到了原因, 凤歧煌情真意切地否定道:“委员长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轩总长对他而言,那是凝结了对大小姐的爱,双份的亲情,就算是你我,也无法理解那种微妙的羁绊,” 雷震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未了,他暗叹一声,反而更轻松地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理想,那孩子从來都沒让我失望过,以前是,以后也是,今天就到这吧,” “为了您的女儿,还有您的儿子,再仔细想想吧,” 凤歧煌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抱希望了,他感觉到了雷震的死意是如此强烈,他起身走到门外,迎上了庞文龙和雲超迫切的面容,终究是摇头轻叹, “你打算怎么向委员长交待,你真准备如实上报给委员长啊,那可就凶多吉少了,”雲超的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了, 凤歧煌低声道:“我们已经尽人事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你能不能把他转到别的地方去,沈世章那,关典那,褚云龙那,铁梨花那也行,反正别留在我这,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得罪轩总司令,那我不是太冤了,”雲超叫苦不迭地商量着,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这也不是委员长的本意,对他这样一个驾驭百万军的总司令而言,他是不能够被俘的,被俘就意味着战死,委员长之所以让我们出面解决,就是不想让轩总长为难,轩总长定能体恤委员长的用心良苦,不会因此事牵怪到我们头上,” 凤歧煌沮丧地扶着额头,那一刻三人都不约感到一股悲凉, 南京,党委大楼楼下,淑华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任凭两名政治处长官如何规劝,她就是不肯离去,仰着头含泪地望向楼上, 雷震被俘以后,中央军委党委的首脑们全都躲着她,包括叶轩辕也一样,谁都不愿意去面对这位赫赫军功于一身的将军,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因为见了面不知该说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 ------------ 二战燃华,驱逐日寇 ------------ 敬请期待 敬请期待 ------------ 特种崛起,争锋英美 ------------ 敬请期待 敬请期待 ------------ 情归彼岸,布武天下 ------------ 敬请期待 敬请期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